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根听出来了,这时赤裸裸的威胁,太不地道了!他一拽弟弟的衣袖,小声说:“你也别冲他瞪眼睛了,看来你也下
不去狠手,那位又是一高学历无赖,要是玩儿起阴的来,咱俩的文化水平也不行,要不就暂时这么凑合吧,等下了火
车再分道扬镳。”
水根的小台阶搭得还算及时。绍又瞪了水根一眼,稳当当地下了台阶,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床上。
水根对这白眼儿狼弟弟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看广胜已经大大咧咧地占据了下面的软铺,只好翻身爬到上铺去休息。
火车外映照着夕阳的余晖,很快夜幕就要降临了。四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车厢里倒是变得安静下来。
水根睡不着,一翻身,发现自己对面床的万博士也没合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水根吓得连忙又转过身去,脸冲着墙,后背一阵火辣辣的,总觉得那两道目光还在紧盯着自己,于是又赶紧拽过被子
将后背、屁股的,包裹严实。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叫声从水根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水根掀开被角,瞟见万人听了声音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从身边的文件包里掏出一袋果酱面包,抛到水根的床上,并轻轻地说:“吃吧。”
这面包一看就是从高级蛋糕房里买来的,塑料袋都阻隔不了那浓郁的奶香味。水根也是饿坏了,也没客气,撕开包装
袋,张开大嘴就想咬。
没等咬呢,一条皮带就飞了上来,抽得水根脸顿时起了个红印子。
“吃货一个!你不怕他在面包里下蛊吗?”甩完皮带后,绍坐起身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万人也坐起身来,斜着眼儿冷笑道:“我要下蛊,还需要借助食物吗!你要是气闷就冲着我来,何必跟他找不痛快!
”
绍没搭理他,站起身,拿起那袋面包扔在地上狠踩了一脚。又将水根拽下了床,然后一路扯着孩子出了包厢。
跟列车员打听后,他们来到了餐车厢,照最贵的标准定了份豪华晚餐。
当喷香的烤鸡摆在水根的面前时,绍扯下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了他:“给,吃吧!”
水根的一边脸还肿着呢,虽然肚子里依旧蝈蝈开会,但看着那只烧鸡却没有一丁点的食欲。
他知道绍那一皮带,是带着气儿的,至于这气从何来,气万人对他冷淡?气万人对自己太好?那就太微妙、太复杂了
。
不过怎么想,这里都没自己什么事儿啊!偏偏这孙子总拿自己当撒气桶,真是会掐软柿子!
以前绍也没少欺负自己,那时候就一门心思地琢磨,什么时候弄道牛逼的符把孙子再镇回地底下去。
可现在,人家抽完了还管善后,给大烧鸡吃,自己委屈的眼泪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绍看着孩子半红的眼圈,皱着眉,几下把烧鸡扯得柒零八落,然后粗鲁地放到水根的盘子里,气呼呼地说:“怎么不
吃?觉得这鸡没那个破面包好吃?”
水根抬起湿漉漉的眼儿,气呼呼地把面前的盘子倒扣在桌子上,转身就往包厢走。
等回了包厢,万人已经仰卧着闭上了眼睛,跟个狐狸似的,十有八九是在装睡。至于广胜大哥,那呼噜早就此起彼伏
了。
水根揣着个干瘪的肚子,又倒回到床上。不一会,绍也进来了,水根脸冲着墙装睡,只觉得他走到自己的床前停了下
。
难不成自己刚才在餐车就餐时,不给王爷面子,他又想过来整治自己?
这时,一袋长条面包被扔了上来。
“这是火车上最贵的面包了,我问了,是带水果馅的。”绍低声说完,就回到床上倒下了。
水根盯着仍在自己面前的这袋面包,慢慢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有点干,里面也不知夹的是什么果酱?水根想起那
只无辜的鸡,嘴里嚼着面包就开始后悔了。不过这酸不拉几的,可嘬几下,还是能感觉有些微妙的甜。
一个面包下去,肚子也就5分饱,不过这些热量也足够培养睡意了。水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也沉入了梦乡,快睡着
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想:也不知道搭配瓶水?真干……
当一行人终于到达呼伦贝尔的时候,万人到当地的车行租了一辆车,又买了一些必备的工具,带齐绳索、探照灯等,
四个人来了个自助游,向呼伦贝尔郡的大兴安岭奔去。
到了大兴安岭北部脚下,他们拿好背包就往山上爬去。正好这两天是雾天,半座山都笼罩在浓雾之中。
这是不适宜爬山的季节,走在幽静无人的山路上,不一会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被浓重的雾气打湿了。
水根抬眼看了看前方的重重迷雾,心里想着,也不知前方又有什么邪魔外道在等着他们。
这时万人,回身朝他伸出手来,关切地问:“怎么走累了?我拉你一把……”
没等他说完,走在前面的绍已经折返回来,拽着水根的胳膊粗鲁地将万博士撞到一边,向前方走去。
五十四.
广胜背着包儿在后面看出了些门道,跑到万人的身边挤眉弄眼的:“我说博士,那个什么清河王的就甭说了,在监狱
里憋得,啥门儿都入,怎么你个博士也不嫌臭非要跟着挤啊?”
博士莫测高深地看了广胜大哥一眼,那眼神让广胜立刻消声闭嘴了,他搓了搓胳膊,讪笑着接着说:“妈的,这片鬼
林子可够冷的啊!”
这倒不是广胜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此刻位于大兴安岭北部的山麓,进去山区就犹如进入天然的冷气室一般,就算他
们都带了厚厚的外套,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
不过放眼望去,满山的绿意,白桦、樟子松等交错生长。在重重的绿意中还点缀着不知名的野果。脚下总有潺潺的溪
流,在山石间“叮咚”作响,不时有山鸡带着哨儿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树梢边略过。
水根虽然是农村的孩子,但君山那穷山恶水的沟沟,怎么能跟这素有“聚宝盆”之称的大兴安岭相比?一时间也被这
林莽苍苍的壮丽风光所迷醉。
其实万人为了避开其他的游人,有意另辟蹊径,走的并不是寻常旅人所走的线路。
再往前走,地面上堆积的腐叶都要没过膝盖了。
就在几个人在艰难地前进时,一个黑影突然在他们的眼前晃过。
绍立刻警觉地拉住了水根,站在了原地。他的视觉敏锐,立刻就发现有人躲藏在密林之中。
他眼睛一眯,刚想往前探查来人时,一只木箭从林中突然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绍刚要迈出的右脚前,一只兽夹
突然从腐叶堆中弹了出来,“嘎巴”一声紧紧地并拢在了一起。
要是绍再往前走一步的话,估计王爷的一条大腿就得交代在这茫茫林海中了。
这时,一个健壮的青年从林子探出了头,他身着一件大袄,脚踩一双杂毛兽皮拼成的靴子,一副山野猎户的打扮。看
来那一箭就是他射的,绍最恨别人对他射冷箭,看青年现身立刻跨过兽夹,拳风朝青年袭去。没想到那个土得掉渣的
猎户反应却很迅速,让绍的一拳扑了个空。
这下子,绍顿觉惊奇,立刻稳住身形上下打量那个猎户。要知道刚才两人虽然只过一招3儿,可那猎户用的身法分明
是拓跋家传的擒拿法。
莫非千年后家传的搏斗术都成了全民健身的拳法了?
这时水根也跑了过来,紧张兮兮地拉住绍的手说:“你别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对人出手啊!我看他也是出于好心,就是
怕你踩到埋设的兽夹,怕嘴跟不上趟儿,就手儿快,射一箭提……提个醒。”说到这,水根也觉得那位山民够虎的,
你说这人嘴得懒到什么份儿上啊!
那猎户还是很犀利的样子,酷酷地瞪了绍一眼,转身就要走。绍突然冲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话。
那个猎户猛地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瞪着绍,也回了一句叽里咕噜。
水根看着俩人跟天外飞仙似的,就问跟过来的万人:“他们俩说俄语呢?”
万人专注着听他们的一来一往,然后轻声说:“不是,他们说的是已经失传的鲜卑语。”
水根很郁闷,好歹自己也是鲜卑的皇帝,咋一句都听不懂呢?
“我怎么听不懂啊?而且我之前在梦里见到的,说的也都是人话啊,我全能听懂。”
万人笑了:“你要是转世为英国人,幻境里的人自然说得就是伦敦腔,幻觉是脑电波接受到的磁场信号,怎么会受语
种的限制呢?”
就在这时,那边的也叽里咕噜完了。猎户大哥一改冷酷的做派,激动地单腿跪地,朝绍施礼。
原本这位叫苏不达的青年是鄂伦春族人。
水根从来没听过这个民族,不过根据万博士的讲述,这个民族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兴安岭地区,因为在抗战时期,遭受
了侵华侵华日军灭绝种族的迫害,抗战胜利时,只余下1000多人。是名副其实的“少数”民族。
后来中国解放后,现在保持着原始社会生活的鄂伦春族已经绝迹了。大部分的族人都已经在山下的乡镇安家,过上了
定居的生活。随着安逸的时候,他们也放弃了原来以捕猎为主的传统,根本就没人会在大兴安岭设陷阱捕猎了。
可是这个青年似乎避开的巡山者,在这儿隐居了多年。
因为几个人走的是没被开发出来的密林隐路,花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大忌都已饥肠辘辘。
当天的晚餐算是有着落了。青年慷慨地从简易的帐篷里取出自己刚捕猎到了鹿。割下一块鹿肉切块,然后在泉水边将
鹿的胃袋冲洗干净,再将干净的山泉连同切好的肉块、盐注入其中,最后把这涨得满满的鹿胃放到火上去烤。
不一会,从烤得黑炭般的胃袋里传出了阵阵肉香。青年用刀切开胃袋,招呼着众人过来吃。
绍也没客气,伸手抓起一块肉快速地扔到嘴里。就连温文尔雅的万博士也没借助餐具,只是洗了手后,用手抓着烫熟
的肉吃。
于是水根和广胜也如法炮制,几个大男人很快就将肉吃得一干二净。
青年看大家吃光了他做的东西,很高兴,又从帐篷里取出熏制的狍子肉,还有一些颜色泛黄的饼,最重要的还有3瓶
烧刀子酒。
他把饼架在火上烤了烤,然后裹上熏肉又递给了绍。
这些野蛮的吃法很对绍的胃口。他两三下就把饼吃得精光。然后大家开始就着熏肉开始喝酒。
水根尝了一口,真他妈辣,感觉喉咙都要着火了。可再看绍,面不改色,将这土制的烈酒一碗碗地往嘴里倒,一看就
爷们儿。他看见王兄跟小姑娘似的在那一点点地抿酒,立刻咧着嘴冲他开怀大笑。
水根咬咬牙,也学着绍的模样,往嘴里狠灌了一碗,立刻被呛得脸红脖子粗的。万人立刻贴心地给他送去一瓶矿泉水
,水根不禁感激地从他一笑。
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立刻冷下了难得的灿烂笑脸,又“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一碗酒。
广胜喝得最多,咧着嘴跟万人墨迹着自己古惑仔之路的坎坷失败。
而万人只是象征性地用酒碰了碰嘴唇,并没有喝太多。看广胜酒后失态,直缠着自己在那没完没了的,只是伸出一指
头,就把他给点睡着了。
等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这才席地而坐,开始详谈。原本刚才绍见到了青年居然会拓跋家传的功夫,就试探着用鲜卑语
与他交谈。
一试之下,那青年居然也会一些简单的鲜卑语。并且得知,青年的家族一直祖祖辈辈地驻守在此地,等待着一个叫拓
跋绍的人。
就算解放后,鄂伦春人的生活习惯于居住地都大大改变,可青年的家族还是会指派一人,藏匿在莽莽的森林中,等待
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的到来。
水根不胜酒力,半靠在背包上,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悬空寺的那位老和尚,难道这个苏不达的先祖,也是接受了拓跋嗣
的委托?
万人这时在一旁插嘴道:“你现在等到了拓跋绍,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嘎仙洞了?”
本来一直面带笑容的苏不达听到了“嘎仙洞”三个字,立刻变了脸色,手中的大饼子掉落到了地上,滚了几圈。
万人与绍对望了下,似乎也不解他为何如此闻风色变。
好半天,苏不达才捡起了饼子,用手掸去尘土,又把它架到火上去烤。
他发现绍听不懂鄂伦春语后,就用略显蹩脚的汉语说起了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故事:
“嘎仙是鄂伦春语‘猎民之仙’的意思。在我们鄂伦春族中有个传说,在很久以前,嘎仙洞一带是最好的猎场。可是
有一年,发生了怪事,好几个猎手出猎后没有回来。一次,几个猎人又去嘎仙洞附近打猎,其中一个同伴被满盖——
就是我们鄂伦春语‘魔鬼’的意思,抓进洞里吃了。族人这才知道,此地已经不再是猎人们的围场,而是穷凶极恶的
满盖的捕食之所,一时间漫山的白骨。
猎人们请来天上的嘎仙对付满盖。
于是嘎仙就与满盖比试箭术与扔石头,结果都是嘎仙取得胜利。那个吃人的满盖被嘎仙的箭法和臂力吓坏了,落荒而
逃。
为纪念嘎仙,我们说的祖先就把他降服魔鬼的洞穴称为嘎仙洞……”说到这,苏不达停顿下来,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接着说,“可是,我的爷爷却对我说,当年获胜的并不是嘎仙,而是满盖。它是法力无边的魔鬼,拥有最恶毒的诅咒
的力量。嘎仙率领着自己的天兵从天而降,却被满盖卷起的漫天黄土所淹没,就连嘎仙也被满盖咬住了喉咙,拖进了
深潭中。
有十年的时间,整片林海,不论是什么树长出的叶子都是血一样的殷红,每条从山上流淌下了来的山泉都是腥臭的血
水。那是被满盖诅咒的仙人从地底冒出的绝望的嘶喊。
可是战胜了嘎仙后,不知为什么,它蛰伏进了地下,那嘎仙洞就是它的长眠之所。
慢慢的,人们渐渐遗忘了在这片山中发生的真正的悲惨的传说。而是依照自己的心愿编出了人人都能接受的故事……
可是,我们家族的人都牢记这事情的真相。那长眠的满盖虽然没有再露出面,可是每隔几十年,它都会派它的仆人—
—坎塔出来巡视,并寻找恰当的祭品。凡是它选中的,最后都会被大地吞噬,不能超生……”
“坎塔,那个满盖的仆人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啊?”水根虽然觉得这位兄弟在山里呆久了,够愚昧迷信的,但还是在
一旁大着舌头,好奇地问。
苏不达,哆嗦着嘴说:“我的爷爷告诉我,他七岁的时候,曾经亲眼看见坎塔。那是只像乌鸦一样的巨鸟,伸开的翅
膀足有三米,每当日暮垂下之时,它就挥动着翅膀在密林之中穿梭,寻找着合适的祭品。它的双眼是惨白色的,当你
被它的眼睛盯住的时候,就像被长矛钉在泥土里似的,动弹不得。”
水根听得更乐了,他抬头想继续逗逗苏不达,可当他,望向对面的苏不达身后时,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苏不达与绍都
变了脸色。尤其是苏不达如见了鬼一般,浑身抖得牙齿“磕磕”作响,用惊恐绝望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身后。
水根这时也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阴风,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在自己身后壹米处的树枝上,正停驻着一只正收拢翅
膀的巨大黑鸟,那半米长鸟喙,如开刃的短刀一样,此时它正歪着头,用仿佛没有眼瞳般惨白的眼睛森然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