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要出去自投罗网?”
黎夜一愣,脚步也因此凝滞,许久后,他又回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对韩睿辰狠狠瞪了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出三个字,
“你有种!”
“韩先生怎么也会在这儿?”重新坐回沙发上后,薛宁好奇地问道。
韩睿辰倒也洒脱,答得简洁明了,“哦,我来和伊鸣的老总签融资合同,也就是说,我刚成为黎夜他老板的顶头上司,就
这么一回事。”
此话一出,却着实把薛宁和蓝铭枫都惊了惊,继而蓝铭枫不敢置信地指着黎夜问韩睿辰,“你说你是他上司的上司?韩睿
辰,这两年你混得很不错嘛!”
韩睿辰只是莞尔一笑,没再开口。倒是黎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将手肘搁在扶手上以掌撑着下颌,而目光却随意地落在屋
子的角落,看似像是在发呆,然而若细细琢磨,又觉得那神情显得太过忧伤。
其实韩睿辰今天的表现已经算得上一反常态了,想当年黎夜刚认识他那会儿,这家伙就是一块木头,还是一块在冰水里泡
过的木头,那时黎夜总说:“睿辰啊睿辰,你怎么就这么木呢?为什么我的心思你不懂?”
从没想到韩睿辰也会变得这么主动,而他脸上屡次泛起的笑意更是让黎夜时不时的恍惚,但有一点黎夜却无法否认,虽然
心里有意逃避,可当看到睿辰那淡淡微笑的时候,他仍会忍不住心动。
这就是他爱的人啊,即便两年零四个月躲躲闪闪,处处回避那所谓相思,可心头的这份爱却从未真正放下过。是不舍是不
依也是不忍心,然而他也会害怕,爱太痛了,这决裂般的痛苦,他承受不起。所以与其那样,倒不如把自己好好保护起来
,只要不抱希望,便也不会绝望了,不是吗?他不会再不自量力地试图去走入别人的心里,而别人,也休想再住进他的心
扉。
爱情是什么?他不懂,也不想懂。
Chapter 63
黎夜本想邀请薛宁和蓝铭枫一同参加之后他的庆功宴,偏偏那两人都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于是他也不强人所难。
只是黎夜不曾料到,自己最终竟会与韩睿辰坐上同一部车,只因他家伙义正言辞地说要保护他不被那群记者口水围攻,所
以特地将本该来接他去宴会场的周迪打发走,演了一场调虎离山的好戏。
坐在韩睿辰的身旁,车子以平稳的速度往前驶去,黎夜显然有些不自在,只暗自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但即便如此,他还是
能感觉到韩睿辰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究竟静默了多久,黎夜方才回过头来,却猛然撞上韩睿辰那温柔到令人沉溺的目光,一时间,他显得有些尴尬。相
反韩睿辰倒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眸中的那一缕脉脉深情越发的浓郁深刻。
然而下一刻,伴着一串紧急的车鸣,另一声急促且刺耳的刹车声接踵而至,由于惯性,黎夜一个不稳,整个人就那样栽入
了韩睿辰的怀里,后者显然也是一怔,待车子停下来,睿辰才冷着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司机也突然意识到因为刚才的那个小意外,似乎将后座的两人推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不知如何解释才好,他只
能低声道:“对不起,韩总,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韩睿辰的眉宇间透着一片阴霾,语气确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开好你的车,别的事少管。”随后他扶起黎夜,指腹轻柔地
在他脸上摩挲着,“你没事吧?”
黎夜旋即侧过脸,避过韩睿辰的触碰,小声地回答:“我没事。”继而气氛又陷入了冷僵。
直到很久以后,黎夜才再度启口,“呐,韩睿辰。”他在叫他的名字时,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自己交握着的两手上。
韩睿辰倒是不以为然,偏过头耐心地反问:“我在呢,想说什么?”
“嗯……”黎夜轻应了一声,这才抬起脸来,“为什么你的公司要叫H.L.?”这下倒是韩睿辰愣了愣,继而轻微扬起了嘴
角,“你不知道吗?”
黎夜摇摇头,依然用很细柔的嗓音淡淡道:“不,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闻言,韩睿辰伸出手宠溺地抚了抚黎夜的头,然而那个动作却又被黎夜巧妙地躲开了。睿辰无奈地耸耸肩,说道:“H.L.
是韩睿辰和黎夜的首字母缩写。”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当从韩睿辰口中得到这个回答时,仍是让黎夜心里不自禁地一紧,纤长的睫毛略微颤动了两下
,黎夜侧过眼,就此又沉默了下去。
可韩睿辰却说:“听我这么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嗯?”黎夜略显迷惑地抬眸,倒也表现得洒脱,“那你希望我有点什么表示?”
韩睿辰很苦恼地望着黎夜,“我说黎夜,两年多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迟钝了?不管怎样,你起码也该表现得感动一些吧
?”
黎夜闻之,却浅浅地弯起了眉眼,这似乎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着韩睿辰笑,这让睿辰感觉心情顿时愉悦了
许多。
“我很感动。”分明像是敷衍的话语,这一刻从黎夜口中说出,却让人感觉无比真诚。韩睿辰专注地凝望着黎夜,这张记
忆中的清秀脸庞仍是那么动人,那神色间隐隐透着的妖气,叫人忍不住地为之痴迷。
“既然感动的话,那么,就回来吧。”似乎没有料到韩睿辰会顺势接上这么一句,黎夜猛然抬眸望入他的瞳仁中,久之才
渐渐平缓了情绪,柔声道:“睿辰,我问你一个问题。”
微微颔首,韩睿辰道:“好,你问。”
黎夜并没有直接甩出问题,而是静了好一会儿,才略有些吞吞吐吐地启口,“你真的……还爱着我吗?”
“爱。”完全不假思索的,韩睿辰立即吐出这个字来,继而压低了嗓音,凑着黎夜的耳畔真挚地道:“你应当比任何人都
明白,我始终爱着你。”
“有多爱?”黎夜就像一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仿佛总在深究一些问题,想要从中得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紧紧地握住黎夜的手,将之放到自己的心口,韩睿辰说:“当年我有多爱你,如今我对你的爱就要更深千百倍,黎夜,我
们回家了好不好?”
这原本是让人分外感动的话语,若是换作以前,黎夜一定会扑入睿辰的怀里连声应好,只是此刻,他却薄情地摇了摇头,
漠然道:“我不相信爱情。”
几乎是踩着整点的钟声,黎夜和韩睿辰一同来到宴会厅,今晚黎夜是主角,于是乎,这一推门的举动,无疑是吸引了全场
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在猜测那个走在黎夜身旁的男人是谁,直到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认出了韩睿辰,惊叫道:“那个人是
H.L.的总裁韩睿辰啊!”
而在之后的庆功宴上,伊鸣的老总伊凯胜正式宣布了伊鸣与H.L.融资的消息,如此一来,大伙儿才知道为什么韩睿辰会出
现在这场庆功宴上。
一些例行公事的敬酒之后便是舞会时间,黎夜没兴趣去和人跳舞,只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酒。可似乎总有些不懂看人脸色的
家伙跑来邀他跳舞,他都一一拒绝了,直到韩睿辰出现在他面前。
“我亲爱的黎夜,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呢?”韩睿辰绅士地向他伸出手臂,而黎夜只是淡漠地凝视了他须臾
,自嘲般地笑起来,同时拒绝的话也说得毫不含糊,“抱歉,我不和男人跳舞。”
多年前在墨尔本,黎夜和韩睿辰的初次相遇,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对话,只是当时主动邀舞的人,今天却狠心拒绝了他心爱
的男人。
韩睿辰有些僵硬地直起身,而就在这个时候,黎夜手里的酒杯却被另一人夺走,只见伊凯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会儿那个长得很有福相的男人拉起黎夜的手,将他交给韩睿辰,笑道:“虽说同为男人,但一起跳支舞应该没什么吧
?”
黎夜明白伊凯胜的意思,毕竟站在伊鸣的角度,伊凯胜总不愿得罪了韩睿辰这么个大人物。黎夜本想再拒绝的,可见伊总
对他摇了摇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最终,他唯有咬咬牙,和韩睿辰一同走向了舞池。
只是没有想到,多年前的遗憾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得以圆满。
……
韩睿辰跳男步,黎夜跳女步,这似乎成了两人间的一种默契,根本无需再因这种小事而起争执。随着轻缓的旋律踩着细碎
的舞步,黎夜的手轻轻地搭在韩睿辰的肩膀上,低声启口,“韩睿辰,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如果闹出了丑闻
,对你我的名声以及H.L.都没有好处。”
低沉压抑的话音回荡在耳边,却让韩睿辰的情绪下降了几分,“所以呢?”踩着准确的舞步,他的嗓音却在一瞬间冷到了
极点,“你是想说,就为了那可笑的名声,你要像躲过街老鼠一样躲着我吗?”
黎夜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挡住眼眸,那一刻的神情有些叫人辨不清悲喜,“睿辰,何必再苦苦纠缠呢?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我们当做不认识彼此,会更好一些。”
“我做不到。”搂着黎夜腰际的手猛然一用力,韩睿辰更凑近了黎夜些许,冷声启口,“黎夜你听着,我韩睿辰缠定你了
,你别想赶我走。”言下,他却潇洒扬唇,“明天有空吗?一块儿去看薰衣草吧,来了普罗旺斯不去好好观赏一下那遍野
紫色的场面,实在太遗憾了不是吗?”
“当然,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一块儿去呢?”黎夜笑起来,而事实上此刻他的心情却有些糟糕。
但韩睿辰好似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只是强势地开口,口吻中带着些霸道,“因为我希望你陪着我,黎夜,你要知道,以我
现在的身份,想要你陪我一天这并不难。”当时他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有哪里不恰当,而黎夜却因此怒了,狠狠的
一脚踩在韩睿辰的脚上,他一把推开眼前的这个男人,“少自以为是了,我黎夜就不愿看你脸色了,怎样?”说罢,他一
拂袖,扬长而去。
一见黎夜的火气上来,韩睿辰也顾不得被黎夜狠踩那一脚的疼,立刻追了上去,直到二人纷纷跑出宴会厅,门内才忽然爆
出一阵喧闹声,大伙儿都在猜测这位高傲的音乐才子到底和H.L.的总裁起了什么争执。
而韩睿辰一路追着黎夜走出很远,露天喷泉池旁,他一把攥住黎夜的手腕,“你等一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黎夜愤怒当前,口气自是好不到哪儿去,就连声音都尖锐得有些刺耳,“韩睿辰,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一个pianist,
我不是可以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更不是你想要就能花钱包一晚,不想要了就能随意丢掉的MB!”
几乎是用吼的,黎夜大声地说道,那势头就像是要把嗓子都撕破一般。心里痛得仿佛裂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
动这么愤怒,只是觉得很难受,难受得想哭。
不禁皱起眉头,韩睿辰使劲握着黎夜的手,解释道:“我并没有丝毫想要侮辱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甩开韩睿辰的牵制,黎夜清冷地笑着,“够了,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我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行不行?”说完,他也没
有给韩睿辰回应的空隙,再度转身离去。
可他才走出几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韩睿辰的声音,那样低沉,透着无限的痛楚,“在来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
我想把它还给你,黎夜,你是否也还爱着我?”
心头猛然一惊,继而黎夜缓缓回过头来,但只是那样安静地与韩睿辰对视着,却怎么都不开口。
韩睿辰的目光很哀伤,自从和黎夜重逢以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悲痛的表情,“黎夜,回来我身边好不好?两年
零四个月已经太久,如今我一刻都等不了。”
黎夜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不,你会不要我的,等你玩腻了,就会把我甩掉的。”
“我不会!”韩睿辰突然激烈地扬声,而后又放柔了语调说:“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荒唐的想法,总之我
想让你知道,我韩睿辰对你的爱从来就不是玩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把你甩掉。”
黎夜的眼眶忽然间湿润了起来,滚烫的泪水在眼中不住地打转,他咬了咬下唇,缓缓启口,喉咙却哽咽到沙哑,“你会的
,如果哪天我又做错了事,你一定还会毫不犹豫地再拿枪口指向我。”他恍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伴着眼里的泪光,实在
太叫人心碎,“到此为止吧,睿辰,别再继续了,早在两年前的那个除夕夜,我们就已说过再见了不是吗?”轻轻吁了一
口气,黎夜又道:“再见了,再也别见了。”言下背过身去,那背影决绝且悲伤。
“再见不是别离!”对着黎夜的背影,韩睿辰大声吼道:“我还相信爱情,还没有放弃。”他的话音渐渐低落下来,“黎
夜,最后给我个回答,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我不爱你了。”没有丝毫迟疑的,黎夜脱口而出,随后背对着睿辰歇斯底里地喊道:“不爱了不爱了,你听明白了吗?
我不爱你了,韩睿辰!”
长久的沉默后,韩睿辰说:“好,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么,我会从你面前消失,这样,行了吧?”
伴着韩睿辰的那句话后,黎夜立刻转过身,可他看到的却只是睿辰转身离去的身影,明明那时候他们之间只相隔了几步路
,但黎夜却觉得他们两人间的距离已那么遥不可及。
睿辰,你一定忘记了,当年在医院,我曾对你说过:我心里永远有那么一块地方为你留着,那个空间并不大,却只容得下
你一人,黎夜的半生,会一直思念着你韩睿辰,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依然爱你。
当年,你在拔枪指着我的时候,可曾记起过这句话?我的真诚解释你不信,可如今,你却信了我的一句谎言。
Chapter 64(Fin.)
空中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犀利的雨丝打在脸上却犹如一根根细小的针狠狠扎在肉里,那股疼痛直接蔓延至心头。
深夜,黎夜独自一人坐在喷泉池边,任雨水打在脸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人绝望。夜幕转眼漆黑如墨,明明前不久天际还挂
着一轮明月,虽然那月白的光显得过分阴冷。
心里猛然酸涩起来,下一刻,泪水破眶而出。有多久没有哭过了?黎夜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自
己就快要忘记了眼泪的味道,而如今,那种又咸又苦又涩的液体却布满了整张脸。
睿辰,在你转身的时候可曾想过,也许这一别,便是永别。
雨越下越大,似乎就连老天爷也在为他那段逝去的爱在哭泣,该结束了,一切终到头,重新在一起也好,就此诀别也罢,
到底也算是个了断。
只是睿辰,你知道吗?两年零四个月,我以为自己早看开了,以为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黎夜哭泣受伤,原来,我错了。
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中,黎夜俯身暗自哭泣,雨水将他浑身上下全部打湿,微长的几缕发丝贴在两鬓,不断地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