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孤城之二 雪初绽(出书版)+前传 BY 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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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雪城眼中闪过一道煞气。「你说谁是『兔儿爷』?」

他的声音极低沉,有着说不出的阴森及寒冷。随着这声问句,整个「迎宾楼」忽然都感到一阵寒气笼罩在空气中,每张桌

子上的碗盘都叮当响了起来。在众人的惊怖战栗中,所有杯盘都飘浮起来。

迎宾楼中一片慌乱,有尖叫的,有哭闹的,都以为是大白天闹鬼了。那九皇爷府中的总管看到这人功力如此高强,已然吓

得屁滚尿流。

他当然知道高低,算是见过世面,明白碰到了扎手货,一时双腿抖颤,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位爷……爷……」连牙齿

都打颤了。

侯雪城看也没看他,韩晚楼已经抢先叱道:「还不滚!」

她知道侯雪城忍着没动手,是因为朱靖苦口婆心、口提面命地要他别乱杀人,否则这人早就身首异处。

韩晚楼吃吃娇笑起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咱们哪里是你能惹的人?滚一边去吧。」

韩晚楼和朱浣花两人都笑得花枝乱颤。朱浣花更是以崇拜的眼神盯着自己兄长的师叔,真的好了不起呀。

唐总管立即转身想逃,回头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寒难州,登时大喜。这可是自己人,九皇爷的左右手,「大罗府」的府宗

,号称南七省的一片天。这兔儿爷再厉害,可也抵挡不了寒府宗的一招半式!

他又得意地煞住了身形,大摇大摆的走到寒难州身前,拱手道:「寒当家的,您在这?」。

寒难州毫无表情。「有事吗?」

唐总管邪笑道:「寒当家的,这兔儿爷是咱九皇爷看上的货色,咱想请他去见见九皇爷,给他荣华富贵。而他竟敢抗拒,

实在太不识相,还望寒当家的能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好歹。」

寒难州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你家九皇爷养的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九皇爷只是利益上的共同体,你别想左了,这种

拉皮条的事儿,你这狗奴才去做就可以,别拉我下水。」

韩晚楼和朱浣花忍不住娇笑起来。「侯公子,这人真是狗奴才,舔别人的靴子,舔到狗屎了。」两人笑得前仰后伏。

唐总管大怒,「你……你们……」他气得说不出话。

寒难州不再理会他,走到白衣人桌前。「是你?」他轻声地道:「侯、雪、城?」

侯雪城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快一年不见了,原来你还活着。胸口的伤那么快就好了?我以为你至少要躺个一年半载

。」

「之前你戴着面纱,我差点不敢认你,不过你那双眼睛可真瞒不了人。」寒难州也不以为忤,只微微一笑。「你这掌伤得

我很重,若不是『大罗府』有密藏的神丹,的确可能还躺着……怎么来了京城?来看庆王爷吗?」

他专注地盯着侯雪城,竟然看也没看旁边的两个贵族仕女。

侯雪城也没想到要给他引荐身旁之人,只是觉得奇怪。「我伤你那么重,为何你还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你难道不记恨?

胸襟那么宽阔?」

寒难州微微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也没有什么。不过你来到这里,算是九皇爷的地盘,须得小心才好。」他看着侯

雪城只喝茶不吃东西,不禁奇怪。「你为何不吃点东西?这里的食物很有名的。」

「我从不与人同桌共食。」侯雪城显然对他失了兴致,凭栏望向窗外。等到身旁两名女子用完膳食,便将银子放在桌上,

径自转头离去。

朱浣花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寒难州愕然的神情,轻声道:「这位爷是侯公子的朋友吧,他脾气就这样的……」

寒难州笑道:「是了,我本该知道的。你们出来逛市集?」

韩晚楼急着跟上侯雪城,忙一拉朱浣花,「是啊,我们要去采买些东西,顺道拉着侯公子出来走走。你有事找他,就一道

走吧,不然等会儿侯公子就走的不见影儿了。」

出了酒楼,侯雪城果然没等着他们,三人急着寻找,却在一处大宅前看到侯雪城伫立的身影。韩晚楼连忙抢上,抱怨道:

「你怎么回事,也不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今儿陪我们的吗?」

侯雪城听若未闻,凝视着宅院。「这是哪户人家?」

韩晚楼莫名其妙,看来看去,也只是寻常的大户人家,有何惊奇之处?她也不认得这是哪户人家,看向身旁。朱浣花一向

很少出门,也摇头表示不知。

寒难州见多识广,「这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商『罗记』的店面,有『皇商』之称,衣裳的做工和剪裁都精细,是皇上御定的

布行。宫里有点身分的妃子都穿这家店剪裁的衣裳。你对这家店有兴趣?」

侯雪城没回话,只是盯着门口的旗帜。

寒难州道:「那面旗子就是有名的『罗帜』,上面双龙的图腾就是他们的标记,在所有出品的衣裳上都会绣上。

「他们算是老字号了,已经屹立三十几年,不过工钱非常贵,订一件衣裳要五千两银子以上,一般只有王公贵族穿得起。

怎么了?」

侯雪城终于转头看他一眼。「为何只有王宫贵族穿?寻常有钱些的商人或地主也穿得起吧?」

寒难州苦笑道:「他们被称为『皇商』,自有其中的原因,一般人再有钱也不敢穿啊,那是贵族专用的布商啊。」

侯雪城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冷峻的神情。「你一直跟着我,是打算和我再较量一场?」

寒难州怔了怔,「不,对你的功力,我是心服口服。」他迟疑了一下。「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九皇爷,他对你……」

侯雪城冷笑一声,「那种垃圾,给我提鞋也不配,不值得我费心。你不打算和我打,那我走了。」他抬头再看了一眼罗记

的店面,随后不再回顾,转身离开。

看着前方两名女子追逐而去的背影,寒难州负着手,神色阴冷。他忽然发话。「吩咐下去,把罗记近十年来的所有数据,

来往客人,交易记录备齐,我随时要看。」

「是。」随着话声传出,一个青衣人蓦然从他身后出现,行了礼后,一闪不见。

寒难州看着远方,忽然淡淡地笑了。「侯雪城,我等着你很久了。这一次,你是插翅也难飞,我绝不会让你逃出手掌心。

自从那天市集以后,侯雪城常常一离开就是三、四个月,有时候白天回王府指导朱轩招式,朱靖闻讯赶回王府时,他已经

又离开。

就算好不容易见一面,也是匆匆别过。最多是侯雪城特别回来吃点心,那便会待久些,总要等师父下厨蒸煮点心嘛。

朱靖毫无办法,问他许多次,侯雪城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吃完点心后随即离去。

胡涛是傲神宫京城分舵的十二名堂主之一,接到暗语召集后,便立即赶到分舵报到。那里是在京城的第三条胡同内侧,一

间不起眼的大屋,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每月底都有例会要开,应该是驾轻就熟。但是今天他走进分舵,却感到有一种沉窒的压力,令他驻足不前。

跟着领路的弟兄走进议事厅,里面是鸦雀无声的,他有些忐忑地躬身而入,只见里头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几乎都是各舵舵

主和辖下堂主。

在厅角的一处,置着一个白玉色的小鼎,正燃着袅袅的宫烟,整个大厅如雾似幻。厅内挂着几处丹青墨画,十二盏玉色宫

灯分悬于壁旁四角,照着整个厅堂明晃晃地。

雪白的地毡上,分置了四只雕花屏风,上面却不是常见的丹青花鸟,而是肃杀的冷月孤松。

那些原本可以号令群雄,跺一脚京城动的人物,现在却肃容挺立地凝视前方,目光不瞬。他的视线随着大家尊敬的目光引

导,议事厅的最前端,坐着一个白衣人。

那人白巾蒙面,虽看不清楚长相,但从修长的体态和眼神来看,这人年纪应当不大,至少比自己这些人都年轻得多。

但是他坐在最前端中央的主位上,却显得从容自在,那种尊贵雍容的气质,就像他天生就是要来领导群雄的身分一般。他

正在翻阅着手中的卷宗,然后闭目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嘴里吐出几个字,「部下乙,换你汇报。」

这时,太原府的舵主鲁饭慌忙地踏前一步,他是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人,长年嘴角噙着冷笑,一副轻视世间的样子。说话

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现在却完全看不出尖酸的模样。

他躬身道:「回禀宫主,属下这十几天彻夜追查,罗记在二十年前,的确进了一批货,从波斯来的布疋,这批料子的成品

,每套定价有一万银子之高,寻常人家肯定买不起的,而且色带明黄,即使富商亦不敢穿此服色,定是皇族之人购去。」

胡涛震惊得睁大眼睛,宫主?这人就是傲夸当世,堪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主君?竟然这么年轻,他就是侯雪城?武林之人听

到他的名字会颤抖的侯雪城?胡涛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人有如此恐惧战惊的神情。

这时,侯雪城冷冷道:「京城里王宫贵族一堆,比蟑螂还多,我要你查卖给了哪个王侯府,你就查到这些?」

鲁饭满头大汗,呐呐不成言,脸色瞬间涨红,又瞬间惨白。其实二十年前的事情,能查到蛛丝马迹,已经足见鲁饭的能力

,侯雪城也知道不太可能更多了。

他阴沉着脸。「部下丙,把你查的事报上来。」

大同城的舵主简人神满脸冒汗地站起来,他四十岁年纪,正当新婚,一向自命风流。武器是一把大剪刀,使得出神入化,

在他剪刀下授首的敌人不知凡几,故有个外号叫做「春风一刀剪」。

此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春风,战战兢兢地道:「回宫主,属下的人至云南调查,当年的确有个龙姓人家惨遭灭门,缘由不

明,只知道是一群黑衣人入袭,说是劫财,后来官府清查,却没短少财物。」

侯雪城闭着眼,拢着手。「查到灭门的理由吗?是谁动的手?」

简人神擦拭汗水。「这个……据当时龙府重伤垂危的下人表示,领头的人似乎是和龙府主人相识,曾在密室商谈了许久,

尔后愤然离去,十天后便领人攻击龙府……

「当时这案子惊动整个云南,三百余口被灭门,但是不到一个月却忽然被官府压下,似乎是有皇族的人暗中吃案。」他顿

了顿,「据属下查访,似乎……是和龙府的女主人有关连……」

侯雪城暗暗握住拳头。「情杀?仇杀?」他冷冷地道:「再探。」

天京府的舵主米讷弥,应该是所谓的「部下丁」,因为他很自动地开始禀报。

他身材矮瘦,声音却极清亮,脸容一贯的严肃,眼神却十分温柔。只听他不疾不徐地道:「宫主,在我们查探的时候,我

发现大罗府似乎也在其中查探,不知他们是何居心,请宫主留意。」

侯雪城脸色一凝,「寒难州吗?」他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杀气,「让他查,有动作的人,比没动作的人好防备。多派一组去

监视那票人。」

忽然间,胡涛发现有人扯动他的衣角,是京城分舵的顶头上司,他忽然惊觉自己为何被找来参与会议。只听舵主发言:「

启禀宫主,属下亦有所获。」。

侯雪城点头。「部下甲,你说吧。」

京城分舵的舵主躬身道:「请容我请查知此事的麒麟堂主胡涛来禀报。」

胡涛被推出一步,心中正暗骂着,宫主冷冷的眼神已经朝他望来。那种道不尽的威棱之气,让他不禁一凛。

只听他期期艾艾道:「那个……回禀宫主,属下有个邻居,之前住在龙府旁,有时候卖菜到龙府里。当天他躲在厨房的灶

边,躲过了一劫。

「我听他说过,当年他亲耳听到有个男人凄厉地喊着龙夫人的名字,在那些哀号中,那人的叫声盖过一切,却不是龙府主

人的声音。」

侯雪城的声音阴沉。「叫什么?龙夫人的闺名?芊璃?」

胡涛点点头,续道:「他循声偷偷寻去,是一个黑衣人的嚎叫,像是野兽一样的声音,他脚下有个小男孩,背部被人劈了

一刀,几乎被砍成两半。那是龙府最小的公子。」

侯雪城淡淡地道:「他看得很仔细啊?」

胡涛擦擦汗,觉得十分紧张,续道:「等到那人发疯一样的离开寻找龙夫人时,他冒险将龙小公子抱了出来。可惜的是,

龙小公子当天就断了气……」

「这件事他一直没敢说,也没报知官府。一直到后来搬家至京城,才在茶余饭后告诉了我……正好听说宫主正在调查此事

,所以我便把此事禀报了舵主。」

侯雪城看着他,眼中毫无感情。「那人还在吗?」

胡涛不无遗憾地道:「前年犯了病,已经去了。」

侯雪城点点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显然轮到「部下戊」了,侯雪城还没说话,直棣行省的舵主祝掌门便搓着手排众而出。

当然,他只是个舵主,不过因为轻功卓绝,墙上飞的神行技术一流,曾经在一次爬顺天府城门的竞试中拔得头筹,因此被

人戏称「掌门」,也算是表达对他轻功的一种敬意。

他小心翼翼地道:「宫主,我只查到一事。当年……龙府女主人,和皇族是有关系的……她是朱九皇爷青梅竹马的表妹…

…」

侯雪城倏然站起,面巾无风自动,「朱九?是他?」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雪白的面巾渗出血丝来。。

「宫主!」所有人惊叫起来。侯雪城挥手要他们退下,踉跄地走进内堂

他在内堂寻着椅子坐下,只觉胸口剧烈的痛楚,丹田如火烧,全身经脉几欲爆裂,冷汗猝流。这是散功的迹象。

虽然之前就有征兆,但从来没那么剧烈过,不可能的,散功怎么可能会那么快?他已经不再继续练冰心诀,坚守灵台清明

,方寸安宁。不可能那么快的。

如果真的是反噬的预兆,他该怎么做?杀了朱靖?侯雪城握紧了拳头,一时情绪翻涌无定。

第六章

那天回王府之后,侯雪城便一病不起。

朱靖大急,延了各方名医前来诊治,眼看两个月过去,他的病势却越加凶险。

面对自身病况,侯雪城只是默然不语,心知不论是毒,还是犯了禁忌所引发的病势,结果都一样,而唯一可以救他自己的

,只有一个办法。

将养了几日以后,总算脱离险境,朱靖镇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见他病情转轻,才算松了一口气。

侯雪城嫌弃朱靖啰唆得烦人,轰了他去上朝,屋子总算安静下来,再没人强迫自己喝药。他喘口气,缓缓从床上坐起,走

下床,拉开了房门。

这是他这两个月来,第一次走出屋子。他缓缓地下了楼,没走几步,已觉气促心跳,便伸手按住回廊边的扶手。怜怜不敢

相扶,怕他不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了两步,他身体晃了一下。

「侯公子……」怜怜心中担忧,欲上前搀扶他,他看了她一眼。怜怜被他冷峻的凝眸所威慑,不禁退了一步。

侯雪城有些厌烦。「你回房去,我只是随意走走。」

「是。」怜怜嘴上虽然答应,却只是退开几步。

侯雪城不再理她,径自走入后花园。他知道朱靖一向偏爱清晨,此时已值末冬初春之际,天气仍极清寒,春花却已盛放。

脑里想着朱靖,他轻轻地在树下的草地上站定。再过两天,等走路不再头晕目眩,他便该离开此处。若再留在此处,日日

看见朱靖,难免动情,到时只怕连剩下的武功都要失去了。

朱靖一直以为自己功力下降,是为了救他的关系,其实,真相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真力不断流失,只是因为动了情。

「大静神功」虽然厉害,却须断绝七情,如果克制不住,便会泄尽真力,呕血而亡。在赶去救朱靖的途中,他便隐约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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