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什么大鹏,睡觉要紧。
然而,这一晚,莫小桥意外的被嘈杂的喧闹声吵醒了。
寒冷的冬夜,莫小桥缩在被子里左右扭动,激励的思想斗争。
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可不想钻出去!可是,外面的火把绰约,还夹杂着人们凌乱的脚步声,这些让莫小桥无法安睡。
思索好一会儿,莫小桥终究叹了口气,还是披了衣服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禁军统领童响秋带着士兵经过静虚宫偏殿的时候,被三殿下的老师叫住了:
“那个,请问这位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童响秋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皇上特别关心的男人,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一下,居家休闲的打扮,迷糊的睡颜,却有着惊人
的美丽。
童响秋忍不住红了脸,垂下眼,轻声回道:
“宫里出了窃贼,请你小心,关好门窗。”
“窃贼?”莫小桥震惊了,原来皇宫里的治安也有漏洞啊!
“那再请问一下,那贼偷了什么呢?”
说起这个,童响秋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明亮的月色下,惨白。
“九龙白玉杯!”
楚音尘摘下面罩,格外兴奋。小心的端起杯子,细细打量:
“这个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宝贝啊!”
楚音尘举起玉杯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晶莹剔透的没有一丝杂质。玉白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恍若跳出杯面,腾云而去。
楚音尘满面喜悦,拿着玉杯爱不释手,有了这么个宝贝,一年都不用做事了!
可是,要怎么脱手呢?
楚音尘想到这儿,盯着窗外的浓重暮霭,微微蹙眉。
瑞安城戒严了,城门口加派了重兵,凡是出入城门的人员都要进行严格的盘查。
瑞安大街上,巡街的士兵也多了许多。
百姓都在纷纷揣测,兴许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这样安排。
不光是老百姓不安,近日来,皇宫里也是人心惴惴,忐忑惊恐。
西玄国给皇上的贺礼,稀世珍宝,九龙白玉杯被盗,引起轩然大波,龙颜大怒,连夜召集群臣商量对策。
墨景鹤正色的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一群人,怒火中烧。正准备发火,就见莫小桥夹在人群里,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站在那
里摇摇欲坠,顿时哭笑不得。
外面已经闹翻天了,他还能睡得着?哎,算了,由他吧。
墨景鹤暗自想想,沉声道:
“偌大一个皇宫,居然能让一个贼人出入自由,还盗走了朕的玉杯,你们说,我大盛朝的颜面何在?”
朝堂之下,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脸色很难看。
魏连瑜垂着头,神情淡然,似乎在想什么。
墨景鹤扫了一遍,冷冷道:
“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杨天胡年逾古稀,发须皆已花白,当下,颤巍巍的站出来道:
“臣在。”
“杨天胡,此案事关国体,朕命你即刻破案。”
杨天胡一听,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做了半辈子的大理寺卿,已是老眼昏花,脑袋也不灵光了,眼见快到退休之年,本只盼
着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没想到临了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看着墨景鹤比锅底还黑的脸色,杨天胡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臣领旨。”
莫小桥模糊见听见有人说领旨,然后突然就清醒了,心想着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一抬头,就看见魏连瑜清寒的笑容,不
禁打了个冷战,慌忙闪开。
不知为何,魏连瑜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宫里走失西玄贺礼九龙白玉杯的消息,第二天就在瑞安的大街小巷传遍开来。
茶馆酒肆赌坊客栈,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当然,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还在京城的淳于朗的耳朵里。
醉花看处,虚月有时。
醉月轩。
淳于朗的行宫,后园里,假山林立,怪石嶙峋。淳于朗半横着躺在凉亭里,看远处山峦迭起,薄雾萦绕,酌一口清酒,轻
笑道:
“看来,我的白玉杯真是个好东西!是吧,勾旗?”
断了左臂的勾旗,依旧是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听淳于朗问,才闷声道:
“是。”
淳于朗散乱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眼眸微眯,寒光点点:
“呵,墨景鹤,你要如何处置?我很期待一场好戏。”
手掌骨节泛白,细碎的粉末从手心里散落,然后随风飘散。
勾旗垂头,默然不语。
丞相府。
魏连瑜似乎心情大好,一大早起来,就在后花园忙碌,虽然已是萧索之冬,但腊梅却在这个时节开得如火如荼。
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魏连瑜敞着外衣,头发散乱,赤脚的蹲在院子里,这里刨刨,那里挖挖,兴致颇高。
“老爷!”
管家踮着脚进来唤道。
“什么事?老魏,不要急急忙忙的,小心摔!”
老魏轻笑道:
“殿下来了。”
“哦,这么快!呵呵,行,请他去书房,我随后就来。”
“好。”
魏连瑜看着老魏跑开的背影,嘴角噙笑,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灏儿还真是心急。
魏连瑜换了身衣服,梳洗一下,才慢悠悠的去了书房。
墨冉灏见魏连瑜进来,连忙起身唤道:
“舅舅。”
魏连瑜笑笑,抬抬手,轻声道:
“灏儿,坐下吧。老魏,厨房还有红枣莲子羹没?送点来。”
“是,老爷。”
墨冉灏见魏连瑜不慌不忙的样子,有些心急:
“舅舅,九龙玉杯被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魏连瑜失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
“灏儿,你舅舅是丞相,不是神仙,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
墨冉灏刚听说此事也是震惊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没那么简单,于是,就想到了那个人。
本来想问问魏连瑜,但是看他现在的神情,似乎也不知道。
“那,舅舅,那你觉得会是谁偷的?”
魏连瑜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外甥真是单纯的可以,是谁偷得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件事可以作为一个契机,完成我们想要
完成的事情!
“不管是谁偷得,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
“哦,”墨冉灏垂头想了想,有些沮丧:“父皇把这件事交给杨天胡处理,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呵,杨天胡做大理寺卿几十年,查案办案是把好手,但是,现在也老了。他查不出来的。”
墨冉灏皱皱眉,神情有些闪烁,轻声问道:
“那,舅舅,你觉得谁来处理这个案子比较好?”
魏连瑜终于明白了,这个傻小子想要揽这个案子,想要立功给他的父皇看看!暗自摇摇头,直直的盯着墨冉灏,冷然道:
“莫小桥!”
“什么?”墨冉灏怔忡了,继而略带愠怒的才回过神来:“他?一个灯彩匠,有什么能耐查案?”
魏连瑜收了脸上的表情,放下茶碗,慢慢踱步到窗前,凝视外面银白的世界,轻渺的声音响起:
“能不能破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快死了!”
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落在墨冉灏的耳畔,不禁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九龙白玉杯被盗半个月,未果。
九龙白玉杯被盗一个月,未果。
元庆宫。
墨景鹤裹着紫貂皮裘衣,拿着明黄的折子,半躺在龙椅上,默不作声。
房间的四角都放了香炭的暖炉,温暖宁静。
只是,跪在下方的杨天胡却是战战兢兢,依旧寒冷。
“啪!”
清脆的响声陡然响起,杨天胡惊跳了一下,身子抖得更厉害。
“杨天胡,一个月了,你就给朕这个结果?”
墨景鹤没有大声斥责,然而,却让杨天胡更加惊惧:
“臣惶恐,臣有罪!”
“哼,杨天胡,你可知道九龙白玉杯失窃有关国体尊严!迟迟不追回来,必定会引起西玄和大盛的矛盾!这个罪名,你担
当得起吗?”
墨景鹤语气稍重,就如一座大山猛的压在了杨天胡的身上。
杨天胡咽了咽唾沫,擦擦额上的汗水,小心道:
“臣罪该万死!但是,皇上,臣年老糊涂,不能担此重任,还请皇上另择贤臣,尽快破案!”
罢了,罢了,还是早点撇开这个烫手山芋为好!杨天胡暗自思量。
“哦?”墨景鹤闪过一丝玩味的神情,嘴角微翘的看着杨天胡,淡淡道:“那,杨爱卿你说,让谁担此任比较好?”
杨天胡抬起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皇上,臣听说三殿下的太傅聪明伶俐,博学多才!若是让莫太傅查办此案,相信很快便能破案!”
莫小桥?墨景鹤盯着杨天胡的眼神渐渐凛冽起来。小桥深居宫内,又是刚刚为官,堂堂一个大理寺卿,从何得知他聪明伶
俐博学多才?
想必,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墨景鹤思及此,凛冽的眼神开始有了杀意,然,转瞬之间,墨景鹤忽然微笑点点头,说道:
“莫太傅吗?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既然有人想要看这场戏,那朕就陪着你们看!更何况,小桥不会让人失望的!
杨天胡愣了愣,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快就同意,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辞。不过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就赶紧谢恩出宫,离开
这个是非之地。
一摇三步的踏着薄雪出了宫门,不远处,魏连瑜已经靠在墙边等待了。
杨天胡眯着眼微笑着加快步伐过去,还没走近就摇首晃脑的说道:
“魏丞相,真是感谢了!”
魏连瑜颔首应道:
“杨老不必客气,连瑜只是不忍心看杨老被这案子祸及。”
“呵呵,是是。想我一生办案无数,刚一拿到这案子,就清楚,破不了!”
杨天胡皱着眉摆摆手,一副忧虑的样子。
魏连瑜扯扯嘴角,往往阴霾的天际,不语。
024.垂柳-新官上任
墨景鹤背着手眺望远方,每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便会伫立发呆。
几乎可以确定,是魏连瑜搞得小动作。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墨景鹤浓眉紧蹙,难道他看出了自己对莫小桥的心思,所以,嫉恨吗?
一想到这个,墨景鹤的心蓦的收紧了,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放不下!雨帘。
静虚宫。
壁炉里,火苗跳动,松香木偶尔会发出滋滋声。
墨允涵趴在桌上,看着一旁看书的莫小桥,嘟着嘴道:
“小桥哥哥。”
“唔,《诗经·卫风》看完了吗?”
墨允涵撇撇嘴,聊赖的缩回去,随意的翻翻书页,实在没心思看进去,合上书,飞快的说道:
“诶,小桥哥哥,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不。”
“喂,你都不知道我说的什么,就否定!”
莫小桥好笑的放下手里的书,浅浅问道:
“你也没有说是什么事阿!要我怎么回答?”
墨允涵永远都说不过莫小桥,只能憋屈道:
“就是那个玉杯阿!听说现在都还没下落啊!你说,会是什么人偷的呢?”
莫小桥更觉得好笑,放下书,轻声道:
“不好意思阿,三殿下,我只是个做灯彩的,不是大理寺的主事!所以,不知道是什么人偷的玉杯。”
话虽这样没错,但是墨允涵还是觉得不舒服。
“呃,那个,莫太傅。”
小禄子是皇上刚刚派给莫小桥的小太监,此刻站在门口,轻唤。
“阿,小禄子,怎么了?”
“寿公公派人来传话,说皇上请莫太傅到元庆宫去一趟。”
皇上?有事吗?
莫小桥略想想,笑道:
“好,我马上跟你过去。”
莫小桥跟着小禄子一路到了元庆宫,墨景鹤正提着笔批阅奏章,见莫小桥进来,抬头轻笑道:
“小桥,你来了。”
放下笔,便迎了上来。
莫小桥笑笑,正准备躬身行礼,就被墨景鹤扶住了:
“不要行礼了,快过来。”
“皇上。”
“外面冷吗?”墨景鹤拉着莫小桥的手,握在手心暖着:“寿英,去把那件银狐皮袍拿来。”
“是。”
寿英满脸笑容忙不迭的往外走去。
“呃,皇上,这个。”
“前几日,朕的几个堂兄到瑞安来,送了那件银狐皮袍,但是朕穿着略显紧窄。小桥,你穿正合适。”
莫小桥觉得尴尬又窝心,只能微笑不语。
“小桥,你应该知道玉杯被盗一案吧。”
“阿,嗯。”
“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还是没有进展,而淳于王现在还在瑞安,此案若久久不破,朕怕引起哗变。”
莫小桥心沉了沉,眉眼轻动,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件事呢?
“皇上,你……”
“呵,其实,朕也知道,这件事有点让你为难,但是,小桥,现在这个案子没人愿意接手,所以,朕想让你办理此案如何
?”
墨景鹤一脸诚恳的样子,让莫小桥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我只是一个灯彩匠,又没有经验,怎么能查案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朕会安排大理寺卿辅助你查案的。而且朕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会查处头绪的。”
莫小桥眨眨眼,怔忡的看墨景鹤好一会儿,在不知不觉中,小心的抽回了手。
皇命不可违,莫小桥知道自己是推不掉的,但是,他忽然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皇上,为什么要让自己站到这个风口浪尖之
上。
“皇上,银狐皮袍拿来了。”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莫小桥看着手里的银狐皮袍,柔软温暖的手感,果然是上等货色。
莫小桥看着墨景鹤,微笑着点头。
只是,那样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我也值得下这样大的成本来笼络吗?皇上。
就这样,莫小桥接替了杨天胡,成了“玉杯盗窃案”的主要查办者。
对此,满朝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一人反对,相反全都拍手赞同,墨景鹤沉着脸扫视众人,有些愤怒和不安。
目光落在垂首而立的莫小桥身上,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莽撞的把这件事交给他!一定会很为难!
天气愈发冷了,莫小桥晚上睡得不好,白天就犯困,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忽然感觉又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挣扎着抬头
就对上墨景鹤关切的眼神,禁不住微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这个案子,只要尽力而为就就可以了吧!
墨景鹤轻轻笑了,不经意间,碰触到魏连瑜颇有深意的表情,飞速的别开脸。心,却在狂跳不已。
大理寺。
莫小桥抬头看看鎏金的匾额,牵牵身上的棉衣,双手笼着暖炉,不急不慢的上前,敲动门环。
很快,里面便有了动静。门开了,杨天胡笑意盈盈的拱手道:
“莫大人,这么快就到了?应该让下官派人来接你的!”
莫小桥无谓的笑笑:
“无妨,皇宫离这儿近。我自己就可以了。”
一边说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不愧是审理犯人的地方,清幽安静的几乎听不到一丝声响。藏青的石板铺路,周围是茂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