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抓?不会?”马科捏开它的嘴巴瞧了瞧,“你该有四个月大了吧?改天我找个大猫教教你吧。”
“喵。”刘晓东抖抖胡子,想要蒙混过关。
不学无术的家伙啊……马科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个时候不学,长大这猫可就废了,于是揪着它的耳朵:“我说刘晓东,人家的猫都是昼伏夜出,你倒好,天天跟着我,我吃你就吃,我睡你就睡,别是捕鼠功能都退化了吧。”
刘晓东不满地用前爪挠了挠马科的手,好像是嫌他太鸡婆,马科语重心长道:“做人要努力,做猫也是一样,不干活儿可不行。”
刘晓东猫小力微,摆脱不了他的魔爪,索性将脑袋搭在前爪上,懒洋洋地趴在马科膝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喵。”
第4章:向着王子之路进发
马珂母子搬出马家大宅后就住在村子西侧一个小田庄上,两间正房分别由马珂和马夫人居住,虽然不大,但都是砖木结构,另有三间茅屋做客房厨房柴房用,要搁在寻常农民眼中,那也算是中等家庭了,不过比之于马家以前的光景是大大的不如。
饭厅就设在厨房里,一张松木矮桌,四把小木凳,马科自打穿越以来一直卧床不起,今天还是头一回跟家人一起吃饭。
桌上放着四碗热气腾腾的苞谷糁稀饭,外加一个煮鸡蛋,花见指着放着煮鸡蛋的位子,道:“哥你坐这儿。”
马科平时每天早上都有一个煮鸡蛋,本以为是大家都有的,今天一见,才知道他是独一份儿,四下看看,只见灶台边放着一个小小竹筐,里面还剩着十来个鸡蛋,想来现今家道艰难,几个鸡蛋大家都舍不得吃,单给他这宝贝疙瘩一个人留着。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本该照顾家人,没想到却要受老太太小姑娘的照顾,马科一时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叹了口气,坐到了凳子上,道:“你也坐吧,娘呢?”
这时外面走进来俩半大老太太,马夫人按理今年还不到五十,可也许是家逢大变,儿子重病的缘故,竟有点老态龙钟的样子,相貌也极平凡,和马珂毫无相似之处,倒是搀着她的吴嬷嬷挺精神,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出头年纪。
“娘。”马科站起来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马夫人见儿子今天能下床吃饭心里挺高兴,“哎”了一声后坐下了,拉着马科的手道:“阿珂,这些天可苦了你了,今天可觉得好些了?”
马科母亲早逝,没享受过什么母爱,如今看着马夫人额头深刻的皱纹,不由得滋生出一股濡慕之情,由衷道:“娘,以前儿子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儿子整个人像是转了性,马夫人欣慰的热泪盈眶,用手帕点了点眼角,道:“阿珂,你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娘没本事,委屈你了。”
虽然大家都认为马老爷已经死了,但马夫人不这么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马老爷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马科轻轻摇头,道:“娘你说哪里话来,养家糊口本是儿子的责任,我现在也长大了,爹不在家,你还有我呢。”
甭管自己儿子有没有养家的本事,当娘的听了这番话自然都是十分高兴的,马夫人拍了拍马科的手背,道:“你有这个心就好,慢慢来,先养好身子再说,来,吃饭罢。”
小米粥喝了一半,马夫人捡起马科面前的鸡蛋,忽道:“阿珂,你知道咱们马家是怎么发家的么?”
马科摇头,马夫人一边剥壳一边缓缓道:“想当年,马家比现今还要穷,你太爷爷有次帮人抬尸,东家给了他一个鸡蛋,后来蛋变成了鸡,鸡变成了羊,羊又变成了牛,再后来,你爹把成群的牛羊都换成了皮子,卖给高香人,咱们才有了今天的光景。”
马科点头,马夫人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瞧,如今咱们还有五亩地、一院房,还有粮食鸡蛋,只要你养好身子,咱们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总有一天,蛋生鸡、鸡变牛羊,好光景还会回来的。”
听着马夫人朴实无比但又充满智慧的鼓励,马科眼眶也有点发酸,重重点了点头,道:“娘,你放心吧,你的话儿子都记下了。”
吃完早饭,马夫人跟吴嬷嬷回房去了,不一会儿房中便传出了纺车吱吱呀呀的声音,自从搬到这里,马夫人便开始做纺绩补贴家用,虽然收入甚微,但聊胜于无。
马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叫来花见道:“你带我去田里看看吧。”
九月初秋风萧瑟,桂花飘香,虽不及春光明媚,但别有一番秋意,马科漫步走在乡间小径上,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管家帮他们保住的五亩地都是上好的川地,土质肥沃,离灌溉渠也近,只是这时候田里什么农作物都没有种,只有些破败的玉米秸秆堆在田间,地都荒在那儿。
马科在田埂上转了一圈,问花见:“怎么地都荒着?”
花见道:“玉米上个月就收了,如今眼看就要入冬,霜降以后天气转冷,过些日子土地怕就要上冻,不好再下种了。”
马科举目四望,只见相邻的地里都种着冬小麦,只有自家的荒着,便明白花见只是安慰自己。
“家里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秋收,哥你不用着急。”花见知道马科已经看出了端倪,又解释道,“入秋后咱们没跟着种麦子,主要是因为家里没有劳力,一时又雇不到雇工,才……”
马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主仆二人沿着田埂往家走,刚走过一处转弯,忽见对面走来两个男子,为首一人膀大腰圆,满脸肥肉,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郎当岁年纪,却是一脸的成熟油滑。
“哟,这不是花见姑娘么?”那人眼神挺好,声若洪钟,“你后面这位姑娘是谁啊?不会是你家小姐吧?”
“哥,他是族长邓七老爷的儿子,叫邓有才。”花见一见这两个人就撇嘴,低声对马科道,“后面那个是他弟,叫邓有庆。”
原来是乘火打劫的族长公子,马科皱眉。
“邓大哥。”走近后花见冲邓有才微微一福,邓有才瞄了一眼花见,眼神便直直粘子了马科脸上,双目之中透出惊艳猥琐的神色,道:“哟,这是马家妹子吧,恁得标致,难怪马老爷宝贝,养在府里一直不曾见过。”
马科知道自己长着张祸害脸,当下呈面瘫状,垂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邓有才见他不说话,还当他是害羞,涎着脸凑近了一步,道:“马家妹子,你邓大哥我为人最是热心,如今你爹没了,家里又没有男丁,有什么粗重活计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马科见他虽然身材胖大,但明显是一身的囔囔肉,身上的衣服也平整妥帖,实在不像是干活的料,当下冷冷睃了他一眼,敷衍道:“多谢,不用了。”扯了扯花见的衣袖,道:“回家罢。”
邓家兄弟仗着父亲是族长,平日里横行乡里,花见知道他二人不好惹,怕马科惹恼了他们,忙堆着笑道:“邓大哥、邓二哥,我家小姐大病初愈,须得早早回去休息,先走了。”
马科花见快步离开,走了老远邓有才方才收回视线,对弟弟邓有庆道:“嗐,都说六娘家三闺女长的俊,依我看哪,和马家这妞儿比简直就是瞎眼的家雀儿。”
邓有庆歪着嘴贼忒兮兮地一笑,道:“大哥你别是看上她了吧?你可是和涣州城大鸿粮店赵掌柜的千金订了亲的,趁早儿别打她的主意。”
邓有才嘻嘻一笑,道:“大男人三妻四妾有甚奇怪,谁说要娶她当正房了。”
马科跟花见回到家里,又在各处屋子转了转,果见柴房里还存着几缸的粮食,虽然为数不多,但勉强应该能吃到明年夏收。
除此之外,花见房里还存着许多装满黄豆的麻袋,高高堆起占了半间屋子。
“家里怎么这么多黄豆来的?”马科诧异地问。
“钱庄的人讨债时将玉米小麦都拉走了,唯独剩了些黄豆没人要。”花见叹气道,“要不是管家好说歹说,恐怕连柴房里那些粮食都要被换成黄豆。”
黄豆可是好东西,虽然不如小麦玉米啥的实用,但算得上是经济作物,何况看马夫人的气色大概刚好是更年期,多喝豆浆补充雌激素,对身体可是大有裨益。
马科打开一袋黄豆看了看,虽然有点小,但还算新鲜,榨豆浆应该不错,灵机一动,又问花见:“这儿有卖豆腐的么?”
“豆腐?有啊。”花见道,“庄里邓六娘家就是做豆腐的,在涣州城里有个摊子,她家三女儿长的俊,城里人都叫她‘豆腐西施’。”
马科心里有了主意,扎好口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你下午去邓六娘家买些豆腐来,她有几种你就买几种,每样少买些就行。”
花见说好,马科又问:“家里还有多少钱?”
花见想了想,道:“现银怕是不多了,上次给你请郎中,还是我当了夫人一支凤头钗才付的诊金。”
看来家里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
马科皱着眉头回到房里,坐在桌前冥思苦想怎么致富奔小康,不一会刘晓东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优哉游哉走到马科脚下蹭了蹭,见他没反应,又顺着凳子跳上了桌子,蹲在马科面前“喵喵”叫了几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马科支着脑袋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刘晓东,你说我为什么要学心理学呢,要是当初上的是农科院该有多好。”
“喵。”小猫抬起前爪,用肉垫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貌似是在鼓励他。
“要是刘晓东在就好了。”马科又道,“听说他们公司种菜都不用土的,产量老高了,上次他给我带的灯笼椒,吃起来一股子西红柿味儿,忒神奇。”
小猫歪着脑袋,左耳摆了摆,小胡子抖了抖,洋洋得意。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马科握拳,“不会种菜我会做别的啊,以前我点的豆腐连刘晓东都说好吃呢。”
“喵。”小猫点头表示肯定,表情很认真。
“所以我也要当豆腐西施!”马科砸桌子,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是豆腐王子!”
“喵。”小猫嘴角抽了抽,好像感觉他这个名号有点雷。
“不许笑!”马科握住它的小脸左右晃,“呐,晓东啊,你现在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了,我们要一起努力呀。”
小猫刘晓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后闪了闪,警惕地望着马科。
“你看你整天游手好闲,光知道吃闲饭,连个老鼠都不抓,这是不对的。”马科认真道,“赶明儿让花见给你找个大猫当老师,你也学学捕鼠吧。”
刘晓东猛摇头,强烈反对把它和别的猫送作堆。
“不愿意要老师么?那你愿意自学成才也行。”马科倒是好商量,“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上我的床了,什么时候抓到个老鼠再说。”
不是吧……小猫刘晓东堆起一脸苦逼相,仰天长啸:“呜……”
第5章:捕鼠记
刘晓东虽然对别人都爱答不理骄傲的不行,对马科可是言听计从,唯他马首是瞻,这回听主人给他下了死任务,甭管多不情愿也不敢违拗他的命令,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便苦着脸出去奉旨捕鼠了。
马科坐在桌前支着脑袋继续冥思苦想,乌溜溜的眼球绕着眼眶转了N圈,最后在书架前停住了。
这马珂马少爷别的爱好都没有,偏生喜欢收集一些杂书,好些还都是孤本,马科走到书架前抽了一本翻了翻,大片大片的繁体字他也不大认识,倒是插图挺精致,好些还都是春宫图。
看来甭管什么时代H漫也很吃香啊,马科叹气,早知道要穿越,就不学心理学了,学个国画什么的,光是画春宫图也能养家糊口了。
把杂书塞回去,马科又抽了一本策论,赤嶂国也有科举制度,马老爷作了一辈子商贾,心里还是想儿子能入仕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有给马珂请塾师,希望他恢复男儿身份后能考取一个功名。
如今马珂成了马科,他对政治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也许是在现代的时候对官场的负面新闻了解的太多,他对政治一向敬而远之,所以硕士毕业后情愿艰难创业也不愿意考公务员,如今回到古代,更是不可能入仕了,古代的官场估计比现代还黑呢,潜规则肯定少不了,还是省省吧。
打定主意,马科花了半天功夫将书架上的书都分了分类,除了一些能用得上的工具书,具有收藏价值的孤本,其它的都捡了出来,在衣箱里找了些包袱皮包了,随后列了个目录,准备改天请人拉到城里,找个书局卖了,换成现银补贴家用。
晚饭前花见挎着竹篮回来了,将两份豆腐摆在马科面前,道:“哥,这就是我从邓六娘的豆腐摊上买回来的,一份嫩豆腐,一份老豆腐,你想怎么吃?我晚上给你做。”
马科端起盘子看了看,只见这豆腐松软粗糙,显然是卤水点的,嫩豆腐孔洞粗大,捻上去有点渣,老豆腐又很散,口感一点也不筋道,比起以前马科用豆浆机打出来自己点的豆腐可差远了。
马科心下有了计较,擦了擦手,道:“花见,明儿你请个人来,把我打包的书拿到涣州城里,找个书局去卖了吧,换成现银,顺便买个石磨回来。”
“啊?”花见愣了,自家少爷从前可是最宝贝这么书的了,谁敢动一动都要大发脾气,有一次她不小心将茶水洒了上去,足足被罚跪了一天一夜。
“我如今也大了,将来要养家要干活儿,没工夫再看那些个阳春白雪的闲书了。”马科说,“再说那里面好些书都是孤本,挺值钱,卖了够我们买好些东西的。”
花见张着嘴愣了半天方才呐呐道:“是。”
晚饭时花见将老豆腐做了个家常烩菜,嫩豆腐做成了汤,虽然两样豆腐口感都很一般,但一家人其乐融融,都吃的香甜。
喝汤的时候马夫人忽然问马科:“阿珂,花见说你要将家里的书都卖了?”
“也不是都卖,要留下一部分的。”马科道,“要卖掉的都是些杂书,还有一些科考用的策论。”
“哦……”马夫人拿着调羹想了想,道,“那你这是不准备参加乡试了?”
“女人不能参加乡试,我现在的身份又不方便,等到十八岁年纪也大了。”马科怕马夫人接受不了,或者认为自己自暴自弃破罐破摔什么的,当下细细解释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再说也没什么背景后台,即使乡试会试都过了,中了功名,想当官也是个难,不如面对现实,种好地,做做生意,像爹爹一样不也挺好。”
马夫人沉默不语,呆呆看着眼前的汤碗,马科以为她想不开,又劝道:“不过娘你别失望,人各有志,将来若是我的儿子孙子对仕途有兴趣,我一定会好好培养的。”
马夫人嘴角浮上一抹微笑,点头道:“阿珂你说的对,人各有志,虽然人都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为娘却不这么认为,人活一世,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做哪行都是一样的。”
没想到马夫人一个封建社会的老太太能有这么高的见识,心胸如此豁达,马科不由对她肃然起敬,放下筷子由衷道:“娘,你能理解我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