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把守。
凤岚悄然而去,又秘密回到秋记米库。
“众将士听令!”
一千多精兵,听得这一声,迅速整装跪下。
手持御赐令牌,凤岚站在最前方,扫视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一旁几百人的两族男子身上,沉声道:“吾皇有命,由本宫
统领众军士,如今洛水将军被堵城外。本宫命尔等且以圣意之名,将坌都百姓聚集到城门下。”
他盯着那几百人,道:“本宫希望尔等能够出来指证罗辕王的不仁不德,诸位敬请放心,待祸乱一定,吾皇定会还尔等一
个新的家园!”
其实不消凤岚劝说,如今之态势,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更不用说溪水和殊两族人,本族亲人朋友遭到如此毒手,此恨此仇
早已焚烧了他们所有的理智。
于是,全场人皆叩首喝道:“吾等谨遵皇后殿下之令,万死不辞!”
“诸位,洛水大军虽在城外,只是我等被困坌都尚不得出去。些一举,若是失败……便是以命相抵,”凤岚一字一顿,声
音穿透全场,“本宫,誓与尔等同进退!”
随后,凤岚迅速将一千多精兵分成十个分队,又从两族人中挑出一百人,亲自率领他们赶赴城门下。他这样做,虽有把握
,但却几许冒险……毕竟,大军在城外,一时不能攻进城。若是城内的罗辕王军士抵死来镇压,他们这一点人恐怕是无路
可退。
以皇命将所有的坌都人赶到一起,既是用来震慑和拉拢,又是……以备城内一乱,好能够多一些抵抗。
之所以出如此下策,凤岚也确实没有办法,他希望可以平和地拿下坌都。这便赌上一场,否则真要两军开战,那百姓同样
免不了遭殃。
当凤岚带着溪水族和殊族的人赶到了城门口,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将士们护着百姓和两族人,他自己飞身跃上去,逼退城
楼上军士的围攻,当即高兴司苍卿的令牌,扬声道:“御赐令牌在此,还不下跪!”
这一声喝,于是城内外人俱是跪了下来,那些围击他的军士,稍稍踌躇后,也跟着放下武器跪倒在地。
原本悬起的心稍得放松,凤岚当下明了,罗辕王府是出了变故,否则现在,苏韦父子肯定出来下令阻止了。
他遂扬声道:“罗辕王不仁不德,先为一已之私,诛杀溪水族和殊族平民,以活人之脑作为祭品谋求不老之身!”
话语一出,全场轰然。这件事,本就是隐秘至极,便是那些罗辕军也尚不得知。
看到众人惶恐的样子,凤岚指向人群中间的那一百人,道:“诸位且看,这一百人,正是本宫从罗辕王府的暗牢里救出来
,若尔等不信,大可向他们求证!”
一百人当即痛哭流涕,以神之名宣誓他们所言非虚,控诉着苏韦父子的暴行。
见此,所有百姓,或是惶惶或是愤怒,喧噪声越来越大。而罗辕军,也开始军心不稳,众人躁动。
正在这时,罗辕大将军四宗忽然站出来,举着长戟,大声呼道:“苍寰国皇帝意欲灭我罗辕故意在此蛊惑人心,众将听令
,给本将奋勇杀敌!胆敢退缩者,斩立决!”
此言一出,罗辕军俱是蠢蠢欲动,士兵们紧握武器,却不敢上前来。
凤岚扫了眼围着自己的军士,用内力将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中,“众位罗辕将士,本宫知晓尔等身为罗辕王的军士,难免
为难。但是你等效命之人,罗辕王不忠不义,密谋弑君;泯灭人伦,只为已利;意图谋反,枉顾百姓,此乃天理不容,当
诛十族!尔等大可不听本宫劝言,但望诸位莫忘了等在家中的老小妻儿!”
“我苍寰三十万大军已至城外,今时局已定,各位三思而后行!”
凤岚说完,本就义愤填膺的百姓,更是闹了起来,指责那些枉顾家庭的军士。其中,当少不得是那些军士的族人了。
瞄了眼城内局面,凤岚心下安然,如今只要说服城外大军投降,便万事大吉了!他再接再厉地说道:“本宫在此向尔等保
证,只要诸位放下武器,吾皇不会追究尔等之过。”
承诺一出,城内的军士全数扔掉武器,俯首臣服。而城外,大半将士亦是举手投诚,只有少数苏韦的亲兵和族人,以及四
宗一派依旧顽固抵抗。
最危急的城内局面得到回转,凤岚望向城外,道:“罗辕王苏韦,已被吾皇关押,若你们依旧死不觉悟、抵命顽抗,我苍
寰大军当不留情面!”
本就惶恐的人群,再一听苏韦已经被拿下,又见这混乱的场面,罗辕王府内部竟没有人出面说话,于是更加混乱了。
四宗一派已经突发攻势,与洛水大军打了起来。
涌进来的苍寰军,有凤湘和新军营新兵的引导,城内百姓和军士,倒没再继续乱了下去。
凤岚抿嘴,看向王府的方向……这已是第三日了,司苍卿竟还未回来。敛下眉,他对着那些顽抗的罗辕军说道:
“尔等死不悔改、助恶为虐,更是枉顾我苍寰律法,视我苍寰皇帝于无物……”
他看向洛水,道:“本宫今代天下旨,叛乱者,杀无赦,灭满门!”
此令一出,原本尚有顾虑的苍寰军,则越发勇猛,几十万身经百战的大军很快就地将那几万军士就地斩杀。此间,凤岚已
命人,将所有百姓疏散并护送回去。
半天不到,苍寰大军迅速控制了整个坌都城,少了主子的罗辕王府也被军士重重围住,所有人都被拿下。
“湘!主子……找到了吗?”
大厅内,凤岚望着脸色沉重的凤湘,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果然,凤湘望了眼凤岚,随后轻轻地摇头,低声道:“……主子,杀了苏道后,抓了苏韦,带着柳大人,一同闯入了禁园
。”
“属下派人问询了王府里几个主事的,也都不知道禁园里是怎样的情况……不过他们说,禁园似乎有另一条出口,这些日
子,他们为救苏韦,一直寻着出口,但是……”
沉默了许久,凤岚终是打起精神,道:“湘,麻烦你去找当地的匠师来,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禁园的出口。”
这里的建筑和外面的迥然不同,就算所有的将士将这里翻个底朝天,也未必打得到。
凤湘无声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大雨,将所有的罪孽和鲜血冲刷得干干净净。凤岚独身靠在窗前,手按在肩膀上,伤口处正隐隐作痛
……可是,却无法比得上心中的揪疼。想起了柒霜然的伤势,他就无法平静。
而另一边,司苍卿和柳意终于走出了那个结构诡异的禁园,来到这个暗黑的密室,不一刻,他们便找到火折子,点燃了烛
台上的蜡烛。
密室内,布置简单,有一些家什和书籍,还摆着一张床。
从柜子里翻出了几件衣服,两人简单地擦拭了身上的污垢后,便换掉早已破损不堪的衣鞋。
“我们出去吧!”
司苍卿转身使力的推上书架,便吱呀一声,墙壁被打开,原本还几许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主子?”凤岚听到动静转身,只见香案随着墙被推移到一旁,便看到了司苍卿。他惊喜地唤了声,人已翩然来到对方面
前,“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轻轻地吻了下这人的眉,司苍卿没有如以往那般拥抱对方,只道:“替我准备热水和伤药。”
看到凤岚在这里,他便知道,一切都安定了。如今,他只需沐浴,和疗伤。
干元元年十二月初,原西南五诸侯国,意图谋反,大诸侯王更是泯灭人伦、以活人之脑献祭,求得不老之身。圣帝司苍卿
,下旨铲除五诸侯王,于坌都神庙前,斩杀弥逻、南参、淄商及西番四诸侯王。
大诸侯王苏韦父子,因遭神谴,亡命禁园。遂帝按当朝律法,斩杀苏氏十族九百三十二人,震慑天下,自此原鸿各地俱不
敢妄动。
随后五地重新分封,种族神庙神殿禁园全数被毁,所有拜祭之礼,俱以公开方式举行。
年前,帝率军撤离西南五地,返回帝都。
第二十八章 清月沁心春愁叹(上)
那一场血案,闻者心惊,见者胆颤。
只是谁也没有指责司苍卿的不是,在五地百姓的眼中,大抵已是将司苍卿视为神一样的存在,他的决定当不会有半丝不妥
。
本朝中人,则是心底明白,司苍卿此次真的发怒了,株连十族这般残忍举动,是为了震慑鸿承各地残部。毕竟天下才刚统
一,除却要吏,鸿承当地大部分还有由本地官员统管。
大诸侯王连坐案,让那些心存异心的人,彻底地安分了下来。
而溪水和珠族剩余的几百人,在诸侯王一案后,也都渐渐定下了心,由洛水麾下的一部分将士护送回族,并帮助他们恢复
生产,重建房宇。
已是十二月中旬了,望着车窗外的大雪,司苍卿神情微有迷茫。
“主子?主子?”
接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凤岚遂担忧地坐到对方的身旁,抬手抚上对方的脸颊,问:“你不舒服吗?”
霎时回神,司苍卿轻搂着这人,低下眉,“没有。”当日的伤,其实也不算特别重,只是因为蛊虫,才会忽然发高烧……
相比当初,染霜然也是因此昏迷不醒吧?
他,有些担心。染霜然身上的伤口那么多。不知有没有蛊虫钻进他的体内……也怪当日他疏忽,只急着为对方包扎伤口,
没有仔细地探探脉。
“主子是在担心七公子?”凤岚轻声地说道:“碧传来消息,七公子的伤势大体好了,待我们回宫里,约莫就恢复了。”
“嗯,”随意地应着,司苍卿抱着这人,眼中划过一抹犹豫,复道:“柳意……他怎么样了?”
其实,他刚才更多的是在想着,被困禁园的时候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身形微微一僵,凤岚语气却自然,“柳丞相只是受惊过度,加上消耗了大多体力……大夫说没有其他的问题,待一退热,
估计就快好了。”
没有在出声,司苍卿收了收手臂,低下头吻了吻这人的发端。
“还有几日就能到达京城了,”凤岚躺在对方怀里,缓声地说,“又到了年节,今年可是要好好热闹一下了……主子你已
经两年都没有在宫中过年了!”
这几年,实在不太平,不是战争,就是内乱。如今,终于可以稍得安心了,除却南海三岛,天下已经完全安定。
“你安排。”
“呵,那主子今年上元节再陪我去街市。”
“好。”
凤岚仔细地说着,司苍卿认真地听着。车内,暖意融融。
雪,静静地下,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地安静而宁和。路上,无数道轮辙交错延伸,驶向那帝都的方向。
午间休息,马车都停在了道旁。司苍卿正喝着药,这时忽有人在外求见。
“进来吧!”
原来是侍奉柳意的医者,司苍卿淡淡地望着对方,“何事?”
“回皇上,柳大人他……”医者吞吞吐吐地,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偶尔偷瞄着坐在一旁的凤岚,是一脸的为难。
司苍卿的眼神一沉,冷声道:“有话就说!”
打了个激灵,医者忙道:“柳大人状况很不好,如今身体是越发地衰败下去……”
“怎么回事?”司苍卿语气冰寒,“不是说,只是受惊过度吗?”
“是、是的。”医者吓得连忙解释,“可是大人他喝不下去药、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到嘴里就吐出来……而且,他总是做
噩梦……”
司苍卿顿时了然,想起在禁园的那一趟遭遇,寻常人心理承受力差的,是根本无法忍耐的。便是他自己想起那些东西,也
会心生不适。
“你去准备点粥肴,还有汤药。”司苍卿吩咐着医者,道:“我去看一下。”
医者离开后,司苍卿穿好外袍,便要下车。这时手臂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去,见凤岚无声地凝视着自己,唇张合着,却一
字不发。
一把将这人搂进怀里,司苍卿俯首低语,“我去看看柳意,待会就回来。”他温柔的地吻着这人的眉眼,唇渐渐滑落到对
方的嘴边,“岚,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身体一僵,凤岚瞪大眼,好半天才低低地开口,“主子……”
“我只是去看一下他的情况,”司苍卿轻声地解释道:“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说的不清不楚,可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别的事情’代表什么意思。
离开这人的嘴,司苍卿手指划过对方的眉眼。以前不懂得情爱,他或许可以循着自己的感觉为所欲为;如今既然明白了事
理,他便不能枉顾了身边几人的想法。
爱护着他们、让他们幸福快乐,是他的责任。
至于柳意……
那些话,便当做从没听过罢!
来到柳意的马车里。司苍卿便见那人蜷缩在榻上。悄然坐到对方的身旁,他低眉凝视着这人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
柳意睡得不甚安稳,便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大声喊道:“卿……卿!”随即,倏然睁开了眼。
司苍卿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人……他不知,那日的假死,竟成了这人的梦魇!让他在病里,都无法安睡!
司苍卿的影像乍然映入眼帘,一时分不清真幻,柳意猛地起身抱住了对方,酸软的双臂用尽力气抱紧,怎么也不愿放手。
无奈地暗叹,司苍卿抬手将这这人消瘦的身体拥在怀里,无声地安抚着。
好半晌,柳意才慢慢回过神,于是尴尬地不知该推开对方,还是继续抱着。
司苍卿浑然不在意,一边轻轻地拍在这人的背上,一边淡声问道:“为何不吃不喝?”也是明知故问,但总这样下去并不
是好事。
微颤了一下,柳意到底是没舍得离开这个让他异常留恋的怀抱,只低声地回了声:“我……吃不了。”
劫后重生,并不意味从此就雨过天晴。自逃出禁园后,但凡吃饭或是喝水,他总会想起在蛊瓮里,什么也看不到之感觉出
在脸上和身上蠕动的虫子,于是胃里便翻江倒海;而一旦睡着,他总是梦到那人虚弱的身体在怀抱里一点点地变冷,于是
每每总会惊醒。
闻言,司苍卿一时沉默,手掌摩挲在这人的后背,敛目思虑。
稍刻后,医者便送来了汤药和食物。司苍卿让他退下,拿起汤碗到柳意的唇边,亲自喂他喝下。
挣扎了片刻,柳意终是张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眼见着这人越来越白的脸色和意欲呕吐的样子,司苍卿冷冷地说了一句:“柳意,你是我苍寰国的丞相,怎可以这般懦弱
!”
这一声,让他硬生生地吞下口中的药。唇微微抖动,柳意抬眸望着对方冷漠的面容,本就暗淡的眼神一点点空洞。
司苍卿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再次强硬地将药碗送到她的唇边。
这一次比先前要顺利的多,柳意默然地喝着药,依旧是吞咽了半晌才喝了下去。只是他的脸色却越发地惨白,看在眼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