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下——雾容

何聪并不在意奉天或者碧翠为什么没有前来，他应了黄泉，正准备跟他们离开，一道意外的身影却掠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喂，狐狸男，你家族长在月球的比赛不是大败了吗？你怎么还不来上学，要我到处找你！”

何聪瞪着这少年的脸，有些意外：“那里？”

“你傻了呀，不是我是谁？我家叔公哪有这么青春活力？！”那里老实不客气，瞟一眼围住何聪的贵族，仗着自己纯种的身份，肆无忌惮地钻过他们的防卫网抓住何聪的手：“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阁下。”黄泉叫住何聪，强调：“族长在等阁下。”

何聪自然知道奉天担忧他的安危，可是他来不及答话，那里就炸毛了：“让他等等能怎么样？急着去投胎吗？我的事情更重要，何聪，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去，不去，你会后悔哦。”

那里这小孩没什么心机，何聪实在想不到那里能有什么重要事情，不过他记得那里的主人是丹青，是现今银河系最出色的机械工程师，想到这，他倒希望通过那里接触丹青，问问机器人的事情。

“好，我去。”

“阁下？！”

“黄泉，回去告诉奉天，我过些时候再回去。”

第六十八章：惊人发现

甩下黄泉，何聪就跟那里踩着浮板离开，近卫们还不死心地跟了一路，终于在二人进入爬虫系特区以后，不得不放弃。

何聪暗暗计划着向那里提出与丹青见面的要求，没想到那里干脆将他带到家里，扔给自家收养人。

“喂，我把人带来了。”那里大拇指比向一脸愣怔的何聪，不禁“咦”了一声，兴味盎然地围着何聪打转，揶揄道：“喂喂，真稀奇，你也有这么呆的脸呀！”

何聪瞅上那里一眼，淡笑：“你该多照照镜子。”

“什……什么？！我哪里呆了？！”

那里恨不得跳过去生啃何聪，蛇系贵族丹青随手将他揪住，递上一只“玩具”：“奖励。”

那里对“玩具”爱不释手，狠瞪何聪一记，便兴冲冲地走了。

目睹丹青这般轻易就解决掉性格浮躁、活泼如墨西哥跳豆的那里，何聪不禁挑眉，对这神乎其技的一手表示惊奇。

丹青并没有向何聪示好或者招呼，他随手轻摆一下，手背上华丽的黑晶石拼图带过炫目光弧，意思是让何聪跟上。

这等倨傲态度再度令何聪的眉毛挑得老高，但他没有发作，默默跟上背着手前进的身影，走进这座疑似机械博物馆的屋子。

放眼整个大厅，面积比研究中心广场还要宽阔，基本设计似乎仿照古埃及太阳神殿的多柱厅，立着无数根两手抱不完的柱子，材质采用洁白光滑的坚硬金属，柱子又是透明管状，管子中央悬浮着各样机械或零件，有的细如微尘，若不是管子表面带有立体注释，肉眼根本难以辨识，而有的十分巨大，例如一台航母的模型？何聪感觉它们是实物，只是这当代最伟大的机械工程师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把巨大的收藏品塞进柱子里去了。

何聪尽情打量这座“博物馆”，直至被带到类似控制台的中央，主人入座了，他也不客气地挑一把椅子坐下，继续打量四周。

丹青也不是客气人，他把何聪打量一番，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见过居士了？”

想不到对方倒主动提起居士，何聪满心戒备，注视着这不太友善的吊眼角蛇基因贵族，半晌才憋出单音：“嗯。”

丹青明显感受到对方的不亲和，他细长的眉毛也挑高，不禁支颌睐视之：“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有。”何聪反问：“你有吗？”

“……没有。”丹青轻蹙眉头，他本就是盛气凌人的臭脾气，原是不屑与何聪交往的，但是念在正事份上，他决定忍耐：“你认识居士也有些日子，今天有发现不妥么？”

他知道……

意识到丹青了解居士的不一样，何聪顿时有了主意：“是不妥，那又怎样？”

闻言，丹青微微眯起眼睛，端详何聪的神色以后说：“仔细说说有什么不同吧？”

“我更想了解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这次的维修员之一，有什么毛病，我还能不知道吗？”丹青冷笑：“好吧，贪婪的纯种，你的疑问已经解开，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何聪倒不在乎这轻蔑的态度和言辞，听说丹青是维修员之一，他便迫不及待地掏出兜中白球：“这个是什么东西？！”

丹青原本十分反感何聪摆谱的态度，只是看见那颗白球，因嫌弃而细细眯起的眼睛瞬间圆睁：“你怎么得来的？”

看这态度，丹青是知道白球的来历，何聪难掩兴奋：“是主神给我的，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丹青噎了噎，喃喃：“我就知道……就知道绝对有蹊跷，他们的兄弟情比想象深厚呀。”

“什么？”何聪万分焦急，他有预感，真相将会颠覆一些事情：“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主神为什么会把它给我？”

“是呀，为什么会给你呢？”丹青要拿起小白球，却被何聪躲过了，他不禁挑眉，指着小白球说：“这个是居士的心。”

“心？”

“哼，估计对于机械的理论，你知道的也不多，那我就简单地说说吧。一般人工智能机器人都有一个脑，装载程序和指令，他们有判断力，只是范围极有限，没有生物的情绪化。但是主神和居士是不一样的，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制造的他们，他们除了脑，还拥有心。”

“所以？”

“所以？所以他们拥有情感，相对于主神的简单，居士的感情表现更完美，至于他，没有绝对，即使面对真理也可能受感情左右而作出其他选择，他拥有完美的灵魂，这是我所一直追求的境界，可惜从未突破。”至此，丹青长长叹息，又瞅着那颗白球，摊手：“把它给我。”

何聪攥紧小白球，没有松手的意思：“既然这是居士的心，如果……没有装上他，那还是居士吗？”

丹青睨着何聪，冷哼：“进行过整容术的人，就算外貌跟你一模一样，可他是你吗？”

可是小明说过，他是居士，居士是他。

何聪握紧白球，指节泛白，隐隐作痛。

丹青看出端倪，恍然：“哦，那机器人冒充居士么？呵，你相信？”

“是呀，因为他说居士是他的一部分，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何聪失笑，笑意却不着眼底：“呵，他骗我。”

“有趣。”丹青下了评论，轻抚下颌：“嗯，原来主神还藏着这么有趣的东西吗？会骗人的新机器人？居士是他的一部分，那倒不可能，只是融为一体是能做到的，如果这颗心被那台机器人得到了，他就可以盗取居士的感情。”

“什么意思？”

“因为居士的脑已经丢失了。”

“什么？！”

“我说过，他们是特别的，除了脑，还有心。”丹青走近控制台，仪器上头立即出现一堆数据与剖析图，他的语气变得热切：“这是早些年得到的数据，是居士的数据，那时候我就发现了他拥有心，就连他的脑也是特别的。他的程序并不如其他人工智能那么死板，脑和心相互作用，导致他的程序多变且复杂，几乎是自然形成的，不，按他的自白，他根本就是从空白，逐渐成长至这种程度。如果说人类是由蛋白质构成的智慧生物，那么居士只是恰巧不需要蛋白质，何他同样拥有智慧、有独立思维和意识，是拥有灵魂的机器。”

“我知道他很特别。”何聪抿唇，胸腔里轻轻的刺痛感让他紧紧皱起眉心：“他是不是机器人也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真实情况，只有心却失去了脑，那么，他是死了吗？”

丹青的热情瞬间消减，他顿了顿，抹一把脸，艰难地说：“是，居士死了。”

轻轻一句话，却仿佛拥有千斤重量，瞬间将何聪压垮，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么苍白吓人，正在心中哀悼好友的丹青也没有心思理会他。

愣愣地盯着手中白球，何聪只觉千头万绪无从拾起，只是怀有一丝希望：“不能再造一颗脑吗？”

“再造？那就不是居士了。”丹青极不欣赏外行人的幼稚，他冷哼：“居士的脑和心是不可分割的，不然你就把这颗心交给冒充居士的机器人，让他盗取这些记忆和感情好了，哼。”

何聪蓦地笑了，却不知为何而笑，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个任性的决定：“不，我宁愿埋葬它。”

连同灿烂笑容，低俗品位，轻浮的示爱和宽大包容的宠爱。

“哼，你没有脑子吗？真是个白痴，把它给我。”丹青厉声喝斥，他完全不理会何聪的伤心，在他看来这决定等同于埋没一项伟大科技，这是不可原谅的。

何聪对斥骂不以为然，更没有心情做多余解释，他把白球塞进兜里，转身要走。

丹青哪容得这任性的行为毁掉一个科技跳跃的可能，抬手就要把何聪留住，只是何聪自经历数天惊险以后，敏捷度已经提升不小，当感受到阻挠，他反射般做出躲避动作。

“咦？”丹青想不到这纯种竟然能躲开，只当是侥幸，便又动手一抓，结果仍旧被躲过了，而且这纯种已经撒腿准备逃走。

虽然丹青在恶人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却也不能公然欺负纯种的，如果何聪逃出这屋子，他就没有机会把人留住，于是他顾不上可能伤害脆弱的纯种，发起攻击。

蛇系贵族丹青是机械工程师，不是专业战士，但身为高阶纯种的他文武双全，徒手与平常狂化人单挑也能轻易取胜，却不料这次偏偏失利，几次攻击下来，却被何聪一一躲过，虽然暂且困住了纯种，丹青心里却极不舒服：“资料指你是体能型纯种，但一般体能型纯种也不怎么样，可你……不一样呀。”

“是呀，我不一样。”何聪笑了笑，摆摆手上戒指：“因为我胆子很小，所以发出了求救信号，救我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你！”丹青冷笑：“你以为信号能发出去吗？在我的工作室，一切信号都不可能发出去。”

“是因为干扰吗？”何聪摸着脖子上的吊坠，回以冷笑：“是呀，可是你能够干扰，我不能反干扰吗？”

“咦？！”丹青怔了怔，他认得这是自己的作品，那是依居士的要求做的，怎么就出现在这纯种身上？丹青脸上再也不是愤恨和不屑，而是好奇：“你能够用脑导仪器？是吗？”

对方是高级机械工程师，何聪自然不期待能瞒过去，只好沉默。

“绝对是。”丹青很自信，他给控制台下几道防御指令把工作室封锁，回过脸见到何聪盯紧控制台，他脸上神色更加兴奋：“你是想抢夺控制权吗？如果做得到，就试试呀。”

不是挑衅，而是怂恿，何聪一下子没了主意，困惑地盯住这翻脸比翻书更快的男人。

见到何聪全心戒备的模样，丹青也不恼，他朝控制台下一道指令，满室柱子突然转动交错，最后一根柱子滑到跟前，他伸手取出里头一根针递给何聪：“给，你试试，这是新产品，但是在军校试用失败，没有被采用，这是性能最好的植入式智能透析仪和通讯器，可是所需的脑导级数太高，能用它的估计没有几个人。”

“你怎么不用？”何聪盯着这根针，根本看不出端倪，他不为所动。

“我能用，但也不好用。”丹青一脸惋惜：“如果找不到能用的人，就不能令它变得更完美。”

“不能用的东西，做来干什么？”何聪不以为然。

“……你不会了解我的心情。”丹青冷哼：“反正你就用，如果你能用它，我就放你走。”

“你不放我，奉天也会救我。”

丹青可真遇上对手了，他知道有一些人不可能受威胁利诱，感性但性格倔强难搞，遇上这种人只能来软的，但软的也不是胡来就行。思来想去，丹青只想到居士，想着想着，倒真的想到一个关键，惊道：“不，何聪，你先别急着把居士的心埋掉。”

“为什么？”何聪冷冷地问，他也希望丹青能有更好的提议，但他几乎绝望了。

“居士的心有感情没错，但同时也装载着一些他不希望也不可能删除的永远记住的记忆，深刻的记忆。”

“所以？”

“可是以居士那机灵的性格，谁能保证他在最后一刻没有给我们留下线索呢？”

“你是说……”

“我在维修居士的时候，只发现他的脑不见了，不见了，并不代表破坏掉。如果真的被破坏，主神又为什么把居士的心交给你呢？他如果爱惜这位弟弟，就会好好收着，他给你，是因为你有可能帮助他吧，因为他知道你着紧居士……所以当初他才召我为维修员，就是要我关注这件事，他是希望我们可以帮助居士恢复。”

丹青说得头头是道，何聪听着听着，沉浸在绝望黑幕中的一颗心，也终于抓住了一线希望之光，他毫不犹豫地掏出白球，就怕这一丝希望会消失：“那就试试，怎么样找线索？”

“我有仪器可以观看它。”丹青拿过白球，却把针送过去：“先把它刺进耳后，试试它。”

“混蛋。”何聪骂了一句，拿过针，毅然刺进耳后，略略感受到刺痛以后，他也寻得一丝灵感，进入了脑导系统，大脑下一刻便挑选出透视功能，他勾唇一笑：“你没穿内裤。”

丹青对于这羞人的话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大大地兴奋：“奇特，奇特，怪不得居士要救你，主神也寄托你，不，我也爱上你的身体了。”

何聪无语，暗忖：高智商贵族都是疯子。

第六十九章：考量

——鱼系特别区，族长大宅，一壁水光粼粼，奇石珊瑚五彩斑斓，鱼群悠游其中，却骤地受到惊扰，箭般疾游。水壁中出现几尾人鱼，各自手持武器围攻银色鱼尾人鱼，娇健身姿令打斗也犹如翩翩起舞般赏心悦目。

以银色鱼尾强劲的一扫作为尾声，人鱼们给扫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找得着北，纷纷扔武器认输。

战斗结束后，人鱼们笑呵呵地穿过水壁，鱼尾纷纷变为修长双腿，遗落一道道足印。

披上事先准备好的衣袍，一行人谈笑着离开房间，在自动门滑开以后，中年贵族停下脚步，身侧的年轻贵族们看见迎面而来的鱼系助理长，都识相地别过族长离开。

助理长随即进入房间，将屋子防御系统调节为封锁，才细声汇报情况。

中年贵族面向水壁，观看鱼群畅游，小鱼们偶尔受肉食鱼类惊吓四散，炫目鳞光稍纵即逝，最终归于祥和。

听完助理简练的汇报，中年贵族沉吟片刻，喃喃自语：“奉天这小子确实不好对付。”

助理长不敢置评，稍稍斟酌才问：“族长，我们底细恐怕已经泄露，该有所行动。”

“行动？”鱼系族长轻轻叹息：“的确，我们必须要行动，尽快将零号纯种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