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汤已经煮沸,许平转身把火调小,又转过身来对他说:“他的过去没有你,相对的,你的过去也没有他。那些
都不是属于你们的东西,你又何必纠结这些?重要的是未来!闫大哥忘不了他的初恋情人又怎么样?别忘了,他已经
结婚了,闫大哥现在是你的,你才是他要过下半辈子的人。更何况,初恋总是让人刻骨铭心的,一个那么轻易地就把
初恋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吗?”
许安猛然抬头,被她的一番话惊醒。
是啊,他有他的过去,我也有我的过去,那些并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我又何必纠结于那些早已经对我们之间造成不
了任何阻碍的事情?
“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你能这么轻易地忘掉他吗?你能吗?”
不,他不能。
闫莫是个重情的人,所以才一直忘不了小涵。毕竟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八年的时间那么长,如果真的转眼间就把一
切撇得干干净净,那才叫无情吧。
就像他一样。
这个人给过他这么多回忆,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你根本不能用双重标准来要求人,所以,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可是,小涵曾经对我说我很像以前的他。闫莫会不会……”
“拜托!”许平受不了地直翻白眼:“你有没有脑子啊笨蛋!闫大哥又没瞎,我不信日日夜夜面对着你这张脸,他还
能把你认成了别人!”
许安大窘,真想一把拍死曾经那么想过的自己。
那时候在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后,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总觉得一切都在嘲笑自己。可即使是在那样难堪的情况下
,自己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一点也没有。
因为他口中叫的可是自己的名字,在说“我爱你”的时候,是对他许安说的,并非小涵。
“其实,不管怎么样我也没准备要放弃的。只是忍不住心里堵得慌……”
许平突然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瞧。
“小安,你变了很多。”
作为同一胎生出来的双胞胎,两人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差得不止一点点。身为女孩子的自己
性格刚毅坚强,跟男孩子一样争强好胜不服输;身为男孩子的他却内向软弱,一点也不懂得为属于自己的东西积极争
取。
奶奶经常看着他们摇头,直说两人生错了性别。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还是什么,在来北京的这两年时间里,他好像变了很多。变得坚强了,变得
会为属于自己的东西争取了。
许安摸摸脑袋,呵呵地笑:“我也觉得我变了很多。”
“这样很好。”许平突然走过来抱住他,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闫大哥对你很好,我现在是真的承认你们了,至
于妈妈那里,我会找个时间跟她说的。小安,你一定要幸福。”
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许安不知怎么的竟然眼眶一热,鼻子忍不住地发酸。慌忙止住泪意,伸出手来回抱住她,说
:“我会的,我会幸福的。”
-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既充实又幸福地过着。
这一天,闫莫把一份重要的文件丢在了书房,早上又因为走得匆忙忘记带出来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开会
了,没了那份文件可不行。
于是赶紧打电话回家,想让许安给送过来。可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好半天也没人接,突然想起来他今天有课,急得
某人躲在楼梯间里不停地飙脏话。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回家拿,一路上车速飚得飞快,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还差点撞到人。好不容易才赶上了会议……
也因此,闫莫发誓一定要给他配个手机。所以一下班就往市中心的手机卖场跑,二话不说地选了个最贵的。
闫莫一般都是五点下班,五点半就能到家了,从来都没有例外。可现在都快六点半了还不见他回来,许安纳闷地频频
往门口看。
刚想打电话给他,就听见大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他走出厨房,对着还在换鞋子的男人道:“你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男人抬起头来,脸色很不好看,换了拖鞋走进来扯下领带和外套,一把揽过许安抱在怀里,哀怨地把下巴磕在他的肩
膀上,语气很不满:“我今天闯红灯了。”
许安脸一红,才想要让他收敛一点,却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心里一惊:“怎么会闯红灯?”
男人不理,继续咕哝:“五个。”
还五个?!
“被警察同志教育了。”
“怎么会这样?”
“还差点撞了人。”
天老爷!还差点撞人?
许安慌忙推开他,脸色严肃:“你在赶什么?闯红灯事小,可你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这回没发生车祸算你命大,要
真是出个什么万一,你……”
男人敛眉,垮着脸似乎很委屈:“我想回来拿文件。”
“拿文件就拿文件,你开慢点就是了,这么赶干什么?”
“可是会议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不赶来不及……”
许安一窒:“那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啊,你可以让我给你送过去啊。”
男人幽怨地抬起眼看他,不说话。
“怎……怎么了?”
“你不在家。”
“……”
“我想打电话给你,可你没有手机……”
“……”
闫莫动作很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手机在许安面前晃了晃,嘿嘿一笑:“所以一下班我就给你买手机去
了。”
许安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便被某人恶声恶气地制止。
“不许拒绝!”
“可是……”
“没有可是!”
“我……”
某人撇嘴:“好吧好吧,如果你还想让同样的情况再发生的话就不要吧。”垫了垫手机:“我拿给浩浩当玩具去。”
“我要我要!”许安慌忙阻止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机:“我要还不行吗?”
男人嘴巴一咧,嘿嘿地把人抱得更紧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死。”
许安抬头横眉竖目地瞪他:“说什么胡话呢你!”
当天晚上,许安在闫非梵那里打过工回来,两人躺在床上。注意,躺得不是闫莫的床,是许安的床!
自从上回喝醉了之后,某人得知许平已经完全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狼尾巴整个露出来了,坚持要让两个人睡
在一张床上,可任凭某人再怎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许安都不肯。
山不来就默罕默德,默罕默德就去就山。
闫莫不是默罕默德,许安也不是山。可这不一个道理么,好吧好吧,你不肯睡我床上,老子就不能睡你床上么?
于是,硬是死皮赖脸地赖在人床上不肯走。许安骂也不是,打也打不过= =,只能随他去。可想而知,留这么一头狼在
床上,许安这一小白兔还有剩么?早被吃得精光,连骨头都不剩了。
这会儿两人刚刚洗完澡,闫莫在床上摆弄着新手机,许安在一旁看着。
他皱眉:“其实你真没必要给我买手机的,我平时也没什么要联系的人,买了只是浪费钱而已。”
闫莫挑眉,转头看他,脸一皱:“你想让我死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许安顿时噤声。
见他不说话了,闫莫继续低头给他把手机功能全部设置好,还特意拿过笔记本电脑从网上下了几个屏保给他。
一切基本功能设置完毕,某人就开始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往里面输,又拿过自己的手机倒腾了一阵。
“好了。”他转过头来把手机递给许安,笑得一脸灿烂。
许安接过,按着 “电话簿”那个功能键想把他的号码记下来。这一看不得了,这一看立马让他红了脸。慌忙夺过闫莫
手的手机再看……
果然。
许安窘迫地转头去瞪那个罪魁祸首,骂道:“你……你神经病!你怎么这么肉麻啊!”
男人满脸委屈地看他:“你就是我老婆么。”
“谁是你老婆!我是男的!”
“我知道你是男的啊。可是在男的跟男的当中,你就是我老婆么……”
许安瞪他一眼,低头想把电话簿上的资料给改了,可闫莫却霸道地一把拿走他手上的手机:“不许你改!”
“你……”许安气结:“你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你本来就是我老婆么!”
“……”
每说一句就被他用“你是我老婆”给堵得哑口无言,许安还能说什么?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瞪了他好几秒,男人却咧
开一口白牙,凑过来不怀好意地笑:“亲爱的,都跟你说别这么勾引我了。”
许安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躺下来拉过被子盖住头。
睡觉!
身边的人安静了没一会儿,也跟着躺下来,伸过手来想抱住他,却被许安一个肘子给推了回去。
“亲爱的,你生气了?”
许安不理他。
“真的生气了?”
许安干脆闭上眼。
“我错了。”某人压低声音,沉重地道歉。
许安睁开眼,满心以为他知道错了。
“可你本来就是我老婆么,我不会改的。”
……
“亲爱的,吱一声行不?”
……
“好!”某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始咬牙切齿:“你不理我,可别后悔啊。”
许安闭着眼冷哼,可下一秒便再也泰然不起来了。
那人居然毛手毛脚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嘴巴不停地朝他耳边吹起,有意无意地轻触着他的颈侧……
就连呼吸也渐渐地变得急促起来。
许安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来大吼:“你烦不烦啊,睡觉!”
闫莫嘿嘿一笑,一个倾身扑上来:“你理我了。”
“理你理你!”许安不耐烦地皱眉,这人怎么相处时间越长越孩子气啊?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成熟冷静都到哪里去了
?
“那咱们睡觉吧。”
他很自觉地把人放倒,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住,然后凑上去搂住他,倒是很安分。
睡觉!睡觉!
-
已经是四月中下旬了,天气渐渐开始回暖。
许安正在往医院跑,因为刚刚熊震东打电话来说父亲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虽然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但已经
可以动动手指头,还能看着人笑了。
他高兴得连课都不上了,急急忙忙就往医院跑。
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掏出手机给家里拨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守在电话旁似的,几乎是下一秒就接了起来。
“喂,妈,爸他可以动了!”
许妈妈在那头兴奋得直跺脚:“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小平已经打电话回来跟我说过了!诶呀,老天爷保佑啊,你爸终
于有希望了!”
许安的笑容不自觉地越咧越大:“是啊!我总觉得离爸康复的日子不远了!”
“是啊是啊……”许妈妈高兴地在那头附和。
医院大门就在眼前。
“妈,我到医院门口了,要挂电话了,我过一会再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许安加快脚步往病房跑。
“爸!”他推开病房门,却瞧见病房里围着一大群人,有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有熊震东,就连闫莫都在,许安不
由得愣了愣。
熊震东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子,你爸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进展啊!”
许平也走了过来,她的眼眶有些红,不难看出刚刚哭过。
“小安,爸他……终于能动了。”
许安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走到床边。
病床上的许爸爸正睁着眼看他,眼眶湿湿的,放在被子上手指僵硬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许安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没忍住,终是红了眼眶:“爸……”
一旁的白大褂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他说道:“根据病人的情况,我们使用了经络导平法来治疗,通过针灸等
一系列措施已经使病人在病情上有了很大的进展。只要有知觉就表示方法是有效的,痊愈的几率很大。”
许安捏着许爸爸的手,眼眶含泪:“谢谢你,谢谢你医生。”
79.我们不像。
四月二十九号,风和日丽。今天本来是星期六,但因为即将到来的五一劳动节,学校开始补课。
十一点半下了上午的最后一堂课,许安赶着回家做饭送到医院去。中午他们都不在家,许平在医院照顾父亲,闫莫中
午在公司解决午餐,浩浩更是有幼儿园在照顾着。
用保温盒把饭菜装好,然后草草地吃了午饭就到医院去了。
父亲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虽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但是至少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起来,主治医
生说因为这次的病情好转,最迟一年之内就会痊愈。
全家人都欣喜若狂。
母亲的开水铺子和馄饨摊的生意越来越好,平均每天都能有两三百块钱的收入,一个月下来也有五六千了,这都相当
于一个外企白领一个月的工资了。
许安有时候不禁在想,这一切是不是这就意味着苦难都要过去了?
从医院大门出来,外面的阳光暖暖的,迎面吹来的微风带着春天的气息,许安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是从未
有过的满足。
将洗过的饭盒塞进背包里准备走,却在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正站在走廊外的花坛边,翘着嘴角对自己笑
。
许安眯眼,是卢涵。
那人施施然地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未减:“我一直想找你,但又没有办法联系到你。听宋临说你父亲住院了,我想你
应该会在这里,所以就在这里等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许安伸出手,明明心底其实不大能笑得出来,但还是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卢涵跟他握了握手,笑容温和:“我们能谈谈吗?”
“我下午还有课,可能时间有点赶。”
“那我就在这里说可以吗?”
许安一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脸上地表情有些勉强:“那好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卢涵移开视线,看着远方,目光有点发愣,好半晌才笑笑地回过头来问道:“你现在的态度,已经知道了我跟他的关
系了是吗?”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知道。”
“我……让你讨厌吗?”
这个人依旧一身白衣,依旧噙着温和的笑容,依旧温文尔雅,这个人……真的不是个能让人讨厌得起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