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政笑呵呵的看着张雪琴,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年轻人总是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的,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过阻拦,张女
士,你说是不是?”
张雪琴险些被李文政的话给气了个仰倒,这人前头还说什么孩子做事情,长辈要把关,现在却手什么不要阻拦?!
张雪琴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男人,一句话没说,抬腿就追了出去。
方进愣了一下,也跟了过去,徒留李文政一个面对着面前的高脚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真是热情,年轻真好。
林宸的位置离李文政这里并不远,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都留意到了,看着李惟牧拉着乔路离开,再到张雪琴和方进相继追
出去,林宸也想追上去看看,却苦于不能留下一桌的同学和朋友。视线落在唯一留在那里的李文政身上,林宸不由自主的
皱了皱眉,他怎么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可是这人明明就说和自己是初次见面,应该是他想多
了吧?
似乎是留意到了林宸的视线,李文政抬起头,举起酒杯向林宸这个方向示意了一下,林宸连忙转过头,他刚刚一定是想多
了,他不可能认识这么一个怪人的,绝对!
撇开这边的情形不提,乔路被李惟牧拉出餐厅之后,脸就一直紧绷着,任凭李惟牧哄了好一会,也不见他露出一丝笑模样
。
“行了,小路,别和我怄气了。我知道这么硬拉你出来不对,可你总是决绝出来见我,我能怎么办?还有,我父亲会和你
母亲解释的,你不用担心你母亲会责怪你。”
李惟牧一边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好笑的看着乔路嘟着嘴把头转向窗外,干脆自己动手,捏着乔路的下巴把那张气
鼓鼓的小脸给转了过来。
“小路,不许生气,和我说话!”
“说什么?!”
乔路是真的生气了,别的不说,只说李惟牧没经过他的同意,把他硬拉出餐厅,只留下张雪琴和方进在那里,乔路就觉得
气不打一处来,完全忽略了还留在现场的李文政,满脑子都是方进那张带着明显谄媚的笑脸。
“小路,成熟一点。”
李惟牧松开乔路的下巴,双手捧着乔路的脸,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乔路的嘴唇,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你也能看出来,方进对你母亲是认真的,而你母亲也不讨厌他,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那和我没关系!我就是讨厌他!”乔路一把推开李惟牧,眉毛都竖了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小
兽,“这也不关你的事情,我不想听你在这里废话,给我开门,我要回家!”
李惟牧不是没想过乔路或许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想到这个孩子对自己母亲的依赖,李惟牧的心里禁不
住的就升起了一个有些古怪的想法,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些太依赖他的母亲了?对于一个男孩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路,不要无理取闹。”
李惟牧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认真的对乔路说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的母亲不可能一直单身下去。就算不是方进,
也会是其他人,就算现在有你在身边,但是,你只是她的孩子,永远不可能取代她生命中其他人的位置。她是你的母亲,
但也是一个女人,她不仅需要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也需要一个能和她共同生活,分担生活的男人。你如果真的爱你的母
亲,这些事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李惟牧话音落下,乔路的脸已经变了颜色,他哆嗦着嘴唇,想要反驳李惟牧的话,却发现这个男人的话句句在理,他根本
无从反驳!他不可能任性的说为了自己,就要让他的母亲永远不去追寻另一份幸福,她已经为了他的父亲蹉跎了二十年,
她的人生,不应该因为他的自私而继续孤单下去……
乔路终于红了眼圈,倔强的把脸转到一边,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的泪水,却不想被李惟牧从身后搂紧了怀里,乔
路整个人都陷进了这个男人温暖的,带着诱人气息的怀抱。
“我知道这很残忍,你们母子的感情也不容他人置喙,”李惟牧单手附在乔路的眼前,遮住了孩子眼中流出的泪水,低下
头,温热的唇落在乔路的发间,带着磁性的声音却充满了蛊惑,“但是,你必须面对,这是每个孩子成长过程中所必须经
历的,这不是要你离开你的母亲,而是放开对于她过多的依赖,让她可以放心的去找寻自己的幸福,而我,将把另一种幸
福呈现在你的面前,你不会失去你的母亲,你只会得到更多,明白吗,小路,你需要长大了。”
乔路用力的摇着头,他不想明白,可李惟牧的话却像是钢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脑子里,深得拔也拔不出来。
李惟牧紧紧的抱着乔路,再没有开口,等到怀里的孩子逐渐平静下来,细碎的吻落在了乔路的耳后,他需要让这个孩子渐
渐看清身边的一切,他不可能永远躲在母亲的背后,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来面对,自己来选择。虽然这有些残忍,但是
,如果他想要真正得到乔路,那么,他必须这样做。
李惟牧转过乔路的身体,鲜红的唇,顺着乔路的脸颊,舔去了一行咸涩的泪。
第五十八章:
“把人送回去了?”
“恩。”
李惟牧看着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品着茶的李文政,有些疲劳的揉了揉眉间,忍不住问了一句,“爸,你当年追求我妈的时
候,也是这么困难重重吗?怎么想娶个老婆就这么难?”
噗的一声,李文政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大方的贡献给了客厅里的白色长毛地毯。
李惟牧皱了皱眉,“爸,这块地毯钱你要记得赔给我。”
锱铢必较的混账小子!
李文政暗骂了一句,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身无分文,要想回国或者是继续流浪,都得靠这个儿子资助,将
来老婆打上门,说不定还得靠这个儿子说几句好话,就算心里恨不能把这小子吊起来抽一顿皮带,面子上还是不能露出分
毫。
“说起来,我当年追求你母亲,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李文政轻了轻嗓子,放下茶杯,他可不想再喷一次,“你的外租
父早年在军队中服役,你母亲也是西点的高材生,我一个普通的商人,他们当初是根本不看在眼里的。”
“哦?”
李惟牧还是第一次听李文政提起当年的事情,以往李文政一向对这段历史讳莫如深,他的母亲每次提起也是一脸的奇怪表
情,现如今听李文政主动提起,李惟牧也不由得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毛,“那么,您老人家是如何排除万难抱得美人归的?
”
“什么老人家?我有那么老吗?老的是你祖父才对……”
李文政瞪了李惟牧一眼,接着说道,“我当年的经验,总结起来就是五个字,冲锋,再冲锋!”
“冲锋?”
“对!”李文政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情形,面孔在甜蜜的回忆中扭曲着,“我曾经买下一整间花店的玫瑰送给你的母亲,然
后被打断了肋骨住院几个月,之后又送了一间珠宝公司给你的母亲,结果剩下的肋骨又被打断了,可以这么说,在我追求
你母亲的那段时间,我住在医院的时间,比睡在家里床上的时间还要多,所以说,”李文政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李惟牧
说道,“你现在遇上的这些,根本就算不上困难!要知道,那个孩子的母亲,至少没有对你挥拳头!”
李惟牧讪讪的笑了两声,原来他家老爹被揍的习惯,是从当年流传下来的光荣传统啊。母亲经营的那几家珠宝公司,也是
父亲送的?
“这倒不是,我当初只是送了一间中等规模的珠宝公司,你母亲现在的这些产业,都是她自己经营下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果当初父亲没有追求母亲,是不是母亲就不会发现自己有经商的天赋,而是从军校毕业之后就直接转进军队服役?
想想现在在家里的母亲和婶婶,仍旧不时的会抓着他们的丈夫和儿子摔打一番,松动松动筋骨,李惟牧就觉得乔路这小孩
真不是一般的温柔体贴,就连乔路偶尔的别扭和耍心机,都成了生活中难得的情调。
想明白了,李惟牧就不觉得自己面前的路有多难走了,至少,乔路这孩子心里还是有他的,而今天他说的那番话,相信乔
路也能听进去几分,只要乔路的母亲有了接纳另一个男人的想法,那么,依照乔路这孩子的性格,是不会反对到底的,别
扭倒是会别扭上几天,那个时候,正是他的机会,不是吗?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李惟牧一扫刚刚进门时的阴霾,心情好了很多。李文政看着李惟牧那张有些诡异的笑脸,忍不住向后
靠了靠,他这个儿子生得确实是好,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只不过心眼太黑,估计现在又是在算计人呢,瞧那张脸笑的
,真够渗人的。
“对了,爸,今天在餐厅里,你怎么会对那个林宸说那番话?我大哥可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男人,就是一丁点的迹象都没有
,要是被他知道了转头向妈告状,你当心回家被我妈修理。”
“这个啊,”李文政摸摸下巴,“知子莫若父,他说不喜欢,难道就一定是真心的?就像杂志上还评论说你为人文雅,我
也没看出来你哪里文雅了,像个狐狸倒是真是。这都是一个道理。那小子和你一样,属于生冷不忌的。更何况,我也为你
解了围不是吗?那个男孩子当时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话里也带着刺。”
李惟牧还是觉得奇怪,虽然李文政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行事有些不着调,可他却清楚的很,自己这个老爹,对陌生人从来不
会有太深的接触,更不会热心到向第一次见面的人推销自己的儿子。他对林宸说的那番话,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得了,你也不用多想了,我不是第一次见他,之前就认识了,可是今天这孩子根本就没认出我,我也就没开口。”
“真的?”
“当然!”李文政信誓旦旦的说道,“说起来我就有些生气,明明之前还坐了一个航班,联系方式都留下了,也没见他联
系我,我打电话过去,竟然是一个停机的号码!”
“所以你就捉弄他?”
“也算不上……我是真的觉得那个孩子不错,当初留了联系方式,也是存了招揽的心思。李氏既然要在C国发展,人才的
储备是必须的。只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形,估计也是没戏。”
李文政耸了耸肩膀,一脸的遗憾,李惟牧却明白了。按照李文政的说法,林宸是在他坐飞机来的时候认识的,属实的话,
林宸今天认不出李文政也不奇怪。李文政刚下飞机的时候,一脸的络腮胡子,再加上一身的加勒比风情服装,和他现在的
样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就算是乔路,见到剃掉胡子,穿上西装的李文政,第一眼也没认出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
李惟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刚送乔路那孩子回家,一路上那小孩都没给他好脸色看,和李惟牧说的那番话的确有不小
的关系,李惟牧也有些心虚,虽然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往深处想想,乔路这小孩会不会认为他是在挑拨他和张雪琴的
母子关系?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一路上,李惟牧的心都有些忐忑,好在乔路到家的时候,下车之前认真的对李惟牧说了一句,他
会考虑李惟牧的话。李惟牧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我要去洗澡休息了,今天还真累。”
李惟牧放下胳膊,拿起被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对李文政摇了摇,然后说道,“父亲,我们当
初说好,如果今天的事情能够成功,我会把这张卡给你,但是,事情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所以呢……”
“所以?”
李文政咽了口口水,视线胶着在李惟牧的手上,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抱有着十万分之一的希望,万一他这个儿子
突然脑子开窍,打算孝敬一下他这个做爹的呢?
“所以,这张卡我就先保留着,什么时候我把老婆娶进门,什么时候再孝敬您老人家。”
李文政一口气被噎在了喉咙,对着李惟牧扬长而去的背影怒目而视。
这个臭小子,给他等着!
如果将来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他就跟这小子的姓!
李文政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发下了他自认为极为庄重的誓言,却似乎忘记了,正被他在心里“千刀万剐,千锤百炼”的臭
小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姓氏,为李。
乔路到家之后,就接到张雪琴的电话,过了一会,张雪琴才到家,张雪琴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乔路的擅自离开,她只是看到
乔路一副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样子,问了两句乔路和李惟牧去了哪里之后,就放过了乔路。
虽然乔路觉得奇怪,可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李惟牧和他说的那番话,还有在餐厅的时候,张雪琴和方进相处时的情景,他
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了。就像李惟牧说的那样,他不可能永远都躲在张雪琴的身后,玩着他那些根本不够看的小心机,凡事
等着张雪琴去为他解决。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和他那个要妻子去顶公司半边天的父亲有什么两样?
乔路想了很多,也想透了很多,一夜之间,这个十六岁的孩子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意外的平静。
乔路不再每日浮躁的想东想西,就连乔氏的事情也很少关注,这让王祥和刘超很是奇怪了一阵子。他开始认真的上学听课
,认真的想要融入到同龄人的生活中去,闲暇的时间,除了去找eli和到张雪琴的公司帮忙,乔路偶尔也和李惟牧见见面
,只不过再不像之前一样装出一副不解世事,懵懂万分的小孩样子,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乔路现在分辨得
很清楚。这让李大总裁在放心之余又有了新的苦恼,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再想找机会吃吃豆腐,比之前的难度高了何止
一个等级。
对偶尔来找张雪琴的方进,乔路也收起了一贯抵触的态度,开始认真的观察和了解这个男人,就算不是方进,也会是其他
人,更何况这人是外公介绍给他的母亲的,张永生只会想办法让张雪琴的生活好起来,到底不会介绍一个不着调的人给张
雪琴,对这些,乔路之前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愿意去想,如今他肯去想了,也用心去看了,就不得不承认,外公的眼光着
实不错,这个男人会对张雪琴好的,至少要比他的生父强上许多。
“小路,想什么呢?不喜欢今天的菜色?我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下厨,你就当捧一捧场,也别一脸难以下咽的态度
行不?”
方进压低了声音,凑近乔路,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瞅着张雪琴,那样子像是生怕乔路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拆他的场子。乔
路被他逗乐了,这个男人并不是以扮演继父的角色来接近他们母子,而是采用了另一种平实的,不虚伪的态度,对待张雪
琴,他足够的热情,让人怀疑他今年芳龄是否真的过了四十,对待乔路,他则更像一个朋友,乔路发现,只要方进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