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妈妈从厨房出来。
“妈,不是不让你进厨房吗?”
“呵呵,没事,这点事妈妈还能做。”
“妈,您快去躺着吧。”
“不用,你这件衣服该洗洗了吧,呃?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妈妈注意到她手上的营养品问。
“呵呵,奖学金啊,妈妈,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你从哪里弄得钱?你实话告诉妈。”
“妈,是爸爸给的。”
妈妈沉默的片刻,“来,我去洗衣服。”林筝顺从的脱下外套,妈妈习惯性的从衣兜里套一遍,借据就是这样被发现的,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
“妈妈……”
“你混帐!!!你还要脸吗?”
妈妈把衣服摔在地上,情绪很是激动,捂住胸口,不住的颤抖。
“妈妈。”林筝忙过去扶住她,林妈妈也是烈性子,此时一气之下什么不顾,把林筝推到在地,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朝林筝砸过去,“妈妈,妈妈不要。”“妈妈,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筝无力的躲着,突然好绝望,妈妈,爸爸,突然,他好绝望!只有疼痛的哭喊声和妈妈的叫骂,好绝望,冰冷的世界,好绝望……
“老大,我喜欢你家,留我在这当帮佣吧。”亦辰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说。
“喜欢?为什么啊,你家应该比这大十几倍吧,就这房子,你也看得上眼?”
“不是,我是说真的,我想想过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大,也算不上温馨,但是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很舒服。”
“你真有出息啊。”
“你是看不起帮佣这个职业啊,劳动光荣,人人平等。”
“子朝怎么还不来啊?你饿不饿?”
“饿,老大,你会做饭么?”
“至少毒不死你。”
“好啊,那我就赌一次,等一下,我先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
在浩笑着看他,点起Treasurer,坐在阳台上,亦辰看见在浩抽的烟不由一怔,“老大,你抽Treasurer啊?”
“怎么?”
“这可是只有专卖店才买得到的烟,我爸都只在欧洲时抽过一次,后来带回来几盒。”
“只是习惯,”在浩淡淡的说,“享受最重要不是吗?打拼努力了一辈子,如果还没有学会享受,岂不枉为人了。”
“呵呵,也是。”
正说着,门铃响了,亦辰愣了一下,“靠,肯定是子朝。”忙跑去开门。在浩也随后过去。
“老大。”子朝忽视掉亦辰看着晚餐的贪婪的眼神,直奔在浩走去。
“老大,我买了晚餐。”他像邀功似的拎着晚餐在在浩面前晃。
“恩。”在浩笑笑,拍拍他的头,“一起吃吧。”
“呵呵。”
“好了好了,终于开始吃饭了。”亦辰不客气的坐在饭桌前等着子朝伺候。子朝白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老大,下次我做给你吃,肯德基的水平比我差远了。”
“对对,”亦辰居然也附和,“子朝作别的什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他做的虾,简直太美味了。”
没想到子朝却铁青着脸问,“你什么时候吃过?我不是说不准任何人吃吗?”
“哎呀,就是偷吃了一口呵呵。”
见子朝真的生气,在浩笑了笑说,“没关系,你不是还说做给我吃嘛?到时候亦辰还能不沾点。”
子朝动了动嘴唇没在说什么,他觉得好像是亵du了哥哥一样。
“好了,我吃好了。”在浩擦擦嘴,站起身来。
“就吃这么少吗?老大?”
“恩。”在浩没多解释,陷在一边的沙发上,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子朝有些怔愣的看着在浩,老大的眉心也经常会痛吗?他记得哥哥的眉心经常会痛,他就帮哥哥按摩头部,哥哥……
“老大,你头疼?”
“老毛病了。”子朝想了会,也擦擦嘴,“我也吃饱了。老大,我帮你按摩吧,我会按摩头部。”
“也好。”在浩也许真是挺疼的,便没有拒绝,闭上眼睛,头往后仰着,子朝轻轻揉按着他的太阳穴和头顶。
回忆,又是该死的回忆,在浩的眉宇陷得更深了
……“哥哥,阿哲给你揉揉头,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头痛啊?”
“阿哲不听话,老是让哥哥生气。”
“阿哲没有不听话啊。”想了一会阿哲又说,“哥哥,是不是不想要阿哲了?”
“怎么会呢?阿哲对哥哥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哥哥怎么会不要阿哲?”
“呵呵,哥哥也是阿哲心里最最最重要的人。”阿哲一边帮哥哥揉着头,一边偷偷笑着。见哥哥好像有要睡着的迹象,他轻手轻脚的跑到厨房,把自己踩着板凳早已经做好的奶油焖虾端出来,幽幽的在杨昊鼻子前晃,原本已经要睡着的杨昊突然睁开眼,“奶油焖虾。”
“呵呵,哥哥,香不香,阿哲做的。”
“阿哲真棒。”
“哥哥,我剥给你吃。”
……突然心口好痛,子朝皱紧眉头,希望压制住这份心痛,但是好像无能为力。终于,他坚持不住的倒下去。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老大,子朝。”亦辰把手里的吃的扔掉直奔子朝,抱起他的头,“子朝。”在浩忙转过来,“子朝。”
子朝只是紧闭着眼睛,抿着双唇,很压制的样子。
“子朝一定又犯病了,带药了吗?”
子朝似乎很吃力的摇摇头。豆大的汗珠滑过脸颊,烧的皮肤撕裂般的疼痛,“痛。”
就这一个字,几乎抽干了在浩所有的力气,他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亦辰,扶子朝进卧室。”他一边指挥亦辰一边拨通了阿木的电话,“阿木,叫医生来,叫最好的心脏科医生!”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挂上电话,才发觉喉咙嘶哑的疼痛。
“哥。”子朝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抿紧双唇,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抓着床单,蜷缩着身体。
“子朝。”亦辰不安的叫着他的名字,生怕他连答应一声也不能了。
在浩走进来,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一边冷静的看着,但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自己,那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慌乱,正一丝丝泄露出来。子朝那一声哥,就像穿肠毒药,凝固了他全身的血液,让他动弹不得。
阿木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内,就有一票医护带着必备仪器来到这里,丝毫不敢懈怠的开始诊治,医生皱紧眉头,或许情况不太乐观,在浩一直在观察医生的表情,他似乎很久没有关心过人了,现在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些不正常吧。
许久,医生取下仪器,长叹一口气,“还好。”仅这两个字,便示意在浩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我接诊过这个病人,他是任家少爷。”顿了一下又问,“你了解他的事吗?”
在浩被这么一问,突然怔住,他突然想到,这么久,他居然一点也不了解子朝。摇摇头,半低着头。
“他有十年心脏病病史了,心绞痛。”医生长叹一口气,“他父亲多次找到我,不是我不想救,只是,他这个病是被自己逼出来的,我也无能为力。”
“怎么说?”
“心绞痛是属于突发性心脏病,痊愈的可能性很小,一般情况下,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会发病。”
“我问你的是,他怎么逼出这个病的?”在浩直直的看着医生,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许久才说,“他这孩子,有什么心事,不愿说出来,硬生生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我曾经联系过一个心理医生给他,但是,即便对着心理医生他还是什么不肯说,宁愿守护那段让他痛苦不堪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有对他很重要的人,心理医生多次开导,他就是不肯说,甚至有一次在心里诊所里犯了病,后来就不在逼他看心理医生了,他自己已经把自己逼成这样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顺着他,我是一名心脏科医生,我所能做的只是开些速效救心丸,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是他的朋友,好好劝劝他看看心理医生吧,不然照这样发病的频率观察,作为医生我负责的告诉你,他会有生命危险。”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手术,我建议过他做手术,这一点我跟他父亲提过,但是因为风险大,他父亲不愿意,他更是抗拒的很,说,心不能动,心里有他最重要的记忆,他喜欢心痛,因为那样他能感觉到自己带着两个人的灵魂活着,哎!这孩子,是想他哥哥到走火入魔了,所以,他的病情越来越恶化,只是希望不要在受到什么刺激才好。”
“他哥哥?”
“对,这孩子,我曾问过他,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了,就像他的哥哥是属于他的珍宝,那段记忆,他只肯一个人怀念,每想一次,痛就加深一分,他却还是……”医生摇摇头,“这孩子,十年了吧,我看着他的病情一天天恶化,我也是着急啊。”
“谢谢你了。”在浩虚脱似的扶住沙发,“你们今天就在这吧。”
“恩,尹木先生吩咐过了,我们今天晚上会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您随时叫我。”
在浩挥挥手,疲惫极了的样子,转身走进卧室。看着时高时低的心电图,在浩有些心疼,好想过去抱住子朝,手心覆盖在他的心脏上,却没有力气了,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住了,许久,他过去,帮子朝掖了掖被角,便到了阳台。躺在帆布躺椅上,看着夜空,有些茫然。亦辰走过来,看着在浩茫然的样子他不禁也有些难受,“老大。”
“恩,过来坐吧。”
亦辰也躺下,看着苍穹,夜晚微凉,心冷了那么久都没有暖过来。
“子朝,平时笑嘻嘻的,善良,纯真,调皮,就像坠落人间的天使,一尘不染,可是,我知道他苦,他心里苦,但是,他怕任伯父伯母看了会难受,所有就装,装的快快乐乐的,努力装的样子真让人难受,究竟是什么样的记忆能让他把自己活活逼成这个样子。”亦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在浩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像伤害子朝的人是他一样。
“是什么记忆?你也不知道?”
“我倒想知道。”顿了一下亦辰接着说,“我只知道他是个孤儿。”孤儿,孤儿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在浩的脑门。
“被任伯父收养后,和伯父伯母的关系很好,所以,那段让他痛苦不堪的记忆一定是他十岁之前的记忆。”亦辰狠狠的说,好像如果现在那个子朝记忆里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就立刻撕碎他。
子朝睁开眼睛,床边有昙花,不知道老大是不是每晚都会关上灯,静静等着昙花开放?静静的冷冷的,岂不寂寞?突然就心疼起老大,一个人,等待昙花开放,昙花,也是子朝的最爱,喜欢瞬间的惊诧,和破碎的疼痛。
在浩揉揉眉心,记忆,该死的记忆,拜托,离我远点,可是越是逃避的记忆越是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老大,擦脚。”
……“老大,这是侮辱。”
……”老大,我给你揉揉吧,我会按摩头部。”
……“哥。”
……“哥”哥……哥……哥……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子朝,任子朝,你吃定我了吗?为什么让我产生荒谬的错觉?不,那不是错觉,他清楚,那是只有对阿哲才有的心疼,他冲动的想抓起子朝问清楚,“是不是杨昊?害你疼痛,让你日思夜想的人是不是杨昊,你是不是杨哲?”心,真的骗不了自己!他一定要问,要不然他真的会疯的,会死的!!
在浩突然起身,亦辰被在浩突然的反应下了一跳,忙跟着站起来,“老大。”
“不行。”
“什么?”亦辰忙着走过去,不料被躺椅绊了一脚,好不容易稳住没摔倒,钱夹掉了出来。
在浩伸手扶住他,这下更清楚自己对亦辰的关心毫无真诚可言,只是被一种责任推着,他要相信自己的心,至少这次要相信自己的心,一定要问的清楚,亦辰并没有看到在浩的表情,忙把钱夹捡起来,他知道子朝最恨谁弄脏他的钱夹。打开,还好,那张照片好好的。他长吐一口气。
那张照片……在浩所有的豪言壮志,突然再看见那张照片时,向后倒了一步,险些摔倒,亦辰忙扶他坐下,“老大。”他收起钱夹,给在浩倒了杯水。
“老大,你怎么了?”
那张照片,刺的他眼睛都疼了。
……“哥哥,为什么今天来找孩子的那位叔叔,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了呢?”阿哲一边看着刚刚洗好的照片一边问杨昊。杨昊也正看着照片,照片上哥俩笑的纯真灿烂。听到阿哲这么问,杨昊愣了一下。
“呃……孩子很小就被丢在这里了,所以记不起来了吧。”
“好多年了就不认识了吗?”阿哲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
杨昊拍拍他,指着照片说,“所以阿姨才要我们每年都拍照片,这样,就算以后很大很大了,只要拿出小时候的照片,家人还是会认出我们啊。”
“可是我们没有家人了啊,我只有哥哥,哥哥你放心,我们以后很大很大了,我还是会一眼认出哥哥,因为我们永远不分开啊。嘿嘿。”阿哲抿嘴笑着看哥哥。
“收好这张照片,以后万一我们分开了,就算以后老的有了白胡子了,我们还是要认出对方。
“哥哥,我一定记得哥哥,而且我也不要和哥哥分开,哥哥去哪里阿哲都要跟着,哥哥,你也不要丢下阿哲,阿哲只有哥哥,阿哲也只要哥哥,什么都不要,哥哥是阿哲最最亲的人。”
……“老大。”亦辰又叫了一声,在浩才有反应,看了他一会说,“收好你的钱夹,那张照片很重要吧。”
“老大你说什么啊,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来,喝点水。”
在浩却突然狠狠给自己一耳刮子,吓得亦辰水杯差点摔了。
“老大,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混账,没事。”
哥哥,阿哲只有你,阿哲只要你,什么都不要,阿哲用全部的生命爱你,可是,哥哥,为什么你不要我了,离开我了,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生不如死,你要是还疼爱阿哲,就带阿哲走吧。子朝的眼泪又挣扎出眼眶,滑到耳际。
“子朝你怎么了?”一进来打开灯,发现子朝正在流眼泪,亦辰忙坐在床边询问。
“没什么。”子朝看向在浩,笑了笑,“老大,你头还疼吗?”
在浩忍住又要挣扎出的眼泪,摇摇头,“没事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