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柳惜过

个即夜救活当作试验品。

“对了，与魔界什么时候开战？天帝已经下了征调令，应该就在这几个月了吧？”风华忽然问道。

水一方看了他一眼：“你来就是问这个？”

风华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当然不，我只是想说如果征战的话，我就不能时常过来了，这样阿玉的事就只能由你来做了

。”

“你要教那套法术给我？”水一方沉思了一会，“也行，征战一事影响太大，我们这边要是出一点差错，要收场也不容易

。”

正说着，突然水一方严厉的看向他：“你该不会，要带着你身后那家伙上战场吧？”

风华被他一瞪，心里也有些发虚，他顿了顿，才小声的说：“那我总得找机会试验那丹药是不是始终有效吧。”

“……”水一方看着他，又看了看即夜，不动声色的隔开了他们与他之间的空间，说“不管有多有效，你让他去伤害同族

，或者你也并不让他动手，但你要他看着自己的同族与我们作战，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你根本不确定他会不会想起过往的

记忆，如果他想起来了，如果你的丹药恰好没有多大的效果，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假若他只是普通魔物的话，你还能

压制，但若不是呢？”

风华一愣，良久不出声。

“而且，他现在如此依赖你……一旦发现你的真正意图……”

“够了！”风华一把打断他，“我自有分寸。”

水一方缓下口气：“我只是提醒你，凡事要有个度，不能罔顾他人。”

“……这样说的话，你对阿玉又何尝不是如此？”风华转开视线说道。

水一方被说得心中一跳，半晌后不由苦笑：“你说的对。”

“我们都开了头，又怎么能轻易收手。”风华看向他。

第十四话：前尘往事（下篇）

与魔界的战争很快就打响。轰烈的开场，壮烈的收场。不管是神界还是魔界，损失惨重。比如天界第一谋士风族的空鹤大

人在此一役中元神破裂，而魔界的魔王也身受重伤，几欲毙命。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双方达成了和平协议。起码，在往后几百年，将会和平相处。

“不是说这些补天石有复原元神的功效吗？！根本完全没有用！”天帝岚染一把扫开桌面的墨宝，脸色阴沉朝跟前的几位

元老吼道。

“天帝陛下有所不知，当年的补天石沦落各处，几乎都被用作炼丹引子，存留下来的纯净补天石可谓少之又少，现下收集

的那些都已失去原有的功效，早已不复当年的灵气。”一位元老站出来说道。

“所以，你们先前说要找补天石来复原空鹤的元神根本就是在敷衍本王吗？！”岚染冷笑一声。

众元老顿时面面相觑。

元始天尊微闭了闭眼，说道：“据我所知，当年上任天帝手中曾有一颗补天石，后来转手赠给了如来。现在，该是在水一

方手中。”

说着他顿了一顿，看向岚染：“早在百年前，水一方就将它化作了人形。”

岚染皱紧眉头：“就是说，一样没有用处？”

元始天尊摇摇头：“不，恰恰相反，那补天石福泽深厚，灵气悠长，先后得圣者照拂，是它的话，复原元神绝非空谈。”

“那还不快去跟水一方要来？”岚染心神一动。

“只是，那补天石之于水一方，并不只一块灵石那么简单。”元始天尊说道。

岚染定定的看向他，眼底的想法一览无遗。

元始天尊不禁苦笑：“陛下，你忘了，水一方率族人大破魔界方阵，若非他，空鹤大人的躯体跟最后一魄恐怕也已随元神

涣散。”

“……”岚染沉默着，视线移至自己的双手，良久他缓缓握住了手心。

“让阿玉去天尊你那里学习法术？”水一方神色微动，低头看了看怀中酣睡的少年，沉吟片刻，对来客——元始天尊点头

道，“也好，他灵识初开，多接受一些知识兴许更好。”

“你放心，一同学习的还有李家三公子和西海新任龙王的弟弟，有同龄的伙伴，想必他会很快习惯。”元始天尊微笑。

“哦？李家三公子，还有锦玄那条小黑龙么……”水一方的手细细摩挲着少年的脸，轻笑，“天尊，真是辛苦你了，那两

个小家伙都是出了名的调皮啊。”

元始天尊已经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水一方绝非好惹的对象，但愿他没露出任何马脚。

而事实水一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既然是德高望重的天尊前来，他也没过多的去揣测对方来意。

岚染抚摸着结界内空鹤银白的长发，目光深沉，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即便那些都是过去的记忆，仍被刺痛了双眼。他触

上那浅色的唇，抱歉，我也许仍不够格成为天帝，我要做的事会是你最痛恨的，但我没有办法。

是你最痛恨的又如何呢，我只要你从那虚空境地回来就好了。

水一方没想到阿玉学起法术来毫不含糊，加上天然的气质，自动的吸引着灵兽的亲近。家中那只听从于他的麒麟，如今已

俨然成为阿玉的守护兽，让水一方有点哭笑不得。

灵兽就算了，没想到那两个小家伙也被吸引来了，天天厚脸皮的过来找他家阿玉玩耍。水一方更多时候是倚在长椅上，支

着一边额头悠悠然看着他们。

风华出事的时候，阿玉刚从天尊那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水一方因感应到对方出事而变僵的脸色。他极其自然的抱上去：

“一方怎么了？”

水一方痛苦的闭了闭眼，睁开时已快速用法术连同阿玉一起赶去了风华处。

阿玉只看了一眼就被水一方用温热的掌心蒙住了双眼，但那震撼的场面让他记得一清二楚，只需一眼，便永生难忘。

即夜徒手挖开了风华的心，鲜血溅了一脸，捧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悲痛欲绝的对风华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

么？我只是你用来试药的东西吗？”

风华口中不断冒着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元神正被逼着脱离肉身，奇怪的是，他的心都已经被掏出去了，为什么看到即

夜痛楚的眼神，他还会感到心痛？

他有点茫然，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他感觉到水一方就在不远处，可是已经没有办法转过头去，痛得只能看着即夜泪流满

面的脸。

他动了动手指，魔界第三将军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啊，他连动手指的力量都在迅速流失……但他仍然不放弃的挪动着，他

费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摸上即夜的脸庞，惨白的唇蠕动着。

即夜看着他，那唇形是在说什么，他已经看不清楚。

知道风华的元神已经脱离肉身开始涣散，即夜抬眼看着那白雾般的元神，眼神狠戾却又深情。明知水一方就在旁边，他仍

毫不畏惧的做了这个决定，施展空间法术把风华的元神锁住带往魔界。

失去了元神的肉身很快风化成灰，水一方终于放下了蒙住阿玉眼睛的手，走上前，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那一片灰烬。

“风华哥哥吗？”阿玉蹲在他身边，注视着渐渐消散的灰烬。

水一方沉默着点了点头，因果循环，他也束手无措。

阿玉抬起头，从来没有看到过水一方这样隐隐有着痛楚的表情，连带得让他也感到心口不舒服。

“一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他伸出手捧住对方俊美的脸庞。

水一方愣了一下，笑而不语，只是拥住他缓缓收紧了怀抱。

这是水一方没有料到的，阿玉法术进步惊人的同时感情也日渐饱满起来。

他那双原本无欲无求清澈如湖水的眼睛，开始散发出专注而热烈的感情，而那孩童般带着薄荷清香的亲吻也开始变得热切

。

从前哄一两句就乖乖听话的纯白娃娃，蜕变成有了自主意识有了丰富感情的挺拔少年。虽然一如从前单纯又爱偷懒，但是

，总觉得区别很大。

明明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水一方疑惑了。

直到有一天，水一方敏锐的发现，李家三公子信陵用热切的眼神看向他的爱宠，而西海七王子锦玄又同样热切的凝视李信

陵，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扶住额角，很不妙，事情很不妙。

这种类似食物链的链接也未免太可怕了！

他想要的是稚子般的依赖，而不是热烈的感情。

于是他犹豫了，给阿玉一副肉身的条件全都已经准备好，他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他最初不过是想要个听话的宠物而已。

“为什么要分开睡？”阿玉微侧着头很疑惑。

“因为你长大了。”水一方习惯性想伸手拍拍他的发顶，刹那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的手收了回来。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可以？”阿玉皱紧眉头，想了一会，“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要听话。”水一方微微笑道。

“……”阿玉看了他一会，“好。”

若有似无的距离感，隐约敷衍的笑容，在水一方的有意远离中，迟钝如阿玉眼里也渐渐蒙上了阴霾。

果然，是不要我了……

被抛弃的痛楚席卷而来，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为什么一次比一次痛？阿玉抱紧麒麟灵兽，衣摆上有一滴水渍晕开。

心有所执，必有劫应。

隐约记得有谁这样跟他说过。

最先发现阿玉有些不对劲的是李信陵，一日他在阿玉回去的时候拦下了他。

“不如……你到我家住可好？”憋了半天才冒出这句文绉绉的话。

阿玉看着他偷偷绞紧的手指，白玉似的，指节光滑，因为太过用力，关节有些发白。他也那么用力的想要去拥抱水一方，

可是对方却把他推得远远的，碰都不给碰。他根本就是一个有着期限的宠物，过了那个期限，他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仿佛过往千年的感情，不过就是水月镜花，在那悠长的光阴里，以为溶于骨血的感情原来如此不堪，而对方却永远如净水

般不染尘埃，高山仰止。

他抬起头正欲开口，就被尾随追来的锦玄抢先说道：“不可以！”

锦玄拦在他身前，清冽的侧脸与他如今当上龙王的兄长颇为相像。

“你！闪开！”李信陵脸色一沉，“你凭什么说不可以！”

“阿玉已经有水一方大人了。”锦玄回头问阿玉，神情急切，似乎很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李信陵嗤笑一声：“水一方只是把阿玉当宠物而已。”

阿玉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心中所想被人直白的道出，就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不再是自己揣测的，统统变作了既成的事实。所

存的一丝侥幸，以及后退的余地完全被扼杀掉。

“阿玉？你怎么了？”锦玄被突然靠在他背上的阿玉吓到了，紧张的转身抱住他，“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先送你回去……

”

李信陵一听，怒不可赦：“锦玄，你敢？！”

“……我……”锦玄转头看向他，嘴唇蠕动着，声音细如蚊蚋，“我不要你们在一起……”

“放开他！”李信陵冷笑，“我还当你是个不错的朋友，现在却跟我抢起阿玉来了！”

“不是，我不是……”锦玄眉头一紧，连忙否认。

但是，李信陵已经出手逼他松开怀抱，阿玉一下子跌坐在一旁，有些神不守舍的看着他们，似乎还没恢复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李信陵跟锦玄已经大打出手。

看得出锦玄处处退让，李信陵却步步相逼。

最后李信陵恼羞成怒，一下子使出了他那连天王都忌惮三分的红莲之火。锦玄与他本是功力相当，但此招一出，他根本毫

无招架之力。

眼看就要被红莲之火吞噬，阿玉使出法术瞬移过去推开了他，自己则被卷入了红莲之火中。

他感觉到了被火焰舔舐时灼热的痛疼，甚至透过火光看到了信陵欲飞奔过来却被锦玄死死抱住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渐

渐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开始涣散了。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见到水一方的最后一面，但庆幸的是这一次，他终于在确定被抛

弃之前先抛弃了对方……

你会不会为我伤心那么一回呢？哪怕片刻也好。

在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水一方最初的怀抱，温凉如水，细细的，温柔的，犹如碧柔的水波缓缓滑过赤裸的

滚烫皮肤。

于是他终于沉沉睡去，再也不愿醒来。

他因此没有看到水一方冲上来不顾一切护住他的元神，将他带入冥界借胎重生。

水一方一早安排好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却仍然感到莫名的慌乱。

后悔吗？

看到阿玉在红莲之火中几欲涣散，那徒然生出的绝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隐匿在半空中，看着被取名为叶森曾经是他宠儿的婴孩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用阿玉本身的灵气塑造的肉身果然极佳，

元神与肉身完全契合。等这婴孩一成年，肉身的封印就会自动解开，灵气将融会贯通，从此与他同寿。

只是，到时阿玉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水一方倾下身轻轻触碰婴孩的脸蛋，属于阿玉的灵识已经沉睡，这意味着从此，他

的生命重新开始，不再有他。

他这下该如何处心积虑去霸占那一席之位？

水一方苦笑，阿玉啊阿玉，你是故意的，故意飞身跃进红莲之火中，你若想躲开绝非难事。

是想让我后悔，还是……心灰意冷了。

风华，我们果然都错了，想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第十五话：物是人非

叶森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敏锐的感觉到一股没有恶意却凌厉的攻击，烈焰破空而来，席卷势不可挡的气流。

叶森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深黑到似乎没有焦距。

“逆风！”叶森的视线移到攻击者的身上，脸上不禁有淡淡的困惑，但手上结印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也许是原身——补

天石有强大的自身保护作用，所以他学法术的时候攻击法术学得最快，这像是天生的互补。

李钧皱了皱眉，怎么没听说水一方的宠物会如此高阶的攻击法术？居然能冲破三味真火？！啧，真是棘手。

“天罗地网。”李钧张开手掌，高密度的幽蓝灵气粒子迅速在空气中凝结成丝网，铺天盖地朝叶森笼罩过去。

叶森的呵欠刚打了一半被迫收了回去：“旋风之刃！”

强劲的风流速转成旋，银白的风刃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丝网切成虚空。

“李钧大哥，你在帮天尊考验我吗？”叶森疑惑的问。

李钧正在结印的手顿时停住，难得的欲言又止，水一方忘了教他思维么？他这么明显的攻击居然会被认为是“考验”？换

做是他那三弟，早就一副要打得对方跪地求饶才罢休的样子了。

不过……要毁掉这样的“宝贝”，真有点……他突然回想起初次见到阿玉，那毫无杂质、对任何人事都无比信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