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收敛起笑容,静静看着张康:“康弟,我们还是出去吧,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还是,你想让师叔他知道你来地牢殴打囚犯、强抢牢饭?”
张康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忽然,扯出一抹邪邪的笑:“欧阳玉,你说我要是对爹说,这些家伙。”手一指被他打趴在地的六个人:“我要是说他们都在邪教中欺负过我,你说爹会怎么办?”
欧阳玉脸一僵,这才想起他的师叔大人疼儿子的程度,要是真让张康在张青史面前哭诉一番,再可怜兮兮的挤出两滴眼泪,那结果,还真不保是怎样。
张康看到欧阳玉呆愣着无话可说的样子,突然心情无限好。站起身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扬头不屑的对欧阳玉道:“欧阳玉,我爹他现在再喜欢你,他也是我爹,待在欧阳山庄是为了给我养伤,十天半个月后。他就会带我离开,永远不会回你这欧阳山庄,我才是爹唯一的儿子。”是啊,他才是爹唯一地儿子,这是无可取代的,欧阳玉现在再讨爹喜欢,也是暂时的,离开欧阳山庄后,就不用看欧阳玉这张讨厌的脸了。爹是他的,爹永远只会是他一个人的爹。
想通了这点后,张康无限舒泰。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地吃醋和提心吊胆都是多余的,冲欧阳玉哼了哼,张康心情愉悦的扬长而去。
而被扔在地牢内地欧阳庄主则脸色清了又白、白了又青。袖下地手握地青筋凸起。众狱监们哪里看过他们和蔼可卿地庄主如此神色。都被吓得簌簌发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而牢内地众囚犯虽然对血瞳和欧阳玉之间地对话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觉得有些幼稚。但现在看到欧阳玉这张被气青了地脸。还是非常乐意地。不愧是血瞳啊。连欧阳玉这张伪君子地脸也能撕破。
不过。血瞳还有其他爹吗?
想通了地张康现在已经不是闷闷不乐了。而是做出一副健康宝宝地样子。整日缠着张青史离开欧阳山庄。欧阳玉见着已经开始动摇地张青史。几次出口挽留。却都被张康阴阳怪气地堵了回来。这才深切体会到张康那天地牢内一番话。是啊。张康才是师叔地儿子。在师叔面前与他斗。自己永远都是输家。
在张康地日日纠缠下。再加之留在欧阳山庄确实没有什么事了。张青史也决定离开。这天。张青史来到欧阳玉地书房。正式向他辞行。
欧阳玉手上地笔一顿。用他一贯地温和语调道:“师叔。您怎么不多留几天。平遥城地风光很好。师叔一直留在庄内。都没有出去游玩过。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张青史摇摇头,叹口气:“不了,小康那孩子每日缠着要走,再不遂他心意,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忽而扯出一抹欣慰笑意:“不过我手底下的生意都交代给你了,就是走,也没有什么需要挂念了,小玉,代师叔善待行威镖局老小。”
“侄儿定不负他们。”
“哈哈,这样我就放心了,小玉一向说话算话。”
欧阳玉目光复杂的看着朗笑出声的张青史,许久,出声道:“师叔,何时离开?”
“嗯,差不多今下午就启程了吧。”
“这么快。”
“还不是小康那小子,被他缠的没办法,非要今天走,真不知道他这么急赶着干嘛去。”
“是吗。”欧阳玉垂眸,满嘴苦涩。
“好了,小玉,你忙吧,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下午再来给我送行。”张青史笑呵呵的拍拍欧阳玉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欧阳玉失神良久,连桌案上的纸早已被墨汁侵染,也浑然不知。人形物体就直扑过来,张青史险些被压趴下。
“爹,你回来啦。”张康把头搭在张青史的肩上,两手紧紧地抱着张青史的腰身,呼出的气息轻盈的撒在张青史的颈项上,刻意制造着暧昧气氛。
张青史皱眉把长手长脚几乎挂在他身上的人行物体给拉下来,训道:“站好了,你以为你还小啊,我可抱不动你了。”
张康垮下脸,哀怨的看着张青史,气氛啊,他制造的气氛啊,为什么爹一次都没有察觉,难道他就这么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别跟我皮,快去收拾东西。”张青史看到张康哀怨的表情,好笑地上前拍了拍。
“收拾东西?”张康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不是你一直吵着要离开吗?”张青史挑眉道。
“爹,你答应了!”张康欣喜若狂。
“臭小子,哪会你的要求,我没有答应啊。”张青史敲了张康一记。
“爹,你太好了,我爱你。”张康扑上去对张青史猛亲,当然,亲地是脸。
如果张青史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话,张康这样经常把我爱你三个字挂在嘴边,还动不动就要求亲亲的话,一定会察觉不妥。可是张青史偏偏来自二十一世界的地球。
在那个开放的时代,我爱你三个字早已经如同家常便饭,帮死党打个饭都能得到一句我爱你,所以这三个字,张青史是已经听到耳朵长茧了,我爱你三个字已经自动被他翻译成你是个好人。
可怜的张康,如果他妄想要用我爱你三个字让张青史明白他的心意的话,绝对与天方夜谭也差不了多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学大人
张康如愿的离开了欧阳山庄,想到离开时欧阳玉那张阴沉的脸,张康就无限自得,哼哼,爹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张青史一行人轻装上路,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两个骑着马的镖师,与张青史早年为了康运酒楼而奔波的时候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车里多了个张康。
赶路,是件漫长又无聊的事情,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就待在马车里颠簸,绝对不是美差。张康以前,都是骑马赶路,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新鲜了两日,就开始苦闷起来,这样,还不如出去骑马呢。不过车上有张青史,可以日日夜夜与张青史同处在一个小空间,张康又觉得不难熬起来。
马车上的空间有限,夜里,两个人躺下都嫌挤,但是张康从来不下马车去睡,宁愿跟张青史挤一个小小的车厢。
白天黑夜,吃饭睡觉,都与张青史挤在一块,张康的定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的欲望险些被发现,可事实证明,张青史太过迟钝,或者说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儿子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过。每当这时,张康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气恼,不知是该庆幸爹没发现他肮脏的思想,还是该气恼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爹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一击重重敲在了张康的自尊上,虽然一直知道,爹很疼他,什么地方都让着他,什么地方都哄着他,可是他真的真的没想让爹把他当成小孩子。
“小康怎么了,这两天怎么都闷闷不乐啊?是不是车上太无聊了?”张青史偏头看向张康,拿起一块特意在昨日停留的镇上买的桂花糕塞到张康手上。
“没有。”张康摇了摇头,拿起手上的桂花糕就咬了一口,嗯,香甜酥软。是他喜欢的味道。
“没有就给我提起精神来,又不是小老头。”张青史用扇子敲了张康一记。
“唔。”张康捂着脑袋,非常委屈的看着张青史。
张青史见状忍不住笑了,伸手揉揉张康刚才被敲中的地方:“真是没长大,我看看,有没有敲疼。”
张康沉默了会。突然低声道:“我早就长大了。”
张青史一愣。险些没听清楚。明白过来后大笑道:“呵呵。哈哈。是啊。早就长大了。早就长大了。”
看到张青史明显敷衍地应和。张康爆发了。猛然立起。双手撑在车厢两边。把张青史罩在其中。低头俯视着张青史。充满压迫感地沉沉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
张青史这次是真地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了张康地样子。不由摇头轻叹:“还说不是小孩子。”说完。拿湿巾把张康嘴角地桂花糕碎渣擦干净。又拽下张康一只撑在车厢上地手。扳开。手心里是半块已经捏碎变形地桂花糕。清理掉张康手中已经不能食用地桂花糕。张青史用湿巾把张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清理干净。忙完后收起湿巾。对张康道:“好了。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张青史处理一切时。张康一直静静看着。张青史问话时。漂亮地薄唇掀了掀。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话。
这次小事故。转眼间就被张青史忘了。他却不知道。张康地心里。却因为这件小事酝酿起了前所未有地风暴。
不是小孩子了!不是说说就可以做到的,张康突然间明白了。
转变,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张康拼命向着远离小孩子的方向努力。他不再向张青史撒娇了,也不再在被张青史敲打后委屈的捂着头了,甚至。不再吃他最爱的桂花糕了……所有他认为可能被视为孩子气地东西。张康都在努力放弃,努力纠正。只为,他受够了张青史一直把他当孩子,他不是孩子,他要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得到的。
张康地改变,张青史不是没有察觉,他感到张康最近变得别扭又古怪,敲他一下,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捂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你,只是沉默的接下,一声不吭。逗他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有着丰富的表情。这哪里是他教出来的孩子,是李文才教出来的还差不多。张青史纠结了。
为什么会这样?张青史思索着原因,难道是闹别扭了?可是也不像啊,没有对他不理不睬,甚至比以前还要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而且就是闹别扭了,也不至于口味都改变了吧。
小康虽然不特爱甜食,但是却独钟于桂花糕,每次买桂花糕给他吃都乐滋滋的,而现在,上次买得桂花糕还几乎没动呢。张青史斜倚在马车里,紧盯着正襟危坐的张康,一刻钟后,终于放弃地躺下,唉,不管了,也许是叛逆期到了吧,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有这样那样的奇怪症状,他可懒得跟在后面收拾状况,过段时间后应该就恢复过来了。
任张青史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此时的张康,正在努力学大人。但一直不敢公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秀儿出局
“爹。”
“嗯?”
“爹手上的扇子,哪买的?”犹豫了半天,直到确定这个问题不会有损自己的大人形象,张康才出口问道。这把被张青史拿来做凶器敲他的扇子他注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问过,不过真的,很漂亮。
黑色的骨架和扇面,上有一些细细的金色花纹,看不出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非金非玉,但是无疑很吸引人,张康一见就很喜欢,如果他手上也拿上一把,会不会更像大人……
“扇子啊,恩,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张青史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扇子,轻笑了声。不禁又陷入了那层层迷惑中,思华大帝费尽心思送他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助他完成愿望吗,为什么,他觉得希望如此渺茫,如果他穷毕生之力也无法达到那种境界的话,恐怕皇宫中,又会多出一张那样的试卷留给后人了,当然,试题是由他来撰写,不过,呵呵,再出一百道那样的试题,还真是伤脑筋啊。
张康见着张青史那带着缅怀的笑容,警钟大鸣,直觉反问:“谁送的?”
“谁?是一个朋……嗯,老乡送的。”对于思华大帝,张青史还真的无法对他们的关系给出准确的形容。
“老乡?她为什么送你扇子?”张康醋意大发,因为张青史话语中的保留和不确定,更因为扇子一般是女子送与心上人的定情信物,爹,他不会真有喜欢的女子了吧……张康心中除了妒火外又增了一丝恐慌。
“为了让我能回家啊。”这扇子是法器,似乎对修行也有帮助的。
“回家!”张康美丽的红瞳猛烈收缩,音量一下子增大了不少。
张青史被张康突然拔尖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疑惑的我望着张康,不知道这孩子是又怎么了:“是啊,回家。”
“我不准。不准不准不准。有我地地方才是家。爹。你不准到那个臭女人家里去。”张康言辞异常地激烈和决断。
张青史现在是彻底从疑惑变成迷惑了。女人。到女人家里去?他们什么时候说到这里了?
“爹。你听到没有。你不准到那个女人家里去。也不准给我找后娘。你找一个。我赶跑一个。”张康地红眸深处泛着血气。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张青史看着张康激烈扞卫自己领土地小兽模样。禁不住叹了口气。他是老了吗。为什么突然觉得跟不上儿子地思维了。
这件小插曲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张康算是跟张青史手上地扇子杠上了。看到这把扇子再也不负以前地喜爱。而是怎么看怎么觉着碍眼。遑论张青史整日把扇子拿在手上。张康更是觉得爹待那个送扇女人与众不同。
途中。张康向张青史讨要了扇子几次,却都遭到拒绝,不禁气苦,一度觉得自己在爹心里还比不上那女人的一把扇子,妒火大起之下,曾趁张青史睡着之际拿起扇子肆意破坏。可是这扇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坚韧,凭他十成地力道居然都无法撕裂,一时更是恨得牙痒痒。哼,你再怎么韧。也都是布做的吧,待我用火,看你还能不能保持完好。
当然,这只是张康在心里的想法,这赶路途中,每日都在张青史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找不着空隙让他来实施火烧折扇的计划。
一路上都顾着跟扇子较劲了,根本没注意马车外的情形,所以当马车驶进繁华的都城时。张康才后知后觉的问道:“爹,这里好像不是江南吧。”不是说要带他去风景优美的江南隐居吗,怎么走到北边地夏都来了?
“笨蛋,现在才知道,别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张青史拿扇子敲了张康一下,颇有些哭笑不得。
张康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盯着张青史拿来敲他的——扇子,额头上本不值一提地疼痛拉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和妒火。如果是以前,张青史拿东西敲他。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在知道这把扇子是一个女人送的后,扇子带给他疼痛直接被张康视为了来自情敌的挑衅。
“怎么。小康,敲疼了吗?”注意到张康的神色,张青史不由的收起扇子,手覆上了张康被敲的额头。
“没有。”张康收回视线。
“没有就好,走,我们先去吃饭。”进入夏都后,张青史找了一间客栈,点了一大桌子菜,大多都是张康爱吃的,此举也是为了补偿张康,在欧阳山庄时为了身体只能食用清淡菜色,而赶路途中又顾不得多享受,都是吃些干粮凑活,张青史是无所谓,但是甚觉委屈了张康,张康自小吃了太多苦头,往后,他会尽量补偿他。
“爹,我们为什么要来夏都啊?”张康扫荡着桌上饭菜的同时也不忘问。
“嗯,来找你秀儿姐啊。”
“她?她不是在镇子里吗?”张康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唉,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走后发生的事。”张青史沉默的摸摸张康的发,把张康被抓后秀儿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从顶替林家小姐入宫,直到现在成为宫妃。
张康心里的惊讶也随着张青史的诉说不断加深,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这么关心他,在他被抓后不仅没有幸灾乐祸,还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而且一路顺当,成为了一个非常受宠品级不低地宫妃……如果这些话不是出于张青史之口,张康一定以为是哪个家伙在乱编故事胡说八道。
说完了秀儿的经历,张青史情绪也有些低沉,拍了拍张康的肩膀,张青史道:“小康,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