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毒誓,林少淮一时迷茫了。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刘邦早就死了,而自己竟然无意中来到了两千年之后?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思议的,更别说是像林少淮这种一条肠子到底的人了。
但是眼前的情况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屋子里到处是他没见到过的东西,照明竟然不用火,烛台轻轻一按就能亮起来,热水也不需要煮,还有眼前这个和将军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虽然比将军瘦了点,也白了点,衣着打扮也不一样,但是这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刚才昏迷时的那个梦。
将军说:“若有来世,你我兄弟二人再共创这天下!”
若有来世……他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个词,蓦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噗通!”
项哲没想到,刚才还在喃喃自语的林少淮忽然从站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跪倒在了自己面前,双手抱拳对着自己。
他说:“大人救了少淮的命,少淮愿跟随左右为大人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Chapter 6
项哲这辈子难得做回好人,没想到就这样栽在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手上,非但砍了他价值五万八的彩电,还跪在地上说要追随他。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可是这个梦也太长了一点吧?先是从天而降的怪人,而后心爱的地毯被踩,接着新买的彩电被毁,最后他这个堂堂跆拳道黑带竟被人打得抱头鼠窜,现在又……
项哲呆呆地注视着阳台上这张让他痛恨到极点的脸之后,满胸的怒火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他冲到阳台外,一把抓住林少淮的衣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今天为了避开这家伙的纠缠,他故意提早回房睡觉,还特意把房门给锁了,任他怎么在门外叫,就是不应声,没想到这家伙竟会神奇般的出现在他房间外面的阳台上。要知道,这可是三楼的独立阳台,难不成他是飞过来的?
“回禀大人,属下见大人久未应声,怕大人发生什么意外,特意前来保护大人!”
“保你个头啊!”折腾了一天,他已经不知被崩溃了多少次了,“你给我滚出去!”
“可是大人……”
“滚!”
“是,属下遵命!”于是林少淮跃身而起,打算从阳台上跳下去。
项哲自然不知道他用的是轻功,急忙一把拉住他:“喂,你不要命啦?这是三楼!”
林少淮抱拳,严肃道:“大人要属下滚,属下岂有不滚之理?”
“你……”项哲终于无语了。
良久,他指了指房里,精神萎靡道:“你从这里走,你从这里走……”
“可是……”
“快走!”
“属下遵命!”
于是,林少淮莫名其妙地被轰出了他的房间。
林少淮一走,项哲以最快的速度锁上了房门和阳台门,想想不保险,又分别在门口抵了两个沙发,这才松了一口气,拉上窗帘,倒在了床上。
经这一天的折腾,他累得够呛,甚至觉得比平时工作还累。
这也难怪,要知道平时大家都奉他为财神爷,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什么都迁就他,就连许志康那么厚的脸皮都拿他无可奈何。
可是今天,碰到林少淮这家伙,一切仿佛都倒过来了,成了他去迁就别人,而这个被他迁就的家伙竟然还不依不饶,一条肠子到底,就像认定了他似地,说什么都不听,死活要当他跟班。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怪人当跟班当得那么执着的。
“哎……”躺在床上的项哲忽然叹了口气,长叹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一夜噩梦,闭上眼就看到扬尘的沙场,利器刺入身体,血溅得到处都是,没入沙土,变成狰狞的暗红色,铺天盖地而来。
以至于,时针刚过五点,项哲就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头很痛,浑身都酸,他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仿佛陀螺似地在眼前转着,终于忍不住起了床。
算了,还是去游泳吧。
打开房门,前脚刚迈出去,就发现一个黑影端坐在门侧。
项哲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昨晚赶出去的林少淮。
此时,林少淮也已经发现了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属下见过大人。”
才做完一个噩梦,为什么又来一个噩梦?
项哲顿觉头痛脑胀,没好气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回禀大人,属下在替大人守夜。”
守夜?项哲一愣,道:“你不会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吧?”
“属下未保大人周全,得罪之处,望大人见谅。”
这家伙……竟然在自己房门前守了整整一夜!项哲惊讶之余,心情复杂,有些气恼他的执着,又多少感动这样的行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该和他说什么。
纠结了良久,他甩手,干脆不理他!
没想到,才往楼下走了没多久,那家伙竟然又跟上来了。
“你又跟上来干什么?”
“回禀大人,属下跟着大人,确保大人周全。”
周你个头啊!项哲几乎吼出来:“我去上厕所,不要跟着我的行不行啊?”
“上厕……所?”林少淮不解地望着他。
“就是去如厕!去茅房!去拉屎!你这都要跟去吗?”可怜项哲平时最注意自己的形象,如今遇到这家伙却什么都豁出去了。
林少淮认真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少淮便在茅房门口等大人吧。”
项哲:“……”
这个厕所,上得无比揪心,项哲怀疑自己要是天天这样下去,迟早会得便秘。
他垂头丧气地从厕所里出来,却惊奇地发现门外已经没人守着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金属敲击的声音。
“不好!”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又想起那台支离破碎的彩电,飞也似地奔下了楼。
好在,这回没什么东西被毁,他暗自松了口气,却发现林少淮满脸焦黑,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不明物体跟自己打招呼。
再仔细一看,这东西的形状怎么那么像自己从比利时买来的那口锅呢?
好像就是那口锅 =。=
“属下想给大人做早膳。”林少淮咧开嘴傻笑,焦黑的脸上一排白皙的牙,让人恨不得过去把它们一颗颗拔下来。
项哲很想把他一脚踹出去,但是一看到那双干净的眸子……
算了,人家受了伤,再忍两天把。
想到这里,项哲再度沉默了。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可怜项哲几度想要爆发,几度又被自制力硬生生地压了回去,终于……他消亡了。
晚上,项哲坐在沙发上算自己这两天的经济损失。
彩电五万八,比利时带来的锅子三千,电脑虽然没被砸坏,但是键盘肯定不能用了,算五百,两扇玻璃窗要八百,三只水晶杯是法国带来的,还有五个鸡蛋……当送给他吧。= =
如此一算,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杯具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张茶几上混搭了许多杯具与餐具。
颓然地抬起头,看了眼同样坐在沙发上,专心玩着魔方的林少淮,要不是自己从杂物间翻出这个东西来,不知道他还要毁多少东西才甘心。
不行!非把他赶出去不可!
他下定决心,把计算机往旁边一放,凑了过去。
“咳咳。”这家是自己的,赶人是他的权利,可要说出口,却显得自己那么心虚。
“大人!”林少淮急忙放下魔方,又要向他行礼。
“你继续,你继续!”他生怕这家伙注意力一转移,又会做出什么惊悚的事情来。
“属下遵命!”林少淮得令,继续玩那个魔方。
项哲就那么呆呆地在一旁看着他瞎摆弄,一面想着该如何开口让他离开。
他现在把自己当做主人,如果下令让他走,他一定会离开的吧?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太无情了一点?就像昨晚林少淮被他赶出房间的那个眼神,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要被弃养的感觉……
项哲没有发现,仅仅两天时间,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林少淮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既然硬得不行,就来软的好了。
项哲清了清喉咙,道:“这个……好玩吗?”天哪,他在说什么?
林少淮点头,眼里露出孩童般的兴奋:“少淮从未见过这般好有意思的把戏。”
“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属下叩谢大人!”
“起来起来!”项哲吓了一跳,急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黑线挂了一脸。
这家伙,动不动就属下大人的,当初海琳说他不是现代人的时候,他还不信,现在两天相处下来,就连他这个唯物主义者都忍不住动摇了。
“那个……少淮?”
“属下在!”
“你是哪里人?”
“禀大人,属下乃燕地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人啊?”项哲擦了把汗,实在不习惯被人大人前大人后的叫。
“那属下应该如何称呼大人?”
“……你叫我阿哲把,他们都这么叫。”
“是,阿哲大人!”
项哲:“……”
这般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半天,两人的思路虽然完全不对盘,不过项哲多少也打听出林少淮的身世来。
依照他的说法,他是燕地人,十五岁时流浪街头被项羽所救,之后一直跟随项羽南征北战,整整十年。
十年?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身上的那些伤口确实能够有合理的解释。
但是一个从两千年前来的人,这更不合理吧?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到了混乱的程度,脑子里什么样的念头都有,唯独忘了要把林少淮赶出去这件事。
就在这时,项哲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正要过去接,林少淮却先他一步,拿起桌上的手机就甩了出去。
“啪”得一声,项哲的最新全触屏智能3G手机就四分五裂了,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林少淮得意地回头,想报告项哲危险已被他清除,却见项哲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顿时,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错事了。
“大人,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他语气忐忑,听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项哲点头,咬牙切齿道:“你把我的电话扔了。”
电话?林少淮看了眼不远处桌上那只方形的盒子,颇为委屈:不是说那才是电话吗?为什么这个小小的方块也是电话?这地方真是太奇怪了!
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摩尚娱乐的总监杨礼将电话猛得一扔,斥责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许志康道:“你怎么在做经纪人的!培养出来的艺人连电话都不会接了吗?”
许志康低着头,很想告诉杨礼关于项哲家里那个不明来客的事情,但是他转念一想:项哲这家伙平常连鸟都不鸟他,可那家伙出现之后,才两天的功夫,项哲已经往他那打了好几个抱怨电话了。
难得有个人能让他如此崩溃,不如让他再多吃几天苦头好了。
某人阴暗的内心纠结挣扎了很久,终于心一横,向杨礼解释道:“杨总,你有所不知,阿哲自从拍完了《战》之后一直身体抱恙,但是他还是坚持参加了之后开幕式和一部分宣传,现在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杨礼作为摩尚娱乐的总监,虽然脾气暴躁,但毕竟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懂得放长线钓大鱼,既然许志康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让步,板着脸道:“那他打算休息多久?”
多久?许志康暗暗盘算着,一个月太久,自己的饭碗恐怕端不住。可两天又显然不够他吃苦头,那就……他抬头道:“杨总,从现在的档期看,一周的假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好。”杨礼点头,“就给他一周的时间,如果再出什么情况,小心你的饭碗。”
许志康抹了一把汗,连连点头。
但是很快,他又担心起来,虽然他答应了杨礼只停工一周,万一项哲那边闹起脾气来,坚持一个月都不开工那可怎么办?不过话又说回来,项哲那家伙脾气虽然差了点,但是心还是软的,如果知道杨总以他的饭碗威胁,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就在他为此思前想后,担心项哲不肯开工的时候,项哲却在休假未满一周时,主动打电话给他,要求开工。
Chapter 7
项哲竟然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要求开工?许志康简直乐得快跳起来。
要知道,项大少那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没红之前,这家伙的脾气就很臭,红了之后也没多少改变。
许志康还记得,当初有好几个有潜力的新人让他选,项哲的外貌并不符合时下以中性为卖点的流行,但是他最后还是选了他。
因为那天选拔结束后,他和那群新人一起下楼取车,车从摩尚娱乐的地下车库出来,遇到了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唯独项哲的车是在等老人走过之后才开出的,其余那些人全都不耐烦的按了喇叭。
这个小小细节,让许志康注意起了项哲,他的简历很简单,国外知名大学经济系毕业,没什么经验,但是会写歌,嗓子也不错。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世似乎有所隐瞒,只说父母是从商的,其余无论怎么问,一概不答。
偏偏许志康也是个怪人,看到那些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新人不爽,反倒欣赏项哲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
于是两个怪人凑到了一起,黄金组合就那么奇迹般的诞生了。
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项哲在娱乐圈的发展神乎其神,绯闻却少得令人发指,就连看惯了娱乐圈各种丑态的许志康都不免感叹,项哲这家伙天生就是混娱乐圈的料。
所以,他的臭脾气自己也忍了。
但是!今天,一向连老板的账都不卖的项哲竟然主动跟自己提出要去工作,可想而知,许志康有多惊讶。
不过,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十年的专业经纪人来说,一切反常都是浮云,唯独钱才是王道,所以当项哲打电话给他之后,他立马就替项哲联系了一个手机广告。
作为《战》票房大卖之后,项哲接手的第一个广告,广告商也是动足了脑筋。
首先,由于《战》走的是枪战片路线,再加上项哲在影片中扮演的那个亦正亦邪的警察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广告商一开始就瞄准了这个免费效应,给项哲量身定做了一个双面警察的形象。
通过手机按键控制,他在白道与黑道的各种场景间来回变换,一面是代表正义的警察,一眨眼却成了进行军火交易的罪犯,最后,在面临身份被揭穿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又急中生智按下了手机按键。
这时,场景再次变换,原来他是在用手机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而他手里的那只手机正在播放着他在梦中的那一幕。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再次按下手机键。
这时,他却再次回到了那个场景里,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命运的主宰者正在调皮地跟他做鬼脸。
通过这样一部戏剧性很强的广告,将手机强大的影音功能展现在广大观众面前,对于购买者来说,确实具有很强的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