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又夹起一筷子莹白色的块状物体,“连鉴湖深处的醉香菱也有,真是丰盛。”
许言望一眼面前的托盘,里面颜色五花八门,却出奇的搭配和谐。而隐隐散发的香味,也不输于那什么鳜鱼香菱。
说别人奢侈,也不知道自个儿却是更胜一筹!
而且,又不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凭什么要他站在一旁听教诲!
许言嚯地抬头,脸唰地一下,红了。连带着耳根、脖子,也一并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第三十四章 一对
许言脸红得厉害,急忙转身掩饰。一掩饰又掩得太过明显,让一直看着他的许锦,直觉好笑。
看着那刺眼的笑容,许言心里恨恨的,一咬牙骂了N遍TMD。
当然,是在心里。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开口骂他许大少爷。因为,许大少爷是现在他的衣食父母!自从穿越了后,他
身上就没超过十个子儿。当然,在二十一世纪,他也没能揣有很多个子儿。
而且,要不是他许大少爷没事儿露出这么、这么感性的神情,他能头昏眼花到全身发烫么。
所以,都是许大少爷的错!
那天上午,是许言活了二十多年,最最尴尬的半天。被同性偷吻,然后鬼使神差地对那张脸失神,继而脸红,并红到了
大江南北。
真是难以言喻的半天。
但更尴尬的是,晚上,他们还要同睡一间房的唯一一张床。
昏期临近,实在是没有多的房间。就算有,也早已为后面的客人定下来了。
许言在外面园子里坐了大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屋子。推门一瞬间,他听到自个儿的心脏在怦怦乱跳。
可,人去屋空,只剩摇曳烛火。
许言疑惑地仔细地看了看房间,没有人。外面,弯月斜挂,正是夜深人静。吐出一口气,像是放松,又像是紧张。
然后,冷冷清清的这一种感觉,无比明显地撞击进身体里,让许言实实在在明白了,独守空闺是什么感觉。
不过两天,却是物转心思换。
已经可以听见的鸡鸣,许锦却没有回来。许言终于捱不过睡意,火大地去找周公下棋。
其实不是许锦不想回来,是因为实在走不掉,对面的那个人已经看了他许久许久了。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阿全心里有点犯难。
阿全的全名叫王全,表面上是梅惜寒的下人,实际上是师九刀门的大弟子。而他甘心做梅惜寒的下人,事事听从于她,
其中理由,也自有他明白是因了心底的那一份心思。
许锦被他瞧得烦了,只好先开口,“你叫我来,就只为了盯着我看?据我猜,你喜欢的是梅大小姐,不是我吧。”
王全被说着心事,黝黑的脸上一阵一阵白,忙否认,“不是、不是!是师傅让我叫你,一同加入我们的阵营。”
“阵营?”许锦环手抱胸,“什么阵营。”
许锦语气冷淡,一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样子,全然并没有王全想象中的热忱。
“许少爷想必也知道生死堡是什么样子,烧杀努掠——”
“那跟我又什么关系。”许锦不耐烦地打断他,心里却嗤笑不已,什么事情都要拉上他去垫背才好玩?
上次扫荡黑道教派藏龙,不过是为了在江湖中立个位子,不让天下第一庄落了口实,才应了邀请,做了领头。
如今又来,来灭什么?灭生死堡?生死堡不过是江湖中一个旁门左道,大事没做几件,却惹得声名狼藉,还是拜了没什
么能力的现任堡主历天所赐。
其实前堡主,历天的父亲很是个人才,生生把没有名气的生死堡,做到了江湖一等一的门派。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才会英年早逝。
但是,这貌似与他无关。就算有关,不日许芸就要嫁给生死堡,怎么也不能牵扯到自己妹子身上去。
与其在荒山野岭里,就着月色,与长相黝黑身材矮壮的男人谈江湖事,还不如回寝室,与某只笨蛋同床共枕(— —)。
“天下第一庄既号天下第一庄,那便是正派江湖的领军人物,而上次许少爷剿魔行动中,表现英武,不论公私,许少爷
都该领了这个头衔。”说着,王全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脸上露出敬畏神色,低头将手前伸,“号令正道。”
许锦任是双手环胸,没有动作。
“九刀门那老头叫你这样说的?可惜,他高估我了。”
王全吃瘪,只好收回牌子,急忙搜肠刮肚,端起半瓶墨水文邹邹劝道,“许大少爷,令妹都知道其中道理,干愿去生死
堡做卧底,而令尊也大力支持,无论怎么,许大少爷也都该去。”
等王全把话扯清楚了,许锦才慢悠悠看口,“我妹妹不是去嫁人?”
王全赶紧顺藤而上,“当然不是,令妹是大义之人!这样危险的事,竟毫不退缩。相信许大少爷也是这样的英雄豪杰—
—”说着,王全再次摸出牌子恭敬地递给许锦,但——
良久。
王全抬头,眼前只得一片茫茫夜色,哪里还寻得许大少爷身影!?
心中惊异,正想抬脚去追,却被远远传来的声音拦住。
“……我知你是明白事情的人,只不过被所谓正道蒙蔽了。这件事,于情于理,你最明白,何必来请我……且我是我…
…阿芸是阿芸……”
声音飘飘渺渺,似是从千里而外传来,王全心下骇异,许少爷的武学修为到了哪个阶层?
不管许锦当了哪个阶段,许言是不会了解的。
不知道是许言太过单纯,还是被保护得太好,穿越了近一年,竟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江湖险恶。
所以,他压根想都想不到,许锦晚上不睡觉是去干嘛了。
当许言终于在凌晨睡着,并被浓烈的阳光唤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吃惊。
——许锦竟然好好地躺在床上!
许言被这个认知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而睡在一旁的许锦,翻了个身,背对着许言,继续睡。
许言吞了吞唾沫,闭眼,也继续睡。
一觉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许锦已经不在了。爬起来一看,太阳挂在正中,已经中午了。
这两天天气极好,有点夏天的样子。
刚要开门,就被人从外向里推开。
是端着午饭的许锦。
一时四目相对,许言有些别扭,挪开目光侧身让开。许锦却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闲步进入屋子,将手中的托
盘放在桌上。
“吃饭。”许锦招招手,见许言一脸茫然,笑,“我已经吃过了。”
“啊?哦……”
许言走到桌前坐下,菜色很丰盛,肚子也适时地叫了起来。许言嘴角抽了抽,埋头吃饭,却不小心看到许锦强忍笑意。
唉,笑吧笑吧,小心笑岔气儿了!
不消一会儿,阳光斜照着的普通厢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吃完午饭,许言终于得空并想起来,昨晚,许锦去了哪里?
许锦是谁?本文的腹黑攻,早就想好了应对。只见他笑而不语,调够了许言胃口,才慢悠悠说道,“不过是碰见了江湖
上的一个朋有,陪着说了说话。”
许言嘴角抽抽,这么个破事,居然也学别人半夜不归宿了!
来不及许言多想,许锦就被被人请去商讨昏礼的具体事宜,毕竟后天就要举行了。
许言百无聊赖地逛着院子,举目望去,除了繁荣起来的花木绿色,就是红色。如此红绿相间,只恶俗两个字。
逛了东边的院子逛西边的院子。
西边也是参加昏礼的客人住着,看起来也和东边许言住的差不多。
就算再惊奇于荒山野岭中的城堡,在看了几天后,也审美疲劳了。
在逛完一砌嶙峋的假山后,许言决定还是回房去睡觉,随便消掉两个眼圈。刚踏出假山,却被假山边上一抹淡蓝色人影
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
“宇文祈!”
他怎么在这里?
不是被、被那什么了嘛!
人影闻言似是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张温润脸上布满讶异。
“你……”
“怎么了,祈?”
随着低沉的男音走过来一个男人,打断了宇文祈的话。
许言惊异,那个人居然是——萧不回?!
男人也发现了许言,嘴角一抹邪笑,“这不是许家三少么,怎么也有闲心来参加昏礼?”
“萧!”宇文祈有些恼地瞪萧不回一眼,似怒非怒。
许言望天,好一番,那什么——打情骂俏。
以他一个二十一世纪非腐男来说,对同性间没什么看法,只是人家当着他面亲热,还是别扭啊别扭。
“许言,你怎么来这里了?对了,你能开口说话了?”宇文祈拍掉萧不回伸过来的瓜子,有点激动地问着。
“嗯。”许言点点头,眼光有意无意地往他们间瞄,“你、你们……怎么来了?”
“收到请柬就来了。”宇文祈笑笑,指指旁边的萧不回,“这是萧不回,我朋友。”
“哦……”虽然知道萧不回是谁,也知道人家两个人的关系。但是人家没说,他也不好给挑开了。所以,许言只好长长
的哦一声。
一旁快被忽略的萧不回哼了哼,“你是许锦那臭小子的弟弟?”
啊?臭小子……许言有点被这个形容词震到了,但极快地心里又蹦了起来,哈哈哈,原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人见了扑
上来男人见了冲上来的许锦,也会有人这样说!
“萧不回!”上官祈怒了,“怎么说锦也是我朋友,而且还帮了我们的忙。”
萧不回立刻改正态度,一脸严肃状,“是是!老婆大人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我要坚定不移的跟着老婆大人的脚步走!”
宇文祈脸色一阵红,两眼恨恨地瞪了萧不回一眼,之后脸色发白地看看许言。
许言呈呆瓜状,有点不在状态里。最后,许言的目光定格在萧不回身上,双手一握,眼睛里全是崇拜啊崇拜。
宇文祈被许言直直盯着萧不回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了,想辩解,“不是……”
话没说到一半,就被许言打断,“了解!我了解你们,我打扰你们了,继续!”
再待下去,许言会觉得别扭,很别扭,灰常别扭。一个千瓦大灯泡,不是他干滴活。
第三十五章 后悔
看着许言跑掉的背影,萧不回相当不客气地笑起来。
宇文祈无奈地给了他肚子一拳。
萧不回夸张地大叫,“痛!”
宇文祈不理他,转身就走。自己用了几分力还会不知道?痛个P(— —)。
知道惹宇文祈生气了,萧不回赶忙追上去,“老婆不要生气啦。”
还老婆!宇文祈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赶紧四处看看,还好没人。要是被人听到了,还不传遍整武林——到时候肯定会影
响到第二山庄的地位吧。如果,家里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呢?不耻或者不屑,还是厌恶……
“祈。”
“什么?”宇文祈下意识反问,然后从自己的幻想里回过神来。他扭头看着萧不回,而萧不回的表情很认真,脸上已经
不见刚才逗许言的玩笑神情。
见萧不回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什么?”
“是你自己提出来,回来的。也是你,说生死堡举行大婚,聚了几乎整个江湖。”萧不回心底叹气,“也是你差人回庄
,说替他们来贺昏,是你让第二庄不要来人了。”
“那又怎么样?”宇文祈心有点慌张,语调里含了半丝轻颤。
“也是你自己提出来,要向整个天下公布我们的关系!”
宇文祈只觉心脏被一只手,重重扼住,只余苟延残喘的退缩。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垂了眼睛,来退
避执拗的想要得到答案的注视。
但萧不回没有给他机会,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
宇文祈不后悔,只是,退缩了,一步一步,不敢直视迎过来的异样眼神。正月十五,离现在多久了?不过几个月。
山上的日子清寒,却算是和他从相识至今,过得最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总有负罪感,就像刚才那样,不自觉的就去想。萧不回从不让他直视,只让他看到眼前的快乐与自在。
可是,那种缠着他不放的罪恶感,岂是愿不想便不想的。
然而那段时间,萧不回的旧部不断地上山来,请求他们的寨主回去主持大局。在官府的打压与正道的排斥下,山寨快要
没了。
他们也带来了,那场抢昏在江湖中推出了什么样的波动。天下第二庄,在十五后四处寻找当家少爷,终于在寻找无果的
两月后,宣布,宇文祈不是宇文家的子孙!
而武林正道以道德来打压,山庄也已经渐渐失去天下第二庄的位置。
之后在一个噩梦中醒来,他知道,够了。
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他说他要回去,萧不回连犹豫一下都没有,说好。
然后他们回来了,一路看着投来的异样目光,侧耳听着已经渺渺的关于,第二庄正月十五的大抢亲。
如今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宇文祈闭了闭眼,郑重地回答,“不,不后悔。只是有些退缩,所以,你要紧紧地拉住我。万一,我退缩了而后悔了,
怎么办——”
“不会!”萧不回打断宇文祈,一时从撕心般的难过转为难掩的兴奋,仿佛在地狱和天堂来回走了一圈,“因为我不会
给你机会!”
许言回到西厢,刚把门推开条缝,就被一股十分强大的拉力,拉着往屋子里撞去!许言惊叫出声,却被人捂在了口腔里
。
许言心跳得快要飞出来,双手反射似的去扳捂着自己的那只手。
可还没开始扳开,就被人整个制住,抵在门上。
许言惊骇地看过去,却是生死堡堡主历天。
“许锦呢?”历天沉着声问到。
许言摇头,发出唔唔的声音。
历天松开他,却仍将他抵在门上,问,“许锦在哪?”
许言沉沉吸口气,才感觉身体是自己的。感觉一回来,就发现自己以这样难看的姿势,被对方对方强壮的身体困住!
许言使劲挣了挣,没有挣开,继开始的恐惧之后心里有些毛。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历天冷冷笑着,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使了几分力,“你和他同睡同吃,就差是一个人了,会不知道?
!难道你不是他的心头好?”
许言倒抽一口气,嘴唇气得直哆嗦,再怎么笨再怎么呆,也还明白历天话里的意思。原来,在别人眼中,他和许锦是被
这么看的。
可是,在难过之下,又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动作,甚至于有个声音在问他,为什么他要亲他?为什么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出
现?为什么要给他一种错觉?为什么?
历天见许言久久不说话,急了,口气不善厉声问道,“快说!许锦在哪里?”
许言回过神来,“不知道!”语气坚韧。
历天红了眼睛,但还是按捺着给他解释,“许锦背叛了生死堡,把我堡里的消息散给了所谓的武林正道!还和那些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