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那一天 上——亦凝

莫可闳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最后转到了实验室的留言信箱。

妈的！再见不到人，他就要憋出病来了！

啪的摔上电话，杨路果断起身直接杀过去。

“哇！”经过秘书室，一拉开大门就往外冲的他，差点和来人撞个满怀。

“你、你这么急着去哪里啊？”莫可闳被吓了一大跳，心脏别别跳，“你要是有事的话，那我待会再来找你。”

“没有没有！”杨路赶紧拖住人，呜呜，隔着衣物握住对方手臂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不由分说把半信半疑的莫可闳拉进了办公室，就连莫可闳停下脚步礼貌的和秘书打招呼，在杨路看来都是又浪费时间又碍眼。

“我刚才正想去找你呢。”

“啊？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先说吧，这么难得你居然自己过来，一定有事吧？”杨路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来掩饰方才自己的失态。

不过也确实，比起把串门当第二职业的杨路而言，莫可闳就是那乌龟不动窝。实在是和他玩得好的那几个都是串门王，个个主动送上门来。

一般他主动找上门，通常都是有正事相商。哪怕不是什么大事，也至少和工作相关，很少单纯的来闲话家常。

等等……难道说他也在郁闷吵架的事，所以特意来讲和的？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太幸福了吧！杨路脑内的同时，莫可闳已经开了口。

“嗯……其实是有个好消息想要和你分享，总觉得电话里说太随便了。”莫可闳微笑着，镜片后面的面容有些发亮。

在杨路催促下，莫可闳矜持但又掩不住喜悦的说了出来。

事情要从去年说起，当时杨路将他之前申请NIH基金失败的申请书要了过去，大修了一番后变成适合申请AHA三年研究计划的申请书。

然后上周五结果出来了——中了！

上周五下班前莫可闳没有查工作邮件就和杨路去吃饭，后来发生了那么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风波，最后不欢而散。以至于第二天他看到邮件后，一时拉不下脸马上给杨路打电话。

当时他真是一个悔恨莫及啊，干嘛偏偏在这个时候和杨路闹翻？一想到申请时杨路尽心尽力的帮助，莫可闳就为自己的小心眼自责不已。

杨路对他的好都表现在了行动中，为什么揪住一两句玩笑话，就把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好友骂上一通？莫可闳的怨气早就在爆发时发泄完了，眼下又想起对方长期帮助自己的事实，心中那个内疚简直是排山倒海。

于是这个周末，不光杨路郁闷，他这厢也是在等待中煎熬着。就盼着周一上了班，能借着告诉好消息的当口，顺便向杨路道歉。

听到莫可闳说中了，杨路立刻大叫起来：“真是太好了！”

原来一派闲散靠坐在办公桌上的他，高兴的蹦起来，啪的拿过莫可闳打印下来的邮件来看。

“0.6%的百分比！哦！天啊！Cindy！Cindy！”在莫可闳目瞪的当口，杨路已经冲出办公室大喊得力助手的名字。

“Kehong以0.6%的百分比拿到了AHA的GIA！”杨路语气那个骄傲，堪比自家小孩考试拿了全校第一的父亲，在得到秘书“太不了”的答复后，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注：0.6%的百分比是指，所有投标书中只有0.6%的排名在自己之上，总之是非常靠前的排名了。）

“这是邮件内容，你整理一下做成幻灯，马上放进系门口公告的大屏幕里去。”

在交代完毕后，杨路终于一脸满足的回到了办公室。

莫可闳有点被吓住，“其实这也没什么，不用这么……大肆宣扬吧。”

杨路对此嗤之以鼻，“说的什么话！这年头名声一半得靠自己吹出来。干得再好，也得让别人知道你干得好。就跟写申请书一样，你点子再好，也得吹得天花乱坠，吹成拯救人类未来的希望，才能让人甘心给你钱。”

这种事情杨路是行家里手，莫可闳当然不会和他争辩，再说本来重点就是——“说起来真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我修改，别说这么高的百分比了，可能根本中不了。”

“这是什么话！本来就是你点子好。”杨路豪爽的回应，想了想觉得这种话，对方八成以为他是在敷衍，便又认真补了几句。

“如今的科学界你也知道，出成绩就是靠钱堆出来的。但是这钱给十个人，出来是十种成绩。好科学家不一定会弄钱，会弄钱的不一定是好科学家。我虽然自认也算是一流的科学家了，但心里很清楚，我并没有那种超一流科学家的脑子。”说着，他热烈的注视着眼前人，“莫可闳，你有。”

“啊？”

“你是我认识的同侪中，真正有成为超一流科学家潜质的人。”

“你说得太夸张了，我怎么可能。”

没想到杨路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你是不可能——如果没有认识我的话。”

莫可闳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杨路微笑着，依然紧紧注视着他，“莫可闳，你要好好听着，你在我心里有很多种标签，其中第一张标签就是‘未来的大牛’。但是在现今科学界的体制下，你会很难生存。不过放心，你只需要有才华就够了，剩下是我的任务。”

敛去了笑容，杨路的表情显得尤为认真：“从将你招募来的第一天，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和资源，将你培育成世界级的大科学家。如果说这其中没有掺杂私人感情，我自己都不信。不过请你相信，我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基于对一名科学家潜质的预期与信任。”

莫可闳简直快被这番话砸晕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你……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厉害……”

“这些都是我站在系主任角度的判断，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力表现自我来回报我的期望。对了，我还有另一个期望，虽然以前就说过，但还是需要再强调一下。”

“是什么？”

“不准跳槽。”

“这个当然！你要相信我！”莫可闳急忙表白，自己的事业完全是杨路一手挽救的，如果真有发达的一天，怎么可能会干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

“我当然相信你，就是怕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所以提醒你一下。”杨路笑得很开心——嗯，这就放心了，承诺就是承诺，哪怕将来有一天不是因为事业而是因为感情，莫可闳也不会轻易离开他的身边。

“嗯……还有件事。”

莫可闳开口吞吞吐吐的，面有难色，在杨路好奇的催促下，终于说出了口。

“就是星期五的事……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情绪过激了，对你说了那么多忘恩负义的话，对不起。”

因为道歉的原因，莫可闳眸光闪烁，看得杨路一阵阵的心痒，真想……假装咳嗽了两声，赶紧将满脑子的绮思遐想压下去。

“哪有的事，你说得一点没错，我回去好好反省过了，以后一定不再仗着你人好欺负你。”

他这么一说，莫可闳更慌了，“没有没有！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见他着急的样子，杨路心里那只痒痒虫忍不住了。

他一脸的坏笑，慢慢倾身靠近莫可闳，直到脸颊相距不到十公分处，缓缓开口道：“哦——原来你就喜欢我欺负你啊。”

“你！”老实如莫可闳也听出他话里不对劲的味道，可惜天生嘴笨，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嘴上被调戏两句早就习惯了，他真正介意的是那对方靠近带来的压迫感，明明以前靠得再近都没什么感觉……

莫可闳也不好很明显的躲开，便一点点的悄悄往后挪，同时轻声念叨了句：“没有这种事。”

嘴上这么说，镜片后颤动的睫毛却着泄露了心中的不安。

杨路凑得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呀，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因为对方每一点细小举动而萌得肝颤的杨教授，心中的狼嚎几乎快破膛而出。

死……这到底欺负的是谁啊？

被看得到吃不到深深折磨的人，赶紧悬崖勒马。

杨路假装豪爽的大笑一通，开始拉着莫可闳谈正事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