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散抿着唇笑了,拍拍他的肩:“明日之后我们便起程,不走很远,也方便你媳妇回家探视父母。”
篱散有些感动,这个大哥果真是待自己好的,竟想的这么的细。
篱渊施展身法,轻巧的落了下去,转身进了房间。
篱散搂紧了身边的人,明日,真的只是单单为了出口气吗?没有人明说,但他篱散也是明白的,花影教虽然没了,神功犹
在,仍是不会轻易传人。花盈舞此次这般轻易的传授给了楚天寻,真的只是为了让楚天寻为他报仇吗?谁都看得出来,花
盈舞是间接的收了个徒弟,甚至将教中圣药给了他。
花盈舞当真是将他当成了一家人的,饶是篱散也不禁红了眼眶。这江湖,这天下,人心不古,正邪难辨,却总有人是好的
,总有人能让自己碰上。
一个邪魔花盈舞,一个少侠楚天寻。
勾了勾唇角,笑的灿烂,乌黑的眼睛璀璨若星辰。
次日,篱散和楚天寻分别前往楚府后山的擂台。
江湖事多,众说纷纭,大多都是关于花寒七绝和花盈舞的行踪,却鲜有人提到柳清风的身残之仇。
楚思远从头至尾抿紧了唇,心中暗生不悦。自从武林盟主一职空闲之后,江湖纷争不断,他虽为江湖先辈,但凡事只能提
议,却不能做决策。当今紧要的是选出下一任的盟主,一统江湖。然而这群所谓正道,心心念念都是花盈舞的绝世秘籍,
几次三番都放下了柳盟主之仇,怎能不让人气结!
众说纷纭,楚思远终是忍不住站上了擂台,示意大家安静。声音渐渐的的平息,楚思远才道:“今日请各位前来的原因想
必各位都明白,柳盟主被妖人残害,前段时间身体不支,终于魂去,楚某实在痛心。”说到此处,脸上真的满是痛苦,毫
不作假。良久才吸了口气又道:“江湖最近不安宁,楚某提议今日推选下一任的盟主,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接而同时附和。楚思远抿紧的唇张开道:“江湖惯例,盟主者武功必是武林翘首,亦要是于江湖有功绩者
。”
当名单上出现楚天寻的名字时,立刻有人站出来道:“楚前辈,你这么做就不对了,楚天寻年纪轻轻,近年来虽做了不少
大快人心的好事,但在花影教一事上多次包庇花盈舞,你现在是否算是徇私啊?”
楚思远虽对花盈舞印象不佳,但楚天寻几次三番的行为都事出有因,确是真正的侠义之士的所作所为。冷哼一声道:“你
切莫忘记,当日我儿诛杀花影教三十余人,难道会有假?更可况,柳依依是我楚家媳妇,我儿无论无何也没有理由站在花
盈舞一边,你莫含血喷人!”
见楚思远心中生出怒气,气氛顿时僵硬,剑拔弩张。篱散清了清嗓子,站出一步道:“各位,我本是朝廷中人,今天的场
合不适合说话,但我篱散敢对天发誓,楚兄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断不会与魔教中人狼狈为奸。”
篱散说话虽不及篱渊有重量,但仍算是个王爷。众人便也默默地忍了,再者众人心中所念所思都是花寒七绝,哪里还有闲
情管这档子事。
楚天寻本来有些委屈,哭丧着脸说不出话,说他没有偏袒花盈舞倒也是假的。但他楚天寻一向对事不对人,那花盈舞虽乖
张跋扈,但确实没有杀害柳依依,柳盟主一事其后也在篱散的嘴中得知,柳清风本就不是个好人,事情也不是花盈舞做的
,既然如此自己有什么错。正当苦闷之际,篱散竟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顿时心中一阵感动,暖暖的,再也听不见别人的声
音。
短暂的非议之后,翦情公子君寒心几乎是众望所归的成为盟主的最佳人选。
为了封住众人之口,仍是需要刀剑相对,一较高下。
白衣飞扬,那个俊美的男子翩然上台,薄唇勾起,凤眼美目流转间情绪千变万化,微一抱拳:“楚兄弟,得罪了。”
***
秋风扬起,林苑深处,两人相拥坐于树下,英俊的男子紧紧的拥着怀里的美人。男人面容英挺,浓眉飞扬,唇角挂着邪佞
的笑,轻轻的细啄怀里人儿俏丽的脸颊。
花盈舞慵懒的靠着篱渊,眼眸垂下,掩盖住满目笑意,鼻翼微微的抖动,花瓣似的红唇微启,嗔道:“又来撩我。”
篱渊不说话,仍是摩挲那白皙润滑的脸颊。
脸颊被细细温润的唇轻柔的划过,微微有些痒,却又是说不出的舒服。闷哼一声,半侧过身子揽住篱渊的脖子,抬起头送
上两瓣嫣红的唇。
篱渊立刻回应,舌头探了进去,卷起那嫩红的小舌,然后轻轻的吮吸。花盈舞突然咬住了篱渊的唇,稍稍用力嘴中飘入一
丝血腥味立刻放开。
笑眯眯的看着篱渊,见篱渊拧着眉苦着脸,立刻讨好似的伸出舌头舔舔篱渊的唇,又亲了一口才高兴的抱住篱渊。
篱渊摸摸咬破的唇,无可奈何的抱紧怀里的人,喃喃道:“真是莫名其妙。”捏捏他的脸,满眼宠溺。
花盈舞见他这般温柔,心中欢喜。过了良久道:“不知楚天寻那里怎么样了。今日君寒心一定会大吃一惊。”
篱渊心中了然,楚天寻虽功力大增,但仍不是君寒心的对手。今日一战,篱渊本就不看好,只是花盈舞饶有兴趣,既是如
此也不必扰了他的兴致。更何况花盈舞心思缜密,心中定有盘算,自己处处反对倒要惹他不高兴了。
宠着便好了,何必诸多顾虑,每日逗弄一下怀里的宝贝儿岂不更为快哉?
花盈舞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许久不曾打他了,竟也不习惯了。只能是委屈的望着他,哽咽道:“你怎么总是不信我?”
咬着下唇满眼的哀怨。
篱渊一惊,立刻捧起他的脸哄道:“哪里不信了,我的夫人这般聪明,定是计划周详。不要胡思乱想,恩?”鼻尖抵住鼻
尖,满面的笑容。
花盈舞哪里还生的了气,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拼命的蹭,突然道:“我告诉你啊,君寒心中了我的毒,今日定是要输的。
”
篱渊一愣,花盈舞果然还有后招。心中惭愧,花盈舞所说不假,自己确实不曾相信今日君寒心会输。也顾不得询问君寒心
是何时中的毒,立刻抱紧怀里柔软的身子。柔声道:“好夫人,为夫错了,莫生我气好么?”
花盈舞吸吸鼻子:“那你怎么还不问我他是怎么中毒的?”
篱渊望着花盈舞委屈的样子,心中着实喜欢他如此柔柔弱弱的模样。立刻循着他的意思问道:“还请夫人赐教。”
花盈舞哼一声幽幽道:“当日君寒心将我抓了去,顺便解了毒,那时我的血中便已有蛇毒与灵脂仙,既是大补又是大毒。
平日里不觉得什么,但我教楚天寻的那一套武功能暂时将蛇毒引出,使他功力大退,待花缘十三式一出,立刻真气逆流,
血气攻心。”
篱渊听罢,立刻笑夸道:“夫人好计谋。”
花盈舞忽的哼笑一声:“哪里有你的计谋好,不止能收了花影教,还让我对你服服帖帖的。”
篱渊心中一凛,提起当日的事情心中百般后悔。苦笑一声,拥住花盈舞,用百般歉疚的声音道:“当日的事是我不好,夫
人……你莫生我气……”
满口苦涩。
花盈舞本是无心之言,却见篱渊这般模样,心中万分懊恼,当日的事这人心中定也是不好过的,做什么提起这些事情让他
这般伤心。立刻送上自己的唇,柔柔道:“我不生气,我情愿这般的,喜欢、喜欢你……”
微红了脸,满脸羞涩。篱渊紧紧地拥住他,心里百味陈杂,分不清这是个什么滋味。酸酸的,甜甜的。若不是经过这些事
情,他又怎能知道他的盈舞待他这般深情。
见男人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不理我?”
篱渊忽的一笑,随即敛去了笑容,认真道:“我篱渊,今生绝不负你。”
花盈舞面上一红,槌他一记:“怎么这般正经。”
两人蜜语甜言说的好不高兴,直到黄昏十分花盈舞才突然想起,蹙着眉头道:“篱散怎么还不回来?”
篱渊轻拍他的手背:“今日人多,或许玩的疯了些。”
花盈舞点点头凝重的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半晌突然站起,惊道:“糟了,我忘了还有一个风雪月!”
篱渊立刻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果不其然,今日一战楚天寻大败,君寒心当上盟主之后楚天寻和篱散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花盈舞听后沉吟片刻道:“定是被君寒心抓去了。君寒心对篱散心有所图,定不会为难他,楚天寻便不一定了。”
篱渊心中担忧,君寒心早前便喜欢篱散,然而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再者,篱散是个王爷,君寒心若是抓了他便是以下犯上
,免不了一场麻烦。
篱渊对着花盈舞道:“若是君寒心所为,他既然已经做了武林盟主,时局一定,篱散对他多半不再有用。再等半日,若还
没有篱散的消息,我便上门要人。”
到了半夜仍不见篱散的消息,篱渊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前去要人。刚起身便被身边的人儿拉住了,以为他要拦着自己
,哪知道那人只是淡淡的吩咐一句:“小心点,我等你。”
心中一动,这个人儿果然了解自己。取了花凛剑,将那人按回床上:“乖乖的,睡醒我就回来了。”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
。
花盈舞躺在床上不能入睡,君寒心抓了篱散若是为了情,只怕有风雪月在也不会好过。篱渊今日失去了势力,对他也便没
有了威胁,如此一来倒也不至于深陷险境。
篱渊走了,哪里还是睡得着。披了件衣服起身,当真有一副望夫归的架势。
夜已深,连茶都凉了,点了微弱的光,抬眼望去绿莹蜷缩在门口睡的很熟。心中愤懑,自己睡不着呢,这个畜生!玩心一
起,闹醒了那条绿色的小蛇。虽是畜生,倒也极有灵性,向着花盈舞蜿蜒爬行而去。
花盈舞心中隐隐欢喜了一些,之前的烦闷一扫而光。这条小蛇甚是有趣,竟不喜荤食,偏偏喜欢那些绿色的青草,到与花
盈舞有几分相似。又极为慵懒,就喜欢懒洋洋的晒太阳。
花盈舞满脸笑容,一人一蛇玩了起来。白皙的手掌微微抬高,蛇头缓缓上扬,尾部盘旋在地面,身体竟直了起来。
正当此时,花盈舞面色一凛,眼神凌厉,仅一瞬又笑了起来:“又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快些滚出来。”
房门被一阵狂风弹开,黑幕中慢慢的显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手持长剑自黑暗中出现,那一张面容缓缓的出现。
花盈舞笑容一窒,心猛的跳了两下。哪里是人的脸,满目疮痍,丑陋的疤痕交纵于面上,有几道深可见骨。比起当日的自
己有过之而不及。
男子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扫到花盈舞的脸上,声音嘶哑而愤恨:“花教主,好久不见。”
第四章:
花盈舞失神片刻,细细的审视眼前的男子,久久不能回神。仇家数不胜数,这个恐怕是老仇家了。
花盈舞冷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淡淡道:“你是要花寒七绝,还是……我的命?”
男人勾起唇,牵动起满脸丑陋的疤痕,一时间更显狰狞。狂笑三声,拳头握紧,怒道:“花寒七绝?说到此我真是小看了
教主大人,大婚之日白道围攻花影教,竟也能全身而退。其后多番遭袭也未能伤你一分一毫。”
花盈舞大惊,从他的话中隐约能听出些蛛丝马迹。这人便是传出这流言的幕后之人!
花盈舞思忖片刻,见他瘦骨嶙峋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全身散发着愤怒的肃杀之气。再细看一眼,呼吸一窒蓦然道:“李勋
扬!”
李勋扬嘴唇颤抖,当日被篱渊关进水牢,遭万鞭之刑,不止毁去容貌,更令功力大退。心中不平,他与篱渊同为副教,而
那篱渊不过入教三年,却深得花盈舞的心,以色事人竟将自己残害至此。
大好前程毁于一旦,奈何武功大不如前,花了整整半年时间也只能勉强恢复,同时间只能用些旁门左道的办法来对付花盈
舞。久久不见效,心中越发的怨恨,事到如今恨入骨髓,恨不能饮其血啃其骨。
李勋扬走上两步,冷冷道:“花盈舞,今日我便要你尝尝这锥心之痛!”忽然拔剑相向,剑锋破空而出,锋利的刺向花盈
舞。
花盈舞冷哼一声轻巧的一闪便闪了过去,一挥袖掀起一道剑气。
李勋扬一惊,动作一滞:“你的武功恢复了?”退后两步,眉峰皱起,摇头道:“不对,篱渊如此爱你,定没有除去你的
功力,大婚之日篱渊所言是假!”
花盈舞无意纠正他的错误。心中念道,只要再无有心之人刻意谣传,谣言久而久之便会不攻而破,当务之急便是除去李勋
扬。念及此立刻出手,风驰电掣间已经来到了李勋扬的面前,剑气划过其脖颈,鲜血直流。
李勋扬顿时回神,举剑挣脱桎梏,大手捂上脖间的伤口处。间隙间突然狂笑:“花盈舞,我等了如此之久,定不会贸贸然
前来。”立刻举剑相向,竟招招攻向花盈舞的死门。
花盈舞大惊,换做往日即使被人知晓死门所在,也难有人近身。但现在武功失了一半,李勋扬又练了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一时间竟不能招架。
花影教的武功独步武林,但都不是武学正宗,若是被人寻到了命门所在,便大大受损。
花盈舞一个不留神右胸中了一剑,功力大破,顿时间血液倒转,真气四窜流散。喉咙一甜,满口的血腥味冲了上来。
眼看着剑要再刺进两分,全部真气凝聚一点,打出一掌,将李勋扬打倒在地。李勋扬撞在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两败俱伤,李勋扬虽伤重,但功力犹在。花盈舞功力暂歇,早已不是李勋扬的对手。蓦然转身,支撑着身体向外走去。
李勋扬耐着痛苦站了起来,立刻举剑。花盈舞感觉到杀气逼近,却无力招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色的身影闪过,一口
咬住了李勋扬的右手,身体一颤剑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竟是条绿色的小蛇,那条蛇咬他一口之后立刻窜进了黑幕中,抬眼望去花盈舞也不见了踪影。
毫不迟疑的用左手拿起了剑,对准伤口处一刀砍下,硬生生的切掉了一整块的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狰狞如斯,恐怖
的令人乍舌。
咬着牙快速的撕下一块布条,胡乱的包扎一番,立刻冲进夜幕,循着血迹找去。
花盈舞一路跑得极慢,左手紧紧的按着伤口,鲜血却仍然不停地从指缝中渗出,将胸口一块染成紫黑。
嘴角溢出鲜血,滑过下颚流至脖颈间。发丝凌乱,衣袂飞扬,宛如残破不堪的蝶,又似易碎的琉璃。转身扬袖间竟已经被
逼至后山断崖,决然的抬起头仰天而笑。
身后是万丈悬崖,是万万不能跳的地方。跳下去了,就再也见不到篱渊了,见不到那个满眼温柔的男人。
曾多少次在那个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但终究都是自己愿意的,也是一生所求。花盈舞一生骄傲无双,委身于篱渊是他今
生最意料不到的决定,也是今生最不后悔的决定。
想一生陪着那个男人,听他的温言软语。再骄傲的人也有低头的一天,遇到篱渊之前,花盈舞定不会犹豫,宁为玉碎不为
瓦全。跳下去,江湖不过少了一个花盈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