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 上——哭泣的瓶子

“说话，和我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杜克的声音在发抖，很是嘶哑。

无尘看着他，心中一阵无奈和心疼。抬手轻柔的擦去杜克脸颊上的血迹，无尘小心的抚摸着他的脸。

“杜克，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轻叹着，无尘低低的喃语着，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不知所措。

空气仿佛凝结了，杜克微微张开嘴，却什么字都没吐出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咕噜声，呼吸也混乱不堪。

“三……三年了……”混在咕噜和呜咽声中，杜克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很抱歉，但是我只是害怕，非常对不起。”说着，无尘扶起杜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走吧，我带你去休息。”

杜克不说话，只是乖乖的顺着无尘，被他带着走。只是他的双手一直都死死的抓着无尘的手臂，那力气大得，如果不是无尘是血族，肯定会被捏断了骨头。

没一会，无尘在总管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屋子，他小心的让杜克坐在床边，想要让杜克躺下时，对方却死活都不肯。

“杜克？”

“会走。”杜克紧抓着无尘的手臂，嘶哑的说着。

“都这样了，还走什么。”叹着气，无尘也跟着坐在了床上。他压着杜克的上半身，手臂并没有抽出来。“躺下吧，我就在旁边。”

杜克挣扎了几下后，拗不过无尘的坚持，乖乖的躺了下来。只是他的头枕着无尘的大腿，双手用力的抱着无尘的腰不放。无尘也不去管他的小动作，双手轻柔的掰开他的双眼皮检查了一下，果然是因为眼泪的刺激造成的。

“还很疼吧？”轻柔的按压着杜克的眼周，无尘凝视着他呢喃着。

“不疼，不疼了……”很是疲惫的语气，杜克小幅度的摇着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眼睛还是其他什么。

无尘再次叹了口气，俯下身用舌尖轻柔的舔弄着杜克的双眼。血混杂着眼泪的味道，有些奇异。这种味道在无尘的口中晕染开来，一层层的争夺着无尘的感官。而这样亲密的动作，却让杜克的呼吸顿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仿佛放松了许些。

好一会无尘才停下，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和轻柔过。杜克的眼帘微微颤抖了几下才睁开，有些泛红的瞳孔收缩了几下后，定在了无尘的脸上。

“尘儿。”

“我在。”拉开杜克的衣领，无尘一边回应着，低头把嘴唇印在了那个伤口上。

细细麻麻的酥痒从肩头传来，杜克眯着眼呻吟了一声。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无尘那柔软的舌尖运动的轨迹和方向，感受到被舔过的地方迅速愈合，伤痛在一点点的减少。杜克抬手抚摸着无尘的脖颈和脸颊，留恋似地用指尖一点点的磨蹭着。

接下来，无尘一点点的处理着杜克身上的伤，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停下。而这时杜克全身上下都没穿衣服，但是伤口都已经愈合，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是人已经缓了过来。

“尘儿，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吗，那样躲避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杜克躺在无尘的怀里，仰头看着他问道。这个问题缠绕了他整整三年，三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只是害怕。”无尘并没有准备隐瞒，他突然意识到，他躲不开了，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有个结局。

“害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我……爱你。”握紧无尘的手，杜克焦急的看着无尘，他不明白无尘在害怕什么，他们如果真的相爱，到底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害怕。你知道的，一旦选定了谁，我就将要背负一个弱点，致命的弱点。”

“可是我不弱，我的电系魔法无人能敌，我的家族即使是四大公国也不敢得罪，我拥有数之不尽的钱财和权力，可以保护你，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可是为什么，躲了我整整三年？”说着，杜克疲惫的摊在无尘的怀里，双眼微阖着看着无尘。“尘儿，我是真的爱你啊。”

“杜克，三年了，我也发现一个问题。”低头看着杜克，无尘语气有些哽咽的说着。

“尘儿？”杜克猛地瞪大双眼，看着无尘眼睫上摇摇欲坠的泪珠。他认识无尘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他哭的样子的。

“哥哥……我重要的哥哥不在这个世界里，从小到大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别哭，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杜克抬手擦去无尘眼中的泪水，他自然是知道对于无尘来说他的哥哥有多重要。可是不知道为何，杜克却有些欣喜，这样的话，尘儿最重要的人最后就只剩下他的伴侣了吧，

“你还是没明白，没有哥哥在，我也不敢选定伴侣。”

“为什么？”

“我怕死，我说过有三成的忠诚之爱死于结合仪式，这可不是假话。没有长辈的照看，会发生不可挽回的意外。所以我不敢选定任何人，所以就更不敢考虑接受谁。”抚摸着杜克的头发，无尘语气低低的说着。“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比你，我更加看重摩洛克。”

无尘的话音刚落，杜克就全身僵硬了。他紧紧的握着无尘的手臂，紧咬的牙关发出碎碎的摩擦声。

“摩洛克？”杜克看着无尘，嘴角不稳定的颤抖着。

“是。每个血族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人，他们的血对于特定的血族来说就是世界上最无法拒绝的迷药，而摩洛克就是属于我的那一个。淡然，对于你我也同样有好感，可是对你们两个我的感觉是一样的，而摩洛克的血让他比你对我的吸引力更加大。”

“可是你也一样在躲着他不是吗，这说明我还有机会。”杜克说着坐了起来，双手捧着无尘的脸看着他。

“的确如此，可是杜克，我刚刚明明说了……”

“没关系。”杜克打断无尘的话，大拇指摩挲着无尘的嘴唇。“那我们就不完成结合仪式，我只要你和我完成人类的婚约。这样行吗，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了，我想要的不是什么结合仪式，我想要的只是你。”

“人类的婚约？”无尘从来没这样想过，毕竟他从懂事开始就被教育成血族。

“是的，就是人类的婚约。对你来说可能这种婚姻并不安全，但是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了，而且也有足够的约束力。我爱你，所以只是想让你成为陪伴我一生的那个人。如果你不敢选定伴侣，那么就接受我的选择，我选择你成为我一生的伴侣，不需要血族的结合仪式，也不需要你的承诺，只要你答应和我举行人类的婚礼。”看着无尘，杜克用很轻的声音说着，最后把嘴唇贴在了无尘的嘴角上，温柔的亲吻着。

“杜克……”

“愿不愿意，答应了，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杜克，让我考虑一下。”无尘有些无措，对于人类的婚姻，在他的认知里就像天空的浮云一般。也许这对人类来说的确有约束力，可是对于不是人类的他来说，就像用完的东西一样，可能扔掉就扔掉了，这样真的行吗？

“好，我等你。”杜克勾起嘴角，至少无尘在考虑不是吗。

第30章

这三年算是白躲了。已经成人的牵云抱着自家弟弟无语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杜克就像是尾巴一样跟在自家尊长后面，那个宠溺百依百顺的样子，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无王之王家族的继承人。

“罗斯，我怎么都觉得不放心，杜克他向尊长求婚也就罢了，他怎么可能愿意不要血族的结合仪式？”侧头看着身边的罗斯，牵云很是不解的提出自己的疑问。三年来，他的思维方式已经完全转换成了血族，所以他无法理解这么重要的仪式竟然会抛弃。

“因为杜克明白少爷不会答应真的选择他，所以他想从另一方面下手。”

“可是我感觉，杜克依旧不会成功。”伊冯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就没在意杜克的求婚。

“难说。”罗斯摇头。

而这时在另一边，无尘坐在石桌旁，口中咀嚼着杜克给他剥的水果。

“不要了。”无尘侧头避开递到嘴边的水果，暗自无奈着。都已经好几天，杜克就不能别这样黏在他身边。

“不吃就不吃，等下我让管家去把你的衣服拿过来，还是以前你喜欢的那些布料做的。”杜克笑着，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无尘的嘴角，眼中是满满的温柔和爱恋。

看着这样的杜克，无尘叹了口气。他就不明白了，他和杜克其实相处的时间也就几个月，可是杜克到底是怎么爱上他的，而且还到了这种程度。

“对了，我为什么没看到摩洛克？”好几天了，无尘一直都没看到摩洛克，这不仅让他感到奇怪。

杜克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会，他笑着擦了擦手，然后坐直身子看着无尘。

“你走的第二天，等我们发现你离开以后，摩洛克当时就跑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再见过他。”

“跑了？”无尘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摩洛克很依赖杜克的，毕竟那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杜克赶他走，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你走的时候，摩洛克差不多快哭了吧。他说你在哪里他的家就在哪里，你跑了，他就要去找你。”说着，杜克握住无尘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捏着。“我不过是暂时收留他罢了，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自己财产的一部分。”

“就他那个样子……你确定他不会饿死？”无尘一阵无语，他从来没想到摩洛克会这么做。迷雾森林那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摩洛克根本就不会自理生活，单纯的和三四岁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大概不会吧，而且我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说起来，他躲避的能力和你分毫不差。”因为不确定摩洛克会不会先找到无尘，所以杜克三年来也没放过对摩洛克行踪的查找。可是很明显，就如同无尘那般，摩洛克离开他的府邸后就一点消息都没了。

想起摩洛克，无尘不禁皱眉。那孩子……真的不会有事？

“好了，别想那么多。”杜克拉回无尘的注意力，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尘儿，都好多天了，你的答案呢？”

看着杜克，无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无尘无奈头疼的时候，让我们暂时把视线转向他出。

几天前在兽人村的外围森林里，两个黑衣人聚在密林中，一边监视着村子，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你确定？”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黑衣人问着身边的同伴。

“当然，下线昨天就把消息送到了我手里，无尘的确到了这里，并且是被杜克找到的。”

“那么我们该行动了吧？”微微扒开枝叶，高大的黑衣人看着不远处的兽人村。

“二队那边没跟丢吧？”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你见他们跟丢过吗？”

“那还是赶快让他们把人带过来，根据你下线的报告，杜克可是向无尘求婚了，再晚我怕会出问题。”

“还用你说。”比较矮小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等待了这么多年，我们怎么可能允许这一次的机会被别人夺走。”

“二队已经带人过来了？”

“嗯，就几天的样子，他们就会把人引过来。”

“这样就好，杜克想要从那人手里夺走伴侣，就算那人还没苏醒过来，我们也不可能答应。”

两个黑衣人一起发出了愉快的笑声，然后隐没于密林中。

转回原位

无尘苦恼的看着杜克，被对方眼中的期待刺激的很想哭。

“杜克，我……”

“很为难吗？”杜克的表情瞬间黯然，但是眼睛深处还是保留着期待。

“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心里有些没底。”说着，无尘反手握住杜克的手看着他。“杜克，我不想骗你，随便这样回应你的求婚，可是我又怕自己这样摇摆不定会伤了你的心。”

“我明白，我明白的。”杜克浅浅的笑了，他抬手把无尘揽进怀里，大手轻柔的抚摸着无尘的脸颊。“至少你没有直接拒绝，其实光是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对不起。”

“没关系。”低头看着无尘，杜克眼中满是包容之色。“我爱你，而你对我有感觉不是吗？”

“嗯。”无尘点头。

听到回答，杜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捧着无尘的脸颊，微微低头印上他的嘴唇。这个吻极尽温柔，只是单纯的嘴唇碰嘴唇。

而就在这时，牵云突然皱起眉头，转瞬间拔出腰间的弯刀扑向了半空中。

只听一阵兵器交兵的声音，点点火光闪现，但是却只能够看到牵云一个人。其实无尘也早就发现了，只是牵云他们都在，所以才没自己出手。不等无尘站起身，却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手中拿着一杆长枪，全身围绕着恐怖的杀气。一落地，那黑色的长枪就刺向牵云。罗斯反应够快，一刀挡住了差点刺伤牵云的枪头，用力一拨却没拨开。

“住手！！”

无尘的一声爆喝彻底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黑色的枪尖堪堪停在牵云的肩部，差一点就刺了进去。而罗斯手中的刀早已经脱手，原本拿刀的手正在一颤一颤的发抖，看来是被震的不轻。

而那黑衣人却是愣住了一般，连枪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快速的转头看向无尘的方向。下一刻，不等其他人反应，那黑衣人瞬间出现在无尘的面前，狠狠的把他抱紧了怀里。站在旁边的杜克下意识的出手，流动着电流的手掌击向了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快速侧身避过，抱起无尘就爆退了几米，远远的防备的看着杜克。

“都停手！”无尘用力挣扎着，却是怎么都摆脱不了，他只能大声对准备再次动手的几人喊道。

所有人都没再动做，但是手中却都拿着武器。

“尘儿！”杜克焦急的看着无尘，然后看向强行禁锢着无尘的那个黑衣人，当看清是谁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放开，你弄疼我了，快点放开！”无尘挣扎着，可是却是无济于事。他用力的用双手推着黑衣人的怀抱，双腿也不停的蹬着。

“尘尘。”嘶哑却很柔和的，黑衣人一手举着长枪防备着众人，低头看着怀中的无尘低声呢喃着。

无尘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闪过一抹无奈。

“你弄疼我了，摩洛克。”瘪瘪嘴，无尘有些呼吸不顺的说着。

原来，来人竟然是摩洛克。三年来杜克一直都找不到他，却没想到他自己会这么奇怪的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这种重要的时间。

摩洛克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皮肤颜色已经慢慢接近普通人，虽然还有些灰白，但是却也算是正常。他的头发被剪断了，几缕碎发落在额头上，常年不换的皮甲也变成了黑色的布衣，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依旧奇异。

慢慢的，摩洛克放下手中的长枪，用双手把无尘抱在怀中，力气倒是减小了不少。他什么都不说，也不顾旁边还有其他人，一手压住无尘的后脑，狠狠的吻上了无尘的嘴唇。

无尘愣了，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很明显，三年过去，摩洛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以前的摩洛克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的话，那么他现在就如同给一个少年般，清澈的双眼中隐藏着微微迷茫的人情世故。不同于杜克温柔的亲吻，摩洛克的吻非常富有侵略性，微微粗糙的舌头直接钻进了无尘的口中，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舌头吸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