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上您所代表的梵卓和冈格罗,我们是七比六。”
“非要这么较真的话,你还得算上卡帕多西亚。”
“那个已经灭亡的家族吗?”
“哪怕还有一个剩下就不算灭亡,梵卓和冈格罗也只有我一个了。”伊格尼斯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既然你们决定追随我,那就先接一个指令吧。我希望你们去查清楚那封信的来历,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是的,亲王阁下!”
其中一个血族试探着上前问道:“这么说您是答应回归,为我们召唤尊长了吗?”
“我从没有拒绝过。”
两个血族面露喜色,他们又说了一番祝福的话,欢天喜地的走了。
看起来局势真的有了新变化,到底是什么人写的信会让所有亲王都深信不疑呢?而这个家伙写这封信的用意也值得深究,乍一看是分裂血族内部,但顺带着把他跟弥迦划进了两个不同的阵营。不过这可真是件有趣的事,不知道弥迦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封信里说弥迦能力衰退,这可真是笑话。几天前他才见识过弥迦的能力,那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仰望的境界,弥迦从来都是最强大的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关于血宴的事伊格尼斯没有正面回绝,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还在恢复期,要对付那些与他为敌的长生派,势必要利用起源派这股力量。最起码跟自己以血起誓的这两个家伙,现在他们之间有牢不可破的血液维系,只要他一召唤,那两个血族就必须出现,这比之前可要方便多了。
当然他也知道,无论是长生派还是起源派,两方人马都是心怀叵测,但他们这时候内斗,倒是给了血猎们可乘之机。
回去的路上,伊格尼斯沿途布置了一些机关和咒语灵障,乔凡尼家族虽然庞大,但法力并不出众,但拉森博,托瑞多都是极其危险的,现在还加上了以刺杀闻名的阿萨迈家族,他不得不多加提防。返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拉比挥舞着胳膊朝他跑过来。
“雅客他醒了!阿德里克教授醒了!”
“什么?这不可能!”
伊格尼斯跟着拉比一路狂奔回去,小精灵跑的脸颊绯红,漂亮的蓝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正如他所说的,阿德里克确实醒过来了,正靠坐在岩石上,手里还捧着一碗珍珠鸟汤。拉比的魔宠小黑龙在一边委委屈屈的低空飞翔,时不时朝那只躺在碗里的珍珠鸟投去哀怨的一眼,仿佛那碗里躺着的不是食物,而是它的爱人似的。
阿德里克看着跑来的伊格尼斯,对他淡淡一笑,主动问候道:“你好。”
伊格尼斯怔住了,随即对他回礼:“您好,教授。身体不要紧了吗?”、
“不知道。”
“雅客你快帮忙看一下,我刚刚检查过教授的灵力,好像一点儿也没少呢!所以他根本不是灵力枯竭,太累的才昏过去的,对不对?你快来看看,快来快来!”
拉比拽着伊格尼斯去摸狼人的手,在触碰到他皮肤的一霎那,伊格尼斯汗毛倒数,与狼人敌对的天性让他对于这种亲密接触十分抗拒,但这个狼人拼命的救了自己的朋友,伊格尼斯尽力的克制着厌恶的情绪。
正如拉比所说,阿德里克的灵力已经恢复,即便没达到巅峰状态也差不太远了,他现在只是像大病初愈那样缺乏体力而已。
“你检查出来了吗?我说的对不对,雅客?”拉比迫不及待的望着他。
“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教授您自己感觉如何?”
“不清楚,我现在还是动不了。”狼人皱着眉笨拙的挪动了记下,似乎不太适应自己现在的状况。
“应该没关系吧,休息几天就好了。最重要的是灵力并没有枯竭,这可真是奇迹啊!”
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奇迹。
伊格尼斯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阿德里克的举动,非常古怪。若换了平时阿德里克根本不可能跟自己主动打招呼,也不会让拉比挂在他脖子上撒娇。最重要的一点,他已经盯着阿德里克看了很久了,依照狼人的灵敏感官,他不可能没有发觉,可他一直若无其事的跟拉比聊天,完全不在乎旁边还有个盯梢的。这样子的阿德里克真的很奇怪……
等等,狼人和血族……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那鬼魂骑士口中的狼人和血族是指阿德里克和弥迦。结果证实弥迦并不知情,他是没必要连这种小事都欺骗自己的,那么问题就出在另一边了。
如果说鬼魂骑士当时看到的狼人是阿德里克,而血族是另一个呢?比如,正在追杀他们的乔凡尼家族。阿德里克在自己走后,拉比和薇薇安妮遇到危险后及时赶到,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由于阿德里克的苏醒,小精灵一整天都维持在异常兴奋的状态,引得他的魔宠也跟着跳来跳去,哪怕是最讨厌狼人的地精“威猛先生”也怯生生的为阿德里克搬运水果。所有人围着狼人转悠了一整天,伊格尼斯一直冷眼瞧着。
傍晚时分,他找了个觅食的借口离开伙伴,独自返回最开始遇见弥迦和阿德里克的小酒馆。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位故人。
59.故人
不同于白天的冷清,这家小酒馆到了晚上很是热闹,鬼魂骑士们把生前嗜酒如命的癖好延续到了他们死后,于是伊格尼斯眼前便出现了这么一幕:穿着盔甲的骑士们把脑袋搁在桌子上,一杯接着一杯往里面灌酒,那酒从他们的嘴巴里倒进去,却没有从另一头流出去,骑士们喉结抖动,咕噜咕噜噜的水声顺着他们被切断的脖子蔓延到肚子里。
在满屋子透明灵体的之中,那些非灵体的少数派就变得格外显眼了,因此伊格尼斯很快就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灰色法袍的血猎,矮胖的身体,灰白的头发,常年酒精侵蚀下的酒糟鼻,这是凡德萨排名前十的灰袍座圣,狼人马尔斯。
这位爱贪便宜的狼人导师似乎是在等着谁,一边心不在焉的喝酒一边四处张望,伊格尼斯立刻给自己念了个隐身咒,赶在马尔斯发现之前隐没在鬼魂们的乳白色灵体之间。马尔斯的目光穿越过他停留在门口,伊格尼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从他面前无声无息的经过,坐在马尔斯对面的座位上。
来人从头到家都遮的严严实实,宽大的风帽将他的面容完全遮盖了起来。但这样的伪装难不倒视力极佳的血族,伊格尼斯轻而易举就穿过衣料,看到了那张藏在风帽之中的脸。
天呐!他倒吸了口冷气。
风帽之中的那张脸是一片模糊,分不清眼眉口鼻,这是用了隐容丹的后果。这到底是谁?
自他一落座,马尔斯就自发的站了起来,垂着手毕恭毕敬的聆听他的话。伊格尼斯很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可就像隐容丹一样,他们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完全辩不出音节。即便是血族的敏锐听觉也无法洞悉他们的谈话内容。
那家伙跟马尔斯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起身离开,经过伊格尼斯身边时他迟疑了一下,侧过头往伊格尼斯藏匿的方向看过来。伊格尼斯暗叫不妙,挪动脚步藏到一个醉醺醺的鬼魂骑士身后。
他移动脚步,那人也跟着他往这边走动,虽然看不见他的长相,但伊格尼斯确信他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位看过来。
“哦!抱歉!”一个喝高了的鬼魂骑士不小心撞在了那人的身上,他往旁边闪了闪,鬼魂骑士连连道歉。
“怎么了?”马尔斯警觉的跟过来,那人摆了摆手,迅速离开酒馆。
马尔斯在酒馆里兜了两圈,把每个角落都细细查了一遍。但他的实力跟伊格尼斯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要欺骗他比欺骗刚刚那个神秘人容易得多,伊格尼斯很顺利的蒙混了过去。他一直藏在鬼魂骑士之中,利用他们浓烈的亡灵气息来掩盖他的血族气味。马尔斯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在小酒馆里把酒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慢悠悠的往外晃,伊格尼斯立刻跟了过去。
狼人导师并没有往雾之国里面去,而是跟伊格尼斯他们一样进入了龙尾峡,行进路线也是朝着伊格尼斯他们目前安营扎寨的地方去的,这让伊格尼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马尔斯是针对自己来的。
他悄悄缀在马尔斯身后,看着他支起帐篷,升起了篝火,然后从空间袋里掏出数个闪着光的水晶小瓶子,挨个仔细的擦拭这些都是他从学生们那里搜刮来的宝贝,前一世伊格尼斯当他的学生时可没少帮他搜集私人财宝,里面有许多都是价值连城。马尔斯最重视这些来之不易的宝贝了,每天都要拿出来擦拭把玩一番。
“龙根草……龙须……龙尾爪,还有一样就齐全了,龙鳞……这次一定要找到……”马尔斯把贴着“龙藏”标签几个小瓶子码放在一起,眼中满是痴迷。他正沉醉在珍宝之中,一柄利剑悄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身上的咒印瞬间变成红色,煞气四射迫得他无法动弹。
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晚上好,马尔斯教授。”
狼人颤巍巍的转过头,他身后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黑发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马尔斯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但最重要的是,这男子分明是个血族,单从外表判断就知道他的辈分不低,可却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位亲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抱歉……不知道老朽到底哪里得罪了阁下?”
这种卑躬屈膝的奴隶相让伊格尼斯对他更加反感,按理说座圣一个个都是血猎中的顶尖高手,芙基和伊萨尔就不必说了,就连资历最浅的阿德里克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升到座圣的位置?
“不必问原因,你的样子就很碍眼。”伊格尼斯傲慢的答道。
马尔斯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点头如捣蒜的跟着应和。要知道越是身份尊贵的血族越是傲慢得浑然天成,伊格尼斯这么回答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黑发男子的辈分绝对是长老级别的,甚至还要更高。
“阁下说的对,我们狼人确实都不太注重仪表,不像您……您器宇轩昂,仪表非凡,浑身都透着贵气。不知您是哪个来自哪个高贵的家族?”
“你可以猜猜。”伊格尼斯淡淡一笑,手腕用力,剑刃在狼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别!千万别!要是我低贱的血液弄脏了您的宝剑就不好了!您谈吐优雅,面相高贵,恕我冒昧猜测,一定是拉森博!啊啊啊!不对,当然不是拉森博,那么是……是……茨密希,对吗?不……不是吗……难道……难道您是传说中的瑞摩尔……瑞摩尔的兰斯亲王?”
伊格尼斯启动屠魔剑上的咒印,狼人的血被吸进剑身之中,屠魔剑发出隐隐龙啸,将马尔斯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
龙啸一响,这柄剑的名字也呼之欲出了——龙之血。再没有常识的血猎也知道屠魔剑“龙之血”是哪位血族亲王的象征,马尔斯顿时脸色惨白。他试图逃脱,但这时反抗已然迟了,屠魔剑之所以令敌手闻风丧胆,是因为这柄剑的魔性会让敌人迷失心智,只要屠魔剑饮血后启动了剑身上的咒印,就会让中剑的一方沦陷为持剑者的傀儡。此刻,咒印已然启动。
马尔斯徒劳的挣扎了几下,眼神空洞的对着伊格尼斯跪拜下去。
“狼人马尔斯誓死效忠,愿撒旦赐福于我。”
“光耀星辉。”伊格尼斯冷声应道。
血盟成立,这位座圣级别的狼人血猎变成了他的奴仆。“龙之血”剑身上的咒印是一道以血液作为媒介的咒语,除非被奴役的一方有本事换去自身全部的血液才有可能束缚,然而,这是只有血族尊长该隐才有的权力,即便身为长生者的弥迦也只能换去伊格尼斯一半的血液,也就是说,这是一道无法破除的咒语。
“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任何情况下都不得透露我的身份。”
“是的,主人。”狼人头上直冒冷汗,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唯有臣服于面前这个血族身体才能轻松一些。
“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
“我……我是来……接应的乔凡尼亲王的,他要我杀死……杀死……那个……在凡德萨的那个……”
“哦?你居然跟血族有瓜葛?”
“是的……其实我是乔凡尼亲王安插在凡德萨的,在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就遇到了亲王,他把我变成了……变成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家伙能升到座圣了。看来乔凡尼亲王已经在他身上种下血咒了,只不过因为他的血液等级比不上自己,所以现在这层关系被强行切断了。这可不太好办啊……
“以后你再见到乔凡尼亲王,要假装继续顺从他,不得让他知道你已经归属于我,能做到吗?”
“能!能!我有许多伪装的妙药,保准可以瞒天过海的。您看……这个是侏儒的胡须,还有红帽子妖精的头皮……”
马尔斯献宝似的把他那些瓶瓶罐罐堆过来,伊格尼斯强忍着厌恶看了一眼,那堆破烂中有一只装满金色液体的小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出手,那只金色的小瓶自动飞到他手中。
“哦……您的眼光真不错……这是千年树妖的汁液,可以消除毒咒,百试百灵。您需要的话就尽管拿去吧……拿去吧……”
这瓶树汁把伊格尼斯带进了回忆之中,当年在沼泽之国里遇到的两个狼人学生似乎就是依照马尔斯的指示去抢夺树汁的,而马尔斯又是乔凡尼的附庸,这似乎又解释通了。但依照那个诺菲勒长老所言,乔凡尼是拥护弥迦的长生派。若真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去抢夺给弥迦的树汁,并且一滴不剩呢?这些狡猾的血族,到底谁才是真正拥护弥迦的,到底谁才值得信任?
“这瓶药我先收下,你再去收集,有了要马上交给我,明白吗?”
“当然,当然!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六年前你从阿德里克那里接管了两个学生,艾里克和肯,还有印象吗?”
马尔斯脸色一变,立即垂下头去:“有……他们……狼人,两个狼人……牺牲了……死了……”
这是凡德萨盛传的版本,艾里克和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血族牺牲了,可伊格尼斯知道实情并不是这样的。他那时候为了保命差点儿把肯变成了他的后裔,因此激怒了弥迦。那之后弥迦切断了他和肯的血液维系,并用共享的方式改变了他的血液等级,他昏迷了七天,但那个肯发生了什么他却一无所知。依照弥迦的性格他一定不会下杀手的,但那之后却再也没有听到肯的消息。
“你确定肯和艾里克都死了吗?”
“是的,都死了,学校是这么通知我的。”
好吧,血咒是无法违抗的,马尔斯不可能说谎。“我听说乔凡尼亲王从一个神秘人那里得到了一封信,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
“有,他说信上所说的话会改变整个亚罗大陆的命运。”
“刚才在酒馆里跟你说话的是谁,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