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咧丫咧,我说为什么呢,原来是你们的婚房啊!”
丘比特走了进去,这间是整座房子里面最大的主房,宽敞明亮气派不凡。
一切都保留着当初在奥林匹斯时的模样,他们一起睡过的床,互相送给对方的礼物,赫尔墨斯用过的物品,全都静静地
躺在这里,躺在阿波罗的内心深处……
这家伙啊,还在等着那个人回来么?
丘比特环视了一眼,刚想碰桌子上一台老旧的里拉琴……
阿波罗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把他紧紧抓住!
“不许你碰它!!这个绝对不许!!”
丘比特的胳膊被他握得发疼,却坚持着和他对视:“为什么?我碰到你心里头的那块顽疾了吗?你还想留着它多久?你
要跟着它一起腐烂吗!”
阿波罗被丘比特吼得哑口无言,抓住他的手有点松动了……
丘比特趁机挣脱开来,一把操起桌子上的那台里拉琴,狠狠地朝墙上摔去!
“啪啦”一声脆响,原本就上了年纪的木质琴身,在重重的撞击下摔成了碎片!
阿波罗一阵愕然,他没料到丘比特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顿时愣在了那里。
许久,才默默地走了过去,捡起地上断了的琴弦和碎了的木块……
这台琴,是赫尔墨斯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那年,那个顽皮的少年刚到奥林匹斯,看中了自己养在山下的五十头神牛,偷偷地将它们牵走。
为了不受惩罚,他随机应变做出了这台里拉琴,把它作为补偿送给了自己。
那个灵逸的少年坐在青石上拂动琴弦,也拂动了自己的心弦……
阿波罗拼命地拼凑着琴的残骸,多少年来时过境迁,他一直耐心地保养它,细心地珍藏它,只想在心里面留住昨日的残
影……
然而,那琴实在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它的骨架再也支撑不起来,努力的挽回只能让它更加支离破碎……
阿波罗看着手中的残骸,心在流血。
突然,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瞪着杀死了琴的凶手。
丘比特依然和他对视着,没有歉意,也没有悔意。
阿波罗一阵热血上涌,起身向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掌力道相当地重,把丘比特整个人都扇翻在地,只听见耳边嗡嗡地响。
接着,砰地一声,阿波罗摔门而去。
丘比特被阿波罗打得几乎昏迷了过去,脑袋有些不清醒。
左耳听不见任何声音,脸庞肿疼得要命,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变猪头了。
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无力地倚在墙上,抹去嘴角鲜红的血丝。
很想哭的,却无奈地笑了一下。
丘比特啊,你这是何苦呢?
明知道会挨打,还是去抠他的痛处。
他想抱着旧梦不放就让他抱着呗,他忘不了别人,你可以忘了他啊!
为什么要惹祸上身?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丘比特叹了口气,连自己都想抽自己。
就这样呆坐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夜幕降临。
楼下“啪啪嘭嘭”的声音也不见了,装修工人们都下班了。
丘比特心想,再给他三分钟吧。
三分钟内他不出现,老子就走人,永远永远地,不再触碰他内心的禁区。
好在,他还是出现了。
在最后的十秒钟,门开了。
没有拉灯,任凭整个房间渐渐地没入黑暗中。
阿波罗坐在他身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慢慢地,把手伸到他受伤的左脸,放出一股疗伤的柔光。
“对不起……是我请你来帮我忘了他的,却反而打了你。”黑暗中,阿波罗的声音很轻很轻,“其实,我也很想忘了他
……但是每次一见到他,就像吸了毒一样,根本戒除不了那股心瘾。妄想某天他会回心转意,妄想他会厌倦了哈迪斯想
起自己,妄想某一天他还会回到这个房间,看见我还保留着当年的信物感动不已……我就一直沉溺在自己的妄想里头,
不可自拔,不愿清醒。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有他的幸福,我也该有我的生活……不是么?”
丘比特安静地听着,受伤的脸在阿波罗的治疗下渐渐地不疼了,话也听得清楚了。
“你……想通了?”
“想通了。”
“决心忘掉他?”
“决心忘掉他。”
“不管有多痛?”
“……不管有多痛。”
“那好,抱我。”丘比特突然转身抱住了阿波罗,直视他的双眸,“在你和他睡过的那张床上抱我。”
房间里头,春色酝酿,一片旖旎。
两副交缠的肉体,在黑暗中剧烈地摇晃着。
“嗯……嗯……啊哈……啊……”
冰冷了多年的大床,终于又被炽热的体温所温暖。
自从赫尔墨斯离开之后,阿波罗没有再跟任何人上过这张床。
“啊……啊……赫尔墨斯啊……”
上面的人做得正爽,朦胧中喊出了习惯喊的名字。
下面的人一阵震怒,猛地揪起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啪啪”地送了两记耳光。
“靠!你干什么!!”
“操!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谁!”
“我操死你这个臭小子!!”
自此,骂声全灭。
房间里头继续“嗯嗯啊啊”的浅吟深喘和床板“吱吱呀呀”的暧昧叫声。
第十七章:车祸
再次踏足这片土地,赫尔墨斯的心理还是很微妙的。
这里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但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衣锦还乡的虚荣感。
身为奥林匹斯财团的公关经理兼董事长秘书,即使是低调的出行,他到访的消息还是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新闻,一下
飞机就有当地官员亲自迎接,钻进加长型的林肯轿车,入住喜来登的星级总统套房。
看看镜子里头这位西装笔挺仪表堂堂的英俊小哥,怎么看也不像当年那个在街头坑蒙拐骗的小混混嘛。
赫尔墨斯自嘲地笑了笑,把领带打好,恰好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赫尔墨斯先生,市长先生为您举办的欢迎宴会就要开始了,车子在楼下等您。”
“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瞧瞧,连市长都要亲自接见他了,这种上辈子只会在电视上出现的大人物,今天居然要和自己面对面握手聊天……
呵呵,世事难料啊。
拉灯关门,赫尔墨斯气派十足地走向电梯。
没错,这里就是他亚洲之行的重要一站,也是他上辈子出生的地方——中国。
这次亚洲之旅,于公是为了考察建立太阳能轿车新的生产基地,于私是为了避开和阿波罗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
作为潜在的大投资商,赫尔墨斯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各地的官员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城市美好的一面,希望
奥林匹斯能投入大笔大笔的金钱。
赫尔墨斯假装听不懂中文,只是一直保持微笑,通过翻译说一些客套的话,这样他能从其他人背着他的窃窃私语中,了
解更多的信息。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大多数的生意都是在酒席中进行的。
几杯下肚之后,人就亲近了,话也就好说了。
赫尔墨斯很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中国菜了,不知不觉地就多喝了几杯。
晚宴就这样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着,宾主双方都十分尽兴。
回去的路上,赫尔墨斯按下了车窗,任由呼呼的风吹拂被酒精熏热的脸。
放眼望去,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繁华,像是被无数霓虹灯装扮起来的妖艳女郎。
当初自己就是被这虚浮的繁华所吸引,小小年纪怀揣着梦想从小镇跑来城里。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本来也想过脚踏实地过活,后来还是受不住诱惑,进了黑社会当了小喽啰。
他还记得前面那条路上有家全城最旺的夜总会,自己在那里当过泊车仔,什么豪华靓车都开过,就是没有一辆是自己的
。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现在可能还躲在某一条暗巷里,过着地沟老鼠一样的生活。
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去了古代,又以神的身份活到了现在,仿佛绕了一个大圈圈,又回到了原点。
前世和今生,到底哪一个是幻,哪一个是真?
太阳穴隐隐作痛,赫尔墨斯按上了车窗,对着前面的司机说了句:“开快点,我想回去休息了。”
“是。”
时间不早了,路上行人不多,司机一脚踩尽了油门。
然而没跑多远,就在一个红绿灯口,又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
前面似乎有黑影闪过,车子还是躲避不及,硬生生地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大碰撞,前面的物体被撞出了十几米远!
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吱——”地一声刺耳的锐响,强大的惯性把车里的人狠狠地往前拉去,赫尔墨斯猝不及防,整个人
扑到前面的椅背上!
一连向前滑行好几米,车才完全停了下来。
车子里的人惊魂未定,都在喘着粗气。
约莫过了十几秒,赫尔墨斯才回过神来,问前面的司机:“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愣了一会儿,才颤巍巍地说:“我好像撞到人了……”
赫尔墨斯抬头一看,挡风玻璃像蜘蛛网一样碎裂开来,车子撞得不轻,那被撞的人就更严重了!
“快!下车看看!”
赫尔墨斯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前面十来米处果然躺着一个人,已是一地鲜血!
赫尔墨斯赶紧跑过去,想要把他救起,然而还没碰到他,却愣在了那里。
赫尔墨斯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人,他像一条从水里捞上来的鱼,痛苦地抽搐着,血液不停地从嘴里流出,弄脏了他的脸…
…
赫尔墨斯倒吸了一口寒气,他认得这张脸。
是的,不论多脏,他也认得这张脸——这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正是张小墨!
赫尔墨斯感到背脊发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慢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辞万里地回到这里,竟然就是为了撞死自己?!
赫尔墨斯的脑海一片空白,只看见那抹白色的魂魄渐渐地从地上的尸体中抽离出来,像个气球缓缓地向上飘去。
突然间显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那抹漂泊的魂魄。
赫尔墨斯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女神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她是这世上最神秘的女神,她一直都存在,却没有人能看的见她,握得住她。
她是世间万物的操纵者,每一个人都必须按照她的设定,如同行星一样顺着她安排好的轨迹前进。
她有一个令人震撼的名字——命运。
“为什么是我……”
直觉告诉赫尔墨斯,这一切不是巧合。
“外来人,你将决定整个神族的未来。”
命运女神抛下这一句,带着张小墨的魂魄,隐身于茫茫黑暗中。
留下赫尔墨斯一人,看着地上已经失去生命的皮囊,心有余悸。
第十八章:葬礼
赫尔墨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参加自己的葬礼。
其实也就是个小小的仪式而已,看着自己的皮囊在焚化炉里化成一堆灰烬,装进了一个木盒子里,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生前几个一起在道上混的兄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捧着盒子到墓园里去。
赫尔墨斯没有现身,只是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会出现。
自从十四岁离家出走,他们就没再见面,过了几千年后再来看他,更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赫尔墨斯几乎忘了他的模样了,却认得那条系在腰间时常抽出来鞭打自己的皮带。
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像山一样强壮的男人,如今却像一棵干枯的老树,鬓角无端冒出了许多白发。
男人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呆滞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双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是这样相见……”
男人口中喃喃,赫尔墨斯躲在别人的墓碑后面默默听着。
等到送行的人走了,男人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张小墨的墓碑前,抱着冰凉的石碑大哭大骂。
“畜生啊!畜生啊!竟然抛下我这糟老头子,你这狠心的畜生啊!”
赫尔墨斯心里暗骂道:妈的,要不是你把老子赶出家门,老子至于跑到城里被车撞死吗!
男人继续捶胸嚎哭:“我这几年跑断了腿地找你,没想到你却成了这样……你这个狠心的娃,也不给你爹一个赎罪的机
会啊……”
赫尔墨斯默默地低下了头,一直以为张小墨是无牵无挂地走了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为他哭……
“老爷子,别太伤心了。”张小墨生前的死党阿狗上前去扶老头子,“小墨知道了……再说他走得也不冤,撞他的是辆
大奔驰,赔的钱也够您老下半辈子享受的了。”
赫尔墨斯一听心里骂道:这条死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本来还想资助你一百万去创业,现在看来给十万也就够了!
男人回头瞪了阿狗一眼:“赔钱有用吗!赔多少钱也换不回我活生生的儿子!”
“哎,您老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您不是一直看小墨不顺眼嘛,小墨说……你有他没他都一样……”
男人沉默了,颓靡地垂下了头。
许久,才叹了口气:“娃啊,你没当过爹,不知道当爹的心……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亲,只有不懂得怎么爱的,等
到悔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男人说着又抹了把眼泪,皱纹显得更深了。
就这样在张小墨的墓前,呆坐了一个下午。
“大叔,回去了吧,天快黑了……”
“你先走吧,我再陪陪他。”男人用袖子抹了抹墓碑上的字,“以前都没怎么陪过他,一见面就吵架,像仇人似的,现
在终于能安静地坐一块儿了……”
“那好,我先走了,您多保重啊。”
阿狗走了之后,墓地鸦雀无声。
男人倚着墓碑,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迷蒙中感觉有人往自己身上披东西,男人微微一看,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小、小墨……”
“……爹。”
“小墨!真的是你!”男人激动地握住张小墨的手,顿时老泪纵横,“爹就知道你没走……你没走!”
“哎,我没有在这里头。”张小墨指了指自己的墓,坐在了男人身边,“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哦……你在那头过得还好吗?”
“好。”张小墨点了点头,“那里的人都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