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辛听得头晕脑胀,黄老师还不停催促他记得联系对方。林辛鼓起勇气说:“我、我还不想结婚……”
黄老师一听立刻沉了脸,她以为林辛眼光太高,看不上她介绍的人,冷冷抛下一句“那你自己跟她说”就走了。
林辛为难了半天,想得脑袋发沉,终于发了条短信。先大大赞扬一番对方,说对方条件很好什么的,然后再找一大堆
理由,什么他还不想结婚、现在结婚太有压力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没过多久那女老师就回了短信,态度
很温和,说没关系,做朋友就行。
林辛本来已经觉得很羞愧了,收到这样和和气气的回复更羞愧了。
什么不想结婚,什么压力大,全都是说谎的。到底原因是什么,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不就是因为叶维可喜欢他,而他
虽然无法做出回应,却也下不了决心跟叶维可断掉联系。拖拖拉拉到现在,连钥匙都给了,这算什么?
林辛一边写值班日记一边想,烦恼得头疼。
他一定是被太阳晒昏了头,才会把钥匙给了叶维可。
后来事实证明似乎确实如此,回到家后林辛头疼得更加厉害。本来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昏昏
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房间里一片黑暗,林辛摸索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叶维可的,一接起就问:“是不是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叶维可说:“老师,我有话跟你说。”
叶维可声音低沉,夹杂着嘶嘶作响的电磁声,在这空荡荡黑漆漆的屋子里听起来显得情绪特别低落。
林辛觉得不对,但无暇细想,他觉得头要裂开了。
“你进来再说。”说完这句他挂掉电话。
叶维可没直接用林辛给他的钥匙开门,这举动让林辛有些受打击。
接下来是一阵开门的声音,叶维可的脚步声响起。也许是满室的黑暗让他有些迷惑,他迟疑地喊了一声,“老师?”
林辛无精打采叫道:“在房间里……”
灯光一下亮起,林辛眨眨眼睛,坐了起来。
叶维可吃惊地问:“老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糟糕?”
林辛揉揉太阳穴,说:“我头疼。你要说什么?”
他注意到叶维可手里紧紧捏着那把钥匙,用力得嵌进掌心。叶维可脸上隐忍的神情与手臂弯曲的诡异姿势,都仿佛在
昭示接下来他说出的话有多么令他痛苦。
突然一片沉寂。
林辛身上冷汗直流,背后一片粘腻。
他不想催促叶维可说话,在那几秒的时间里他甚至有点希望叶维可不要开口了。
“……老师,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漫长的沉寂后叶维可说道。
林辛缓缓吐了口气,他擦擦脸上的汗,点了点头。
随后叶维可陪着林辛到楼下不远处的小诊所看了医生,原来是中暑了。医生给林辛做了一会按摩,痛得林辛直吸气,
然后给了他两瓶藿香正气水。回来后林辛喝了一瓶,药味呛得他连连咳嗽。叶维可给他倒了热水,还煮了粥,忙了一
晚上。林辛病恹恹躺在床上,感动得无以复加。
只是心里总有点发虚。
如果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那接受叶维可的照顾该让他有多高兴啊。
“老师,你好好休息。”叶维可说,然后他就走了。
等叶维可关上门林辛才想起忘了问叶维可,今晚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第二天叶维可也过来了,来看林辛好了没。林辛一早起来,舒服了许多,冲了个澡,顿觉精神百倍,什么都好了。
他问叶维可,昨晚想说什么。
叶维可摇摇头,笑了笑说没有。
过了一夜,他的勇气消失殆尽,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维可都有出现,林辛这时又很庆幸给了他钥匙。只是他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叶维可话变少了,跟他说
话的时候也常常漫不经心。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间的气氛往往很僵硬。
林辛无法不去在意叶维可的改变,难道真没办法回到当初那种单纯的关系了?
而使林辛深感疑惑的是,每当他拿起手机接电话或者发短信时,叶维可总是偷偷摸摸地注意着他。那视线是如此强烈
以至于林辛无法装作没发现,而当林辛转过头去以探询的眼神望着叶维可时,叶维可又总是慌慌张张地移走自己的视
线。
这是怎么了?林辛想。
不久后林辛就清楚了。
那天他进浴室去洗澡,洗完头后发现忘记拿内裤,他本来想喊叶维可拿,但微妙地觉得不好意思,就自己套上裤子出
来了。刚打开浴室的门就看见叶维可拿着他的手机,正埋头似乎在看什么。
刚开始林辛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叶维可拿着他手机在玩,径直走了出来。叶维可察觉到脚步,吓了一大跳似的,手一
抖把手机丢到地上了。
林辛喊:“我的手机!你这臭小子!”
他冲过去检查手机有没有坏掉,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正是他刚刚收到的,是那位女老师发的。自从林辛
说还不想结婚后,她就偶尔会发些短信过来。一丝暧昧也没有,全都是她今天看了什么书或电影,推荐林辛也去看之
类很平常的话。林辛也不好意思不回,一来二去的,一天便会互发三四条短信。
林辛抬头去看叶维可。
少年脸红得惨不忍睹,那副被撞见偷看短信的样子,窘迫得林辛都可怜起他来了。
林辛讷讷地说:“没、没关系的……”
这话才一出口,少年就被激得跳起来喊:“你还跟她联系!还跟她联系!”
林辛被这汹涌的怒火淹没了,瞠目结舌。
过了一会,叶维可突然又收回他的愤怒,猛地抱住林辛连连说:“我错了,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偷看你的短信,我
不该发火,我错了,你别生气。”
林辛并不生叶维可的气,他只是被叶维可的反复吓了一跳。他摸摸叶维可的头,“我没生气。”
叶维可头埋在他肩窝里,待了一小会,很快就离开了。他低声说:“我不该看,我不会再看了,我不会干涉老师,不
会搅乱你的生活。”
这带有悲情 色彩的一句话让林辛吃了一惊,他想说你并没有搅乱我的生活、看个短信而已也没关系。但他最终没有说
出来,只是一直沉浸在叶维可为他吃醋的震撼中。他为了他,在嫉妒。
一开始叶维可对他告白的时候,他没有真实感,他觉得这不过是个孩子在开玩笑或者只是一时的错觉,所以他能坦然
面对叶维可,能毫不在乎地继续跟他来往。
可现在呢?
叶维可的感情在他眼前逐渐清晰明朗起来。像朵隐在浓雾中的花,他以为那只是个幻影,但现在雾气渐渐散去,他已
闻到花的香气。
怎么办?
第 24 章
终于到了八月,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
游泳比赛开始了,林辛站在游泳馆外就似乎能听见里面哗哗的水声。
虽然在林辛问比赛地点时间的时候,叶维可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告诉了林辛。
“我游得不好,没必要去看。”叶维可说。
可林辛只当他是谦虚。
怎么会游得不好?他去看过他训练的,游得刷刷的,像支箭。
他甚至在心里觉得,叶维可应当拿第一。
出发的时候林辛很激动,差点把学校的校旗带过去挥舞加油,但最后他想体育老师应该会带,就没去学校拿了。
结果到了现场一看,体育老师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参加比赛的学生们也一脸淡定,平静得好像只是参加每天的训
练。整个游泳馆里的观众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清楚,稀稀拉拉散落在看台上。
好像最激动的就是林辛了。
林辛有点赧然,还好没带那支大旗。
林辛在看台上找了个视线比较好的地方坐下,没打算下去跟本校的学生们坐在一起。他怕影响到叶维可,也怕学生们
问他怎么来看比赛。他坐的位子正好能瞧见本校的选手们,他们排成一排,正在做准备运动。叶维可全副武装,绿色
泳裤跟泳帽,林辛给他买的。叶维可跟他抱怨过这颜色很奇怪,绿得像调色盘洒到裤子上。
但他比赛的时候还是穿上了。
此时的他看上去跟林辛想的一样,像截葱,绿得很可爱。
等了一会,比赛就开始了,选手们一个接一个跳进水里,奋力向前划。先是女子组,接着是男子组。100米,200米,
4X100接力,都没有叶维可。林辛在看台上从激动等到茫然,叶维可不是练过接力吗,怎么没有他?
但叶维可一直不慌不忙,在旁边慢慢做准备活动,转转手腕脚踝,拉拉腰背,动动脖子。他甚至抬头在观众席里寻找
林辛,跟他招了招手。直到实在没什么好做的了,他才坐回等待席,静静看比赛。
三中的成绩不错,男子组女子组都拿了奖。比赛完的学生们兴高采烈聚在一旁,嘻嘻哈哈说笑着。
比赛到了尾声,剩下最后一个项目男子八百的时候,叶维可才缓缓站起来。
几乎要打起瞌睡的林辛在这一刻猛然精神抖擞,激动得站起来,睁大眼睛盯着叶维可。
叶维可跳进水里,张开双手划动,来来回回,水花翻滚。
等游了几个来回,林辛渐渐觉得不对。
叶维可大幅落后。
第一名到了,第二名到了,第三名也触到池壁了。
叶维可依然不慌不忙的,直到游完全程。
比赛的结果完全出乎林辛的意料。
回程的时候两人坐在公车上,一阵沉默。林辛试图打破这种沉重的气氛,先哈哈干笑了几声,然后说:“其实你应该
还是短距离游得比较好,当时我去看你练习的时候,一百米游得很好的嘛。教练最后叫你去游八百,太失策了!”
叶维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低声说:“我状态不好,教练才把我换掉的。八百米没人游,我就去了。”
林辛拍拍叶维可的肩,想跟他说只是一个游泳比赛而已、没必要在意,可看着叶维可的侧面,竟说不出来。
少年看上去是那样失落,让人不忍心用任何轻飘飘的话语来随便安慰他。
叶维可靠着窗说:“暑假快结束了,我什么都没做成……”
夕阳橙色的光罩着少年,那一刻他整个人散发出一阵奇异的忧伤,影响了旁边的林辛。接下去的一路上,两人一直沉
浸在一种无可名状的忧伤里,彼此不再交谈。
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林辛出门去参加一个教学会议。
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打电话跟叶维可说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只传来一声“嗯”。
这个“嗯”字搅得林辛心烦意乱。
他说:“我真的是去开会。”
叶维可说:“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林辛还是感到一阵烦躁。他捉摸不透叶维可的情绪,紧接着,他又为极度在意叶维可的自己感到绝望。
这一个下午,他的情绪反反复复,全都围绕着叶维可在转。到最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从他第一次对叶维可说谎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他变得太过在意叶维可,以至于甚至不自觉改变自己的言与行。
这是为了什么?因为是师生?因为是朋友?因为喜欢?因为爱?
林辛想不通,不会是其中单纯的某一种,也许是其中两种、甚至三种以上感情的杂糅。
他已经分不清了。
林辛坐在公车上,脑袋里各种思绪翻滚成一片。
如果有答案,他比叶维可还希望得知。
昏昏沉沉到了开会地点后,林辛吃了一惊。会议室里空无一人,根本没人来开会。打电话去问其他老师,说气象预报
今晚有台风,所以会议推迟到下周。各个老师都发邮件一一通知了,不知为何,独独漏了林辛。
林辛自认倒霉,又坐车回家了。
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意外,竟会促成一个新的开端。
后来林辛想,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跟叶维可之间会有转折吗?也许没有。
但他又想,没有这个意外,也许还有下一个意外,甚至下下一个。
如果爱情要发生,谁都不能阻挡。
开门的时候,林辛就瞧见了叶维可的球鞋。
他有些高兴,自从游泳训练结束后,叶维可不再天天过来。他有时一连两天都出现,有时好几天不见踪影。林辛感觉
得出来,叶维可是在控制自己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且努力在尽量减少。
可他还给了他钥匙。
就好像一个人费尽他所有的力气,压抑住他所有的欲/望,辛辛苦苦地减肥,这时却有人在他面前摆上一桌香气扑鼻的
筵席,向他招手,说来吃吧。
他早已不是一名尽职的老师。
“……老师。”
突如其来的呼喊让林辛吓了一跳,他以为叶维可发现他回来了,在叫他呢。他正打算开口回答,就又听到少年叫道。
“老师……”
不停歇的,一声又一声的,粘腻的呼喊充满整间房子,连空气中的因子都仿佛在骚动不安。
林辛不知为何,心底直发麻。他觉得不对劲。
“老师,老师……”
这叫声不是对着他而发的,林辛可以确定。这更像是少年无意识的呢喃,夹杂着一阵阵低沉压抑的喘息声,袭上林辛
的耳膜,惊起一阵战栗。
他忘了出声,忘了换鞋,两脚直打哆嗦,艰难地、安静地步步朝向房间走去。
叶维可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林辛的睡衣,下/身裸/露,性/器勃/起。
这一幕太过冲击,林辛呆立在原地。
动情的少年根本没发现林辛早已回来,而自己内心深处最不堪最隐秘的欲/望也早已暴露。他对他的渴望不止脸颊上轻
轻的一吻,不止深夜一个偷偷的拥抱,这些肢体上严谨而守礼的碰触都不够。他所希望的,是热切的深吻与最原始的
亲密。空气中精/液腥膻暧昧的味道提醒林辛,叶维可对他所怀着的感情,不是学生对师长,不是朋友对朋友,不是小
辈对长辈,而是男人对情人。
林辛转过身,背靠着房外的墙壁,跌坐在地。
这一整个下午,少年像拥有毫无止尽的精力,不停地自/慰,不停地呼喊林辛。每一次射/精之后他都不满足,发怒一
样撸动自己的性/器,仿佛他俩是仇人,仿佛他想把它从身上拔除,断绝所有不可告人的欲望。直至右手酸疼,而他的
性/器也疲软不堪,再也射不出什么来了,才作罢。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在喃喃自语,老师老师地叫着,反反复复,只有老师两个字,没有别的字眼与词汇。只是这样来
来回回地叫着,似乎就能发泄他心里多到要满溢的情感。这些情感,无论射/精多少次,都无法从身体里少掉一点,哪
怕只是一点点。
最后少年累得睡了过去,发出平静的呼吸声。
林辛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少年。他提起公文包,静悄悄出了门。
浓雾已散去,现在他不止闻到香气,还看到了这朵花。花瓣微合,只等林辛最后的决定,答应或拒绝。答应就恣意绽
放,拒绝就枯萎。很简单。
林辛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走,突然想起天气预报说今晚台风登陆,为了保险起见,他到超市买了一堆日用品跟食物。他
推着堆得满满的推车在超市里乱晃,买的东西远远超过一次台风储备,不这样他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他得等到叶维
可醒来,收拾好一切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