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就这么和周成岫从楼上跳了下去。
裘嬷嬷拉着周成岫一通飞奔,快得像……像什么?周成岫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裘嬷嬷简直可以称得上轻功好手了。真看不
出来,这柔柔弱弱的老鸨居然比他厉害百倍。周成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也不敢停,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后面那
帮凶神也不过乱了一小会儿,便跟在他们身后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反正离飘香院是越来越远,地方也是愈发的偏僻,似乎有路就逃,有林就入,
能躲就躲,一路上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周成岫心中郁闷,平生第一次真切地后悔,今晚就不应该出门,即使出门也应该
带着方真他们,没带方真他们绝不应该随便出手,真是自作孽,今晚如果逃过这一劫,一定要把这些都刻成木牌记下来,
放在祠堂里供着,一天看三遍。
可惜天不从人愿,在周成岫几乎跑不动的时候,有人从他和裘嬷嬷的头上掠过,然后转过身来,用剑一指周成岫,却对着
裘嬷嬷道:“你跟我回去,今晚之事,绝不会对公子透露半点,否则我就先杀了这人,再把你绑回去,我想公子也不会怪
罪我。”
“就凭你?”裘嬷嬷的声音有些低低沉沉,夜色中看不清神色,她放开了周成岫,一个人往前走过去,冷哼两下,“既然
你们公子这么想见我,何不亲自来?就凭你这幅模样,倒贴钱我都觉得赔本儿,想你那公子也好不到哪去。”裘嬷嬷身形
一飘,朝着那个人招呼了过去,似乎现在才将身手毫不隐藏的显示出来。
周成岫往树边挪了挪,根本就没力气在关注眼前这两人。他单手扶住树干,另一只手按着胸口,呼呼喘着气,等他稍稍缓
过神来的时候,裘嬷嬷和那个人已经不知打倒哪里去了。林木参天,隐隐月色探出一点头,四处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汗
透衣衫,风吹在身上,直到此刻才觉凉寒,周成岫双腿酸软,身形一滑,坐在地上,靠在树边。
这到底是哪里?周成岫根本不知道,只觉得应该是跑到了某处山林中,不会……不会是今晨刚刚爬过的不咸山吧?要是那
样可就有点不妙了,这夜色山中别的不多,听说野兽倒是不少。
周成岫正这么想着,一阵唏唏索索声音从右侧传来,隐隐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周成岫的眼睛有些睁大,他挣扎着站起身,
想往树后面藏一藏。
右侧树丛一动,有东西钻了出来,周成岫定睛一瞧,还好,是个人。只是这心还没有放下,那人已经开始大叫了,“啊!
右使,人藏在这边!”。哎呦,竟是那些一路跟踪他和裘嬷嬷而来的家伙,怎么这么倒霉?
周成岫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走,有什么比得上性命重要?只是他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上那帮凶神,大概也就跑出去半里
地,就被人追上了。刀剑齐刷刷地晾出来,那帮人围着他大呼小叫,“抓住他,别让跑了!”“给我绑起来!”“其他人
跑到哪去了?”
周成岫头昏手麻,看着这帮围得越来越近的家伙,心头只有一个想法,这些大概都不是真的吧!今天体力严重耗损,周成
岫只觉天似乎更加暗,眼前似乎有点模糊,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越来越沉,身形摇摇欲坠。
在周成岫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隐约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谁在那边乱叫,吵得本大王不得安宁?”本大王?周成
岫听得心里一酸,屋漏偏逢下雨,已经这种时候了,偏偏还碰上他?可是他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好一下子沉到了
黑暗里。
第7章:
周成岫是被冻醒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抱作一团,不自禁地打着哆嗦。他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月色清泠,丝丝寒意笼遍
周身,入眼之处并不是熟悉的景致,可惜头脑尚不灵活,一时半会儿实在忆不起身在何处。
实在冷得难受,周成岫想翻身坐起,只是躺着的时候除了冷还没觉得怎样,这一动才发现四肢酸痛,好半天才想起他自己
是昏过去的,昏过去前曾经狠狠地彻底地充当了一次“救美”的不太中用的好汉,结果那被救的比他功夫不知好多少倍,
反倒是他自己被人追得乱跑一通,后来……后来……周成岫一机灵,昏迷之前似乎曾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着头,看看四
遭。
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一间有点宽敞的石室。他之所以会这么冷,一则是因为衣衫单薄没有被子遮盖,直接躺在地上
;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这石室的室门是天然藤树盘桓所成,通风透气,未生火堆无边点暖意。
他冷得难受,有人却睡得正香。
借着皎皎月光,隐隐可以看到,离周成岫不远之处,凹进去的石壁形成天然的斗室中,稳稳地系着一张吊床,床上之人似
乎面朝这边,侧身而卧,虽看不清楚面目,可不知为何,周成岫就是知道这人是谁。他费了点力气站了起来,展展四肢,
捏捏腰背,摇摇晃晃地蹑手蹑脚地往那人床边走去。
和那次初见没有什么不同,清清秀秀的一张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一副无害的模样,真难想象一开口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周成岫虽然不知什么缘故他会被这少年扔在地上不管,可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是被少年带到这里的,也就是说,在昏倒后
,是少年木听雨救了他。
周成岫就站在那里静悄悄地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虽然他还是有些冷,甚至冻得鼻头有些发痒,但是他就在那里忍着没
动也没咳,就那么立着发呆,糊里糊涂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喂,不睡觉,梦游哇?离我远点儿,再扰乱本大王睡觉,就把你丢出去。”木听雨的声音有些不耐,眼睛都没睁,直接
对着周成岫喃喃了两句。
周成岫被他吓了一跳,“呃——”他后退两步,看看木听雨,木听雨只是转了个身,不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累昏了头,
还是大半夜的脑子本来就会有些不清醒,反正周成岫平日里决不会作出下面的事情来,偏偏此时此刻他就这么做了。他的
腿自动地迈开,又回到吊床旁,“木兄,实在是天寒,能否也分我一半床歇息一晚?”说完便如鬼附身一般,双手往吊床
上一放,人也准备上去。
只是腿还没挨着床边,就被已经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一脚踢了出去,力气虽也不大,可也让周成岫蹬蹬蹬后退好几步,站立
不稳坐在地上,还好地面尚平。
木听雨一下子坐了起来,随着吊床晃晃悠悠地边荡边骂,“脏兮兮地也敢上本大王的床,带你回来是作牛作马用来使唤的
,既然醒了,就去河边洗洗干净!”
周成岫坐在那里,瞧着木听雨,整个人呆了。
第8章:
虽说只不过是八九月,但这里却是一山四季,能让人手脚冰凉到这种地步,估计这山洞应该是在比较高的地方。这种天气
半夜去洗澡?绝对会出人命的。周成岫嘴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阵风吹来,愈发觉得手凉脚凉腰酸背痛,但是他
已经缩得不能再缩了。
木听雨打了个哈欠,瞥了周成岫两眼,然后半转身一阵摸索,接着一扬手,有东西飞来,周成岫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动
弹,就被一团东西盖住了头,里面似乎还有个硬硬的东西直接打在头上,他差点一个趔趄仰天倒地。人能倒霉到他这种地
步也不容易,周成岫手忙脚乱拨开那团东西,一边揉着头,一边心里暗暗叫痛。
木听雨道:“拿去,喝够了就去洗一下,出了洞口向左,不要磨磨蹭蹭。要是——哈——哈——”又是一个哈欠,“要是
敢不听话,明天就揍你。”说罢砰地一下倒回床上,一拉薄被,咕咕噜噜地又补了一句,“还有……明天不要……不要忘
了付酒钱!”然后一阵沉静,似是转身酣眠。
周成岫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空去看看那砸中他的东西,散开的一团是衣物,滚在一边的竟是个酒葫芦。也罢,总算木听雨良
心还算不错,喝些酒暖暖也好,还给了衣物换。周成岫哆哆嗦嗦地蹭过去,捡起葫芦,拨开塞子,晃了晃,顾不得明天要
付多少银子作酒钱了,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一开始冻得有些麻木,分不出这酒如何,随着几口入喉,身体有了些暖意,周成岫才慢慢恢复味觉。感觉居然还不错,绵
绵不尽,香醇十足,比那江南有名的酒似乎还要好很多。周成岫高兴之余一口倒得太猛,“咳——”了一声,忽然想起那
位躺在床上的木大王,赶忙用手捂住,没敢再做声,脸憋得通红,还好夜色幽深,看不太清楚。瞥瞥木听雨,没动,周成
岫才稍稍松一口气。
想来这少年虽然“贪财”了些,说话也不大中听,骨子里还算良善,最起码周成岫的命是被他救回来的,这会儿又给了他
酒喝,跟命相比,钱又算得了什么。
周成岫轻轻摇摇头,慢慢地站起身来,伸伸腿脚,已经不再那么冷了,虽然还有些酸痛,不过比刚才好了很多。不管怎样
,先捱过今晚,明天再去想怎么下山回江南吧。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挂着衣服,晃晃悠悠地往山洞口走去。
一轮明月近在眼前,清清冷冷,银辉遍地。
周成岫坐在山洞边,背靠着洞口老藤,呆呆地看着某处,也不知道想什么好些,索性随意,想到什么便算什么,整个人都
有些晕晕乎乎的,大概是酒喝得多了的缘故吧。
在这远离江南的关外之地,半夜未眠对月小酌,实在久违。上次是什么时候这么悠闲的,周成岫已经没什么印象。只想起
父亲离世后,在京城做官的大哥怕母亲在江南老家触景伤怀,将母亲接到京城。而他当时不过二十岁,便一手接过家传的
药材铺,从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沉稳应对已经过了五六年吧,日子过得真快,这些年都是怎么乱七八糟过来的?
周成岫在那里坐了很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时的再喝上两口,不知不觉酒葫芦就空了,原本只是积在胸腔内的一团小
火也慢慢蜿蜒流淌到四肢百骸,就连那起初觉得刺面的冷风此刻挨在身上也化作春风一片,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说不
出的暖热,就连那里……身上那处地方似乎也热了起来,胀胀的。
咦?胀胀的?热……
周成岫一惊,慢慢伸手往自己身下摸了摸,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酒葫芦被扔在地上,周成岫跳了起来,顾不得腿酸脚痛,
猛地往洞外左边跑去。
有月光相伴,山势看得分明,可能有人经常走动的缘故,竟可以瞧得出一条小路来。周成岫呼呼跑着,有些尴尬,有些急
躁,顾不上害怕山上有野兽,想不起这种天气洗澡会冻死人的念头,只恨不得眼前立刻现出个水湖什么的让他跳进去泡泡
。
今天这一天可真是乱得一塌糊涂。
第9章:
烟笼水泊,濯身清心。就着出乎意料的温泉热水,周成岫清身之暇,连同原来的衣物也洗了个干净。返回洞内时,已经过
了很久,或许天都快要亮了。周成岫悄悄找了处避风的地方,也不敢惊动木听雨,就这么靠着大石,迷迷糊糊,睡得甚不
踏实,只觉没多长辰光,就有人将他叫了起来。
朦朦胧胧有人说:“快点起来,去捉些能吃的回来。”然后身上就被踢了几脚,睁眼一瞧,是木听雨。
周成岫“哦”了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趁着天亮赶紧跑,可惜出来转了一圈后立刻便打消了这年头。东方微白,周成岫将
所在之地看了个清清楚楚。既然木听雨在,那应该是不咸山没错,可怎么跟他上次看到的景色差了这么多。
他们所处的山洞几乎已经是不咸山的最高峰,四周虽不算小,可也称不上宽阔,兜兜悠悠不到半炷香的时辰便能全部走完
,但却没有下山的路。山石陡峭,凭周成岫那点皮毛保身的外在功夫,别说偷跑,就是想找些吃的都难,因为只有下面一
些的林子里或许还有些野菜药草野味。
此刻晨曦微露,晓风尚寒,虽然下山无望,周成岫一时半会儿却不想回山洞。他微垂着头,找处地方坐下,有一点他实在
有些想不明白,就是木听雨昨晚是怎么将他带上来的,莫非有什么密道可以连到山下的?木听雨功夫再好,也没好到背个
神智不清的人跑到这么高的地方吧?而且……而且昨晚他被人围住的地方离这很远吧,就算木听雨耳聪目明,睡在这里也
不会被他们吵到吧。
除非……除非……周成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觉身上一紧,定神瞧瞧,却是被根细软乌藤状的东西缠住,顺着乌藤望过
去,木听雨正握着另一头,横眉竖目地看着他,“喂,叫你捉东西吃,居然在这里偷懒?”木听雨道,手上似乎也用了用
力,周成岫就被他拽到跟前。
周成岫忙道:“根本下不去,所以没捉到。”
木听雨怔了一下,说道:“功夫这么差?”
周成岫道:“我本来就只通皮毛,轻功更加不会。”
木听雨瞧着周成岫两眼,眼珠转了转,“什么都不会还敢揣着银票到处跑?胆大无脑,怪不得别人都抢你东西,真是笨死
了。”
周成岫被他一语说中痛处,胸中郁闷,奈何眼下虎落平阳,一遇到这木听雨似乎脑子也不太灵光,于是连忙心中默念数遍
忍字才稍稍平复些。
木听雨也不管他,接着又道:“今天算了,本大王亲自捉些吃的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去把山洞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他说话算话,收起乌藤状的东西放入袖中,果真自行跳下山去,衣衫迎风飘摆,轻如飞鸟,瞬间不见。
且说周成岫一路回到山洞,闷头收拾了一会儿才想起刚刚密道的事情。周成岫总觉得木听雨功夫应该没好到那种地步,所
以应该有一处密道。只是要说密道还有比这山洞更好的地方么?
第10章:
天光放亮,山洞里也愈发的明快,木听雨拎着堆东西站在洞口。
没人。昨晚带回来的那个有些笨手笨脚的家伙不在。
木听雨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朝里面走。他倒是不担心那人逃跑,想他也没那种本事,不会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发呆偷
懒吧。不过看看洞里,东西似乎被动过,这地方不会再有其他的人来。木听雨摸摸下巴,朝睡觉的斗室走过去。吊床已经
被收起,整齐的叠在一旁,而斗室底部却出现个大的空洞。
木听雨探探身,眉头皱了起来,“你在下面做什么?”
“我……我……”周成岫居然躺在下面的空洞里,一动不动。他之所以不敢动,是因为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庞然大物,
一头白乎乎的大熊趴在一旁,眼睛一直似眯非眯,盯着他看。此时更是因为听到了人声,慢悠悠地爬起来,正准备往他这
边走呢。
周成岫心惊之余,连忙热切地瞧着木听雨,“木兄,先把我拉上去,我再跟你说。”他还是不敢站起来,据说熊对死人没
兴趣,实在不行就像刚掉下来那会儿装一装好了。木听雨怎么会养了这种东西?刚才看到个能按下去的东西以为是什么密
道开关,一时激动按了下去,这下不打紧,逃跑的密道没看见,却差点成了野兽的腹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