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魄之独占神话（卷一）——北棠墨

我这样大声，他应该能听见了吧？我吃饱了，意思是让座位给他。可他还是没搭理我，依旧拿眼在客栈里扫来扫去。

莫非是在找人？我耸耸肩，不再理会他，继续在我的小包袱里掏——我掏我掏——嗯？我的钱袋呢？

为了离家出走，我明明准备了好几天的银子，生怕路上不够，还偷偷拿了斐然的如意珠。现在，钱袋哪儿去了？

小二哥一开始还满脸笑容，但见我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东西来，脸色开始变得有点难看。

我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翻来覆去找了许久还是没找到。糟了，该不会没拿钱袋吧？我努力在脑中回想，昨天我看了斐然之后就回屋拿包袱，然后就溜出了山庄，呃，钱袋还在床上？！

我讪笑着看向小二哥：“对不起，我忘带钱了，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改天给你送过来。”

“什么？没带钱？没带钱你充什么有钱人？小小年纪，吃霸王餐居然吃到我们头上了？”小二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用力一拍桌子。

盘子碗的被他一拍，跳起来老高。我自知理亏，心理首先就先输掉一截，我在身上摸索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早知道，就不把玉佩什么的都塞到钱袋里了，最起码在腰上挂着还可以抵押当饭钱呢！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打！”小二哥上来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我年纪毕竟小，力气不如他，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我挥舞着双臂，双脚也踢来踢去的，眸光一动，看见那个少年腰间挂着一个玉佩，嗯，成色不错，应该很值钱。

我连忙冲他大喊：“师兄，救我！师兄，救我！”

第2章：一伙的

小二哥一听我这么理直气壮地喊着‘师兄’，不由自主地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少年也正看过来，眼神冷得有点吓人。

小二哥以为冤枉我了，再加上那少年的气场那么大，手一松，我跳下地，想也不想，直接冲上前，准备扑到少年怀中，假戏真做一下。谁料少年轻轻一闪，便躲开了，我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

“师兄？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然然啊！”不行不行，决不能露出破绽，说什么都得霸上他，谁让他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墨墨：囧，亦然哪，你从哪里看出这个冷面帅哥好欺负了？】

少年理也没理我，径自朝前走去。

我厚着脸皮追上去，揪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师兄，我知道你还生气，上次我不该在师父面前说你的坏话，可你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我忘带钱了，他们要欺负我啊！你忍心见死不救吗？师父出谷时说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你怎么转眼就忘了？师兄……我不该偷偷跑出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越说越伤心，我想起在山庄被娘亲照顾的日子，想起欺负斐然的日子，想起走了一晚上走得起了水泡的脚，想起吃了饭没钱付要被人揍的惨境，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跟喷泉似的流个不停。

少年拧着眉毛看着我，听完我的长篇大论，忍不住抽抽嘴角，一把拂开我的手，冷冷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滚开！”

“师兄……”我又怯怯地叫了一声，他还是走远了，不，确切地说，是走向角落里那张桌子，杀气逼人地抽出了剑。

看样子，是要打架啊……

我抖了两下，完了，招惹上不好惹的主了……手里捏着从他腰上拽下来的玉佩，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刚才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小二哥说道：“我师兄还有事要办，估计暂时没空跟你说话。喏，这个，应该可以抵饭钱了吧？”

小二哥两眼一亮，接过玉佩，见我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连忙收敛狂喜的表情，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道：“看在你师兄的份上，算了。不过，你也劝劝你师兄，别在我们客栈里找茬。”

“好了，我知道！”才怪！我拽过我的小包袱，快、准、狠，朝门口跑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万一被那少年知道我偷了他的玉佩岂不是要遭殃？还有啊，他们要打架了，刀剑无眼，还是躲起来的好。

跑了没两步，忽然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是两个高大的男人，长得一般却很壮，一个粗眉毛，一个长胡须。

“这臭小子跟赫连澈是一伙的！小心别让他跑了！”粗眉毛对着我身后喊了一声。

我回头，糟了，又有两个人围过来。

“我不认识他，几位大叔，你们认错人了。”我满脸赔笑，腿忍不住抖起来。

娘亲教给我和斐然的只是一些基本功，比如扎个马步啊，打个长拳啊，可我只顾着玩了，还没斐然练得好。如今碰上真刀真剑，说不怕才是假的。轻功虽然还好些，可在这里也施展不出来啊！

“不认识？不认识你喊他师兄？骗三岁小孩啊！给我上！”长胡须甩了甩粗壮的胳膊，大刀一抡，朝我挥来。

“啊——”我很没骨气地闭上眼睛大喊一声，并顺势‘哧溜’一下钻桌子底下去了。

我个子小，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没几下就被我甩得远远的。我蹲在一张桌子下，不紧不慢地打开小包袱，翻过来翻过去，衣服都被我弄得乱了，不过还好。嘿嘿，终于找到你了！我捏起躺在衣服堆中的小绿瓶，咧开嘴，露出邪恶的笑容，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少爷的辣椒粉！

第3章：内伤

我绑好小包袱，斜跨在后背上，从桌底下钻出来，利索地上了一张桌子。嗯，因为我个子小嘛，站得高比较有气势。

我叉着腰，冲都围过去打那个少年——呃，叫什么来着，赫连澈？——的人大喊：“你们这群废物，连本少爷都抓不住，哈哈哈……真是丢脸啊！”

我这话一出，那些人表情立马变得臭臭的，一窝蜂朝我涌来。赫连澈的脸色也变了，倒提着剑，站在那里没动，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对他笑笑，继而转向冲来的人，一扬手，辣椒粉从天而降，空气顿时变得辛辣，他们都被呛得眼红红的，眼泪流个不停。

我得意地大笑，真简单，他们也太逊了，还没斐然聪明——呃，当我没说，我弟弟当然要跟我一样聪明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意忘形？幸灾乐祸？乐极生悲？总之呢，一只飞镖不知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直冲着我的咽喉射来。

我大惊，一时之间忘了躲避。

赫连澈如鬼魅一般飘过来，手腕一动，红影一闪，一条鞭子缠住那只飞镖，堪堪停在我咽喉前一寸处。呃，他不是用剑的吗？什么时候变出来一条鞭子？

我张着嘴，这时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忘了我站在桌子上，结果一脚踩空，向下跌去。

赫连澈长鞭一甩，缠住我的腰，顺手一拉，就把我给拽过去了。我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脱口而出：“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谁是你师兄？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再叫！你没见这么多人缠着我吗？还一头栽进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赫连澈低吼着，伸手去掰开我吊在他脖子上的手。

“我……”我偷了你的玉佩抵债嘛……心里内疚，总不能扔下你不管吧……当然这些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小声说。

见他还在使劲掰我的手，我自己松开，还没落地，忽然感觉后背一痛，整个人又朝赫连澈扑了过去。

该死的，是谁……偷袭我……

那一刀砍得我眼冒金星，喉头一甜，血丝顺着嘴角滴落。

赫连澈被我撞得后退了好几步，刚要推开我，视线掠过我的嘴角时一顿，眼神也一下子变了。他改推为搂，将几乎瘫软下去的我重新捞回去，然后飞快地侧身，另一只手拿着皮鞭挥舞，跟他们过招。

我紧贴着他的胸口，眼前的朦胧逐渐散去，胸腔的疼痛也减弱了。

看来，伤得不是很重。

赫连澈却不知道我到底怎样，他只顾着摆脱那些人了，揽着我腰身的手不曾放松，相反，还越来越紧。

我觉得他武功高强，基本上用不着我帮他，于是惬意地闭上眼睛靠着他，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当我睡意酝酿地差不多的时候，感觉赫连澈飞奔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他把我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开始……呃，脱我的衣服？！

不能再睡了，我连忙睁开眼睛，岂料我的‘突然袭击’把他吓了一跳，已经解开两颗扣子的手一抖，他冷冷地看着我，我傻傻地看着他。

对视……对视……赫连澈眼里闪过的光真好看，我还要再看，他却收回视线抽回手，开始仔细地研究他的手。末了，粗鲁地扳过我的身子，看我的后背，还把我的包袱扯来扯去。

“你干什么？”我忍不住出声询问。说也不说一声，动作还那么粗鲁！

哎呦……刚一动我，我又有点难受了。

“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干什么！你根本就没受伤！不但没受伤，还装睡骗人！”赫连澈把我背上的包袱用力一扯，从里面掉出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生辰那天那个老头送我的礼物——刻着麒麟纹的短剑。

难道是那一刀砍在剑上，所以我才没流血？他刚才看他的手，就是看手上有没有血吧？

赫连澈愣愣看着那短剑，半晌才狠狠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哎——”我有点内疚，我没想骗他的啊，是他看我吐血然后浑身无力就擅作主张抱着我一同逃亡，而且，我本来就难受嘛。

“咳咳……”我捂着前胸，不住地咳嗽，“谁说我没受伤啊？我骨头都要断了……咳咳……”

听我咳嗽，赫连澈的脚步一顿，握着鞭子的手一紧，然后继续头也不回地走。

我冲他的背影怒吼：“你真狠心，我替你挡了一刀诶，虽然被我的剑挡住了并没有外伤，可是那一刀震得我好难受啊……我肯定是受了内伤了……走吧走吧，我死了也是活该，谁让我乱认亲戚！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配合我，等我吼完，真的觉得胸口发闷，我歪斜着身子也挺累的，于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急促地呼吸。

没多久，在客栈闻到的那股异香倏忽近了，我心中一喜，总算他还有良心，没有丢下我不管……不过嘛……谁让你曾经动过不管我的心思，本少爷还是得耍耍你。

第4章：你背我

赫连澈蹲在我旁边，抓起我的一只手开始把脉。

我微睁开眼，斜睨着他，有气无力道：“你回来干什么？”

赫连澈也不说话，把完脉之后继续之前的动作——脱我衣服？！

“你脱我衣服干吗？”我用手去阻挡他，结果他用另一只手禁锢着我，更加速了解扣子的动作。

我力气不如他，挣不开，只好任由他脱了，反正都是男人，他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外衫的衣扣解完，他掀开了我的里衣，眼神忽然一变，倒吸一口冷气。

我见他脸色不好，心中也有点不安了，稍稍支起身子，低头看去，发现我的前胸一片淤青，隐隐发紫。这里都这样了，后背估计更严重。糟了，被我说中了，真的受内伤了。不知道会不会死人啊……呜呜，我还不想死，我刚出来还不到一天，还没闯荡江湖呢……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斐然了，也再也见不到娘亲了……想到这里，顿觉浑身无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砸去。

赫连澈手疾眼快，急忙伸臂托住我的脖颈，由于动作突兀，他的脸离我的脸只有毫厘之差。急促的呼吸扑到我脸上，痒痒的，让我有点想笑，可是我一想快死了，嘴角咧着咧着就成了委屈，眼里也已经蓄满泪水，透过泪水看他，模模糊糊的，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动作快过思想，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哽咽道：“师兄，我不想死……师兄……我不想死……”

赫连澈被我搂得有点失去平衡，两个人又重重跌向地面。我只顾着抒情了，没注意到将会被他压中。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翻了个过儿——我趴在赫连澈身上，一阵眩晕。

这下我更怕了，这么小小的动作都让我眼前发黑，我哭得更凶。以前老是在纳闷，斐然的眼泪怎么那么多，每次都能把我唬住。今天看来，我的眼泪也不少。只是不知道为何面对赫连澈的时候眼泪才这么肆无忌惮。

赫连澈无奈地看着我把他胸前的衣服都给蹭上眼泪，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冲了：“哭什么哭？死不了人的！真真是富家子弟，一点小伤就要死要活的！”

“你没骗我？”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说死不了人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休养个两三天就会没事的。”赫连澈一手撑地，歪头看着我，“怎么，你不信？”

“可我好难受……”我从他身上翻倒下去，捂着胸口，皱眉，“这里好疼。”

赫连澈坐起身，捋捋刚才躺倒弄乱的头发，那动作竟颇为俊美无双，我连忙撇开眼神，听到他耐心解释：“受伤了当然会疼，只是，绝对不会死人的！”

“可你刚才还倒吸冷气，难道不是我的伤很严重么？”我继续躺在地上装尸体，“我现在一动就疼。”

“我倒吸冷气是因为……呃……咳……”赫连澈别过头，耳根泛红。他假咳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碧玉瓶，拔开盖子凑近我，“我帮你抹点药就会好受些。”

我微闭着眼睛，赫连澈微凉的指尖在我胸前涂抹着药膏，那动作舒服得让我想睡觉。只是他粗重的呼吸弄得我痒痒的，睡不着。

“好了。我先带你去客栈，你乖乖躺两天就会活蹦乱跳的了。”赫连澈帮我系好衣服，帮我收拾好包袱里散落一地的东西，然后扯扯我的胳膊，“起来了，等下天黑就进不了城了！”

“疼——”我呲牙咧嘴的模样吓了他一跳，他有点不相信，“还疼？”

“嗯。师兄，我吓得腿都软了，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背我。”我的语气无比纯真。

赫连澈把包袱一摔，怒道：“想得美！我告诉你——你——你这个臭小子，别得寸进尺！你爱走不走，等会儿有野狼出来，你就自谋多福吧！”

野狼？！环视四周，原来他带着我跑到了郊外，暮色四合，高大的树木映着远山还真有点可怕。我打了个哆嗦，却不相信他会丢下我不管，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躺着不动，还捂着胸口直哼哼。

赫连澈一脸倔强地站在一旁，没搭理我。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长叹一口气，蹲下身子，语气无奈：“真是怕了你了，上来吧！”

我怕他反悔，‘哧溜’一下趴他背上去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亲昵道：“我就知道师兄你最好啦！”

“臭小子，就知道你是装的！”赫连澈语气含笑，却并没再跟我计较，而是捡起我的包袱，然后稳了稳我的身子，站起来朝前走去。

他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我本就走了一夜，如今又被人砍伤，很快就迷离迷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