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莫尼卡卡

“我当初真是瞎了，才会爱上你。”

宋以诚啪的合上了手机，烦躁地从口袋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抽着。红色的火星忽亮忽，如他此刻阴晴不定的心情。原来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像泼妇一样骂人。原来那么深厚的感情，那么和谐的家，为什么偏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以诚，不要抽了，烟味对宝宝的身体不好。”刘欣抬起胳膊拿掉宋以诚嘴里的烟，犹豫着要不要扔进烟灰缸里，“要是实在想抽的话，去卫生间吧。抽完记得打开换气扇，把味儿清清。”

宋以诚掐灭烟头顺手一扔，将刘欣抱在了怀里：“还是你对我好，你对我是真的好。”

宋以诚此刻哪会记得，在他抽烟最凶的学生时代，是谁变着法儿的把烟盒里的烟换成各种糖果；是谁省下买衣服和化妆品的钱给他买各类可以戒烟的药；是谁在得知他一天只抽了一根烟的时候高兴地扑到他怀里眼泪直流。

是她，那个陪他度过大学时代的女人，那个陪他走过好几年艰辛日子的女人，那个被他誉为世界上最佳贤妻的女人。

而他刚刚才说过，他当初真是瞎了，才会爱上她。

“我不抽烟了，以后要长命百岁好陪你和孩子。”

如此熟悉的话语让刘欣的身子突然一僵，轻轻揽着自己腰的胳膊，已经紧得让她喘不上气：“不要闹了，洗洗睡吧。”

“知道，有你和宝宝睡在我身边，肯定是一夜好眠。”

“去吧去吧。”刘欣软软地躺在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有些肿的手指按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那个男人，她还是止不住地想哭。

白然……

宋以诚今天心情好，刘欣作为孕妇本就嗜睡的很，两个人都是一夜睡到大天亮。可怜住在隔壁房子里的冯萌从十点半躺在床上，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怎么来姑妈家住一夜都会听到墙角啊，还是那种不能跟人随便说的墙角。

MB的让她耳朵贱，站在阳台上听了个全。MB的让她好奇心那么强！

捂在被子里的头终于伸了出来，被窝里好闷，热死她了。

宋铭的爸妈要离婚也就是宋晓的爸妈要离婚啊，想起宋晓俊秀的脸，冯萌愈加翻腾的厉害了。

揣着秘密不能说的日子真是好难过。

冯萌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翻腾着号码。我怎么这么惨，存了那么多女生的号，一个比一个大嘴巴，都不是守秘密的人。怎么办怎么办，不给别人说一下她今晚就别想睡了。刘欣，那个狐狸精是叫刘欣吧。宋爸爸还说他当初是眼瞎了才会爱上宋晓他妈，天，她要是宋晓妈妈，绝对会想方设法整死那对狗男女。坏死了，出轨搞婚外情还有理了是不！

嗯，表姐不怎么爱说是非，告诉她总没事吧。老天保佑她现在还没睡觉啊，虽然她是高三但是打扰一下肯定是没关系的。

冯萌找到刘淇然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不知名的彩铃响完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冯萌把电话贴在耳边，哭丧着脸就是一声叹：“表姐啊……”

26.墙角不好听（二）

刘淇然也是一中高三的学生，现在和宋铭一个班。因为是这一学期刚转过去的，平日里不怎么和她联系的冯萌当然不知道自己学习优秀的表姐，在高三的时候转入了重点班。

昨天夜里正是刘淇然伤心的时候，宋铭有女朋友的事情在班里传得沸沸扬扬，早就喜欢上宋铭的她还没鼓起勇气表白，就出局了。冯萌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正对着课本发呆，觉得自己实在看不进去书了，才懒懒得接了电话。本来准备说几句就挂电话的她，在听出冯萌说的人就是自己班里的宋铭后。放在红色挂机键上的手指是再也按不下去了，想办法和冯萌兜了几个圈子，才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宋铭的爸爸和妈妈在闹离婚，貌似那个小三还和宋铭弟弟关系不浅。重点是，他们要离婚的事情宋铭还被蒙在鼓里。她该怎么抓住这个机会，直接问宋铭还是稳住性子去关心他，从知道秘密的好朋友做起？

想起宋铭上课的时候时不时的走神，可见他已经知道父母要离婚的事情了。在她看来，宋铭不像会在高三时期恋爱的人，更不可能因为恋人而在课堂上走神。

否则，她在来这个班的第一天就表白了。

聪明如宋铭，是不允许未来有意外的，他不会让自己在如此关键的时期因别的事情分神。

驾定宋铭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刘淇然推开桌子上的复习书，拿出漂亮的信纸，用黑色的水笔写了起来。扬扬洒洒写了情真意切的三百多字，刘淇然握笔停了下来。真的要给吗，总觉得还是有些问题，这样一写好像她是他什么人似的。还是明天去问问莫凡，探一下口风。

第二天早上七点，刘淇然就坐在了教室，等着同桌莫凡。本以为那家伙今天值日，会早来一些，结果还是踏着早自习的铃声进门。看着在门外抡着拖把拖地的同桌，刘淇然拿出英语书读了起来，要问什么总得等他回来。

她微微偏一下头，就能看见坐在自己斜上方的宋铭。他此刻正转着笔，眼睛对着摊在桌子上的英语书，在嘈杂的各种声音中，她还是能听到从他嘴里出来的几个听不真切的发音。混在男男女女的背诵声中，出挑的好听。

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莫凡已经坐在座位上，收作业的学习委员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惊讶道：“啊，是谁长桌子上了！”

刘淇然失笑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某人。头戴着衣服上的蓝帽子贴在桌子上，弯着的胳膊平平的，放在头的两边在桌面上堆起一条平平的线。可不是长上了。

“你怎么说话呢？”莫凡听声撑起胳膊，抬起印着红印的脸。

“哟，原来是班长大人，作业作业。”

学习委员名叫花芸，是一个身高一米五八甜美女生，厚厚的一摞英语资料都快堆到她的下巴了。

莫凡拿出书啪地一声压在了顶端，压得花芸差点站不稳：“从小到大都跟煞神似的催人交作业，活该被作业本压得长不高。”

“浓缩就是精华，总比某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花芸将资料放在下一排桌子上，拍了拍被压皱的衣服。

“谢谢你夸我长得帅啊，不过内在那东西，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才能相互理解。你，还嫩着呢。”莫凡转身看着花芸，露出一口好牙。花芸随手拿起三四本资料书，啪得盖上莫凡的脑袋。

“靠，爷长了这么多年都没长到一米八三，就是你害的！”

“靠什么靠，要不是我把你的头打肿，你身高连一米八二点七都到不了。”

“你是老大行了吧。”莫凡揉着后脑勺，单手翻开英语书。

还没读几句，一张折好的纸条放在了书上。

“有什么事说就行……”在打开纸条后，莫凡才明白，要说这个，怪不得不方便开口。

宋铭的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离婚啊？听说是有外遇了……

莫凡眉头紧皱，拿起手边的圆珠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你听谁说的？】

【呃，听别人说的……】

是听说的就好办，真实性太笑，莫凡松了口气。

【既然是听说，肯定不是真的。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看到这句，刘淇然难免心里有些发堵。她根本没有乱说，事情都是冯萌听来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乱嚼舌根的人？】

【当然不是，可是这种事情，你还是确认后再说比较好。】

在刘淇然看来，在这种时候摊牌，告诉莫凡自己消息的来源是她接受不了的行为。她便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刘淇然看着前方的挺直背影，眼里满是担心的神色。

果然还是想亲口问他。

……

刘淇然为宋铭担心的时候，冯萌也担心着宋晓。

她以前就听别人说过宋晓是宋家领养的孩子，如果宋铭的爸爸和妈妈真的离婚了，那宋晓怎么办？冯萌为难的看着端坐在座位上背课文的宋晓，烦闷地翻着书，他好像还不知道那件事情。

“你怎么还不背课文，老师估计今天也叫你呢。”这篇文言文很好懂，蛮好背的，昨天上课读了那么久，今天才读两遍就背的差不多了。不过，冯萌今天可是一遍都没读过。

“是哦，今天再喊我背我就要疯了。为什么每节课都要抽查我啊！”冯萌苦着一张脸，翻到了要背的那篇课文。

“宋晓，你爸妈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冯萌努力使自己的措辞自然一些，“很多人都说家里有个高三学生的话，整个气氛都会变好多。”

“还好吧，和以前没多大区别。”

一直处在离婚的边缘吗？冯萌郁闷地揉着头发，吧嗒吧嗒地按动着圆珠笔。

“宋晓，有人找你！”门口的学生扯着嗓门大声喊着，通过半开着的门缝，可以看见刘欣微笑着的脸。

“恩，就来！”

冯萌站起来，腾开位子好让宋晓出去。起身走到一边的时候，刚好看见门外人的脸，心里咯噔一下。那个不就是在她姑姑家隔壁住着的那个女人，那个小三？今天早上还是一起出门的呢，她是来找宋晓的？冯萌心里五味杂陈的，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黏成了一堆浆糊。

“蓝姨，这才七点多，你怎么就来了。”

刘欣举起手里的一杯豆浆，笑道：“给你送这个。”

宋晓伸手接过纸杯里的豆浆，阵阵温暖通过双手游走在四肢百骸，心里甜滋滋地：“我早上在家里吃过早饭了。”

“我知道。”刘欣体贴地给宋晓插好吸管，“只是想起你小时候很爱喝豆浆，就买好给你送来了。”

“中午和我一起吃饭？”看着宋晓喝着自己买的豆浆，刘欣整个人都洋溢着温暖的笑意。面对出现在高一十二班门口的美妇人，周围的同学们不禁猜测着她是宋晓的谁。

妈妈？肯定不是。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嘟囔声闯入了众人的耳朵。

“切，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你说谁呢？”宋晓挡在刘欣身前，瞪着面前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生，“蓝姨才不是那样的人，女孩子嘴巴不要那么脏。”

“怎么，敢做不干当啊！说我嘴脏，这么维护一个狐狸精，难不成你是这狐狸精和别人生的？”那女孩子漂亮是漂亮，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和街上泼妇没什么两样。家中教养，从此可见一二。

“刘老师，她就是你说的那位品学兼优的转学生啊？”

这么熟悉的声音！

宋晓抬起头，看到的是一脸严肃的宋铭，而站在他身边的是宋晓的班主任，也就是他的历史老师——刘老师。

“这……”

原来那女孩名叫蓝晓，是刘老师朋友介绍来的转学生。据说是品学兼优，坚持要进宋铭他们那个重点班。刘老师怕蓝晓对学校不熟，便让在自己班门口等着。他上去找宋铭带着蓝晓熟悉校园环境，然后自己去给重点班的班主任说说进班的事情。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出了这档子事。朋友根本没说这女孩一张嘴就那副样子，说话真难听！

刘老师打发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再让宋铭带蓝晓四处看看，便只身带着蓝晓直接去了高三办公室。

“她姓什么？”刘欣看着蓝晓离去的背影，问着宋铭。

“听刘老师说，应该是姓蓝。”

姓蓝，是和他有关系的人？！

刘欣的手一片冰凉……

蓝姨现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让他放心不下。宋晓走到宋铭身边，仰着头说道：“我想送她出去，顺便，中午和她一起吃顿饭。”

“你可以长时间走路吗？”

“那个，已经没事了。”

“那你去吧，老师那里我帮你说，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可以。”

“好。”

“蓝姨，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今天请假。”宋晓搀着刘欣，笑眼弯弯。

“不是快期中考试了，你的成绩……”刘欣现在虽然需要人陪着，但依旧还是顾忌到宋晓的学业问题。

“我已经复习地差不多了，况且，还有哥哥给我教。”

还真是个优秀的孩子，似乎以后会比他的爸爸更加优秀。刘欣对着站在宋晓身边的宋铭出着神，过了一会才对宋晓点了点头。

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铭的眼里添上一抹忧色。

若是刘欣真的是宋晓的妈妈，那又该怎么办？无论是刘欣听到那句话后的反应，还是两个人长相的相似度，都让他产生他们就是母子的感觉。

27.墙角不好听（三）

秋风萧瑟，片片黄叶在风中凌乱飞舞，像面对困难只能被吞噬的懦夫。宋晓拉好外套的拉链，扶着刘欣站在公交车站牌下，只为这里能挡挡风，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冷。

“蓝姨，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宋晓打量着周围的饭馆商店，这个时间，只有卖文具的商店和早餐店开着门。七点还在门口卖包子的小贩已经推着车子回家了。

“你回去上课吧，我没事的。”想起刚才的那个女孩，刘欣说道，“不要再叫我蓝姨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姓刘了吗？”

刚才骂蓝姨是狐狸精的女孩就姓蓝，蓝姨现在提出这个，肯定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管那个女人，无缘无故被骂那么一句，都会心里不舒服。

“我是叫习惯了嘛，叫了几年呢，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习惯不是一两天就改掉的，要不他早就能一个人睡了。不过，和宋铭一起睡，其实挺不错的。当然，前提是他哥哥不动歪念。

“一定是我当初太纵容你了。”刘欣揉着宋晓额头的刘海，“你不想改，就让你那样乱叫着。”

“嘿嘿，被刘姨惯着真好。”当时宋晓不过是几岁的孩子，看着穿着漂亮蓝裙子的刘欣觉得亲近的很，就跟在屁股后边不停地叫着蓝姨。其实在刘欣告诉他名字的时候，他能够改称呼的。只是那时觉得，如果蓝姨允许他对她那样称呼，也就意味着他在蓝姨心里的地位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小小虚荣心慢慢壮大着，成了那段岁月的所有甜蜜。每每和同伴们在一起的时候，对着那个漂亮的身影大声喊着蓝姨。然后，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中，看着蓝姨回过头来对他微笑。在那个瞬间，宋晓觉得自己是被宠着的，觉得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拥有蓝姨，就像拥有着一个妈妈。

“还是算了，真是不习惯你这样称呼我。”刘欣懊恼地看着车辆稀少的街道，接着说“蓝姨就蓝姨吧，又不是喊了就会死的称呼。”

“呸呸呸，蓝姨要长命百岁！”宋晓摸摸刘欣的肚子，“蓝姨不仅要看着这个小家伙，还要看着孙子结婚生子呐。奶奶就一天抱怨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曾孙。”但是可能，奶奶抱不到曾孙了。想到这里，宋晓心里有些失落，摸着肚子的动作更加轻柔。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他是男孩子？”宋晓动作这么轻柔，肯定很喜欢这个孩子。幻想出兄弟俩以后在一起的样子，刘欣的心渐渐温暖起来。

宋晓弯下身子，耳朵贴上刘欣的肚皮：“听，他现在正在给我说，说他是男孩子，是比他爸爸帅很多的男子汉。”

“恩，没有对你撒谎，小家伙很乖。”刘欣细细的手掌盖在宋晓的手上，隔着一个手掌，感受到的是一家人的温暖，“晓晓，帮我给小家伙起个名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