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出书版)下+番外 BY 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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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炎夜心中气恼。

其实他还真不知道楼清羽的野心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楼清羽始终清清淡淡,让他有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一直患得患失,无法安心。

他想说:「朕还真不知道你的野心是什么?不如你证明给朕看!」

不过想想还是作罢,在这种环境中,谁知道楼清羽又会对他做什么?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于是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谁知楼清羽却并不放过他,从后面摸了上来,贴着他的身子抱住他的腰,摸着他的肚子道:「炎夜,春狩不要去了。」

迦罗炎夜掰开他,低声道:「放手,马上要到寝宫了。」

「不要去了。为了我和孩子,好不好?」

楼清羽很少这么软声求他,黑暗中呼吸温热袭来,让人心动心软。

迦罗炎夜狠了狠心,道:「再不走,以后朕就不来了!」

「炎夜……」

「放手!」

楼清羽静默了片刻,慢慢松开了双手。

二人继续前行,气氛却僵硬许多。

终于到了寝宫入口,迦罗炎夜沿阶而上,缓缓转动机关,打开暗门。楼清羽随他走了出去,正是蟠龙殿的内室。

楼清羽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由多看了两眼,道:「人呢?」

「都在外殿。没有朕的允许,内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迦罗炎夜坐到龙榻上。楼清羽见那龙榻一眼望去和其它床榻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略略宽大了一些,九龙常盘,木雕精美。

「这里除了我,都有谁来过?淑妃?林妃?还有谁?」

迦罗炎夜瞪他一眼,没有理会。

当初他确实曾在这里招幸过崔、林二妃,一来因为这里方便下药,二来也是做给前朝两位国丈看。这些他还可以解释,不过除了那二妃,他还曾在这里招幸过一个双儿和一位美人,不过当然不会说出来。

楼清羽其实不用他回答,早已查得清楚了。此时想到自己已身在冷宫,实不必再追究这些,叹了口气,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迦罗炎夜听他语气,立刻抬头望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莫名,有欲言又止的犹豫,又有殷殷切切的艳丽,还有一丝愧色和惊慌。

楼清羽想到昨夜的甜蜜,软下心来,低声道:「我会再来看你,你不要再去冷宫了,被人知道就麻烦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迦罗炎夜取过一盏烛火,帮他点燃,道:「小心机关。」

「嗯。」

楼清羽举着烛火重新回到密道,走了一段回首望去,见迦罗炎夜仍在门口处看着他,背影逆光,神色莫名。

楼清羽顿了顿,忽然又疾步返身,奔回迦罗炎夜身边,抱了抱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春狩你去,我就去!别想甩开我!」

迦罗炎夜微微一震。

楼清羽探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又略带警告的轻笑道:「乖,别带着我儿子乱跑,小心打你屁股。」

迦罗炎夜突然想起昨夜他在自己身下……的那事,登时脸上一红,呼吸燥热,还来不及说话,楼清羽已松开手,快步走进了密道。

迦罗炎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缓缓扣上暗门,回到内室。

过了片刻,王宫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上,已经酉时了。」

这是他和王宫侍约好的暗号,每过半个时辰进来通报一下时间,确认他回来了没有。

迦罗炎夜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王宫侍应声退下。

迦罗炎夜在内室坐了一会儿,走到外间拍了拍手,四声过后,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进。

「陛下。」

「起来吧。」

迦罗炎夜看了看他,道:「情况怎样?」

那黑衣人低声道:「这个月共发生四次,主要是针对娘娘肚中的『胎儿』的,不过都被娘娘化解了。」

迦罗炎夜怒道:「这些人还真当朕死了吗!」

他在内殿里来回踱了两步,道:「春狩楼贵人也去,要做得隐密点,给他换个身分,提前安排下去。后宫若再有人罔顾朕的旨意,查出幕后主使,朕绝不轻饶!」

「是。」

「你下去吧。」

「是。」黑衣人翻身退下,身姿灵巧,动作迅敏。

迦罗炎夜呼了口气,取了奏折,躺在长榻上慢慢批阅。

第二十五章

楼清羽回了冷宫,为密道的事情兴奋不已。

以后去看炎夜比想象中要容易多了,只可惜出宫的密道炎夜没有告诉他,不然他便可以出去看看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事不大可能。有过一次「出逃」的记录,迦罗炎夜对他心有芥蒂,怎么也不会将这等隐密的事情告诉他的。好在冷宫地处偏僻,宫卫较少,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日楼清羽心情很好,晚上夜深人静,翻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件夜行衣,一把匕首,和一条长索。那匕首,赫然便是鱼殇剑。

楼清羽换好夜行衣,掩上床帐,偷窥了一下外面的夜色,趁势翻出了内殿。

他不是不知道迦罗炎夜给他安排了暗卫在附近,不过那些暗卫再厉害,也比不过当年的红外线和雷达扫描。作为特种空军部队,侦查和反侦查曾是他们地面训练的重要项目。

楼清羽虽然没有那些人内力高强,但是敏锐的军人素质还是能让他小心避开他们的监视。

冷宫的外墙非常高,借助攀墙绳索,楼清羽十分迅捷的翻了过去。这条出宫的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了,几个腾挪,他已经奔出长安街,向目的地隐去。

在大齐国内乱后的经济中,最近悄悄发展出了一股新兴势力。他们的发展不知不觉,不引人注意,但所从事的行业渐渐涉及了船运、客栈、商号、布匹甚至青楼和赌坊,可谓十分迅速。

谁也不知,这不同名号、不同行业的产业商号,幕后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老板——楼清羽。他以一品堂为起点,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其实他并不想发展如此之快,如果让有心人留意,也许会寻到蛛丝马迹。但是自他回宫之后一切都身不由己,如果没有强大的地下力量,他很难有和别人斗的资本。

两位国丈之一的林贤王,军权早在一年前就已被迦罗炎夜转移空置,如今所倚仗的,不过是丰厚的家底。如果抽光他的钱财,便是一真正的「闲王」了,楼清羽决定先从他下手。

大齐国的经济和中国的唐朝很相似,盛世繁荣,虽然经历了内乱,但基础仍存。楼清羽一直奇怪,以唐朝那样的经济实力为何没有发展成资本主义,而是一直停留在封建社会长达一千多年。

不过唐朝的历史原因十分复杂,并不完全适合大齐国。而在楼清羽眼里,资本主义也未必是好的。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最雄厚的经济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来到城南的一处普通人家,翻进墙院,闪进卧室。卧榻上的人原本正在酣睡,听见他的声音立刻警醒过来。

「谁?」

「姚先生,是我。」

姚进生立刻起身,披上外衣行礼道:「三少爷。」

「先生不必多礼,我们进去说话。」

姚进生点了点头,领着他进了一道暗门。这处院落和屋后的另一座小院,虽然登记在两户人家名下,内部却暗自相连。姚进生带他来到后面小院的暗室,点燃烛火,翻出近些日子的账本给他查看。

所有的数字都是阿拉伯数字,记帐方式也是楼清羽教给姚进生的现代会计法,甚至包括财务报表,这不得不托福于他当年在付氏集团的兢兢业业和努力打拼。

不过话说回来,这姚先生也是个奇才,若是放在现代,楼清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当然,在这古代的大齐国,楼清羽也没「放过」他。

「先生果然了得,这个月的业绩又增长了近百分之三十。」

「哪里。都是三少爷的功劳,姚某不敢居功。」姚进生此时对这小少爷的本事,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先生,现在江南洪灾,皇上日夜忧心。林贤王联合江南粮商,屯粮不放,只靠朝廷的力量恐怕不够。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姚进生笑道:「三少爷早有准备,何必再问姚某。姚某一切听从三少爷安排便是。」

楼清羽微微一笑,道:「先生谦虚了。咱们既要插手,就要做得漂亮点,不仅要打击掉林贤王的势力,还要将南方商会的力量拉拢过来。目前林贤王资产的主要部分你查到了吗?」

姚进生已习惯楼清羽的「现代词汇」,道:「林贤王在江南有大片封地,都是从宗祖开始世袭的,但生意主要集中在粮食、茶叶和绢布上。

「目前茶叶部分因为一品堂的平价策略和高端销售而大受打击,绢布又因朝廷颁布了新律法而受到管制,只有粮食还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另外他在江南和京城的几家当铺和酒楼,也属大项资产。」

楼清羽点了点头,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道:「那就按计划办吧。商会那边都是见风使舵的人,有钱的是老大,还请先生多多费心了。」

「是。」

楼清羽不敢耽误时间,看完账本,和姚进生商量好细节,便离开了那里。本想去楼府看看,不过那里想必最近盯哨的人很多,还是待都安排好再说吧。

楼清羽趁夜回了冷宫,躲过暗卫的监视,回到内室,正要换下夜行衣,忽然门外轻叩,秋儿的声音低声响起:「少爷?」

楼清羽心里一惊,来不及脱衣,连忙翻身上床,没有出声。

秋儿的声音又轻轻响了两遍:「少爷?少爷?」

楼清羽状似被吵醒般含糊道:「什么事?」

秋儿的声音顿了一下,轻道:「听见少爷的房里有声音,怕您被梦魇着了。」

「唔……没事,天亮再说吧。」

「是。」

秋儿离开了,楼清羽的心却沉了一沉。

第二日早晨,秋儿仍向往常般来服侍他,楼清羽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昨晚可有什么事?半夜吵醒我。」

秋儿眼神轻闪,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低头道:「没事,是秋儿听错了。」

楼清羽叹了口气。他与秋儿的情分不一般,终不想与他这样隔着心过下去,拉过他的手道:「秋儿,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相处多年,虽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我对你的情分难道你不明白吗?

「你若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只要我做得到,必不会让你受委屈。若是你觉得……觉得我再也庇护不了你了,只要你想离开,我随时……」

「少爷!」秋儿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地道:「少爷,秋儿对您心意就如您对秋儿一般!自从跟了您,这么多年来您对秋儿爱护有加,处处照拂,真如兄弟一般,秋儿怎会有他念?只要少爷不赶秋儿走,秋儿永远服侍您!」

楼清羽连忙将他拉起来,道:「好秋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自你回宫之后似乎心里有事,何况你也是有家的人了。离散那两年你和司锦吃了不少苦,我心里着实不好受。这次你回宫,也不见你提起司锦和孩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秋儿沉默片刻,道:「少爷,昨夜我发现您一夜未归,是不是……少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秋儿眼睛微微一红,道:「我知道少爷对我突然回来有疑心,可我对少爷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少爷若是疑我,以后不该问的我绝不问,只要少爷愿意让我留在身边照顾您。」

楼清羽默默看了他片刻,摸摸他的头,温言道:「傻孩子,我怎么会疑你?只是这宫里不比外面,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我实在不想再把你连累进去了。说实话,若是可以不让你回来,我倒宁愿你一直住在江南,好好和司锦过日子。」

秋儿哽咽一声,终于忍不住,扑进楼清羽怀里,泣道:「少爷,我什么都告诉你。是皇上把我们找回来的,他把我和司锦分开,让我来照顾你,将你的一切回报给他。

「司锦被他留在身边了,孩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皇上说只要您好好的,等他为您恢复身分,就让我们团聚……」

楼清羽只觉一个晴天霹雳,脑袋晕了一晕,颤声道:「他竟威胁你!」

秋儿忙道:「不是。皇上其实也没恶意,他都是为了您。皇上保证过,司锦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他就是想找个可靠的人照顾您……」

「你不用再说了!」楼清羽脸色僵硬。他知道迦罗炎夜的性情,迦罗炎夜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同时也是最疑他的人。尤其秋儿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人,他怕放秋儿回来却不能为他所用,所以才用这招。

作为一个帝王,迦罗炎夜生来学的就是怎么招揽人心,恩威并施的手段,却从未真正为他人着想过。他高贵而脆弱,他任性而孤独,所以他永远不能体会别人的感受,尤其那些他不放在眼里的人。

如果不是秋儿,如果他只是旁观者,楼清羽不会这么激动。可是这人是秋儿,是从小照顾他、和他一起长大的秋儿,他怎么能对自己身边的人用这种手段?

秋儿见楼清羽脸色都变了,知道自己说错话,慌道:「少爷,您别生气。皇上很喜欢您,很在意您,就是因为喜欢您在意您,才希望我能为他做事。

「其实、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不会背叛少爷的,顶多就是和司锦与孩子分开一段时间,皇上口硬心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少爷,您、您……」

楼清羽生硬地道:「秋儿,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为你做主的。」

秋儿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少爷,您别和皇上对着干!别为了我……再说皇上、皇上又有孩子了,您看在孩子的分上,别去惹皇上,秋儿求您了!」

秋儿一向对迦罗炎夜十分惧怕,何况当年楼清羽被软禁在遥西,皇上的手段他是尝过的。以前皇上是王爷,还有事可为可不为,但现在王爷是皇上了,皇上啊!这个世界他最大,少爷若是失去了他的宠爱,以后可怎么活?

秋儿现在万分悔恨自己说出了真相,抱着楼清羽的腿哀求不放。

他是个在这封建社会「土生土长」的下层老百姓,对皇上自然万分敬畏。皇权在他眼里巍峨如山,浩瀚如天,若不是随着从小伺候的少爷回到京城,他哪里有机会进入王府甚至皇宫这种地方?

皇上对他和司锦做的事,虽然惊心,但以他的身分并没特别觉得什么,难道皇上叫他死,他敢不死么?只是没想到少爷会如此激动。

楼清羽看秋儿慌张无措的样子,微微收敛了脸色,拍拍他,扯出一抹微笑,道:「好了,瞧把你吓的。就对你家少爷这么没信心?」

「少爷……」

「放心,我不会再和皇上闹翻了。不过你和司锦的事我一定会管!你不要再说了。」

秋儿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擦了擦眼泪,垂头喏嚅道:「秋儿没用,又给少爷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不是我一直在麻烦你么?瞧,我现在连穿衣吃饭都要靠你呢。」楼清羽摊摊双手,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秋儿这才一笑:「少爷又说笑了。秋儿给少爷准备早饭去。」

楼清羽搞明白秋儿的心事,虽然气愤,却反而放下心来,知道了他的难处。

他也清楚以秋儿的出身和教育是不会理解他的想法的,可是自己却无法释怀。迦罗炎夜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他身边的人牵制他、威胁他,却始终不明白自己与他脚下的那些臣子是不一样的。

都说恋人因为无知而相爱,因为了解而分手,楼清羽现在深有感触。

他压下火气,想到迦罗炎夜现在忙于政事,身子也不好,决定找个适当的时机和他好好谈谈。秋儿的事不能硬来,虽然恼火,但和他对着干也不是明智之举。

唉……炎夜啊炎夜,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妄自尊大?你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身分,我怎么竟然爱上了?

楼清羽揉了揉额角。

当年付家人高高在上的嘴脸,让他深恶痛绝。若是放回现代,迦罗炎夜这种人最是让他厌恶的。以权压人,以肖锐当年的骄傲,不是敌人就是陌路,定是不屑一顾。

推书 20234-12-31 :为君遣作相思意+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