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宫了?”范太师诧异地看向他。
上官麟点点头,“劳烦太师进宫一趟。”
范太师站直身,正色道:“殿下言重了,老臣现在就回宫禀报皇上。”转身向洞口走去,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立在门口。
“你这是做什麽?”范太师握剑呵斥道,他的前面横出一剑,范太师转头看见上官麟站在自己旁边。
“范太师你先离开吧。”上官麟说着又对黑衣人说:“你的目的不是他,放他走总是可以的吧?”
黑衣人看着他,默默移开身让范太师离开。
“你不担心吗?”黑衣人看着上官麟过於平静的脸问道:“这事和你有关系,那皇帝一定会怀疑你的,到时他来了可就不会像范太师这麽好说话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上官麟冲他冷笑一声,“倒是要谢谢你之前救了我,虽然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望着黑衣人的眼睛,表情复杂,“你终究是和我有些关系的吧。”
黑衣人身体一震,炯炯有神的眼眸望着上官琰,一字一句说道:“我叫林青。”看见上官麟诧异的模样他苦笑道:“你没想错,我是林家的二子,十几年前被皇帝赐死的林氏一族,你母亲的哥哥。”
“为什麽你会在这里?”上官麟皱着眉问道。
“怎麽,见到亲人你不开心麽?”林青戏谑地看他一眼,目光看向关闭的石门,“也对,现在的你心里怎麽会有林家呢。”
上官麟看他一眼,表情没有波动,只是说:“你想杀了哥哥。”
“呵呵……”黑衣人轻笑一声,盯着上官麟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失望。
“你以为你这些心思能瞒得住吗?”他向前一步,盯着上官麟一字一句说道:“先不说那皇帝会怎麽对付你,就是上官琰知道了,你又该如何继续做你的好弟弟呢?”
“这个不需要你费心。”上官麟快速的打断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声音冷硬起来,“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现在你回来也一样改变不了什麽。”
“但是我可以让上官琰死。”林青恶声答道,看向上官麟的眼中只有陌生人的淡漠。
上官麟看着他毫不畏惧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说着从腰间抽出剑来,看着林青。
林青眼眸一缩,“你这是在向我宣战吗?”
“有何不可。”上官麟高傲地回视着他。
林青点点头,重复着说:“好、好……”他一手指着那石门,用气结的声音低吼,“就为了害死你母亲的仇人,就为了害死你所有亲人的人,你竟然对我,对你的亲舅舅拔刀相向……真是好啊,哈哈……”他癫狂的大笑着,脸上的黑布落在地上,露出半边布满纹身的脸庞,清明的眼中缓缓落下一滴泪来。
上官麟一动不动,看向林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情绪,林青悲戚的表情让他隐隐有些不适,他撇开头冷声说道:“我的身体里留着一半林家的血,这个我从来没有忘记,但是对於哥哥的事情,我是不会让步的。”
林青看着他坚决的模样,不怒反笑,拿剑像他攻去。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把你打醒。”
最勤劳的永远是百姓,公鸡刚叫,清冷的大街上生意人就开始张罗起来,没有喧闹的吆喝声,有的只是各自忙碌的身影。
秦家是个菜贩,在皇城中也算过得下去,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打开了门,少年身体羸弱常常捂着嘴咳嗽,收了菜农的钱之後他开始摆放蔬菜,看着立在门口的大桌他有些迷惑,记得昨天那桌子不是这麽放的。
挠着头他走过去拉开那桌子,他拉得有些吃力,不过终究是男孩子,搬开它也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他低头看着那一堆簸箕,以及被簸箕掩埋的男子。
“呀!”少年轻呼一声,左右看了看,邻居都在关注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这里。
少年走上前拍了拍那人,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色不对,少年扒开簸箕,扛着地上的人跌跌撞撞进了屋。
屋里坐着一个老妇,布满皱纹的脸庞安详温和,双眼却是混沌无神的,她侧耳对着少年问:“智儿,你怎麽了?慌慌张张的。”
秦智喘着气将身上的人扛在自己的小床上,大呼着说:“一个人晕倒了,我把他抬了回来。”
老妇诧异地站起身摸索着向他走来,“怎麽好端端一个人晕倒了?他没事吧?”
秦智扶住她劝慰道:“母亲不用着急,这人只是晕过去没有大碍的,待会我忙完了就给他弄些吃的。”
老妇松口气拍拍秦智的手:“这世道虽然太平但是过日子也不容易,唉……也不知道你那混账哥哥跑到哪里去了。”叨唠着老妇摸索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秦智暗淡着脸,再看了看床上的人,这才走到外面去收拾摊子。
等忙得差不多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秦智松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这才返身回屋。
屋里原本昏睡的男子坐起身来,目光有些呆滞,虚弱地撑着身体,看见秦智进来他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这里是哪里?”
秦智上前扶起他,“这里是皇城,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我把你扛进来的。”
邵琦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秦智的话,他回想起茅草屋那个诡异的白发男人以及……上官崎!昏倒前的记忆历历在目,邵琦大呼一声,连忙站起身,然而药效的作用让他轻易地倒回在床上。
“你别动。”秦智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扶起他,宽慰道:“你安心在这住着,等身体好了再想其他的事。”
邵琦想着上官崎毛躁的个性,定是不会听自己的劝驱马回宫,他担心中间会有什麽变故,心急如焚弯腰就咳出一口血。
“呀,你、你咳血了。”秦智看着邵琦一手的鲜血叫唤一声,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找大夫。”刚起身,邵琦就抓住了他,塞给他一个腰牌,腰牌上写着‘御前侍卫’四个大字。
“这是什麽?”秦智举着牌子看了看,随手一扔,对邵琦说:“你别记着回家了,先好好养病吧。”
邵琦看着他潇洒的扔开腰牌的模样,脸都绿了,瞪着秦智一眼,但是看着他真诚的样子邵琦也不知道如何责怪他,他抓着秦智的手说:“邵琦拜托公子一件事。”
“你不用叫我公子的。”秦智憨厚地挠挠头,邵琦却不理会,继续说:“麻烦你用这个腰牌进宫,找到三皇子。”
秦智沈默地看着他,邵琦焦急地唤道:“听不懂吗?用这个腰牌进宫,找到三皇子上官崎,让他不要鲁莽,一切等皇上回来再说。”
秦智看着他沈默一会,不生不息地站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腰牌没有带上。”邵琦捡起旁边的腰牌看向秦智。
秦智皱皱眉严肃地说道:“我先给你去找个大夫,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最後几字说得极重,邵琦脸庞一片青色,粗声说道:“我没有撒谎。”
“不是就好。”秦智的语气听起来就不像是相信的意思。
邵琦缓口气,看着秦智说:“你给我带信,我给你两百两银子。”
“两……两……”秦智结巴地说着,眼中光芒万丈,两百两他不知道要卖多少菜才能赚到,而且母亲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确实是急需要钱的。
邵琦松口气,总算不是一个木疙瘩,他对秦智说道:“按照我说的,你混进宫去,不要惊动旁人,在正午之前一定要找到三皇子。”
秦智接过腰牌,疑惑地看着邵琦问:“你真的是宫里的人?”
邵琦死命地点头,“是的,你快去吧,用这个腰牌进宫然後打探一下三皇子的下落。”
秦智听他说的真切,便信心百倍地说:“放心吧,我会将你的遗志告诉那个三皇子的。”没有再看邵琦憋得通红的脸,秦智放好腰牌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三章:劫狱
秦智的家离皇宫是可远可近的距离,在家门口能看见皇宫恢宏建筑的黄色琉璃瓦,阳光好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那金碧辉煌的景象,但是若要走过去又是要花费许多时间的。
秦智慢悠悠来到皇宫时已经是巳时了,远处的朱红大门前站满了侍卫,各个手持大刀,一脸警惕,这样的地方百姓自然是不能随便进入的,秦智想起邵琦说的话,没有急於闯进去,而是绕在一边隐藏起来,远远看着。
今天似乎不同寻常,除了侍卫,宫门口还聚集了一支装扮精良的部队,一身铠甲在门口显得威风凛凛,秦智看了看天,已经半个时辰了,这宫门怎麽一个人也没有进去?而他自己一身粗布衣裳,就算有邵琦的腰牌估计也保不住命的。
正在这时,一对班车缓缓驶了过来,班车上放着几个一人高的木桶,驾着马匹的车夫远远的就下了马,牵着那马来到宫门口对侍卫说道:“官爷,小的是来处理潲水的。”说着将腰间的一枚腰牌给那侍卫。
侍卫看了一眼说:“闲杂人等今日不得从德武门入宫,这个你不知道吗?”
那车夫一听,惶恐地摇摇头,“小的不知,真是罪过。”他皱皱眉,为难地说:“但是这车总是要运进宫里的,不然若是宫里的贵人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啊。”
那侍卫听了将腰牌仍给他说:“上边早就有令,办事的宫人只能从其他门入内,现在时辰还早,你可以从其他门进宫,不会耽搁什麽的。”
“那真是谢谢您了。”车夫舒展眉头,调转马头像另外的宫门走去。
远处一直观察的秦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悄悄跟了上去。
他在无人的地方,身体轻巧地跳上班车,而车夫竟然没有察觉到,秦智小心地打开那木桶,虽然是用来盛潲水的木桶,但是由於每天都会清理,现在倒也干净。
秦智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木桶里,盖上盖子。
班车颠簸了片刻来到另外的宫门口,车夫很顺利地进了宫,借着木桶的空隙秦智看着皇宫里的景物,瞥了瞥嘴,怎麽这宫里竟是高墙啊,高高得压得人人真是受不了。
班车在一处小道上突然停了下来,秦智趴在细缝前,看到一个身着华丽的贵妇走了过来,那车夫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贵妇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个跪着的人,她一身华衣,身上透着不同外面女人的脂粉香,倒是有种恰到好处的香气。
“怎麽好端端就抓了他?”那贵妇行色有些焦急,边走便问身旁的人。
她身旁的侍女在她身後,轻声说道:“今早三殿下回宫时范太师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说是皇上手谕要捉拿三殿下还有二皇子呢。”
“荒谬。”贵妇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让人不敢侵犯的贵气,“崎儿才多大,平日里最黏的就是琰儿了,怎麽会和不熟的二皇子掠走琰儿呢,且不说这些,就是皇上如今也不在宫中连那个手谕是真是假都还不确定,范太师怎麽就将人给抓了。”贵妇的语气严厉,面上却是一脸平淡从容。
秦智感叹之余也听见了她们的谈话,三殿下不就是三皇子麽,那邵琦倒还真没骗自己。秦智想着在班车再次前进的时候离开了。
皇宫中没有什麽可以隐藏的地方,秦智想要躲藏起来基本是不可能了,还好这时经过一个内侍,秦智抖着手将那人敲晕,自己换上了那内侍的衣服,拉着那内侍塞在一处墙缝,自己小心翼翼地跟在贵妇身後。
那贵妇一路来到离宫门口不远的房子前,那房子不同其他宫殿豪华,有些朴实的过分,且透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贵妇站在门口,面色变了变有些不敢相信,“怎麽将他关在这种地方。”身旁的侍女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上去扶着她,贵妇一手挣脱她,大步进入那房子。
秦智上前几步,还好这房子的人对自己的防御非常自信,门口竟然没有守卫,他悄悄上前,看着那贵妇站在守卫面前。
“给本宫开门。”贵妇声音清冷,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守卫知道她的身份不敢怠慢,却也不敢轻易开门,“娘娘赎罪,天牢规矩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入内。”
“放肆!”贵妇身旁的侍女叫道:“这是德妃娘娘,三殿下的母亲,你也要拦吗?”
“奴才不敢。”守卫这麽说着却仍没有开门的意思。
德妃微蹙着眉头,“你这是让本宫难堪吗?”
守卫惶恐地跪在地上,“娘娘赎罪,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娘娘请放心三殿下在这里小的会好生伺候的。”
“谁要你说这些。”德妃打断他的话,稳了稳神才问:“我今天是一定要见到崎儿的,你若要阻拦本宫尽管来阻止就是。”她说着推开那虚掩的门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守卫跟在她身後,急了一头的汗,却也不敢强拦,只好说:“请娘娘尽快。”
德妃看向他说:“多谢了。”
“小的不敢。”守卫退在一旁一脸惶恐。
德妃不予理会,经过一个个的牢房,终於在中间的牢房里看见了面色憔悴的上官崎。
“崎儿。”德妃柔声唤道,上官崎抬头看见她,愣了愣,鼻子一缩瘪着嘴流出泪来,他跑到德妃面前,隔着木栏说道:“母亲,我没有要害哥哥,我要见父皇。”
德妃抚摸着他的头,见他哭着委屈,自己眼中也湿润了,这个孩子何时吃过这些哭,她拉开上官崎,理了理他的发柔声说:“这事母亲会处理的,只是这几日还要再委屈你了。”
上官崎摇摇头:“这些人对儿子也还客气,只是父皇不知道真相会不会找不着哥哥?”
德妃的手顿了顿,“琰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说的也是。”上官崎点点头,对德妃说:“母亲,哥哥虽然受着父皇宠爱却常常被人嫉妒重伤,哥哥心善,这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母亲见了父皇一定要让父皇尽快救哥哥。”
德妃点点头,看着他责怪道:“平日里叫你不要像猴子一样乱窜,现在出事了,倒显得懂事了。”
上官崎想着自己处事前让内侍假扮他的事情,连忙说道:“母亲,这些事都是儿子任性做的,那个……”
看着他吞吐的样子,德妃也知道他要说什麽,她轻笑一声,“这些人哪个不敢听你的,放心吧,母亲没有定他的罪。”见上官崎松口气的模样,德妃摇摇头,转头看见那守卫欲言又止的样子,德妃对上官崎说:“你父皇知道琰儿失踪的消息会很快回宫的,在那之前你就先在这里待着,母亲会常来看你的。”
上官崎虽然不愿意,但是这种时候也不好说什麽,只能对德妃说道:“儿子明白。”
德妃走出天牢,对守卫吩咐几句,再看了看天牢里,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上官崎看着德妃离开後,靠着墙壁皱着眉,想起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所有的事情,从哥哥失踪到被他发觉也就几天的时间,可是对方却在他刚刚知道哥哥失踪的消息後马上通知了范太师,这事情似乎也太蹊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