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都快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了呢!”
说罢,羌愁辞手指下滑,便要去解开司苍卿身上的铠甲,“上回被打断,这一次,苍帝便与本尊好好享受一下至乐之欢吧
!”
她很轻地问道:“如何?”唇贴得很近,磨砂在对方的脸颊上。
抿嘴一声不吭,司苍卿眼神闪了闪,待对方再靠近了些许。他手腕猛地一扯,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自羌愁辞背后击出一
掌。
“啊!”女人反应也快,一脚踢向这人的下盘。
司苍卿迅速地飞身向后跃了几步--他自然不会那么愚蠢,当真会在这个女人的地盘上,放松警惕;不过是让对方相信他
真的中了陷阱,好能够一掌取了她的命。
只是刚才为了把戏演真,他收了所有的功力,一时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司苍卿冷冷地睨着女人吐了口血,她的头发一下
子花白了,就连原先细腻光滑的皮肤也迅速的老化,恰如缩水的树皮。
一道白影在变故的瞬间飞了进来,当即挡住司苍卿的进一步攻击,随后便带着那个女人消失在屋内。
望着地上的一摊血迹,司苍卿站在原地思索了下,外面传来无数人冲进来的声音。他遂闪身来到后窗前,跃了出去。
夕阳,正大口地吞噬着海水。
司苍卿尾随着那抹或隐或现的白衣人,一直来到了最南边一丛错乱的巨石间。柒霜然的魅影之术很厉害,待他终于拦住了
对方后,这人直朝他攻击起来。
比起要杀那女人,柒霜然的安全更重要。司苍卿只能步步退让,不放对方离开。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于是潮水再一次地涨起,很快就将来时的路给淹没过去了。心中暗觉不妙,司苍卿当下明了,这是
羌愁辞的另一个圈套。
他一时疏忽,竟没注意这里的地势。
正在这时,柒霜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再继续攻击,而是返身直跑进一旁乱石中。司苍卿不及深思,当下追了过去。
错乱的石头中,掩住了一个巨大的石洞。见那人跑了进去,司苍卿也只能跟着进去,刚踏进门口,便看到柳意全身光裸被
铁链吊在半空。
大骇,司苍卿再一找寻,便看不见柒霜然的影子了,只是正前方的石头旁,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抿紧唇,司苍卿定了定躁动的情绪,随后看向被吊起的人,这人正垂着头,发丝凌乱。身上有几道伤口,还在渗着血,倒
不是很严重。
司苍卿飞身跃上,一手扯在铁链上,另一手赶紧探了下柳意的脉象。
心下稍有放松,这人看似没有特别的内伤,应该也没有被人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蛊毒吧!潮水涌动,在拍打着石头,发出轰
天声响。
司苍卿急忙地用双腿夹住对方的身体,一手试图去掉这人身上的束缚--海水已经渗了进来,不消片刻,这里就会全部被
淹没。
铁链发出锉锵的声音,司苍卿费力地想要弄开,却始终不得要领,毕竟这可不是绳子。
“皇上?”
就在海水不断涌进来,司苍卿焦急地想要扯断链子的时候,一道轻柔无力的唤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怔了下,他抬眼看去,这人刚刚醒来,眼皮耸拉着,也不知看不看得见自己。
“你坚持下,待我扯断铁链,你及时抱紧我!”
“皇上!”柳意愕然地睁大眼,死死地瞪着忽然出现的人,“你、你……”惊讶,不可置信。他一时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
望着下面越来越多的海水,司苍卿瞥到这人胸上的几道伤口,遂扯开自己的皮甲,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一点点脱了,直
接将里衣撕扯一大片下来,先把这人的伤口快速地包了起来。
这人看起来这么虚弱,若是再让伤口浸到了海水,就算逃出这里,身体恐怕也会受损严重。
恍惚地看着司苍卿的动作,好半响,柳意才反应过来,他想推开这人,可是双臂被铁链缠住吊起,根本无法动作。
海水已经漫到了两人的腿上,柳意嘶声道:“皇上,你怎么不顾龙体安危,跑到这里来……快走啊!”
“待会一起走!”
“你……”柳意焦急地看向下面,海水迅速地漫到了腰腹,“走啊!走啊!别管我!”
司苍卿将皮甲混乱地为对方裹上,虽不能真的起多少作用,但总比让这人光裸着全身,任伤口侵入海水要好些吧!
“你走啊!”柳意嗓子都喊哑了,隐隐带着泣音,“你何必管我的生死!你快走,殿下们还都等着你!”
司苍卿一声不吭,默默地调动起全部的内力,眼神胶在石壁顶上铁链嵌着的地方。
海水,漫过了两人的胸膛,随即浸到了他们的下颚。
第十九章 孤岛惊魂情难已(五)
“你……走啊!”
慌乱无主,他只能这样一遍遍地喊着,想要逼走这个任性的皇帝。
他感觉到冰冷的海水已经包围了全身,伤口处一下子尖锐地痛了起来,痛得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捣碎。
再也不能开口,海水已经漫过了他们的头顶,他甚至还不小心地吞了一大口咸涩的海水。便在这时,柳意只觉得自己的身
体忽地下坠,跟着腰部被人狠狠地箍紧,嘴也被人忽地堵上。
于是原本难耐的憋闷一下子被缓解了,他不由得张开嘴。
抱着这人,司苍卿一边为他渡气,一边划着水,摸索着方向朝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洞口游过去。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那里
。
洞口虽不高,但是相当的宽。司苍卿带着柳意,随着海水,倒是轻易地游了过去。一只手松开柳意,扶上了傍边冰冷的有
些粘稠的石壁,他踩着水,拖着这人的身体,努力地向上浮去。
未多久,两人的头俱是露出了水面,司苍卿遂离开了对方的嘴,大口地喘息着。脚下不停地蹬着,他大睁着眼,想要看清
楚洞里的情况,无奈只能看得见黑森森的一片。
“皇上……”柳意喘着气,无力地唤了声。
“嘘。”
极小声地阻止对方要说的话语,司苍卿以耳力仔细地探听着这里的一丝一毫的动静,这诡异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
蠢蠢欲动。
原本模糊不清的神志一下子清醒,柳意也察觉出些微的不对劲,不由屏住呼吸。心,高悬起,他猛地听到一阵哗声,还不
待反应过来,便被人以下子按进了海水里,呛进了好几大口海水。
很痛苦……
司苍卿在将柳意按进水后,跟着猛地沉进水里,不顾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便在水中寻到这人的嘴,再一次地堵上去。
喉间因为被猛然呛进了水,柳意还是几许不舒服,但更知道……刚才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兴中焦急,想要探查一下对方的
情况,可是这在水里,看不见、说不出。
司苍卿忍着脸颊上尖利的痛意,只专心地给这人渡着气……希望,柳意能够撑过这一晚。
便在刚才,洞内发出那种声响的瞬间,他便反应过来,只顾得及将柳意塞进水里避开那吸血蝙蝠的攻击。
今夜,他们只能躲在这海水里,待撑不住的时候,还要冒险探出水面换口气。而洞里的那些嗜血东西,就候在外面,可是
非同寻常地敏锐。
仍扶着石壁,司苍卿收紧另一只手臂,密密地渡严柳意的嘴--如今,他只能撑过一时是一时,只希望柳意能够承受得住
。
他不知在这海水里泡了到底多久,只觉伤口的疼痛渐渐消失或麻木了,神志抽离,恍惚着不时被人小心地带出水面,然后
不到一小会儿,又被人再次堵住嘴,沉入水中。
他不懂得这人为何这样做,如此反反复复,只能被动地任由对方动作。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眼皮一点点地沉重
起来,脑中更是混沌一片。
“别睡!”
感觉出怀里的人不对劲,司苍卿唇抵在这人的耳边,非常小心地低声开口。此时他们已再次露出水面,来得一丝喘息。
除却第一次不知情,他再没有被蝙蝠攻击过了。漆黑阴森的洞内,是死寂的一片。
两人浮浮沉沉无数次,早已不知现在是何时了。
“别睡!”一遍仔细探听周遭的动静,司苍卿一边附在柳意耳边反复说道,“别睡……”
“等天明,我带你出去。”怀里的人微微动了下,司苍卿停了下,又道:“这里事情一定,便带你回京。”
柳意悄悄地扯了下嘴,浑身无力,只是疲惫感似乎消去了些许。
此后,这人没有再像先前那样,不停地沉入水底。就是静静地搂着他,浸在这冰冷的海水里,一直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
反反复复,就是‘别睡’‘我会带你走’‘带你回京’。
他使力地想要撑开眼,想看看这人说话的样子,却总是力不从心。
眼前的状况,司苍卿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只想不能让这人睡过去。他感觉到这人微弱的气息,便不停地用贫瘠的语言刺
激对方。万幸的是,洞内那些嗜血的家伙,一直都没再有动静。
海水便在这时刻忽然急速地退下,司苍卿怔了下,心间不由涌现明显的喜意。不想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多呆一刻,他拖着
柳意的身体沉到水底,迅速地摸到了洞口。
待两人终于回到原先的石洞后,海水已经退至到司苍卿的膝盖处。
手臂和双腿也是异常酸软,司苍卿缓了口气,还是将这人打横抱起,疾步离开了这里。
将彼此湿透的衣物扯了干净,并让柳意盘腿坐好,司苍卿双掌托在这人的背后,为他运功疗伤。
晨雾笼着海上,烟雾缭绕。
远处的火炮声一直响着,这里一时还是很安全的吧!司苍卿这样想着,便也不着急离开--实际上,也无法离开,一整晚
他消耗了不少体力。
柳意坐在那里,上身却不时地要倾倒,到最后,司苍卿只好让这人半靠在自己怀里,给他渡真气,舒缓对方的不适。
许久,司苍卿探了探这人的脉搏,看着这人煞白的脸色好转了许多,终是安下心来。见柳意一直合着眼,便小心地将他放
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待确定了柳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司苍卿这才开始为自己调息。
无声地张开眼,柳意怔怔地望着闭眸练功的青年,目光游走过这人脸上的每一寸,从额上嫣红的莲花,到那刚毅的眉毛,
再到左眼下的泪痣……
一时恍惚,他还没有发觉出任何不对,直到目光定在那泛白外翻的伤口。柳意忽地惊坐了起来,缠在手臂上的铁链被扯得
哗啦地作响。他无力地撑着虚软的身体,死死地瞪着司苍卿的脸。
司苍卿自是感觉到对方的动静,遂缓缓地收功,掀开眼帘,有些不解地回望对方。
“你……”柳意颤抖着唇,终是开口,声音嘶哑,“怎么弄的?”话语未落,他一下子想起来昨夜在那石洞里的遭遇。
眉眼舒展开来,司苍卿覆上这人的手,微微一扯,将柳意给搂进了怀里,低声道:“小伤而已。”
“皇上。”轻叹了声,柳意转开视线,茫然地望着蒙蒙的晨雾,“为何……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昨天那般凶险,你还一
意孤行……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将会再一次地陷入水深火热中。柳意便是这天下的罪人
了。”
“不必多想。”司苍卿淡然地回答,“我心中自是有数。”
“心中有数……”喃喃地重复了句,柳意眼神黯淡,“我真是没用,一而再地拖累了您。“
闻言,司苍卿皱了皱眉,声音微沉,“那不是你的错,术业专攻而已。”他不喜,这人总爱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何况
,此次柳意是被自己给牵累了。
扯嘴弯起一个浅浅的弧,柳意轻声道:“皇上,好像每次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遇到麻烦的事情呢!”
譬如几年前那一次狩猎,上一次在罗辕,还有这一次。
司苍卿眉蹙了下,手指抚上这人光裸的上身,除了这次的伤口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痛吗?”他嗓音柔缓,“再忍忍,估计不多久,大军就找到这里了。”这个地方,他们能够清楚地听到火炮轰炸的声音
,想必是昨夜趁着潮起,水兵终于突破了地方的防线了吧。
司苍卿跟着又追问了句,“羌愁辞有没有在你身上做什么手脚?”
摇了摇头,柳意干脆放松了全身,完全地靠在这人的怀里,低低地说起了被掳到南海这些日子里遭遇的种种。一开始,羌
愁辞试图要挟他做内应,甚至几番想要对他用蛊毒,最后都被他以死明志的决心给逼退了。羌愁辞遂也没有强求,只将他
关押了起来,一直到昨天。
其实这些日子除了没有饭食可用外,他并未受到特别的虐待。
大概是实在怕了司苍卿,羌愁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狠狠地摔了他几鞭后,将他吊了起来,意图将司苍卿引来,困死在
这里。
说到这,柳意忽地轻笑了起来,“我本以为,她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着用我来要挟你……”却没想到,还真给对方猜对
了,司苍卿竟为了他,而险些丧命此处。
“皇上。”思及此,柳意忽地转过头,定定地望着这人的眼睛,“你在水中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神思昏沉,可那反复的几句话,却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中。
同样是光裸的上身往后靠在了岩石上,司苍卿手掌摩挲着这人的后背,再一次地重复在石洞里所说的话:“等到这里战事
结束后,你随我回京吧!”
闻言,柳意微垂下眼,无意识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黑铁链,手腕被勒的很紧,疼痛发麻。
“圣旨已下,臣以钦差身份在两府代天巡查。”
听着这人虚弱而冷淡的声音,司苍卿收了收手臂,运功温暖两人的身体,这南海的清晨还是有着几许凉意。
“朝中不可缺少了丞相。”
头脑沉重得让人忍不住疲意,这一句不带多少感情的话,却硬是让他清醒了几分,“皇上可以任命其他人为……”
“丞相之职,绝无他人。”司苍卿冷声打断了柳意的话语,低眉睨着这人不适的神情,“别多想,你还有伤在身,”
“在禁园的时候。”柳意状似未听到司苍卿的话语,径自开口,“我说的那些话……你其实都听到了吧?”
所以从那之后,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开始变得奇怪而不定。
“你是怕,因为我伤了几位殿下的心吧?”他追问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要给我赐婚。”
“不是。”司苍卿轻声回道,“赐婚只是……”
“是你误会了父亲的意思。”柳意接过话头,声音越来越笑,“那若父亲真的是想要你给我赐婚呢?”
司苍卿没有回答,只微俯下头,在对方的额上吻了下。这人所说的,都是没有发生的假设,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身体密切地贴合,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晨间,只余海风低鸣,浪水轻打。
“你怕伤了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