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车门,低头往里看,其实也没想看清什么,就做个姿态。可那随便弯腰撇一眼,却看清了,看清了那管挺直的鼻梁,和如渊潭的含笑的双眼。
车里人伸出手,朝他招了招,见他不理,于是倾身过来,把他拉进车内。他就那样心头有准备但身体上没准备地跌进车去,跌入那人怀里。
16.刀氏公寓
吴崇礼跌进车里,飞快地关上门,刀昭罕挑了挑眉,放开他。
岩吞坐副驾,回身来双手合十弯了弯腰算是见礼:“吴少爷,饭且温的,您现在就吃吗?”
“才吃了三个桃,不饿。”吴崇礼干巴巴答一句,停了停又补充,“走吧。”
依旺是吴崇礼最得意的驾校生,奈何桃园到昆明是弹石路面,车子一蹦一跳扭得很是欢快,开车的很是抱歉,坐车的也很是难受。
自那日经林宽点拨,吴崇礼对自己的心思有了新认识,如今面对刀昭罕,就有了那么点不好意思。
鼻端能闻到刀昭罕的味道,时隔半年,这味道却像天天抵足而眠般熟悉,是晚上临睡前运动一下的牵绊,又是早上起床前活泼一下的依恋。
吴崇礼生怕自己再闻下去会发浪,悄悄往门边挪了挪。
刀昭罕不动声色地把他抓回去,掐着他腰说:“先顶一会儿,家里有做新鲜的,回去吃。”
吴崇礼很想表现得矜持些,奈何多年的追男人经历中,他就没用过矜持。他也想表现得傲气些,奈何腰间的手掌是抽气筒,把他的傲气抽得一干二净。他恨不得撕烂身边人的衣服,狠狠吸吮香甜的锁骨、乳首。更想埋头下去扯烂身边人的裤子,把那壮硕的物什叼出来砸吧个够。
刀昭罕似乎晓得他在转什么念头,胳膊肘用力,把他撑在一臂之外。
吴崇礼觉得自己成了架在半空的风筝,面朝大地却扑不下去,悬离晃荡地飘回昆明。
车子直接开去刀氏寓所。
刀氏寓所本是个带花园的四合院,花园的东墙下安置了柴火房和下人房,寓所传到刀昭罕手上,他嫌四合院里眼睛不清净,于是在花园里加盖了一栋两层楼,推开窗子就能见花。也是为着清净,又在东边立个花墙做隔断,一座府邸倒成了三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子。
老刀属官修寓所时就想着有朝一日刀氏子孙来昆明游玩,且要把人安排下,于是四合院四面楼房,楼上楼下很能住些人,奈何老属官只算计了自己子孙,没料着刀昭罕要开运输公司,现而今每天在这寓所吃住的机工已把四合院塞得满满当当。
六武士本来各有房间,如今也只能挤在一处。
依旺说:“桑乜你睡觉要打人,别挨着我,睡那边去。”
桑乜嘟囔:“岩吞睡觉呼噜太响。”
岩吞冷笑:“这是我的经理室,收纳你们算不错了,还挑?”
依旺嘴最贫:“当经理了不得么?怎么不去花园住?花园房间且空着呢,偏来与我们挤。”
“原来你们想去花园住,我且去请示下头人,看几位可方便过去。”说到请示,岩吞四看一下惊奇地问,“怎么你五个全过来了?总要留一个侍候啊。”
那五人不开腔,齐刷刷看着他。
“别瞅我,吴少爷不欢喜见我的。”
岩吞一直充能干,如今为免去花园侍候,只得把那日吴崇礼挤兑他的话说了。依旺等人大笑,幸灾乐祸之余更心生怯意,动手拦钟江的可是他们,今夜吴少爷没提,保不定明后日想起来算账,那可不妙。
六人你推我我搡你,最后,没挨过骂的五人结成阵营齐指岩吞:“吴少爷在摆夷时就跟你处得多,你且被骂过,不会再有多的责罚,只合你去。”
话说这边六武士为睡哪里犯难,那边吴崇礼也正为如何睡他们的头人而犯难。
到嘴的美食,是肯定要吃的,问题是以什么态度吃。
暴饮暴食囫囵一顿,抑或细水长流悠悠品味几天?
“你怎么晓得我去了桃园?”
刀昭罕也坐在桌旁,却只喝着茶看着他吃,听他终于开口,笑道:“今天老爷子大寿,你却到晚宴后也不见人影,我只得出来找找。”
“他们发现我不在?那我等会儿还得回去给爷爷赔罪,免得他担心。”
“老太爷累了一天,明天且要听戏,今晚会早点休息。我刚才已跟吴四爷通了电话,明天再去赔罪。”
吴崇礼听他话里意思很是亲近,称呼上却依然见外,嘬了嘬牙花子。
不过听话里意思,他大概在昆明有几日的打算,这顿美食可以多吃些时日。
甚妙!
“昆明那么多摆夷饭店,还只有刀氏寓所的酸笋正宗。”喝下最后一口汤,吴公子用完了迟来的晚饭,拍拍肚子粲然一笑,“哎,中午才吃的寿面,现在又吃饵丝,一肚子汤汤水水。”
明明准备了一桌子菜,他偏要另点酸笋小锅饵丝,一锅饵丝吃得滴水不剩了,又来说这话。
刀昭罕看看满桌菜,也不跟他费口舌,拉了拉铃叫人来收拾,等了会儿却没人来,再拉,还是没人。
吴崇礼先坐不住了,跳起来冲到门口吼一句:“人呢?”
岩吞刚被推进花园,听到吴少爷一声吼,忙不迭跑来。
刚才在车里看不真切,如今亮晃晃灯光下见着岩吞,吴少爷且有些尴尬。
岩吞却麻利,到花墙那边喊来几个侍从,把屋里收拾干净,又进盥洗间摸了摸铜管,出来禀报:“水温也合适,我把浴缸放满还是——”
“你去吧。”刀昭罕示意他不用再管,见他出门又问,“今晚哪个服侍?”
“回头人,今夜我住楼下。吴少爷、头人,请安歇。”
刀昭罕修这双层小楼时,聘请的西洋设计师,虽是中式建筑,内里装饰却全按的洋布局。
楼上楼下均是四开间格局,楼下一个会客厅一个小饭厅,两间卧室。楼上却只布置了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主卧是三间打通,外面起居室,进去是卧室,卧室后那间屋子又隔成两间,一间做衣帽间,一间做盥洗室。
这盥洗室在春城昆明也算时髦货了,当年刀属官来看了新鲜,直撇嘴:“马桶和洗澡盆怎能在一处?”
楼上还有房间,岩吞却不敢待,主动跑楼下去住。
待岩吞下了楼,吴崇礼依然倚在门边不动。
刀昭罕吸吸鼻子,皱了皱眉。
吴崇礼知道他在嫌弃什么:“今天那么大太阳,我一直不停脚地跑,几身汗都出了,自然没有好味道。”
“晓得自己肮脏,还不去洗?”
吴崇礼俏皮地吐了吐舌,轻吐两个字:“才不!”
刀昭罕就受不得他这个,脱口哄道:“乖!”
“抱我去。”他张开手继续撒娇。
拂过花枝的夜风从他张开的腋下掠过,带出汗味,吓得他慌忙收手。
丢死人了,脏死了,这幅样子还勾引人?
他缩起身子急往盥洗室冲,刀昭罕动作更快,两步跨过来,把他打横抱起。
“哎呀,快放手,我脏死了。”
刀昭罕手下收紧,把头埋在他颈窝舔着嗅着。
他咯咯笑着躲了两下,释然了,伸出双臂圈紧刀昭罕,张嘴卷住那又软又肉的耳垂呢喃:“不嫌我脏了?”
刀昭罕把他抱进盥洗室,且不放下,就抱着他坐在浴缸边,边放水边上下其手。
他是不经撩的,当即就扭动着需求更多。
他这里只顾着浪,刀昭罕坐的地方却不吃力,一个侧偏,两人栽进浴缸里。
刀昭罕是直接跌水里,他却翻到另一边,跌得“咚”一声。
“跌着哪里?哪里疼?”刀昭罕吓了一跳,被他压着不好起身,勉强探出头查看。
他胡乱揉揉肩头,一个恶扑,骑上去开始撕扯刀昭罕的衣服。
“慢些,慢些。”刀昭罕努力调整姿态坐稳了,拉下他的衣服检查他刚才撞着的肩膀,“撞红了,疼吗?”
他忙不赢理会,像饿狠了的狼崽,一口咬住刀昭罕嫣红的乳头吸吮起来,手下更不闲着,一只手解自己的皮带,一只手抓住刀昭罕那物什飞快撸动。
刀昭罕摇头笑笑,帮把他衣服裤子脱下,把水喉关了,才慢慢挺进他内里。
“崇礼,说话。”
“说——嗯……说什么?”
“说,干我!”
“干我!”
“来了。”刀昭罕端着他的腰开始顶。
他且不满意:“刀昭罕你TM用点力啊,没吃饱吗?”
此时此刻,哪里还能顾及什么暴饮暴食细嚼慢咽,干!
“浴缸里不好使力,这样可以吗?这样——”
“啊,就这样,干,干……”
一宿贪欢,吴崇礼直睡到午后才醒来。睁开眼睛且迷糊的,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慢慢想起些事。
昨晚两人以热切的纠缠结束了去年在摆夷的那场冷战,仿佛几个月的间隔并不久远,只有“床头打架床尾和”那么点长度。
对于爱啊情啊,吴公子是不愿多考虑的。既然刀昭罕眼目下尚无家室,依吴公子的性格,就要搅合个翻天覆地无怨无悔,刀某在昆明一日,吴某便要霸定他一日欢喜一日。
刀昭罕推开卧室门,就见床上佳公子正笑得甜蜜。一床薄胡乱搭在腰间,大片的胸膛和修长的双腿袒露在外,胸膛上斑斑点点,骄傲地向刀昭罕展示他辛苦一夜的成果。露着的已经让人脸红,薄被遮着的,也不好细探究。薄被委实太薄,随着身形起伏,连某个没骨头的东西,都能把它顶起来。
吴崇礼见着刀昭罕,笑容就有点邪魅,故意挺挺肚子,任被子滑了滑,欲掉不掉。
刀昭罕咬牙,认真道:“吴四爷来催中午饭,我想着你没睡够,答应了下午过去。”
“下午,还早呢……”
“先起来吃点东西。”刀昭罕也不走近,指指衣帽架上的衣服。
吴崇礼支起身子瞟一眼,问道:“我新做的长衫,怎么你这里有抄了一件?”
“小翠一早送过来的。”
“嘿,吓我呢,我以为你把裁缝也买通了,我做一件衣服,你这里照样收一件。”
吴崇礼夸张地拍拍胸口,拍完了,吃惊的意思也表达了,白皙的手却依然粘在胸膛上。修长手指灵活地屈伸着,在樱红的凸点旁打转。他这般明白发情,薄被先受不住了,软塌塌直往地上瘫。他漫不经心地曲腿挽救,脚尖勾了几勾,终是徒劳。被子虚弱滑下地,解除了对他的最后一丝遮掩。
事已至此,他也不扭捏了,细碎地呻吟着平躺下,任那终于不受压制的物什挺立并颤抖着。
刀昭罕长叹一声,过来坐床边,抚着他的腿问:“我帮你弄出来,你就起床,可好?”
“用嘴?”
“好。”
听刀昭罕答应得痛快,他倒犹豫了:“对不住,我记得你总把我咬疼。”
“那用手?”
吴公子歪头想了想,妥协道:“还是用嘴罢,记得把牙藏起——”话音未落,已被刀昭罕咬住,他还在唠叨,“把牙藏起来,咬痛我得受惩……啊……好好,我不说话,别咬了!用唇包着,舌也要……对,对……”
刀昭罕的计划制定得很周密,他晓得吴崇礼醒来要发骚,于是刚才故意让吴公子充分表现,等他自己把自己撩得快喷发了,才施舍般帮个忙。
“啊,几、几个月不见,你的,的技术,也不过如……”吴崇礼话都说不顺溜了,还在嘴硬。
刀昭罕卖力地吮吸着,一面在吴崇礼大腿根和腰眼的敏感处摩挲,一面感受嘴里的鼓胀程度,暗算着再几分钟就可完事,不耽误出门——
他却忘了,与吴公子有关的,哪件事按他的时间表执行过?
喘息。
再喘息。
还在喘息。
……
随着一阵急喘,木床不再摇晃,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
吴崇礼从刀昭罕腿间抬起头,咕咚一声吞下东西,妖孽地舔干净嘴角,埋怨道:“本来一回可以完事的,你非要我一回你一回,花了双份多的时间,平白耽误功夫。”
刀昭罕尚没喘匀气儿,无力地摇了摇头。
吴崇礼揉揉过度使用、有些发酸的脸颊,弹了弹刀昭罕那兀自颤抖的物什,讥笑道:“人不识货,这宝贝可识货,你问问它,吴公子的口活如何?”
刀昭罕也伸手弹弹吴崇礼那物什,认真道歉:“实在对不住,让你受罪了。”说完一用力,把人拉下来抱住,啪啪打翘臀,“拖到这时候,这回可真是去赶晚饭了。”
“是你耽误的,还赖我!堂堂大头人说话不算话。”吴崇礼有技巧地扭着躲着,正好让那两个宝贝凑一起磨蹭。
刀昭罕招架不住了,一把掀开他,“快穿衣服。”说罢跳下床蹿进衣帽间。
吴崇礼哈哈大笑,故意斗嘴:“偏不。我要你给我穿。”
刀昭罕听着了,无声地笑开,在衣帽间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件跟吴崇礼那件颜色相近的长衫,待穿着妥当走出去,见吴崇礼已收拾停当且洗整过了。
吴崇礼打量他两眼,推他进盥洗室:“快去洗把脸,你这长衫跟这鞋可不配,我给你挑。叫厨房烫米线,将就吃点,可好?”
“我是吃过午饭的,你饿了两顿,你吃罢。”
“你不晓得,大家族的饭碗可不好端,你最好也打个底。”
两人下楼来,六武士正在花园里闲坐,见他们,忙过来行礼。
吴崇礼叫来听差,吩咐去厨房要八碗焖肉米线。
刀昭罕摆手道:“用不着那么多,麻利些先烫四碗来。依旺开车,其他再去一个就好,岩吞汉话说得溜,还是岩吞跟着吧。”
“烫八碗。”吴崇礼坚持,又转头跟刀昭罕较劲,“什么跟着不跟着,我爷爷寿宴,我特意请的他们六个不行么?”
侍从认得吴崇礼,这位吴公子前些日子踢上门来,吓得府里很是闹腾了几天,如今头人来了,他的态度依然强硬,看来听他的没有错,于是急忙跑厨房。
岩吞这边听吴崇礼拿武士们说事,忙退却:“不敢劳烦吴少爷请,我们随着头人就是。”
吴崇礼撇嘴:“又不要你送礼,小气。”
岩吞哭笑不得,也明白吴崇礼是为着上回的事在圆场,于是豪爽地说:“倒不是我们不承吴少爷的情,实在是摆夷人的规矩坏不得,对外我们虚顶个经理的头衔,在头人和吴少爷面前,我们只是武士,再托大也不敢担吴少爷一个‘请’字。”
刀昭罕不太明白发生过什么,看岩吞诚惶诚恐,想着他定是为钟江那桩事吃着吴崇礼的辣子汤了,于是聪明地不搅合,坐下等饭吃。
吴崇礼也坐下,觉得话还是没说透,于是招呼六武士也坐下。
“有些事,我有对不住各位的,请各位说出来,我改。”
刀昭罕挑了挑眉,继续闭嘴。
六武士面面相觑,也不敢搭腔。
吴崇礼拍拍桌子,“你们且坐下。”
依旺等人晓得吴崇礼骂岩吞的那些话,忙后退一步。
岩吞也有点搞不懂,偷眼瞥见吴崇礼歪嘴,忙一屁股坐下,回头招呼那五位:“坐下来,吴少爷且要抬头看你们,不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