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然后偷袭。
若不是为了要两个活口方便自己盘查,就连这两个都会一并除掉。
只是,这些黑衣杀手功夫都是极高的,楚音尘为了留活口,和他们周旋其中,受点伤在所难免。
不过,楚音尘就是这样的人,你给我一下我定要奉还你十倍。
所以,这两个活口就不用再细看了,总之是惨不忍睹体无完肤。
楚音尘喘匀了气儿,站起来,握着剑在杀手面前站定,地面上投出长长的黑影。冷冷的扫视一圈儿,凛然问道:
“说,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是杀谁?”
回应楚音尘的是寂静的沉默,楚音尘皱眉,轻轻的用剑尖挑开他们的面罩,有些讶异,那是和莫小桥年纪相若的少年,不
由得压低声音,厉声喝道:
“说!你们是不是来杀莫小桥的?”
意外的,两个少年相视一眼,又垂下头,依旧没有说话。
然,楚音尘心下已经明了,青黑的脸色更加阴鸷森然,紧紧的盯着他们,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杀他?你们有什么目的?……”
还没说完,就见其中一个少年嘴角溢出猩红的血液,楚音尘大惊,猛的扭过头,上前一步紧紧掐住另一个人的脸颊,迫使
他不能咬舌,然而,出乎楚音尘意料的是,他们不是咬舌,而是吞毒。
愣愣的看着在自己手里歪掉的少年,楚音尘有点不知所措。
到底为什么,宁可自杀也不要说出真相?
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凝视变成毫无生气的两具尸体,暗自蹙眉,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就这么没有了,真是有点可惜
。
楚音尘想了想,收好剑,准备转身离开。然而,转身的刹那,眼角闪过一个画面,顿住了,折过身,返回去,在那两具尸
体面前停下来。
思索片刻,掀开他们的衣袖,心底一阵战栗。
同样的两块疤痕,大小相当,皮肉翻卷,牵出密密麻麻的褶皱和沟壑,让人反胃。
这么凑巧,都是那个位置,而且都是这样的烫伤,为什么呢?
楚音尘想了想,没有头绪。凑近点仔细看,其中一个少年的伤痕周围有一段残破的图案,看不出是什么。
抿嘴想了想,从怀里抽出匕首,寒光闪过,那块伤痕和着皮肉被割了下来。
笑笑,揣在怀里,回去让人辨认一下。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猛的惊动了楚音尘,警惕而敏锐的支起耳朵听了听,有人来了!
没再犹豫,施了轻功,绝尘而去。
飞月是嗅着空气的血腥味追来的,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霎时没了踪迹。眼神里凛冽的寒光点点,轻盈的一个转身,进了
空屋,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目光落在那个被割掉皮肉的手臂上,紧紧的皱眉,寒霜满面。
046.扁舟-不速之客
魏连瑜很恐慌,从皇城出发以来,就表现的超乎寻常的紧张。一直惴惴不安的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很怕,怕突然冒出来的杀手会伤了那个人!脑袋里的那根弦紧绷得几乎快要断掉,于是,终于到了“祭天”的那一日。
阳光明媚的春天,和煦的暖风徐徐而来。
墨景鹤身着簇新的酱紫金丝纹饰龙袍,头戴翡翠珠帘龙冠,脚蹬皂青白底龙靴,一根藏蓝蟒纹腰带束在腰间,勾勒出男人
挺拔英武的身姿,英气逼人。
魏连瑜凝视着高阶上的男人,光芒落在眼里,有了灼伤的痛楚。
“丞相,小心脚下。”
旁边有人好心的提醒,魏连瑜没有注意脚下,差点踉跄跌倒,尴尬的笑笑,摆脱旁人的伸过来帮忙的手,快速的平静心情
,抬眼,正对上墨景鹤投过来的目光,平静如水之下有着些许探究。
转瞬而过,墨景鹤转过眼,继续接下来要举行的“祭天”仪式。
大臣们随着墨景鹤慢慢的攀上了“皇山”,人群中的莫小桥看着刚刚发生的那一瞬,心中有了异样的情绪。
所谓的“祭天”就是要当权的领导者把执政以来所取得的成就告诉给上天,以获得上天的庇护,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歌
功颂德。
郊外的空气里,弥漫着微甜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确切说,是让莫小桥昏昏欲睡。
春困秋乏,莫小桥站在人群里,听着墨景鹤那些一味儿的赞美之词,愈发的没劲,摇摇晃晃的睡眼惺忪。
终于,正午时分,莫小桥听到了天籁的两个字“钦此”,猛地清醒过来,茫然的看看四周,恍然看到墨景鹤笑意的眼眸,
羞赧的吐吐舌头,然后垂头随着人群离开。
在皇山上祭祀之后,皇帝还要在皇庙里进行祷告和祈福,总之,基本上没有莫小桥的事儿,所以只能一旁侯着,等着旨意
。
百无聊赖的莫小桥,无意间,看见魏连瑜神色紧张的四处张望,阳光下,魏连瑜苍白的脸色在人群中格外突兀。
魏连瑜无法安静下来,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魏连瑜敏锐的感觉,躁动而焦急,这样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出现了。
魏连瑜攥着手掌,额上密密的汗珠,风一吹,阵阵战栗。
夜幕降临的时候,莫小桥和众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也意味着“春祭”已经就基本上结束了。
莫小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摸着夜路回到房间,松松肩膀,然后推开房门,跨进门槛的那一瞬间,莫小桥怔住了。
“楚……楚……音尘!”
回过神来的莫小桥赶紧把门关上,神情紧张的低吼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音尘盘膝坐在床上,露出炫白的牙齿,眼眸深深的弯成一钩新月。
“小桥,有没有想人家啊?人家想死你了!”
莫小桥在看见楚音尘的瞬间,除了惊讶还有那么点不为人知的雀跃和欣喜。然而,听到楚音尘那句话之后,那么点欣喜荡
然无存。
眉角跳动两下,黑着脸走过去,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冷冷的问道: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楚音尘没有说话,反而顺手把莫小桥揽在怀里,箍着他纤细的腰肢,暧昧又温暖的笑道:
“小桥,我想你了。真的。”
低低的声音伴着楚音尘笑意盈盈的温柔,莫小桥有些晕,眩晕。
冷不丁的,被楚音尘抱在怀里倒在柔软的床上,身体被楚音尘压制的动弹不得。莫小桥清醒过来,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这个姿势,不应该用在两个男人身上吧!
莫小桥手忙脚乱的推搡着楚音尘,可是那个男人压的死死的,仅凭自己细弱蚊蝇的胳膊怎么推的动。
楚音尘好笑的看着莫小桥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的小脸,立刻心猿意马,好可爱!真想立刻把他吞下去。
莫小桥自然没有看到楚音尘眼里浓烈的炽热,目光却落到了他的下颌,停了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那道伤痕,轻声问道: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楚音尘怔了怔,摸摸下巴,继而轻轻笑了,柔声道:
“没什么,不小心弄的。”
莫小桥注视着楚音尘深黑的眼眸,淡淡的注视,没有说话。慢慢的把目光移到伤口上,不曾发现自己的眉轻拧了。
“小桥,……”楚音尘浅浅的笑了,轻唤着抚平他的眉宇:“不要皱眉,不好看。”
莫小桥白皙的面庞静静的泛起了红晕,有些羞的别过眼,喃喃道:
“又不是女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楚音尘哑然而笑,修长的手指抚着他的眉,不禁叹道,这孩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吗?
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忽然响了。
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楚音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气氛,不由得气恼,暗自咒骂,是谁这么不识时务!
莫小桥则有些慌乱的问道:
“是谁?”
“小桥,是我。”
皇上!莫小桥大惊,用力的推开楚音尘,准备起身迎接,要是让皇上看到楚音尘会怎么样?
莫小桥停住了,转身看着楚音尘,低声道:
“楚音尘,你去藏起来,快点!”
本就心有不满的楚音尘听到莫小桥这么说,更加气愤,冷哼一声,沉声道:
“大晚上的,还跑到别人房间,想干什么?不准去,小桥!”
莫小桥僵住了,身后的门响还在继续,恼怒的盯着楚音尘,喝道:
“不要胡闹,楚音尘!快点藏起来!”
墨景鹤站在门外,浓眉微蹙,疑惑的问道:
“小桥,你在干什么?休息了吗?”
莫小桥转转眼珠,顺着墨景鹤的话头说下去:
“啊,是啊,我已经睡下了,皇上。”
墨景鹤更加疑惑了,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我听到有声音?你一个人吗?”
莫小桥大惊,墨景鹤还真是敏锐,慌忙的推着楚音尘,好看的眉眼挤在一起,焦急的低声说道:
“楚音尘,你!”
楚音尘兀自没心没肺的笑,忽然发现,原来小桥着急的样子也很好看呢!
这边,莫小桥可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他不敢想墨景鹤看到楚音尘会怎样?且不说楚音尘是“天下第一偷”,就当他是普通
人,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守卫森严的行宫?
到时候,真的百口莫辩了!
“小桥!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
门外的墨景鹤也有些急了,隐隐的担心。
莫小桥看看楚音尘,又看看门外,焦急的应道:
“来了,皇上,请稍等一下!”一边瞪着美目怒视楚音尘。
楚音尘愈发觉得有意思,坏心的笑笑,一把揽住莫小桥的腰,轻声道: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莫小桥万万没想到楚音尘竟然趁人之危,细牙紧咬,狠狠的拍掉楚音尘的手,怒目圆睁。
“小桥,我进来了。”
墨景鹤实在等不了了,决定闯进去看看,他可不想小桥受到什么危险。
然,莫小桥的心却悬在嗓子眼儿了,门框微动,已经来不及了。莫小桥没有多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先一步开了门,勉
强露出一个笑容:
“皇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墨景鹤正准备抬手推门,门忽然开了,然后看到莫小桥完好无缺的站在眼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怜爱的笑笑,轻声道:
“你没事就好。”
莫小桥愣了愣,心头一暖,然后看到墨景鹤进了房门,脑袋里顿时“嗡”声一片,楚音尘!
“咦?就你一个人吗?怎么我刚刚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
哈?莫小桥眨眨眼,顺着墨景鹤的眼神看过去,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原来他还是不愿意让我难
堪。
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又想到刚刚自己的多余的担心,脸颊又红了。
“小桥?”
墨景鹤看莫小桥低头不语,开口轻唤。
莫小桥回过神了,慌忙掩饰道:
“皇上,只有我一个人啊,你一定是听错了。”
墨景鹤皱着眉想了想,忽然笑了,关心则乱,也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房梁上,楚音尘屏气凝神的注视着下面的墨景鹤,不屑的撇撇嘴,哼,要是你敢对我的小桥做什么的话!一定饶不了你!
墨景鹤和莫小桥坐在桌边,静静的说话。
这些日子,因为“春祭”的事情,墨景鹤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和莫小桥说话,好容易,现在可以松闲了,墨景鹤立刻想到
莫小桥。
“小桥,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莫小桥轻轻的摇头,微笑:
“还好。”
墨景鹤清楚他的个性,懒懒散散的不爱动弹,即便是清闲日子也恨不得趴在那里不动。然而,现在,明明黑眼圈都有了,
却强撑着精神让自己宽心。
墨景鹤心底又软了几分,满目温柔怜惜,伸手揉揉莫小桥的头发,轻声道:
“不要勉强,要是辛苦就是说出来,有我在。”
宽厚温暖的大手在发丝上摩擦,莫小桥的心又开始乱跳了,羞涩的低下眸,轻轻的点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灵动。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了暧昧的气息。
楚音尘怔住了,之前只是有些猜测,然而,现在看着下面态度亲昵的两个人,心情忽然沉到谷底,一股怨恨统统的转移到
了墨景鹤身上,牙关紧咬,手掌握的关节发白。
墨景鹤立起耳朵,听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声响,疑惑道:“什么声音?”
说罢,左右探寻起来。
莫小桥霎时从温馨的气氛中跳出来,紧张的拉过墨景鹤,笑道:
“耗子吧,我昨晚上也听到过。”
“耗子?”墨景鹤皱皱眉头,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我让寿英重新给你安排房间。”
一边说,一边转身准备叫人,莫小桥赶紧拦住了:
“不用了,皇上,只是耗子而已,我不想引人注目。”
墨景鹤凝视莫小桥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在自己身边,是辛苦的。
“小桥,……”
墨景鹤正要说话,忽然被闯进来的寿英打断了:
“皇上!”
顿时不悦的瞪过去,沉声道:
“什么事?”
若不是重要的紧急之事,寿英真不想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然,既然都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皇上,魏丞相晕倒了。”
一片寂静,寂静的让人几乎窒息。
墨景鹤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瞳一点点放大,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砰乱的心跳。
“你说,什么?”
047.扁舟-曾经沧海
“魏丞相因为路途劳累,脾胃失调,加之心力受损,以至于昏厥。臣现在要用枸杞、党参等药材调理……”
“行了!”墨景鹤不耐的打断路太医啰啰嗦嗦的聒噪,皱眉喝道:“朕不管你怎么用药,朕只要问你,丞相何时才能痊愈
?”
“这,只要加以时日,好好调理,丞相很快便能康复。”
墨景鹤没有听清路太医后面说得话,目光锁在病床上的魏连瑜脸上,苍白的脸颊,苍白的嘴唇,苍白的眉宇。
十年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憔悴而苍白的男人。
到如今,才发现,你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雨帘。
墨景鹤攥紧着手掌,一动不动的凝视,忘乎所以。
原来如此。
莫小桥在墨景鹤和魏连瑜之间流连探望,于是,凄楚得笑了。
尽管墨景鹤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深深凝视魏连瑜的墨景鹤,几乎可以看到彼此二人的牵绊,
充盈的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周围喧嚣的声音没有了,只留下那一抹刺眼的白。
颓然的垂下眼眸,莫小桥惶惶,他终于明白了,墨景鹤对自己的好只是为了遗忘,遗忘他生命中刻骨铭心的情感。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成了替代品。
月华缓缓的从夜幕中露出了脸,清冷的注视大地,银霜遍洒,一如莫小桥的心境,寒霜弥漫。
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莫小桥静静的隐匿了自己的存在。
一点一点的退出,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一次,墨景鹤没有回头看。
谁错过了谁,无法预料。
院子里,九重葛的藤蔓蜿蜒曲折,映着奶白的月光,愈发的清幽。
喧嚣了半夜的院子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