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还是有些头脑的,难怪鲛人说气味时断时续,当密室打开,气味就会传出去,当密室关闭,气味则被阻绝。密道不长,不过几十步,便到了一个跟外边房间差不多大小的空间,里面仅摆了一个稍大的浴缸。
上官澜走近了看,瞳孔蓦地一缩。在浴缸底部,躺着一个小鲛人,约摸只有人类小孩的七八岁的模样。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上伤痕累累,鱼尾上有好几处严重的鳞片脱落,看来郑有财为了得到珍珠还虐待他。
像是意识到有人进来,小鲛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带着恐惧的金色的瞳孔转了两下,先是看到满是怒意的上官澜,再看到一脸讨好的郑有财。许是以为郑有财又要打他,他突然挣扎起来,扬起一大片水花。
上官澜顶着铺天盖地的水花走到他身边,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拥到怀里,小声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我是来救你的。”
小鲛人听到熟悉的语言,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了上官澜好一会儿,然后把头埋到他的怀里猛地哭泣,泪水落到地上,凝成一颗颗浑圆的珍珠。郑有财的眼里发出贪婪的光,被魏墨清一瞥,又缩了回去。
待到小鲛人的情绪平静下来,上官澜拭去他脸上的泪珠,转头想叫魏墨清帮忙解绳子,却脸色一变。
“墨清,小心。”
魏墨清本能地一侧身,一柄匕首就贴着他的鬓角刺下,划断了几缕黑发,他抬脚踢向郑有财的手腕,只听见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匕首掉到地上,他又是一个手刀,辟在郑有财的脖颈上,郑有财立刻扑到在地,昏死过去。
魏墨清捡起地上的匕首,割断小鲛人身上的绳子,道:“先带他出去,清洗下身子,上点药。”
上官澜瞧着自己怀里的小东西,缩成一团,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好生可爱。
“小可爱,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玄儿。”他怯怯地回答。
“玄儿会不会变成人形?”
鱼尾泛起暖黄的光,慢慢地分化成两根,再慢慢变成一双人腿。自由转化形态,是鲛人皇室一族与生俱来的能力。
上官澜脱下外套罩在他身上,然后抱着他来到浴室,魏墨清已经放好温水。玄儿身上的伤口很多,却不足以致命,说明郑有财打他的时候用了巧劲,毕竟玄儿是他赚钱的工具。
“玄儿,疼的话就说出来。”
玄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不疼,玄儿是坚强的孩子。”
房子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窸窸窣窣声大作。魏墨清向上官澜使了个眼色,然后独自一个走出去。四周已经被鲛人包围,他们举起火把,大有冲进来的势头。
为首的鲛人转化成人类的样子,一袭玄服,容貌俊美非凡,他傲然立着,目光冰冷。
“把玄儿叫出来。”
魏墨清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交出来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鲛人王纪殇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凭你儿子在我手上。”
纪殇目光一暗,杀气尽现,“你敢威胁我?”
魏墨清微微一笑,道:“不是威胁,是交易。”
“说。”
“我把玄儿还给你,你不能伤害任何人。”
纪殇负手而立,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你觉得我会放过伤害玄儿的人?”
“鲛人界与人界本不相干,你若强行要那人,于界规不容,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也得好一阵忙活。人界有人界的规矩,你若答应我的条件,我便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
纪殇思考许久,终是点头同意。
魏墨清便唤上官澜把玄儿带出来,可玄儿一见到纪殇,便躲到上官澜身后,连一小块衣袂都不愿意露出来。
纪殇伸出手道:“玄儿,跟父皇回去。”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澜哥哥,他是坏人,玄儿才不要跟他回去。”
上官澜望望玄儿,又望望纪殇,搞不清楚状况。
“玄儿……”
纪殇想要走进,玄儿却尖叫着往上官澜身后躲,“我不要跟你回去,你是坏人,坏人……”
见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上官澜不忍了,把他抱在怀里,对着纪殇道:“不如让他先到我家住几天吧。”
纪殇望着玄儿许久,也知道他轻易不会跟着自己回去,轻叹一声算是同意。
“下面播放一则最新消息,警方查获一处非法珍珠走私点,抓获走私人员一名,搜出赃款数百万元……目前此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魏砚浊抿了口茶道:“这种人,杀了不是更好。”
上官澜往沙发上一靠,“我们答应过他,留他一条命。”
魏砚浊往他身上一靠,“是,是,是,你们都是活菩萨。”他挑着清艳的眉,露出一丝不易差距的笑意。
33.校园生活之感情的转折(上)
魏墨清悄悄地走进,从上官澜的背后抱住他,磨蹭他的鬓角,腻声道:“澜儿,来亲一个……”
上官澜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他,淡定地洗漱。
魏墨清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看起来十分丧气,“澜儿,你也太冷淡了吧……”
上官澜冷哼一声,抽下毛巾擦擦脸,然后扒开他的双手自顾自地走出去整理房间,依旧不鸟那个环抱双手,斜倚在门边盯着他的人。
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应了几声,“好,好的,我们马上去。”
“澜儿,”魏墨清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他面前,“是不是又有生意了?”
上官澜真想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他握紧拳头,就是没动手,只得磨了磨牙道:“魏砚浊,你要是再变成墨清的样子,我非得把你的脸刮花不可。”
或许是魏砚浊为了在人家做事方便,最近几天都以人类的装束出现,一件蓝色衬衫加一头利索的短发,眉间的朱砂印记不见了,那小模样与魏墨清是一模一样。并且他又多了个无聊的兴趣,就是常常凭着自己与魏墨清惊人相似的脸调戏上官澜,虽然屡次失败,却越挫越勇。
闻言,魏砚浊无辜地一挑眉,“什么叫又变成哥哥的样子?我本来就与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
上官澜没了反驳的话,因为魏砚浊说的是事实,他的双颊鼓鼓的,显然是气极了又没地方发泄,只能把手底下的被子想象成魏砚浊,狠狠地揪,揪死他,这个可恶的家伙,吃饱了撑着就喜欢戏弄他。
魏砚浊憋住笑,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道:“不如,你就跟了我,如何?”
上官澜被他的话吓住,连手都忘记要挣脱,水汪汪的双眼一瞪,“什么?”
“你跟着我哥哥多辛苦,每天要上学,还要守着阴地,好不容易有些清闲的时间,又要去做兼职补贴家用,多辛苦呀,不如你跟我回魔界做我的魔后,我保你安安逸逸地过。”
“魏砚浊,你脑子里的筋抽了么?”
“我可是跟你说正经的,反正我跟哥哥长的一模一样,你若是把我当成他,我也不会介意。”
上官澜见他确实没有说笑的意思,怔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摇摇头,“不,你跟墨清,完全不一样,或许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能一眼分辨。”
“哦?”魏砚浊欺近他,面对面,鼻尖对鼻尖,“我倒想听你说说,我们有哪里不一样。”
他们两兄弟长的相像,像到什么程度呢,若是他们衣着一样,表情一样,怕是连天帝和魔君都分辨出不来谁是谁。然而奇怪的是,自小上官澜就不会认错,他们两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准确无误地牵了魏墨清的手,高高兴兴地跑去玩。
上官澜轻声一笑,“所有……墨清是墨清,你是你,根本不能混淆,唔……”
他惊讶地望着眼前放大的魏砚浊的脸,他竟然……竟然亲他?
“你……你做什么?”上官澜有些不知所措了。
魏砚浊勾起一抹媚笑,继而转头望向门口,腻声唤道:“哥哥。”
上官澜又是一怔,僵硬地转过头去,魏墨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他们,目光复杂。
“吃饭吧。”他说道,转身离去。与魏墨清一同站在门口的玄儿望望上官澜,小拳头一捏,扯着魏墨清的衣角跟他离开。
他张口想说着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本能地想追上他,想跟他解些什么,刚迈出去一步,便被魏砚浊拦住,接着又对上他嘲讽的眼。
“你不是打定主意要放弃他了么?现在这样不是更好,连说分开这些难以启齿的话都免了。”
回答他的是簌簌落下的泪水,他无声的哭泣着,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紧咬着的下唇渗出了血,顺着嘴角流下来。魏砚浊叹了口气,拭去他嘴角的血迹。
“怎么,后悔了?”
上官澜哽咽地点点头,他丧气地在床上坐下,自顾自地抹眼泪,想着要如何跟他解释。魏砚浊也在他身边坐下,扳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
“你跟我说说理由,为何突然说要离开大哥,如果理由充分,我可以考虑不把他抢走。”见他只是哽咽着不语,魏砚浊的桃花眼一眯,“不如这样吧,你把我当做大哥,有什么气都朝我发便是。
……
“魏墨清你个混蛋,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我爱理不理,让我觉得太靠近你,你会烦,离远了,又怕以后就难以接近你,甚至失去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累,你知道我有多累么。偏你就愿意摆那副死样子,你个混蛋,有时候真想拿刀捅死你,再做成木乃伊放到身边,可是我又下不去手,呜……”
他抽泣着道:“最可恶的是你还出去找女人,找女人你还偷偷摸摸不告诉我,你想一脚踏两船还是怕伤我的心,告诉你,老子的心没有那么脆弱,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过各的,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喜欢上你个木头脑冰块脸,这不明摆着是自虐么……”
“我还天真地以为,就算你是千年冰山,也迟早有一天会被我融化,可我跟了你近百年,从小跟到大,别的神仙孩子都有我这么高了,你还冻的跟南极冰山一样。你对所有人都差不多,不过就是对我好点,凭什么就要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的,老子不干,不干了……”
魏砚浊等他哭够了,发泄够了,才去拧了根热毛巾给他擦脸,“怎么样,舒服点了没有?”
上官澜一顿发泄之后,顿时没了力气,往床上一摊,无力道:“好多了。”
“那就再睡会儿吧。”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魏砚浊唇边挂着一丝算计的笑容,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太累了,没力气再计较什么事,等睡饱了再说吧。
“墨清哥哥,不要难过。”玄儿想安慰他,捏着小拳头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魏墨清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好像看到小时候的上官澜你,“懂什么叫难过呀?”
玄儿一偏头,嘟着粉嫩嫩的唇,道:“玄儿当然知道,父皇跟那个女人玩亲亲的时候,玄儿就很难过,所以玄儿才跑出来的。”
合着他是个闹别扭离家出走的孩子,魏墨清想笑,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他的心很苦很涩,却又不知如何表达,难道说澜儿对自己爱理不理是因为他喜欢上了砚浊么?他的眸光一下暗淡了,魏砚浊自小就很优秀,要同他争澜儿不比登天容易,然而即便如此,自己也要放手一搏。
“哥哥……”
魏砚浊从房间里出来,笑嘻嘻地走近,魏墨清只是一抬眼,便不再理他。魏砚浊又是笑嘻嘻道:“哥哥莫不是在生我的气?喏,”他举起手中的录音笔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算是赔礼道歉罢。”
34.校园生活之感情的转折(中)
身着黑色套装的女人提着一只小包走在回家的路上,这边是全城绿化最好的一块地方,路两边长着高大的梧桐树,宽大的树叶把这条小道严严实实地捂上,若是白天,倒别有一番情趣,若是晚上,则显得鬼气森森。
路上的路灯忽明忽暗,最终啪的一声破裂,女人吓的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包,这个动作表示她正处于恐惧之中,下意识地寻找一丝安全感。
上官澜望着路中央惊慌失措的女人,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旁边,在魏墨清奇怪的眼神中摸摸自己的脸,“墨清,我的脸上有什么么?”
魏墨清又是盯了他好一会儿,凑过头去在他唇上狠狠一压,道:“没事,专心一些。”
上官澜抽了抽嘴角,到底是谁不专心呀,还那么正经地教训别人。
女人在路中央站了好一会儿,除了迎面吹来的阴风再无其它,她疑惑地四处张望,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了,方才松懈下来,对着上官澜所在的地方挥挥手,上官澜便赶紧跑上去。
“怎么了?”
张小青松了口气,道:“它们今晚似乎不会再来了。”
张小青遇到的怪事便是发生在这条路上,她刚搬来这里不久,在附近的公司找了份体面的工作,最近因为工作忙,总是上夜班到十点左右。一个女人独自走到黑漆漆的路上,心里本来就有些畏惧,怪事又偏偏找上她,吓的她够呛。那是个无月的夜晚,她急匆匆地走在路上,夜的阴冷令她觉得恐惧,梧桐树的阴影又像极了巫婆的魔爪,好像被划到就能掉一层肉。
她下意识地抱住包,手里拿着个东西让她有安全感,她加快步伐,直想快些到家,摆脱这阴沉恐怖适合拍鬼片的气氛。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疙疙瘩瘩的声音,粗重的呼吸,呵出的气在干燥的空气中凝成一小团。
她的心被恐惧填满,最后从快步的走变成了跑,越是急就是越是出错,鞋跟踩在一块小石头上,脚一崴,鞋跟断了,脚也扭着了。她懊恼地脱下鞋,不知如何是好。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蓦地响起一片笑声,穿透梧桐树的缝隙回响,这条不长的路,四面也都是平原,竟然会产生回音。她朝着笑声发出的方向看去,笑声又转移到别处,她的目光根本无法定位,到最后,笑声好像从树里面透出来一般。
张小青连鞋也不要了,光着两只脚飞奔,然而那些东西似乎还不愿意放过她,四周下了沙雨。那些建筑工地上的粗糙的沙子自四周向她涌来,钻进衣服的缝隙,磨的皮肉生疼。那笑声便更响了,似乎在嘲笑她的没用。
她几乎是哭着跑回家,然后把门锁好,再也不敢出门。在家里待了几天之后,她觉得逃避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上网查找解决的方法,接着便找到了上官澜与魏墨清。
然而奇怪的是,上官澜与魏墨清在那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也没发生什么。梧桐树不像槐树,不能聚阴,自然也不可能有鬼怪生长在里面,路的四周也没有怨气冤气。
上官澜想,有可能是吓到张小青的鬼怪惧怕他们,便让张小青在上去走一遍,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魏墨清又往两旁的梧桐树上看了看,又朝张小青和上官澜使了个眼色,然后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头,往梧桐树的中间一扔,只听到‘哎呀’一声,什么东西从树下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