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沿途察看一下南江水情。”
去年刚经历了一场水患,又是新政伊始、百废待举,如今的苍寰可是再经不起更多的天灾人祸。
“也好,”皇帝想了下,附和道,“你要带哪些人上路?”
“就我和秋屏天,”司苍卿淡淡地回道。此次若不是秋屏天遍布民间的密探提供了些线索,医神传人怕还要些时日才能觅
得;那日,秋屏天听说他准备微服出宫,便提出一路同行,说什么要去视察一下南方的一些商号。
司苍绝天挑挑眉,“不带上凤岚?”
“宫中的事情,还有影卫的事情,都交给他。”司苍卿解释道,如今和凤岚成亲后,更多的事情便落到了对方身上,所以
也难以像以前一般,时刻在一起。
“何时出发?”
“明日。”
夜,拉下垂幕。
大红色芙蓉帐内,鸳鸯衾被凌乱地被踢在一边,半垂在床沿,两道健壮的男性身躯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烛光透过床幔,昏红的色彩暧昧地打在那起伏的人身之上。
剧烈的动作戛然而止,两人的躯体密切地重合在一起,只余交错着的喘息声。
“主子……”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凤岚眼眸半合,感觉到耳边火热的吐息,喑哑地低语。
“嗯?”司苍卿慵懒地应声,一手缓缓地游-走在身下之人的腰腹,享受着那细致的触感。
轻轻睁开眼眸,凤岚凝视着贴在面前的俊容,原本几乎不沾染尘烟的脸庞,如今也染上丝丝情-欲的绯色。
不舍,在心底绵绵滋长。这般感觉,还未分离,便是思念。
喟叹一声,凤岚眼波迷离,喃喃低语,“早点回来……”从来,他们没有分开过,自己总是如影子般跟随着这人,如今…
…
成为苍寰国太子妃的他,有了更多的责任,司苍卿也信任地交给了他许多事情。纵是不舍离开这人,但他想并肩站立在这
人的身边,不再是躲在身后。
“嗯。”淡淡地应了声,司苍卿轻轻吻上凤岚眼角的湿润,每每欢-爱,这双清澈的眸子仿若交织了蒙蒙烟雨,令人动情
而柔软。
“主子,”凤岚微微抬头,吻着司苍卿的颈项,声音沙哑而含糊,“抱-我……”
未再言语,司苍卿以直接的行动来回应着他的请求……
长夜未央。
晨曦淡薄,天色阴沉,偶尔有几点雨滴落了下来,沥沥地,惆怅如分别的心绪。
宫门外,一辆简朴的马车前,穿着黑衣的司苍卿轻搂着凤岚,在他的唇上轻浅地印上一个细吻,“回去吧!”
说罢,司苍卿放开他,便转身上了马车,随之,凤湘一扯马缰,挥起马鞭。
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野里,凤岚静默地伫立在原地,良久。
放下帘子,秋屏天带着些许促狭地笑着,“殿下,你还是第一次和太子妃分开吧,这般难舍难分……”真看不出,那平日
沉默内敛的凤岚,也会如此情意绵绵。
司苍卿只是沉默,事实上,此刻确实有些许不舒坦,自第一次离开蓬莱阁之后,无论是哪里,凤岚都是默默地站在身后陪
着自己,这样的习惯,早已经深入到彼此的骨血里了吧!
看着司苍卿静默中透着深思的神色,秋屏天不再嬉笑,眼神有些朦胧,轻声自语,“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呢!”
羡慕,这是每次看到他二人相处时,心底涌动的情绪。只是,秋屏天微叹,自小混迹人群,他也见识过不少恩爱的伴侣,
却从未有如今这般的感觉。这样的羡慕,到底是为何?
司苍卿不予评价,只是说起了此趟出行的安排,“你要去哪里?”他的目的地是边城皖城,怕是不与对方完全顺路吧!
“呵,”秋屏天低低地笑着,“说来,殿下可不要怪责。我啊,是听闻殿下要出行,才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了手下那些人,
想着趁机和殿下一起出来,权当作游玩了!”
司苍卿微微点了下头,秋屏天一年来将他交付的事情都做的很好,也一直没有过休息,此次倒也不过分。而且,对方见多
识广,一路上也可以为自己介绍下各地的民情。
不再交谈,司苍卿随手拿起折子,处理起公事来。
天空阴云密布,太阳躲在云层后,隐约留下光影。树丛交错、杂草乱石的山林间,三个人小心地行走着。
“殿下,医神传人真会住在这里?”仔细地踏在乱石上,秋屏天眉头微皱扯开刮在衣服上的荆棘。
前几日,他们终于赶到了皖城,只是这里太偏僻,他们连车马都无法使用,只好一路步行。而关于那医神的确切消息,那
些村民也不清楚,只道偶尔会有个大夫来行医,长年住在这个不知名的山里。那大夫医术高超,但性情怪异,从不曾见到
他开口说话,也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然,在这个消息闭塞、生产落后的小山村,那人几乎被村民视为神仙。
“要是有人得了急病,就到三里岗叫唤几声,然后神仙就会从天而降。”村里的老妇人感恩戴德地说道,“神仙大慈大悲
,我何坪村才能安生地过活呢!”
司苍卿停了下来,抬头遥望了下,不远处树林稀疏了不少,横错着的杂草间是个挺大的山洼,水流从中流出,形成一道小
小的山涧溪流。
“应该是这边,”他们是根据何坪村的村民指点,一路走来的,过了山洼,再沿着上面的小路攀上山岗,便到达了三里岗
了。
正说话间,便听到轰隆一声,却见天地霎时变色。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说也不巧,这一路来,虽是阴雨连绵,但都未像此刻般,暴雨倾盆而下。
“主子,”凤湘连忙地拿出几副斗笠和蓑衣,“您快些披上!”
静默地穿好蓑衣,司苍卿看向那山洼处,水流涌动而出,便回转身,对着秋屏天二人,“我们今天先回到村子上。”
这般雷雨,在山中行走极为危险。
“也只有这么办了,”秋屏天淡淡地笑着,便率先下山走去,脚步有些迟缓。
天色,越发地黑沉。道道闪电,在天地间耀武扬威。
“咔--”
一道巨响,司苍卿飞身将秋屏天拽到怀中,脚步轻点在乱石上,跃出几丈之外。
“嗯哼,”秋屏天脸色苍白,闷哼了声,咬牙道:“怎么……”
话还未说完,便心惊肉跳地看到刚才身边的那颗粗壮的大树被雷电击中,倾轧地倒下,阻住越发急湍的涧水。
“主子,”瀑布般的雨声让凤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这里太危险……”
不用别人说,司苍卿也是清楚,垂眸看了眼秋屏天,“你的腿受伤了?”
秋屏天有些难受地哼了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让心脏狂跳不止,“殿下,秋某怕是要连累你了……”
不一刻,山流迅猛起来。
司苍卿手臂一使力,将秋屏天紧紧地揽在怀里,道:“湘,尽快下山。”
否则,不仅是这雷电危险,怕山洪也要爆发了。不过,好在不远处还有个村庄,在另一边安全的高坡之上,应是能够免了
洪水之灾。
“是,主子。”
便见苍茫的雨幕里,两道人影如飞燕般疾驰在乱林间。
瞥到秋屏天异常苍白的脸色,司苍卿淡淡地道:“你再忍忍。”
“没事,”秋屏天苦笑了下,自己还真没用,刚才上山的时候不小心给崴了脚,又因为不会武功,现在只能依靠在这个比
他小上许多的男子怀中,雨水打在脸上,有些疼、有些凉。
而在司苍卿飞身抱住他之时,斗笠也被不小心拉扯掉了,此时秋屏天的身上已经湿透。忍住脚腕上的疼痛,秋屏天双臂紧
圈住司苍卿的脖子,眼神有些飘渺,盯着那掩在斗笠下的俊容,不时有道道雨水滑过。
静默地看了半晌,秋屏天忽然闭上眼,干脆放松地将全身完全靠到司苍卿的怀里,唇边复又挂起习惯的浅笑……
下了整整一下午的暴雨,终于在夜色降临时候,逐渐地停息。
简朴的泥土房子里,老妇人微带歉意,“老婆子记性差,倒忘记先提醒你们。那无名山一到六月都会爆发山洪。一般在下
午的时候,会有暴雨,那山洼不稳,装不住水,一下雨就破圩,所以村里人在这个季节都少上山。”
“没事,”秋屏天坐在床上,笑着道:“我们都还得谢您的收留呢!”
老妇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褶子皱到一起,“老婆子看你们都是好人,没什么谢不谢的。就是条件差,你们甭嫌弃!”
“怎会?”秋屏天笑道,抬眼看见从破旧帘子里走出来的司苍卿,已经换下了原本透湿的衣物,穿着一件破旧又不合体的
麻布短衫,不由得失笑出声。
却见老妇人面色赞叹,“公子长得俊俏,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闻言,秋屏天笑得更欢。
“好了,老婆子去做晚饭,你们先休息吧!”说罢,老妇人便离了去。
第四十一章 风姿卓然清如雪
暗黄的窗户纸,破碎了些许,夜风不时从中吹过,哗哗地作响。
屋内,昏暗,阴影交错。
秋屏天侧躺在床上,盯着那坐在凳上闭目养神的青年,“殿下,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你若不嫌弃,就上来与我挤挤吧
!”
司苍卿眼都没睁,“不用。”他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当然凤岚除外。
“呵,”似是明白司苍卿的想法,秋屏天不再坚持,只是精神抖擞起来,漫无边际地聊着,“我今日才知,殿下的武功那
么厉害。”
司苍卿沉默。
微微扯了下唇角,秋屏天见司苍卿没有任何聊天的想法,遂也闭上嘴,只是默然地盯着对方看。
忽然,眼睛一亮,秋屏天半坐起来,道:“殿下,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欠了我一个条件?”
司苍卿睁眼,静默地回视着对方。
却见秋屏天笑得几分狡黠,眸色明亮明亮的,“我今天想讨个要求,殿下能否答应?”
“说!”司苍卿简短地回道,他承诺的事情,绝无反悔,即如今秋屏天要求实现当初的许诺,他也无所谓。
眼中波光流转,秋屏天盈盈一笑,如春风轻拂,“我想要殿下做的,就是,希望你与我做个朋友,真正的朋友。”而不是
往日,他用在商场上的那一套敷衍之辞。
朋友?司苍卿微微有些疑惑,“如何做?”
扑哧笑开,秋屏天神色柔和几许,眉梢高高地扬起,“并不是做某个具体的事情,我只想,能和殿下像朋友般相处。我们
相处时,我不是什么天下首富,你也不是太子殿下。我们只是自己……”
懵懵懂懂,司苍卿淡淡地注视着秋屏天,他不知道对方为何将他的这般承诺换取这个条件,似乎有些……
朋友吗……
不陌生的词语,他的生命里,前世没有自我,不提也罢;这一世,有亲人,有爱人,却似乎独独没有特意交过朋友……
“像亲人那样?”司苍卿又问道,就像无心、绿环那般,不是亲人,却似亲人?
“差不多,”秋屏天笑得温柔,微微有些心疼,这人连朋友都不懂啊,遂追问道:“殿下,意下如何?”
奇怪的感觉,司苍卿想了想,复又闭上眼,只道:“随你。”
无声地笑了笑,秋屏天手臂撑着床板、托着下颌,凝视着司苍卿冷漠的脸庞,神色越发柔和,“殿下,既是朋友,我可否
叫你一声卿弟?”
司苍卿的回答,依旧是漫不经心,“随你。”
于他,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闻言,秋屏天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故意逗趣,“当然,我更希望卿弟能唤我一声天哥。”
司苍卿沉默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山野泥屋内,松油碗内灯火如豆,随着偶尔吹进的夜风,摇曳着舞姿。
两人,一个半躺在老旧的板床上,一个盘坐在矮凳上,屋内静寂却不压抑。
脸上的笑容敛起,秋屏天神色认真,视线凝胶着司苍卿,眼神幽深,似乎正在研究着此人,又似乎心不在焉,却听他低声
说了句,仿若询问又似自语,“卿弟为何会喜欢上太子妃?”
明明司苍卿是个冷漠的人,为何总能在一言一行间,不自觉地又很自然地关心着那个人;明明那个人,只是个平凡的人,
普通的外表、一般的性格,平凡得如浩瀚大海里的一滴水,却独独吸引住天下至尊之人!
“喜欢岚?”
忽然听到清冷的声音,秋屏天微讶,司苍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秋屏天微微一笑,“难道殿下不喜欢太子妃?”
司苍卿沉默了下,睫扇半掩着眼眸,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在脸庞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
秋屏天听到司苍卿很轻的应了声,这个肯定的“嗯”,并不是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承认他确实喜欢凤岚吧?
心中的好奇被调动了起来,秋屏天探究地问道:“卿弟喜欢太子妃的哪里呢?”
喜欢岚的哪里?司苍卿眼露迷惑,他只是顺着心意,想和岚在一起,便娶他为妻,那些喜欢之类的问题,他从不曾追寻。
他说,“岚的眼睛,很清澈。”
似乎是回答秋屏天的问题,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司苍卿的神色透着淡淡的温柔,又补充了句,“我不想见到他的眼泪
。”
凤岚的眼睛清不清澈,无法知道,秋屏天只是看着那清冷中带着温情的司苍卿,这不是人们所见到的那个杀伐决断冷酷无
情的至尊太子,这只是个懵懂不知情事却袒-露着赤诚真心的情-人。
笑得些许缱绻,秋屏天喃喃自语,“得一人如此对待,夫复何求?”
就算是,雌伏人下,怕也是甘心情愿。
浮华的世间,最难求得,一人的真心,那样的坦率干净却深沉,令人无法抗拒。
司苍卿,是令人沉沦的罂粟。
秋屏天转开视线,静默地躺下,再不言语。
清晨,司苍卿独身前往三里岗,因为秋屏天脚上受了些伤,他便让凤湘留下照顾。
一个人,司苍卿很快便攀到了那所谓的三里岗,只是个很普通的地方,茂盛的茅草、耸立的松柏。
打量了一下,司苍卿微微扬起眉。怪不得此地的村民,从来找不到那“神仙”的住处,也怪不得老妇人夸张地说“神仙从
天而降”。
此处,摆得正是世人少知的木术阵,司苍卿走进阵里,缓缓地扫视了四周。当年,医神与蓬莱阁也是有些交情,这木术阵
,想必就是从蓬莱阁学得的吧?
身为蓬莱阁十七代阁主,破解这些阵法,自是不在话下。
不一刻,司苍卿便找出了生路,从容地闯过木术阵。
一道细碎的声音破空而出,司苍卿飞快地旋转着身体,脚步点在枝叶上,凝神便察觉,此处隐藏十数名高手,这些人的气
息几许熟悉……
影卫。
来不及深究,那些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言,便攻击着司苍卿。司苍卿也毫不手软,自如地运着流花剑,剑气勃然而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