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这件事 下——莫道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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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办完出院手续走出医院的时候，宁小言突然问：“我的眼镜呢？”

秦子晋过了下才反应过来：“我丢了，当时没东西装。”

宁小言欲哭无泪，一副无框眼镜，一副隐形眼镜全毁秦子晋手里了。由于看不太清楚，所以宁小言一直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再配上此刻有点纠结的表情，秦子晋觉得可爱死了。

“怎么，很看不清吗？”

宁小言点点头，“五百多度呢……我等下去配眼镜，你一定很忙，赶紧回公司吧。”

此刻已经走到停车场，秦子晋打开车门，朝宁小言道：“上车。”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宁小言看到秦子晋皱眉，马上不再多说，巴巴地跑到另一侧上车。

眼镜店里，宁小言验了光正围着那一排黑框选镜架，选了一个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却听到背后不冷不热地飘来三个字：“丑死了。”

宁小言含泪把镜框取下来，心道我是没有你好看，但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然后又试了好几副，都被秦子晋直接否决。

店员小姐也没见不耐烦，看着两个养眼的帅哥脸上笑开了花，耐心地帮宁小言推荐了一副又一副。

这时秦子晋突然指了指那边上了锁的玻璃柜台，“那个不错。”

店员顺着秦子晋指的方向看过去，笑道：“那副无框吗？需要我帮您拿过来试戴一下吗？”

秦子晋点头。

宁小言却道：“不用了，无框容易坏……”其实最重要的是，那副眼镜不用看价钱也知道很贵，宁小言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经济实力，果断不要。

秦子晋不乐意了，朝店员道：“拿来试试。”

宁小言看着秦子晋的脸色，最终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这个不错，就这个吧。”秦子晋这话是朝店员说的，眼角瞥向宁小言，见他一副“我认了”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然后付款前，宁小言突然问秦子晋：“我的包呢？”

秦子晋奇怪，“什么包？”

“我昨天出门的时候背了包的……”宁小言已经明白了，包丢了。此时此刻他连切腹的心都有了，包里有他全部的现金以及身份证护照和返程机票。

那个时候自己神志不清地倒在大马路上，让人趁乱拿走包实在是太让人想得通了，自己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秦子晋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冷笑道：“你该庆幸还好人被我捡回来了。”

宁小言埋着头不说话。秦子晋见他这个样子又有点不忍，拍了下他的脑袋问：“里头有重要东西没有？”

“……钱、身份证、护照……机票……”

秦子晋眉毛跳了跳，“有人会把护照和机票带在身上出去喝酒吗？”

宁小言没做声，他现在真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没有护照和身份证法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只能重新补办证件。

最重要的还是……没有钱。

在宁小言还在纠结的时候，秦子晋已经帮他把眼镜的钱付了。拿眼镜的时候，店员小姐突然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宁小言，然后小声地掩着嘴问了秦子晋一句：“您是攻方吧？”

秦子晋先是一愣，然后朝这位眼冒桃心的店员小姐勾了勾嘴角，那表情像是说：“你懂的。”然后店员小姐就保持着一脸被萌到表情，直到那两个身影走出很远很远。

车上，秦子晋一边一开车一边问：“你住哪儿？”

宁小言报了遍酒店名，秦子晋微微侧过头问：“那你房卡还在吧？”

宁小言摸了摸口袋，手机和房卡都在，遂点点头。

然后秦子晋掉个头，往宁小言住的酒店驶去。

15.

宁小言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秦子晋将自己的行李丢进二楼的客房，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秦子晋放好行李下楼发现宁小言还傻站在门口，道：“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冷？”

宁小言这才局促地换鞋进屋，秦子晋倒了杯热开水给他：“凑合着喝吧，没别的了。”

宁小言点点头，下意识地打量了下房子格局。

很精致的复式楼，大客厅有着跟他们之前的小套间相似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一个被玻璃围起来的阳台，不大不小，站在上面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

“先住这里吧，二楼最左边的房间给你用。”秦子晋解开领带，坐到沙发上。

“可是……”

“你还有地方可去吗？”秦子晋挑着眉看他，唇角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此刻除了一台单反相机还算值钱以外，宁小言是真真正正的不名一文。所以即使有些不自在，宁小言也别无选择。

“那个三等奖，你打算怎么办？留在中国工作，还是接受公司的培训？”秦子晋有些疲倦地靠上沙发背，闭着眼睛问。

宁小言皱眉想了想，道：“我的专业不是服装设计……巴黎那边还有一年才能毕业，所以……”

“我知道了。”秦子晋没什么表情地起身，“随便你。不过要补办身份证和护照估计有点困难，那边的学校过不久就要开学了，你还是先请好假吧。”

宁小言点点头，默默地看着秦子晋走上楼上的书房。

事情变化发展得太快，宁小言还来不及反应两个人就再次生活到了同一片屋檐下。只是意义却不再一样。曾经是秦子晋许给他的名为“家”的承诺，而现在，恐怕充其量也只是好心收留而已吧。

宁小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掏出手机给教授打了电话，因为只剩最后一年，基本都是准备论文交报告之类的事情，所以说明了情况之后教授并没有多加为难。然后看到几天前同小林的通话记录，想起也得跟他说一声。

还是一样电话过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那边传来小林有些慵懒的声音：“喂？”

“是我。你又连夜赶设计了？”宁小言听到他那把略带沧桑疲惫的声音，笑着问。

小林听到宁小言的声音，脑袋清醒了大半，从床上坐起来：“宁啊……对啊赶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很困呢……有事吗？”

“我可能一时回不了巴黎了……”

“嗯……啊？！为什么？”小林完全清醒了，大声问。

宁小言无奈地把事情大概经过跟小林解释了下，但是并没有提到秦子晋和顾惜，只说包是不小心被偷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住哪里？需要我汇钱给你吗？”

宁小言闻言由衷地笑了笑，“不用了，我遇到了以前的朋友，现在借住在他家里，你别担心。”

“朋友？是那位顾先生吗？”

宁小言愣了愣，自从自己从C城回北京之后就没再接过顾惜的电话，他平均每天会发很多短信来，但无一例外都被宁小言直接删除。

“不是的。小林我跟你说过了，我和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跟他……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宁小言微微垂下头，眼睛静静盯着茶几的一角。

小林从宁小言不自觉放低的声音里嗅出了几丝异样，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宁，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这样还算朋友吗？”

宁小言皱了皱眉，握着手机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把小林当朋友，而是，他真的不知从何说起。“小林，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我并不想瞒你，但是原谅我现在真的不想再提，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跟你说吧……”

小林深知宁小言，若是他不愿意的事情再怎么逼也是徒劳，只要他人还好好的没事，他便也放心了。“嗯，好吧。但是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宁小言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林”两个字笑了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秦子晋站在楼梯上看着宁小言的背影皱了下眉。

尽管宁小言跟小林用的是法语交谈，但秦子晋受Eunice的影响也懂的些法语，虽然不精通，但宁小言他们的对话也听懂了十之八九。

所以他听到宁小言说自己是“以前的朋友”时，只觉得别扭不舒服。虽然他也找不出合适的名词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下个定义，但他讨厌如此疏远又普通的五个字，难道真的自己在他心里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过去的朋友么？

还有宁小言口中的“他”，让秦子晋如鲠在喉。

这时宁小言像是感觉到背后不那么友善的视线，转过头正好看到秦子晋拿着车钥匙站在楼梯上。

“饿了，去吃饭。”秦子晋走下来，将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套在身上，“走吧。”

宁小言想起秦子晋一整天似乎还什么都没有吃，不由得懊恼自己居然没注意，连忙换了鞋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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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提着一大袋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新鲜的菜和水果，跟大门的门卫熟稔地打了招呼就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在20层停下来，南风走到一扇门前对着密码锁按了几下，门被打开。

“总经理？”南风将东西放下来，朝二楼喊了几声见没人答话才确定人不在。他在楼梯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自顾自清理那一堆买回来的东西去了。

南风无意中发现秦子晋对汤圆似乎特别有好感，所以特意买了很多种口味的放进冰箱里。将买回来的东西理好之后怕秦子晋到时候找不到又找来便利贴将买的东西以及怎么个吃法都详细地写好，贴在冰箱上，然后才无限留念地打量了眼房子关门出去。

电梯抵达一楼，门刚打开，就看到秦子晋，和站在他旁边的宁小言。

南风想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呢，然后就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总经理，宁先生。”

“你怎么来了？”秦子晋心想今天自己没叫他过来啊。

“哦，今天企划部交了新的提案需要您过目，我下班后来送提案时经过超市就顺便买了一些东西过来……提案放在茶几上了。”南风朝秦子晋温声道，眼睛始终没有看宁小言一眼。

秦子晋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刚要走进电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朝南风道：“以后我没叫你过来你可以不用过来帮我打理这些杂事了，很晚了，回去吧。”

说完就毫不留恋地拉着宁小言进了电梯。

南风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就看到电梯数字已经开始变化。

因为私人助理这层关系，南风一直觉得他跟秦子晋同别人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觉得自己是离秦子晋最近的那个人。他有秦子晋房子的密码，可以随意出入他家，曾经有一段时间，秦子晋的饮食日常都是自己在张罗料理，南风想过日久生情这种可能性，可还没有机会将它付诸实践，宁小言就出现了。

还是以负心的旧情人身份。

南风幽幽地看了眼紧闭的电梯门，握了握拳走出大门。

秦子晋开门时顺便将门锁的密码改了，朝宁小言道：“密码不要记错了。”

宁小言点点头，脑子里还是刚刚南风有意无意投向自己的不太友善的眼神，虽然不太明显，但一向敏感的宁小言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你来开一次看看。”秦子晋把门关上，抱臂看着宁小言。

“啊？”宁小言纠结地对着那排数字凭记忆按了几下，完全不对。

秦子晋冷笑一声，“别老是这么容易走神，别人说话的时候就好好听着。”

宁小言扁着嘴点头，这回仔细记住了秦子晋报的密码。

刚进门，秦子晋突然说，“你别乱想，南风只是我的助理而已。”

“没，我没乱想……”宁小言这话明显底气不足，秦子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换鞋进屋。

秦子晋走到客厅拿过茶几上的新企划案，然后坐在沙发上仔细看起来。

宁小言看他在工作就没好意思打扰他，直接上二楼那个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是因为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才能显得自然一些，索性暂时逃开。

秦子晋听到他上楼的动静，转过身子看了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企划案，陷入了长久的发呆。

果然隔了太久，他们之间的那道高墙也就越筑越高，再怎么也很难回到从前。两个人都学会了将心思深深隐藏，都学了顾忌和伪装，都变得比任何人都还要小心翼翼谨慎入微，所以谁也不敢先捅破那层窗户纸，宁愿在自己的世界猜测摸索，也不愿意做那个坦露心声的人。

宁小言将行李箱中的衣服清好，然后躺在床上翻看单反里头那些拍得或好或坏的照片。

里面有他很久以前跟小林到普罗旺斯的照片，那里有大片的薰衣草天，漫天遍野的紫色，美得不像话。还有巴黎郊外的一大片雏菊，鲜艳明媚的色泽，黄色和绿色连成一片，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微风涌动的声音。

宁小言一张一张仔细地翻看，全是风景，没有人物。有人物的时候，也仅仅是街拍时，镜头不小心捕捉到的一个过客的身影而已。

小林曾经问过宁小言为什么从不拍人物呢？

宁小言笑了笑没有回答。

每次按下快门时，宁小言都有种错觉，秦子晋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镜头里。或者仅仅是偏执地不想破坏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所以宁小言的镜头里，从来没有别人。

他拍的从来就不是风景，而是他心中的，思念和爱情的形状。如果一定要将其具体化，那么也只能用三个字代替。

秦子晋。

秦子晋上楼时忍不住走到宁小言虚掩的房门前往里看，此刻宁小言已经歪歪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手里还拿着相机。

秦子晋轻轻推开门走过去小心地拿过他的相机，帮他盖好被子。站在那里凝视了一会儿宁小言安静的睡脸，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才熄了灯带上门走出去。

16.

宁小言起床的时候，秦子晋早已经不见身影。

宁小言一时还没有办法将现在的努力工作的秦子晋同多年前那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高中生联系到一起去。那个时候他虽然聪明，却从来不是肯完全用心不顾一切投身于一件事的人——除了对宁小言。

总觉得那个时候的他太骄傲太自负，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这也是让宁小言羡慕又嫉妒的地方，因为生来就拥有一切，所以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这么高高在上。虚荣心谁都有，只不过那个时候宁小言的比任何人都要强，但却从来不露分毫，只顾埋头努力。

其实仔细想想，虚荣心又源自于什么呢？

不是因为我们的钱不够多，也不因为身上的衣服不够华丽，更不是因为样貌不如别人好看，而是来自于我们内心深处潜藏的自卑。

宁小言洗漱完毕走到厨房想看看有什么吃的，结果在冰箱门上看到贴得整整齐齐的一排便利贴。宁小言仔细看了看，清秀工整的字迹分门别类地将冰箱里的食物列得清楚明白，还有些简单的烹饪方法和饮食禁忌。

宁小言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南风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心里拂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他又不甚在意地晃晃脑袋，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盒牛奶和几片吐司。

稍微热了热，宁小言就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吃早餐。这时，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