看到骆以恒走过去,沈离朝那个灰衣人身上指了指,说:“能弄下来么?”
“弄什么?”骆以恒狐疑的朝沈离所指的地方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黄色的咒符。那咒符骆以恒认识,就是普通的锢灵符,只是材质比较特殊,看起来并不像是纸做的。
骆以恒粗粗估计了一下锢灵符的威力,然后指了指符纸,对沈离说:“要把这玩意儿弄下来?”
见沈离点头,骆以恒有点犹豫。这个灵体既然是被咒符定在这里的,那定住他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同行。姑且先不管为什么会有灵师出现,如果真是灵师把这家伙定在这里的话,那就必然有他的用意。这灰衣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点单薄,但是也不一定是什么品行良善的好鸟。
骆以恒再次用眼神询问沈离是不是一定要撕,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认命的伸手,把贴在灰衣人身上的符纸撕了下来。
在符咒到手的一瞬间,骆以恒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道金光闪过,符纸便化成了灰烬。
符一离体,那名灰衣人便恢复了自由。他轻巧的落在地上,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跑。
沈离早有准备,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肩膀:“伏谨!你给我等一下!!”
被称作伏谨的男人往后一缩,躲过了沈离的钳制,然后转过身来。虽然已经得到了解放,但是他的脸色中仍然带着慢慢的怨恨,“阿离,你不要拦着我!他/妈/的,我不把那女人连她祖宗十八代一起操个遍的话我就不姓林!”说罢,他便一头扎进墙壁,等沈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沈离见状,忍不住一脚踢向那个男人消失的墙壁,“啧,那个混帐!”。
骆以恒本来还沉浸在对符纸自燃一事的思考中,见那男人借墙遁走,不由得傻了眼。不过,既然沈离喊得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两人就必有什么渊源。他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沈离,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你认识的人?你刚才说找到了,就是指他?”
沈离皱着眉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个人你也认识。”
“啊?”骆以恒愣了,“我也认识?”
“嗯,”沈离点了点头,“不过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名字还叫作林小夭。”
“林……”骆以恒愣愣的重复了一次那个名字,等他终于明白过来之后,嘴巴立刻张得可以塞下一个大鸭蛋,“你说什么?那个人是林小夭???林小夭不是女的么??”
沈离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灰衣人遁走的墙壁。片刻之后,他就做了一个完全让骆以恒愣在当场的动作--只见他伸手往墙上一撑,像那个灰衣人一样穿墙而入,很快便消失在骆以恒的眼前。
骆以恒愣愣的看着沈离,直到他整个人没入墙壁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去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手掌能抓到的只剩下冰冷的土墙。
“不会吧……不会吧……”骆以恒目瞪口呆的扶着墙,脑袋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那个妖怪再没有常识也应该知道正常人类是不会穿墙的吧?骆以恒左右看了看,这里就一条直路,从这条路去追沈离他们,不知道要绕到什么时候,自己手里又没有工具,在墙上打洞的话又实在太不现实了。
骆以恒一筹莫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原地等待。要是沈离追到那个人的话,大概就会回来了吧?抱着这样的思想,骆以恒一脸郁闷的在地上坐下,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只是,骆以恒等了很久很久,沈离都没有再回来。
第二十三章
骆以恒在地上坐了半个多小时,越坐越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样,这沈离走得也太久了吧?照理说无论追到还是追不到都应该回来才对啊?!那妖怪再怎么没常识,也不至于会把自己丢在这里然后自己扬长而去吧?
骆以恒越想越郁闷,不由得随手抓了个小石块,恨恨的往墙上一丢。因为力道不够,小石块软软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声音就像是一记警钟,让骆以恒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对了,他怎么没想到呢!那妖怪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估计不是什么聪明人,就算他真想回来,也不一定能找对地方啊?!这地方这么大,就算他会穿墙又怎么样?说不定还没等他穿两面墙就已经被绕晕了呢?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怪不得他一直都没回来!
关键时刻,还是鸵鸟精神发挥了作用,骆以恒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山不来就默罕默德,默罕默德就去山。骆以恒朝空中挥了挥拳头--既然沈离不来找他,那么,就由他去找沈离吧!
只是,这个时候的骆以恒并不知道,沈离并不是不来找他,只是他已经没有办法来找他了而已。
走,可以。往哪里走,这才是一个问题。
骆以恒站在走廊上,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这里就一条直路,往后走是回头路,顶多就是在分岔口换个方向而已,往前走的话……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好久了,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
考虑了一下,骆以恒还是决定一路向前,毕竟前面的路一片未知,总比走回头路希望来得大一点。
主意一定,骆以恒看了一眼沈离消失的地方,然后大踏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走了大概十分钟,骆以恒发现地上铺的石板开始逐渐凌乱起来,两边的雕刻装饰也越来越简陋,过了没多久,四周便只剩下简陋的土墙土路。这一截道路看样子并没有人工修整过,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的颜色跟外面洞窟的好像不太一样,颜色比较深,胶质极重的泥土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快的味道。在壁脚堆着一些石材,看起来跟洞外铺的那些一样,都是些形状不规则的边角料。看样子,施工的人似乎也曾经想要继续把路铺下去,但是最终并没有实行。骆以恒猜测当时修筑这条走廊的人放弃施工的原因也许是这些泥土的质地,不过他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装饰过的山洞跟之前的走廊比起来,档次真的不止差了一个等级。在骆以恒看来,如果说自己刚才还像是个在装修华美的走廊上从容踏步的行人,骆以恒现在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只在地洞中缓慢穿行的野兽。
走着走着,骆以恒突然发现前方好像隐隐传来了点光亮。他开始还以为是他看错了,但是又走了几步,越来越清晰的灯火证明了他看到的并非幻觉。如果是赶夜路的行人,远处的灯火确实能带给他希望,但是对骆以恒来说,他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握紧手中的匕首。
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人烟,前方却偏偏有灯火出现,怎么想都很可疑。为了不暴露目标,骆以恒猫起腰,贴住墙壁,尽量让自己隐没在阴影里,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光亮处挪去。
走了没几步,骆以恒脚下的路便走到了尽头。在骆以恒的前方,有一个骤然缩小,大概只容两人并肩而过的洞口,那微微的火光就正是从洞口的另一边传来的。洞口前面堆着些乱石,骆以恒走近才发现那些是很厚的石砖,部分石砖上还有些挖凿的痕迹。费了一番功夫绕过石砖之后,骆以恒奇怪的发现,那个洞口的边缘也砌着一些石砖。那些石砖的样式跟地上的那些一样,看起来就好象是这个洞口本来是封着的,后来才被人为拆开了似的。骆以恒蹑手蹑脚的走到洞口旁边,然后探头往后头一看。这一看,骆以恒是半天都合不拢下巴。
在那个洞口后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山洞。这个山洞实在是太过奇特,骆以恒觉得无论用什么形容词,都无法形容他在看了这个山洞之后那内心的震撼。
山洞很大,也很深,起码塞得下一个足球场。跟一般山洞不一样的是,这个山洞的空间呈漏斗型,底部小,上部大。从山洞的底部开始,非常规律的排着一些阶梯状的东西,层层叠叠的一路网上堆叠着。从骆以恒的角度看不清楚上面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照常理来说,估计应该是些石窟雕像之类东西,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山洞底部中央部分放着的一盏灯上面。
看到那盏灯,骆以恒心中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增大了几分。他在网上看过不少小说,里面经常有什么长明灯百年不灭、万年不熄之类的描写,说得神乎其神的。可是那盏灯只有一丁点大,要达到长明的效果,实在是有些难度。如果那盏灯不是所谓的“长明灯”的话,又会是谁点的呢?
骆以恒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下,没感觉到洞里有其他人的动静。往前没有其他的路了,就算要继续走,也非得经过这个大山洞不可。骆以恒壮了壮胆子,决定进去洞里看个究竟。没准那盏灯是沈离点的呢?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躲不过。骆以恒念叨了几句,然后握着匕首,朝着那盏灯走了过去。
因为光线和角度的问题,骆以恒还以为那盏灯是放在桌子之类的东西上的,走近了才发现,承托那盏灯的器物其实是一个古怪的大铜鼎。说那个鼎古怪,那还真是古怪。那个铜鼎大概有两人合抱那么大,上面有盖,那盏油灯正是放在铜鼎的盖子上面的。在大铜鼎的周围,还有四个小铜鼎,大概只有大鼎的一半大,跟大鼎的样式相同,只是没有盖子。骆以恒朝小鼎里面看了一眼,黑糊糊的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
鼎是常见的祭器,如果真如沈离所说,这里是诃子道人的聚居地的话,有香炉啊鼎啊之类的东西一点都不奇怪,所以骆以恒刚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看着看着,他的心中便渐渐升腾起一阵恐惧。正中那个大铜鼎上的盖子跟鼎身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鼎身铸工精美,纹样细致如新,上面还刻着些似字非字的古怪图案。而盖子的做工则粗糙很多,看起来就像是随便扣了一块厚板子在上面似的。而最让人觉得不安的是,那个盖子竟然是用铜汁封死在鼎上的。制作人似乎浇了铜汁仍不放心,又在外面连鼎带盖用铁链捆了一层又一层,又在鼎上贴了无数咒符。看那架势,与其说制作者是不想让人打开这个鼎,还不如说他是不想要鼎里面的东西出来。
想到这里,连骆以恒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如骆以恒所想,制作人是为了不让鼎里面的东西出来才会加上这层层叠叠的武装的话,就意味着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就在这时,鼎里突然发出一声微微的声响,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敲击鼎壁似的。洞里本来就静,这一声虽小,但是仍然好像敲打在人的鼓膜上似的。骆以恒本来就非常紧张,听到响声,更是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鼎里的撞击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仍然一下又一下的响着。骆以恒虽然害怕,但是见里面的东西除了响,也没有其他动作,心里也定了很多。骆以恒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恍惚起来。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鼎前,摸着铜鼎,小声的喊了句:“沈离?”
说完这句话之后,连骆以恒自己都觉得可笑。就算这鼎里面有东西,也不可能是沈离啊?你说沈离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穿啊穿啊的就穿到鼎里面去出不来吧?!
就在骆以恒为自己这一古怪的念头暗暗自嘲的时候。鼎里面就好像是听到他说话似的,突然没了声响。骆以恒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周遭仿佛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一切都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连骆以恒自己都怀疑刚才那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会不会只是他的幻觉。
“不会是……真的在里面吧……?”骆以恒嘴角抽搐了两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上前敲了敲铜鼎,然后再次问了句:“沈离?是你在里面么?”说完这句话后,骆以恒屏息等待着了很久,迎接他的只有无边的沉默。此时,骆以恒悬起来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既然没有动静,里面那个应该就不是沈离。至于里面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骆以恒深知好奇心杀死猫的道理,自然也不会有兴趣去知道。
把注意力从铜鼎上收回来之后,骆以恒便开始查看起上面的那盏灯来。那盏灯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油灯,放在那个古怪的铜鼎上面,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灯里面的膏脂并不新,看上去有一段年月了,但是还算能点得燃。骆以恒摸了摸灯的外壁,感觉并不算很烫手,大概才刚点燃没多久。带着些许的疑惑,骆以恒把灯拿起来看了看底下。果不其然,鼎盖上落着不少的灰,这就意味着这盏油灯并不是一开始就放在这里的,很可能刚刚才被人拿过来。
想到这里,骆以恒的心里突然一阵狂跳,如果这个灯是刚刚才放在这里的,那就意味着放灯的人可能还没有离开!他猛地回头,警觉的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人躲在附近,结果这一看,吓得他是连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因为眼睛还没适应光线,所以骆以恒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所处这个漏斗形的山洞的四壁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四周层层叠叠堆放着的也不是他以为的什么雕像或者杂物,而是一排一排的棺材!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洞窟的四壁,以漏斗的形状,刻出了一排一排有点像是现代体育馆那种观众座椅般的东西,而每一个“座椅”上都竖着放着一副棺材,而棺首的朝向,真是中央的那个铜鼎。棺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但是成百上千的棺材这样一排一排的层叠而上,还是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看着这层层叠叠的棺材阵,骆以恒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正身处NBA比赛的现场,四周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观众,只不过这些观众并不是坐在座位上,而是躺在一个一个的棺材里。
看着那座棺材山,骆以恒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按照沈离的猜测,这里应该是诃子道人的聚居地才对,为什么……为什么却这么像是坟场呢?
骆以恒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这地方太不寻常了,骆以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墓阵。如果这是诃子山道众的杰作,他们又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棺材山出来呢?如果这是什么特殊的祭祀场所,那么又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把应该是主祭器的铜鼎封起来呢?骆以恒越想越没有头绪,忍不住把进洞之后的所见所闻逐格在脑中回忆了一下。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划过他的脑海--难不成……这个地下建筑原来是一个巨型的古代墓葬,在被占山为王的诃子道众发现之后,才改成根据地的?
骆以恒越想就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诃子山现在的风水不好,不等于以前的风水也不好。说不定这个古墓有着几千年的历史,经过了几千年的岁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这山洞里明显两个时期的装饰,还有那铜鼎上做工迥异的部件,似乎都似乎印证了骆以恒的猜测。
许是冷静的思考驱散了心中的恐惧,骆以恒突然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他站直了身体,环视这幽深寂静的棺材山,莫名其妙的,心中突然浮起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在过去18年里他都没有离开过月棱山一带,根本不可能会见过如此特别的棺材山。想了又想,骆以恒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他干脆把心里这种古怪的熟悉感归咎于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场景。但是不管怎么样,拜这熟悉感所赐,他的心里安定了很多。
心里安定了一点之后,好奇心便浮了出来。骆以恒本来就是个好奇宝宝,现在看周围一没有人影,二没有灵体反应,胆子便大了起来。他突发奇想,竟然想爬到棺材山上去看看棺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棺材里自然只有死人,可是骆以恒不知道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这些棺材里可能会有些陪葬品,这些棺材应该都有些年代了,说不定里面都是古董,骆以恒现在穷得叮当响,要是能被他捡上一两个,大概以后五六年的衣食都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