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陆哲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爱唬人的陈建宇又在乱讲了;被惊得酒也醒了大半,小心的捏着手中写着电话的字
条,虽然心里很想很想再见陆羽一面,可是他是式族的人……
「你快打电话去给他啦!不然我替你打喔。」
「可、可以吗?」
「什么啊?你真的要我替你打电话给他?你是不是男人啊。」
但陆哲月认真的点头回应,「拜托你,我说真的。」,虽然陈建宇觉得看着陆哲月打电话过去会比较好玩,可是换个方法
戏弄他倒也还能接受。隔天活动结束之后,陈建宇便照着纸条上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非常迷人的男声,他
说有事的话会转达给陆羽知道。
「这样啊,那请问一下他住的病房是几号?」
陈建宇带着淡淡的笑意,提笔记下了陆羽的病房号码。
之后非常紧张的把自己全身给打扮过、还特地去剪了头发的陆哲月,捧着一小束的粉红色玫瑰,悄悄的出现在医院里头。
有点紧张,但也搞不懂自己干麻这么紧张;也许是因为没有和对方约定确切的时间,最后选在一大早突然来访的关系?用
力的吸过一口熟悉的医院空气,陆哲月又不安的拉过自己的领子,深怕身上有哪个细节看起来不够体面。
按下电梯的楼层,直接往陆羽所在的病房走去,这段路虽短、明明陆哲月自己也知道这趟还是别去的好,但脚步就是不由
自主的快速往前,没有半点的停顿迟疑。
轻敲过门,万一里头正好有别的式族的人在,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虽然陆哲月在开门之时的确犹豫了数秒,但他不知道的
是,其实听说哲月要过来探病的陆羽也紧张了一整个晚上。前一天就嚷着要家人今天都不要来找自己,就连白鹫都被他给
请回家了。
当陆哲月真的出现在病房门口之时,陆羽沈淀了整整一晚的心情,又完全的被搅乱了;虽然手足无措,但看着对方也有些
莫名尴尬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发笑。
「我知道你不叫陈建宇了啦。」
小声的拿出这句话当开场白,两个人都笑了出来。哲月轻轻的将玫瑰花的包装纸拆开,放入桌边的花瓶里头;这应该是两
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隔阂感。
但让陆哲月更觉得奇妙的是,他觉得眼前的陆羽感觉越来越像子宣了。
比初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的相似,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感觉,但陆哲月的直觉很明确的告诉他自己;如果他闭上双眼,他一
定会认为身旁的人就是子宣。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子宣已经走了……
皱过眉头,再次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陆羽,不是子宣,但陆哲月总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抽痛。
明明看出了陆羽胸前的伤是妖物所为,但还是专心的听过陆羽乱掰起他的受伤过程;什么钢筋掉下来、工程车随后冲出啊
,一堆任谁听到都会觉得太扯的讲法。看来陆羽在病房里应该无聊得很,才会连篇的编出这么详细的故事。
真的真的、很像回到了过去,陆哲月的心底浅浅的升起了一股暖流;那是他和子宣一同住在医院时的日子,同样也是广阔
明亮的单人病房,自己坐在病床旁边,每天听着子宣胡说八道的乱讲。日子过的其实一点都不无聊,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每到晚上睡前,就像子宣的哥哥在生前所做的那样,哲月总会吻过他,再守着他入睡。
黄玫瑰是子宣最喜欢的花,只是陆哲月总无法喜欢黄玫瑰的花语;有这么多各色的玫瑰,为什么不换个更令人幸福的颜色
呢?
但子宣总会笑着说道,笨蛋,人迟早都会离别的。
为陆羽选过新的粉红色玫瑰,放在病房里的一角,看起来很舒服。不晓得为什么,看着陆羽的时候,哲月总会情不自禁的
回想起过去;但想起的全是开心的回忆,他忽然明白子宣为什么总是笑着,这些开心的回忆是子宣留给自己的。
所以不管现在或是以后,他只要想起子宣,想起的都会是笑得开心的他。
也许是移情作用,但对其他的人,陆哲月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的。但与其去思考那些不确定的未来,此刻的陆哲月更想平
静的享受这段休息时间。
「好了,我也待得够久了,我该走了。」
小心的扶过陆羽的身体,身上还牵着大小管线的他,要舒服的躺下可是件难事。但陆哲月长期待在医院陪伴病人的经验,
可是比学校学到的知识还有用许多;边听着陆羽瞎掰,他也俐落的替陆羽把周围的环境打点过一遍。
「哲月哥你要走了吗?」
「下午我还有课;我改天再来看你。」
虽然说是改天,但也拿不定是那一日;也许回家痛下决心之后,便不再和陆羽见面了。说也说不准,只好应付过去。
「啊,可是……」陆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子,「等一下,哲月哥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吗?」
虽然不知道陆羽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他的话凑近他的身边。只见陆羽手忙脚乱的翻起了旁边的抽屉,最后从抽屉拿出了一
条折得整齐的白围巾;展开之后折成两段、轻轻的环过了陆哲月的肩膀。
「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所以这个送给你好吗?这是新的,很好的围巾呦。」陆羽笑道。
摸起来像是软绵绵的羊毛,十分舒服,陆羽补述道:「这是我朋友和堂哥送给我的,下次他要是问起围巾的话,我就有藉
口介绍你给他认识了。当然萝!可能要等我出院吧,但是快了啦……」
「嗯,你一定很快就能出院了。等你出院以后,我开车载你去玩吧。」
「真的吗?那说定了喔!」
「一定。」
围巾暖烘烘的绕过哲月的脸颊与肩膀,陆羽伸手替哲月把围巾整理好,再打上一个漂亮的围巾结。离开之时虽然完全没有
回过头去,但等到哲月回到家中,却舍不得将围巾的结给打开取下。
「陆羽……吗?」
呆呆躺在床上,想过他替自己围上围巾的笑容;陆哲月有些倦的闭上了双眼,但后来想想,也许是因为太过开心,而过于
放松心情的缘故。
那种心情,彷佛就像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祷告,让子宣再度回到自己身边一样。
之后拿着陆哲月的电话,陆羽嚷着要白鹫替自己输进手机里头。陆羽住的病房里面不能使用手机,而且他虽然很想要离开
房间去外头打电话,但忽然开始恶化的肺积水却让陆羽动弹不得了一个星期。
「白鹫,那个电话簿要这样按啦,你是不是把确定和取消按反了呀?那个确定是选输入不是存入喔。」
「是要按这个吗?」
虽然不能用手机,但用纸上教学倒是没问题;还有些不习惯白鹫能流畅的开手说话,有时陆羽会突然被白鹫吓到一下;白
鹫本人好像也还不太习惯,不时会出现讲话讲到一半消音的好笑情况。
像是讲话讲到一半就没有声音啦,忘记自己有在讲话啊……还有拿笔出来想写字之类的。看来以前的生活习惯还改不太掉
。
「是按这个,变成这样吗?你看看。」
「对对,不然你叫陆瑕帮你弄就好啦,她超会用手机的啦。对了,我还没去给你办一支电话呢。」
之前因为白鹫不能讲话,虽然手机拿来传简讯不讲话也没关系,但陆羽实在太忙就一直忘记;现在白鹫可以和自己聊天了
,买支手机来庆祝也不为过。
「这样以后我就不会找不到你了。呵……」想笑却又没办法笑,胸口依旧是痛到不行。看来要出院还是个遥远的目标啊。
「小羽,你要不要躺下来?」
「嗯……」
安心的躺在白鹫的臂弯,任他扶过自己躺下;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睡觉了,这段时间白鹫都一个人霸占自己的房间
吗?真是太嚣张啦——但其实陆羽现在有点想念和白鹫抢枕头抢电脑、晚上下课时去夜市路口与他碰面,一同去买宵夜的
时光了。
「白鹫啊,我们……」
「嗯?」
「……等我出院,我们去环岛吧。」
「环岛是什么?」
「就是——就是玩遍全台湾啊,从台北出发,骑机车,一群人一直玩嘛。早就想去环岛了,不过每次都只是说说,这次我
一定要去!」
「好啊。」白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环岛这一项。
「咦,白鹫,你的笔记本里夹的是什么啊。」
瞄过正在写字的白鹫,他的笔记本比起从前,似乎多夹了很多的纸。白鹫抽过其中的一张,似乎蛮开心的模样。
「是信;亚渝写给我的,还有雅树……」
「他们都有写信给你啊?」
原来那些是E-mail传过来的信件,不过白鹫把它们都列印出来,和平常惯用的记事本夹在一起看,有些信里是有照片的图
,白鹫把照片的部份挑出来给陆羽,递给他看。
有几张是陆少悠的照片,是亚渝偷偷拍的;陆少悠好像买了相机给亚渝,所以他开心的到处拍照。另外还有雅树去毕业旅
行的照片——比想像中来得有趣。
回忆起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活,加入了白鹫之后,还认识了很多的人。
专心的看起照片,陆羽再度期待起了之后的生活。
几天后陆羽向老爸提起替白鹫办手机的事情,没想到陆家爸爸却回道,要不要再等个几天。
「为什么?」陆羽问道。
「身分证啊,你把白鹫带回去给族长过目了,所以他现在已经算是正式入籍萝。本家那边会替他办能用的证件,以后白鹫
就算是我们家的养子;手机可以办在他的名下,就不用我们帮他代办。」
「真的吗?哇喔……那他也可以自己开户萝?」
「不止开户,以后本家会给津贴;以后你还能靠他养你呢。」
「真的假的啊怎么这么好!」
「他是人嘛,不太一样吧。可是你还是快点把伤养好吧,就算以后本家会照顾你和白鹫的生计,书还是要回学校去好好的
念完。你伤成这样老爸很心痛的,所以你妈老是讨厌和族里来往,你老爸我都只敢接些无关痛痒的工作……」
即使人已经下班了而且还在医院里头陪儿子,老爸还是手不离商业周刊。三不五时的跑去门外抽根淤才进来,差点没被护
士给吊起来骂。在离开医院之前,老爸忽然想了什么事情似的,皱着眉头又坐了下来。
「我说儿子啊,你遇到陆少悠了啊?」
「对啊,表哥和你说了?」
「是啊,你表哥现在更惨了,我在想要带他去改运点个光明灯之类的,结果被你妈骂;我有点怀疑是你妈对他下了什么咒
才……啧啧,你别说是我讲的,我会没命的。」
「总之你堂哥——他勉强算我的侄子啦,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同一宗的啦。他的功夫很不错,拜了一个你老爸我也很尊敬的
师傅。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老爸我送你去学个一阵子如何?你不学的话叫白鹫自己去练也可以,我是觉得你们现在可能会
需要吧……」
「不会是在花莲吧?很远耶。」
「修行就是要在那种地方才有用啊,傻孩子。每天在海里游个几趟,搞不好还会长高呢!不过不急啦,只是想到所以提一
下而已。」
老爸,你不要再拿身高引诱我了,我根本不会再长高了。陆羽暗暗的落泪道;而且身体要康复到可以跑步健身的地步,不
晓得还要多久。这伤要是养不好,搞不好一辈子都有后遗症。
不过想起自己那个帅气的堂哥陆少悠,也想起了亚渝。看他们寄给白鹫的信,似乎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听说陆少悠是很想
带着亚渝过来探病,但奈何本家在出事之后便对亚渝下了禁足令,他们两人现在就连离开本家到市区都得先报备,更别说
是出远门了。
但这样也好,与其在外遭遇危险,不如这段时间避避风头;白鹫现在也会用电脑了,他和亚渝不时有在通信互聊现况,所
以有关于亚渝的事情,白鹫都会转达给陆羽知道。既然都有固定的连络了,特意来探病这件事陆羽本来也就不怎么觉得重
要。
「他和陆少悠好像……」
「好像什么?」
只是还是有些事情,白鹫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诉自己。虽然好奇到很生气但也没办法,只能捏白鹫的脸发泄一番。
「羽,好痛好痛……」
「乖,告诉我就不会痛了。」
其实捏久了还觉得蛮好玩的,陆羽不过是故意找藉口乱捏而已。
「不行啦我答应亚渝不说的——然后表哥他啊——」
「啊、对了我听老爸说表哥最近带衰,他怎了啊。」
姜子甫现在虽然还住在陆羽家里,但因为带陆羽南下失利,惨遭陆羽妈的怨恨……被陆羽妈列为拒绝往来户的表哥,当然
不可能踏进病房来看陆羽,不然下一个躺平住进来的可能就是他了。
于是白鹫缓缓说起了这十几天来表哥所接连遇见的惨事、亚渝的事情、还有悬江寄来的礼物……等等的琐事,病房外照进
来的阳光,虽然时序逐渐的走入冬季,却越来越暖和了。
将场景重新拉回到姜子甫的身上,身为陆羽的表哥、式族不晓得第几代的子字辈正统继承人,相较于身上响亮的名号还有
坚强的实力,姜子甫的现况只有「惨」字可以形容。
当日妖物入侵本家、企图袭击亚渝的时候,陆紫烨正巧也在跟踪那个飘在空中、长着细角的少年。紫烨从式灵那边得知了
那少年的事情,起了兴趣之后就开始穷追。
所以说紫烨并不是把那只文鸟式灵给扔了,只是第二次把它给叫出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它唤回来,就被哲月给拦截走
了。
论实力而言,陆紫烨比起那少年模样的妖物来得强太多了,要跟踪一个那样的妖物,对紫烨来说非常的轻松。
正因为太轻松了,紫烨的心防也降到几近于零。最后根本连防都懒得防了,就这么大刺刺的跟在他身后。最后那个妖物似
乎是察觉到紫烨的存在了,最后按兵不动,只在离式族本家不远处的市区活动。
原本紫烨也跟在市区玩了起来,直到那个时候——突然间,紫烨发现那个大妖离开市区了。他跟着追了上去,竟发现那个
大妖直直的往式族本家冲去。
式族的结界在同行间是非常有名的,式族本身的攻击力普遍不强,因此他们往往会选择防御更胜于攻击。对于结界、防守
,还有治疗这样的功夫,做的非常的稳当。自然本家周围层层防守用的结界,就连紫烨都很难进去。
但在他发觉那个尖角少年冲过去的当下,本家的结界竟然完全消失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难不成是本家里头出了什么大事!好奇的跟着潜入本家,紫烨却跟丢了那个人,只能四处嗅着妖气
晃来晃去。
原本紫烨跟着进入本家的结界、是想跟着去看看那两只小妖的头顶大妖到底是在找些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个自己在医院之
前,感觉到的「很像哲月」的家伙吗?把跟踪妖物当成寻宝游戏在玩,之后,紫烨终于撞到了真正的怪物。
一路尾随着血迹跑来的姜子甫,身旁召出了整群的狼貌式灵。整群面露凶光的白狼朝着紫烨疯狂嘶吼扑来——对于狐类的
天敌,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陆紫烨,也完全无法克服那种生理直觉上害怕的感觉。
狼、老鹰、鹫!三种幼狐命中的大敌。狐族的本能牢牢的镶在陆紫烨的潜意识中,让他远远的看到就要逃跑;但根本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