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和殷晓定下来不也很好吗?难道你还没有拿定主意?
有些时候,或许真的是要逼一下自己才行的。于是唐堂彻底地动摇了、被蛊惑了,原本有些推拒的手就不由得慢慢变了方
向,渐渐地,环上殷晓的肩背。
他手搁上去的时候殷晓震了一下。但毫无疑问,唐堂这肢体语言就是默许。殷晓大喜过望,随即就不再有任何保留,而是
以更热烈的方式与之纠缠起来。
天,渐渐地亮了。
不管是多么难以面对的处境,天空始终是要亮的。
而不管是怎么祈祷着‘明天不要来’,明天也仍然会如期而来。
殷晓夙愿得偿,一夜好睡,唐堂却几乎整夜都没有合过眼睛。
他不后悔,也不会允许自己后悔。他只是觉得……这一切有点不真实,到现在为止,都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和周
立辉之外的人做了。
单人床上面积有限,殷晓大半个身子差不多都叠压在他身上。电风扇吹了一整夜,不觉得热,只是除了周立辉,唐堂从没
试过和别的男人如此贴身地挤在一张床上,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尽量小动作地往里面缩了缩,把背紧紧贴在墙上。然后他侧过头去,细心而专注地看起殷晓来。
睡着的殷晓少了两分醒着时的机心,取下眼镜后眼睛稍稍有点变形,看着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似乎有点……陌生。
唐堂目不转睛地看他,他想陌生没关系,他对这个人会渐渐熟悉起来的。也许不会再有象以前那一段那么感情深厚,但从
今天开始,他会彻底同以往告别,再也不要去想周立辉。殷晓才应该是他该重视的人,他会认真地了解他,习惯他,然后
两个人一起,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殷晓渐渐醒过来。睁开眼,就发现唐堂目不转睛地,正在看他。
“呃……”一瞬间唐堂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殷晓倒是很快就微笑起来,好心情地凑过来亲他一
下:“早啊唐堂。”
“……早。”
唐堂决定忽略掉这个与糖糖如此相似的称呼,谁让自己爹妈给他的名字没取好呢。
殷晓支起身,“几点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摸自己手机。
“你手机没电了,看我的吧。”
看过时间殷晓显得有点遗憾,“真是……今天怎么不是周末呢。”说着挺不高兴地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少了他的遮掩唐堂觉得自己赤身露体实在是有碍观瞻,立刻不自在地扯过薄薄的毛巾被,把身体挡起来。
殷晓回头看到,便笑。“遮什么啊,做都做了还怕我看?”说着人就缠上来。
大清早的很容易擦枪走火,唐堂不觉有点困窘。
昨晚那一场情事虽然是他心甘情愿,但其中只怕喝下去的酒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此刻要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和殷晓再滚
床单,说真的,他还真有点做不到。
唐堂护了上面又要护下面,结结巴巴道:“殷晓,你……你上班要迟到了,别闹了……”
殷晓停下来看他。
客观地讲,唐堂不是那些姿色姣好的美少年,年纪有点大了,脸色也有点憔悴,可是此刻他涨红着脸不住推拒的样子却显
得格外美味又可口,倒异样地让他心动。
殷晓看了一会儿,勉强收拾住自己的心猿意马。“那我下班了再过来。”
唐堂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应该说‘好’吧?
殷晓笑起来,便起身出去洗漱。唐堂正想趁此机会爬起来穿衣服,却听到殷晓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连忙又倒回床上。
殷晓进来却是来拿洗脸盆和毛巾的。他相当自然地道:“我晚上买毛巾和牙刷过来吧,你这儿有多的拖鞋没有?没有我也
一道买了。”
唐堂有点所料未及,呃一声,“……用得着吗?”
“当然啊。不然多不方便。”殷晓笑。“你也不想我们做完之后,我丢下你一个人,拍拍屁股回自己家去吧?”
这话也是有一点道理,可是……唐堂还糊涂着,殷晓已经笑了笑,出去了。听着他在外面的洗漱声,唐堂有点恍惚起来,
看样子,殷晓是准备带齐牙刷毛巾就住进来了呢……
正胡思乱想地想着,殷晓洗得干干净净的又进来了,过来两只手分开撑在他身边,弯腰碰碰他的头。
“昨天挤着你了没睡好是不是?那我走了你再睡会儿。晚上我买菜过来。”
这大概也是他一种温情的示好吧。唐堂躺在毛巾被下温顺地点点头,然后就任由殷晓在他嘴上啾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走了
。
屋子里安静下来。
唐堂睁着眼睛看了会屋顶,也不太想再去思考什么。
做都做了,再去思考对不对、该不该,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承认是冲动了一点,也草率了一点,但谁知道呢,说不
定人生就是……错有错着。
这么一想他放松多了,便安心地合上眼睛准备睡觉。渐渐地那倦意一点一点漫了上来,虽然睡得并不沉,但迷迷糊糊的,
也还是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没觉得精神饱满,反而觉得更累,皮肤也是黏乎乎的,很不舒服。
唐堂坐起来,撑着腰打算去外间洗洗,清醒一下。可是,他刚走到两间屋子的隔门那儿就停住了,因为门口地板上静静地
搁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第32章
因为是教职工宿舍,所以被发小传单的可能性真的不大。唐堂过去,有点费力地弯腰捡起,然后一眼就看到信封上端端正
正地写了四个字:
唐堂亲启。
居然是……周立辉的笔迹。
唐堂有点惊讶。
没人比他更清楚周立辉有多不擅长作这种文字处理工作。上次收到他的信,还是念书时,而自从毕业之后,周立辉除了在
各色文件上签署他的大名,平时简直是连笔都不会碰一下的。他现在写封信来……会写些什么?
唐堂很难控制住自己这份好奇心,虽然也知道最好就是把这信置之于一旁,就当没收到过,但凝目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撕
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来。
周立辉的信文字浅显直白,如面对面说话。他这样写:
“糖糖:
撕了好多页信纸才写出这一封信……”
只看了这一句唐堂就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周立辉趴在灯下,写下那个称呼后便停下来思索,然后笨拙地写了撕、撕
了写,一旁废纸篓里全是揉掉的纸团。
唐堂忍不住为这形象的一幕而微微翘了一下嘴角。是啊,他这个做牛做马的专职秘书走了嘛,所以周立辉不得不绞尽脑汁
,亲身上阵。
他从头重看,周立辉的信内容如下。
“糖糖:
撕了好多页信纸才写出这一封信,很不容易。所以请你尽量看完了再丢进垃圾筒好吗?”
唐堂心底里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有逆反的马上把信团成一团,一个抛物线丢出去。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
走?唐堂微微一怔,走去哪里?
“涪陵烟厂那边有个项目,需要有人长驻当地。一直以来我都有点犹豫,主要是舍不得你。可是那天晚上从你那里回来后
我好好考虑了几天,终于决定,还是过去。”
“这段时间,我以为只要缠着你不放,迟早能把你争取回来。但现在看来,这么做好象也只是起到了反效果。所以我会听
你的,去干点正事。只是糖糖,我走,并不代表我就放弃争取你。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说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你是真的
想清楚了吗?
你不要负气回答我,只心平气和地问自己。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才能互相都深知对方的脾性和弱点,现在你要重新去和另
外一个人磨合,他的家庭会不会接纳你,他的人际关系复不复杂,他的脾性他的过往、有没有你不能忍受的怪癖,甚至对
你是不是真心、有几分诚意……这些实际的问题你都有考虑过吗?
好,就算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但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个性。我不爱干净,你可以大声喝斥我,我也会笑嘻嘻
地让你骂。可你拉得下来脸去喝斥另一个人吗?如果你拉得下来那也还算好,我只怕你心头有顾忌。
试想我们生活在一起过了多久你才能做到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与我裸裎相对,现在你真的要对自己的心理作大挑战,尝试
在另一个人面前打嗝放屁挖鼻孔以及脱光衣服洗鸳鸯浴?
我知道我让你灰心失望了,糖糖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可你不要这么草率地,就把自己交出去。
……”
唐堂搁下信,面无表情。眼眶却渐渐渐渐地泛出些红意。他眼中有泪聚积,忽地啪哒一声,一颗眼泪掉在了信笺上。
第33章
几天后,一个下午,唐堂终于一个人,回到了那个他和周立辉以前的家。
屋子里光线幽暗,厚厚的窗帘低垂,挡住了外面炽热的阳光。
周立辉临走前看来有好好收拾过,屋里一反常态的整洁,所有东西都放在该放的位置,沙发上一丝杂物也无。
这正是唐堂一直以来想要保持却为周立辉吐槽说‘样板间,没有人气’的。看着那掸得平平整整的沙发,唐堂不由得有几
分怅然若失。犹记得以前,周立辉是最钟意这个的。一回来就扯松领带往上面懒洋洋一倒,然后整个人就似只滚地番薯一
般,生根在上面,想喝水都不愿意自己动动……
旧事令唐堂出了会神,他眼帘垂一下,不愿让自己再深想下去。可是移开视线,却又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串熟悉的钥匙。
周立辉把钥匙还给了他,这事本来在信尾他就已经说过。但此刻当真看到实物,唐堂却还是忍不住被牵动了心底深处一根
最最细微的神经,有隐隐地痛。
当初和周立辉拿到钥匙一起欢欢喜喜进来看房的情形都还历历在目,这才几年,怎么他们就走到了这曲终人散的一步?
此时此景,要说不惆怅、不曾郁结肝肠那肯定是假的,唐堂黯然神伤。他握紧钥匙,努力自那种惆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慢慢摸进卧室。
卧室留下的回忆更多。他环视四周,眼光追忆又有几分心酸。
他们曾在这里嬉戏过、笑闹过,也曾在这里吵嘴过、冷战过。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在新床上尽情地滚床单,放肆地做
爱;而最后一个晚上,是周立辉向他坦承他犯了错,那种晴天霹雳般的强烈打击,他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
床头柜上本来有两人的合影,但此刻已然不见。唐堂看了看那空着的位子,并不想追究照片的去向,他转身拉开衣柜,不
觉有点失神。
衣柜里较之先前要空荡很多。当初他走时带走了他的夏季衣裳,而周立辉则搬得更干净,连秋衣什么的都带走了,显然短
期之内不会再回重庆。
唐堂怔怔地看着里面剩下的冬衣和几床棉被。下意识地伸手翻了翻,检查似的,但周立辉……居然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以前收拾行李这种事通常都是由他来完成的。周立辉属于那种万事不管,顶多只在旁边动动嘴皮子:这个要带上……那个
要带上……身份证不要忘……还有……
有时候唐堂看不得他这种遥控指挥状,会给他老大一个白眼说那你来!而这种时候周立辉通常会眨巴眨巴眼睛,知趣地停
止指手划脚而以一种退让的姿态哄他道:“好好好,我不说。反正你办事,我放心。”说完还会拍拍他的肩,然后跑到外
面安乐地看电视去。
一直以来都觉得那个人丢三落四生活自理能力为零,但原来……他不要自己打点,也不是不行的。
宠他宠成了习惯,知道他怕麻烦、嫌琐碎,所以有些事情能代他做的就代他做了,渐渐周立辉对他生出了依赖心,明明会
做的事情也推给了他,自己坐享其成。久而久之……真是说不出到底是爱了他还是害了他。
或许,这次他长驻那边也有好处。没有了他和他大哥替他出头,说不定周立辉会被逼成长起来……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
都……不关他的事了。
那个下午,唐堂离开的时候,在门口他回头看了这屋子最后一眼。
周立辉信末的时候说过,说他不会换手机号,如果他还肯给他一个机会,请联系他。可唐堂知道,他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了。一切已经结束,他既然已经跨出了第一步,那势必就要第二步、第三步地走下去。而他和他的过去,就在这个闷热的
下午,挥手作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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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时日如飞,不知不觉,便到了盛夏的八月。
天气越来越热了,每天八点过后太阳开始强力发挥它的热力,长江的水汽毫无遮掩地蒸发上来,整座城市象一间巨大的桑
拿浴室云笼雾罩,蒸得全城热气腾腾,家家户户窗外的空调都不敢歇气。
在这个城中人个个上火的炎热季节,唐堂……倒是越发地心如止水,平静的过着他的小日子。
现在他和殷晓的关系渐趋稳定。虽然开始得草率,但也许是后来他的的确确投进了七八分诚意,认认真真的了解相处着,
一番经营下来,也有了个新生活的样子。
如今他和殷晓同居,两人在外面租了个不错的房子。会这么做是因为他那小宿舍没空调,虽然他自己觉得无妨,但殷晓却
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要知道我们殷科长上班那都是坐在有空调的大房间里,喝茶、看报,间或才做点正事。这一天班上
下来,管他外头暑热难耐,他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可唐堂这小屋,一台电扇能顶什么用?简直热得人连亲热的心思都没
有。
而唐堂同意搬出去住,除却天气原因和顺殷晓的意,也有他的一层隐秘顾虑:
殷晓往来他这儿来得太勤密,来了必要过夜。虽然都是同性旁人不见得会多想,但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能避避邻居的耳目
。在外面租房子,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但至于为什么宁可租也不把周立辉留给他的房子贡献出来,甚至都没对殷晓提起
过那房子的事……呃,唐堂拒绝深思这个问题。
很快的,地方看好了,新的同居生活也开始了。
白天殷晓去上班,唐堂因在假中,便操持家里。他把他能调动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收拾新家,也认真地准备晚餐,比
以前跟周立辉一起生活时还要加倍用心。殷晓回来,往往吃得眉开眼笑,过后自告奋勇讨去洗碗的差事,等收拾完毕了两
人看会儿电视,上床睡觉。
睡觉自然也不是纯睡觉。殷晓比他小几岁,在性事上比他热情积极得多。不过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一般也不会纠缠他太
久,做一次,即鸣金收兵。
也许是因为相处久了说话行事渐渐就有些不再顾忌,殷晓一些以前绝不会问出来的问题终于在某次云雨之后忍不住问了出
来。
他亲昵地咬着唐堂耳朵,“嗳,我和周立辉比起来……到底哪个让你更舒服点?”
这话一问出来,唐堂顿时就有点发僵。
同是男性,他猜也猜得到殷晓这句话从本心上来说应该是‘我和周立辉那个更厉害一点’,男人嘛,本就不肯在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