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局面你才会甘心?!”
我吼回去:“我跟南尧月的恩恩怨怨不用你管,你也根本不会懂!!”
两个人僵持着,我被欧阳谨抓住手腕不得脱身,听着尧月痛苦的呻吟不断传入耳中,心神大乱;忽觉身上一凉,继而再
也动弹不得。欧阳谨竟是趁我分神不备时,拂了我周身几个大穴。
他凉凉的说:“抱歉了卿王殿下,你那种悲天悯人、孩子气十足的爱人方式,欧阳谨还真是领会不到。”
******
我身不由己被他拖往床榻边,再被用力一推,整个人踉跄着倒在枕畔。抬眼只见拼命抑制着孩子下落的尧月痛得全然失
去了平素的冷静自持,阵阵控制不住的呻吟不断溢出,柔软薄唇已被他咬得血肉模糊。
“来人,打水给卿王殿下洁面!”欧阳谨恶狠狠的语气,“把这个懦弱胆小、只会害人害己的家伙真面目露出来给所有
人看!”
南离彦一颤,调转目光不敢置信的朝我望来;青霖冷哼一声,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手里却多了当初给南离彦接生时的透
明薄膜手套。
我强敛了心神去看那陷在痛苦炼狱中孕夫的面容,撞进一双带着苦痛、伤恸和谴责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先是微微颤抖着凝视了我半晌,闭上,然后又水色莹然的睁开来,一眨不眨盯着我不放,像是生怕一个错眼,
我就会在他面前消散开去。俊美的脸庞由于失血和剧痛,苍白得犹如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雅少慕。”他瞬也不瞬的望着我,好半天,终于低低的、陈述般的说,“你混蛋。”
我嗓子发干。
他深吸口气,像是忍耐着又一波痛楚过后,低声复道:“你混蛋。”
眼看着那双俊秀的眸子中慢慢盈上泪光,慢慢顺着尧月绝美的脸庞流落下来,只觉得心痛如绞,一时呼吸也憋闷起来。
挣扎着吐出两个艰涩字眼:“尧月……”
“我跟你之间,还有好大一笔账要算。”
他颤抖的双手从床褥抓到自己腹部硕大的凸起上,吃力的仰着头,眼睛却紧紧盯住我,轻微地说,“你以为可以一死了
之……?从五年前,绛羲城里的初逢,到关西的朝夕相处,到栖凤宫的互相伤害……一笔笔账,一笔笔亏欠……就算追
去阎罗殿,也定然要同你清算干净……”
那一直蠕动不休的腹部忽然加快收缩起来,尧月说了一半的话被迫中断,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逼得他清丽的面庞扭曲起
来,额上渗出层层密密冷汗。
“呃啊啊啊……”
“报仇也好雪恨也好,等过了这一劫再算。”青霖冷着脸走到床前,口气凶得彻底,“现在肯生了?”
不等那痛得死去活来的人回话,两只手已抓住产夫修长的双腿,用力分开,使之一左一右抵在了床的两边。麻利的吩咐
道:“打热水来,干净的纱布、剪刀、毛巾,外面的大夫全部待命,随时接手。”
尧月笔直的双腿被大大拉开,弯折成一个奇异的V字型,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见血迹斑斑的穴口已经开了五指,有半
粘稠的透明液体从里面汩汩渗出。
青霖探过头也看见了这一幕,低咒一声:“该死的,羊水破了你也不吭一声?南尧月你这……”
他骂不下去,忍了忍又问:“什么时候破水的?”
“……”攥住床栏的十指泛着青白,放弃了抵抗的尧月挤出几个字:“他……他出现时……”
我忍受着青霖将我碎尸万段的凶狠目光,看着尧月一次次朝上挺动高隆的腹部,床单被他没有知觉的抓出一道道曲折波
纹,心痛欲狂,却无法稍动分毫。
南离彦拿着锦帕不断给那生产中的人擦去冷汗,尧月的腹部每剧烈收缩一次,南离彦的手也跟着发一次抖,最后怎也忍
耐不住,以低得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道:“卿王爷,南离彦不知道你和小月之间究竟有多深重的心结无法打开,可他为
了你宁愿忍受这怀胎产子之苦,你即便看在他腹中孩子的份上也不该如此反复折磨他……小月,小月他是生头胎,如果
难产,孩子是保不住的……”
仿佛为了映证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嘴中死死咬着白色布巾的尧月忽然用力抬起上半身,使出吃奶般的力气拼命朝下推挤
着腹中胎儿,声音嘶哑得几乎是在哭喊:“唔唔……啊……啊——啊——!!!”
撑得发亮的穴口开到了九指,随着尧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吟,一个软软皱皱的粉红色东西自剧烈颤动的穴口滑落了
出来,被戴着干净薄膜的青霖眼疾手快接住,抱在怀里——
却,一声哭啼都没有……
任凭青霖如何轻拍他的脸颊,将他倒立过来摇晃,那个浑身是血的小东西,就这么静静的闭着眼睛,悄无声息,生气全
无……
我瞪着青霖每一个举动,混乱的神智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模糊觉得好像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床榻上
尧月还在痛苦的边缘昏沈,我只听见青霖沉默了片刻,将手头婴儿放到侍女递上来的襁褓里,没有一丝人气的说:
“……死胎。”
第四十八章
世界在这一瞬间像倒转了过来,又像全盘崩塌溃败开去。
青霖最后两个字的音在我心脏里狠命撞击,全身经脉都似要寸寸迸裂,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眼前五彩斑斓都
是混乱不堪的色泽,脑袋里嗡鸣作响,像同时有两个国家的军队在激烈交战。
“你……你再说一遍……”
青霖似乎在笑,但笑得分外狰狞与残酷。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启秉卿王殿下,南二公子产下的这位格格
,是死胎。”
内室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腥臊气体,没有人动弹,没有人吭声,所有人都冻结在这个有如当头棒喝的噩耗里
。我双腿发软,拼命冲开穴道,手足并用往尧月身边爬过去,想捂住他的耳朵。
但尧月是清醒的。他面上神情是趋于诡异的安详,甚至可说是安于天命的绝望。
他轻声说:“孩子没哭,是死了,对不对?”
我不顾一切抱住他,拼命亲吻他被汗水湿透了的额发,眼睛赤红发胀。
他任由我发狂般抱着他亲吻,一无所动,轻轻道:“我知道孩子定然保不住。你和我,两个人都这么自私、这么自我,
爱得这么辛苦这么惨烈……我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不,不是,这一切都是我不好,尧月,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他目光向上,安静注视着床顶,安静的说:“这样也好,……宝宝跟着我吃尽了苦头,……解脱了也好……”
我手向下摸到他依然高挺着的腹部,喃喃道没关系,尧月,我们还有一个宝宝,他一定可以平安降生,尧月不要泄气…
…
他安安静静的反驳:“我累了,不想了。他一定也死了,我要让他留在肚子里,永远和我在一起……”
一个耳光横刺里扫到他面上,白皙的脸庞被打到偏至一边,嘴角微微渗出血迹。
尧月毫无反应,南离彦急得泪水盈满了眼眶:“不许说这种没出息的话!南尧月你是南族未来的部落联盟之长!!怎么
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好看的丹凤眼几乎要变成利钩将我的心活生生剖出来,“怎么可以为这种男人赔上感情和性命
——!!!”
我感觉不到南离彦仇视的目光,此时此刻心里眼里,只有这个被我伤害得体无完肤、鲜血直流的南二公子。
按在他腹上的手开始缓慢的用力,自上而下缓缓推动着那高隆处往他下体落去。
尧月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虚软无力的抗拒着:“不……不要……住手……”
“尧月,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你想把我千刀万剐,想把我蒸了煮了炒了都听从你,求求你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只要
你平安就好……”我不住口的哀求着,右手扶着他的腰高高挺起,让他大张的双腿分得更开;左手一波波用着真气催动
那像冬眠般的胎儿蠕动。
尧月咬着唇,腹中宫缩再起,颤抖着叫出声:“不……好痛……啊啊……”
“把这个药给他服下去,助产的。”青霖不知何时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他依然板着脸。
尧月拼命侧过脸想躲开药碗,我钳住他消瘦的面颊,嘴对嘴一口口给他灌进去。
药性发挥得极快,凭意志力再也不能克制胎儿下坠的那股力度,他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在我怀中抖得像脱水干涸的鱼,
惨叫声一声声不间断的从唇间溢出。
由于第一个胎儿抢先入盆而始终顶在腹部上方的另外一个,在外力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似乎苏醒了般开始自主挣扎着
往下走。
可以清楚看见尧月高耸的腹部慢慢拉长为一个奇异的梨形,剧烈痛楚中他不断左右摆动着脑袋,黑色如瀑的长发在身下
蜿蜒盘开,浸透在一床血水与羊水里。
“啊,啊啊……啊啊……”
“尧月,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他的腹部紧绷得像石头一般,硬得可怖,被我托起的腰部也沈隆臃肿得一会顶起来一会跌回我臂弯里,满头都是痛出来
的冷汗;两只手无处安放,最后死死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之猛,指甲全部深深嵌进我的肌肉里。
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跟尧月此刻正在经受的煎熬和难以想象的产痛比起来,那点小伤又算什么?
他满脸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叫到嗓子哑得不行,我既是心痛,又有一些期待,慌乱的安慰他尧月再用点力,这
个孩子一定可以平安的,他这么有朝气,他一定会好好的降生……
他睁着无神的大眼,跟随着我推腹的力道一次次使劲。
胎儿如愿以偿入了盆,尧月脸色却更加惨白,最后连发出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霖掰开产夫双腿查看,我紧紧盯着他的嘴唇,他说:“孩子太大,卡在盆骨处。”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好不容易唤起的一丝信心和勇气,被冰冷无情的现实摧毁得一滴不剩。
我抖着手,犹自按压在尧月那下移到已经变形的小腹上;怀中经历了几天几夜磨折的人,不知听没听到青霖的话语,在
反复来临的激痛中已着着实实晕厥了过去。
青霖语气依然冰冷没有感情:“把他弄醒。没有母体推力,孩子下不来。”
我终于是再也撑不住的求饶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少受点苦……”
“生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他一个男人想生,当然要比女人吃的苦更多!”青霖扶着尧月的腿,不耐烦的催促,“快,把
他弄醒,我试试把孩子翻个身,换个姿势出来。”
我企图做最后努力:“至少先把孩子的姿势调整过来,再弄醒他……”
黑发神医快发飙了:“再拖,再拖这个孩子也保不住!!”
我听到南离彦已经在无法自控的抽泣,自己心里也是一片惨然——尧月,我爱你至深,却也伤你至深,要怎样才能弥补
于你……?
双手发抖了好几分钟,才横下心来,朝那有着巨大弧度的腹底再度用力按了下去——
因为晕厥而短暂休息了一小会的产夫,被变本加厉的痛楚惊醒,尧月张开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嘶哑着不成调的声音:
“啊,啊……哈啊……”
他的手指尖用力到由泛白变成发青,苍白嘴唇完全失去颜色,变得一片青紫。
青霖趁他本能朝下推动胎儿的瞬间将戴着薄膜的手伸进那大张的穴口——
尧月倒抽一口冷气,身子整个往上空抽搐起来。
再也没了伪装的力气,他不断挺动着腰腹,哭喊着我的名字:“不,不行,少慕……我生……不了……”
语无伦次的安抚他:“没事,很快就好,尧月再坚持一下……”
“痛……啊啊好痛……”
看他痛不可当的模样,我亦是一身冷汗,只觉得他还没昏死过去恐怕自己就要心肌供血不足先走一步。
青霖的手够到了胎儿,轻轻往外一拉,再迅速转动了一下。
我心惊肉跳看见尧月的腹部被推挤回来的胎儿顶出巨大一块,活像要涨裂开来。尧月挣扎着,惨叫出声:“啊——啊—
—”
“趁现在!”青霖吼道,我头脑一片空白,机械的往那重新隆起来的腹部一按——
“啊——呃啊——─”尧月痉挛着死死咬住了已被咬到支离破碎的白色布巾,身子再一次重重拱起——
“嗯啊啊啊啊啊——!!!!!”
绷紧的身子骤然松懈,汗湿透了衣襟的产夫浑身脱力倒回我怀中,一片血污的双腿间多了一个肉色小东西,正握着小小
的拳头发出嘹亮哭喊:
“哇——哇啊——”
青霖抱起来检查了一下,板了一天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雨过天晴的笑容。
“男婴。”他道,“是位小世子。”
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被第一个孩子的夭折摧毁到只觉再也了无生趣的意识挣扎着复苏过来,世间又渐渐恢复了一星半
点隐约的彩色。
我又哭又笑,完全失态的抱紧了怀中由于力气用光而软瘫下来的尧月,不管在场有多少人,不管尧月此刻多疲累多倦怠
,在他水淋淋的发间一叠连声的重复:“尧月,尧月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他平安出生了,尧月,是
个小男孩,一个健康的男孩子……”
尧月闭着眼,还没从方才那剧烈的产痛中平复过来,下体颤抖着排出一些零散的污血。
我替他揉搓着平坦下去的小腹,让他顺利把胎盘娩出;嘴里兴高采烈的继续重复着初为人父的骄傲和喜悦。
“尧月,尧月我们有儿子了,尧月你真了不起……”
他终究是低低的应了我一声,疲倦脱力的惨白脸庞上双眸微阖,看不出悲喜。
第四十九章
肃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躬身两侧,宰相张酋手捧国书,宣读着决定大雅江山归属与未来的文字。
“先帝雅少铭为奸人所害,大雅354年驾崩于临渲殿。先帝生前留有禅让文书,嘱传帝位于卿王雅少慕,经六部共同确认
,文书实为先帝手迹。即日起卿王登基,翌年改年号奉庆,特此宣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