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不长,很快就走到头了,尽头是封死的石壁,右边有一扇木门,门看上去很厚重,上面的雕刻十分精美,古色古
香,看上去有点年头了,不像是近代的东西,之前若有若无的香味就是从这门上散发出来。
“可能是某种珍贵的木材做的,有点年头了。”苏商对我说,我点点头,伸手就去推门。
木门很重,但没有上锁,用点力就推开了。
房间里面烟雾弥漫,好像一直积聚在房里很久,门一打开全涌向门口,呛得我们连连咳了几声,那种味道好像寺庙或
者佛堂里常有的味道,只是当中夹着刚刚在暗道里闻到的那种木材香味。
等味道散得差不多,我们这才仔细打量这间房间。房间很大,但能见度不怎么好,空气中漂浮的颗粒太多,手电筒的
光只够我们看清楚几步内的东西,远处模模糊糊似乎坐着一排排的人,和梦里的景像一模一样。
“和梦里一样……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我对苏商说,他听罢点了点头,牵着我们向前走。
“这里好像供奉什么神明的暗室,那里坐着那么多‘人’,会不会都是纸人?”我想起祠堂旁边那个所有东西都是纸
扎的房间,觉得前面坐着的几排东西十有八九是纸人,不然难道还会是真人?“这林家到底有什么秘密,非得建造这
么个暗室扎这么多纸人来供奉神明,也没听说过哪路神明是要这样供奉的。”
“恐怕不是纸人那么简单,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苏商拉着我们快步向坐着的人影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房间中间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供桌,不像供奉什么东西,但是摆了些奇怪的物件
,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桌子前面分开两边摆着两排相向的椅子,总共有十几张,上面都坐着“人”。
这里的家具都隐隐透着一种奇异的木材香味,与木门散发出来的一样,幽幽的,阴冷不沾人气的感觉。
一看到那些“人”林月香兴奋地挣开我们的手跑过去,嘴里不停叫着姐姐,我们顾不上慢慢看急忙追了过去,距离越
来越近,近到看清楚坐着的“人”后,我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腿止不住的发软,苏商勉强扶着我,但他自己也没好
到哪里去,握住手电筒的手差点没抓稳,光柱抖了几下,映得前面的景像更加恐怖诡异。
苏商没说错,前面坐着的人的确不是纸人那么简单,可是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坐着的是真人,不,应该说都是真
正的死人。
清一色的小孩子,最大的应该不超过十岁,都是女孩,头发长短不一,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没有表情,脸都被涂上
了厚厚的妆,双眼空洞无神地直视前方,小小的嘴唇都涂了口红,红得快滴出血来。
她们身上都穿着与年龄不符的大红礼服,跟林月香身上穿的那套很像,不过与其说是礼服,倒不如说像改过的新娘服
。
这些小孩很明显都是被人杀死的,有的脖子上还挂着勒痕,但她们明显是同一时间死的,从衣服褪色的程度可以看出
有几个死了大概很久了,奇怪的是尸身没有腐烂的迹像,全都像刚死的一样,肌肤也恍如吹弹可破,除了阴森恐怖点
,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也不过份。
我想到苏商打听到的林家女孩活不过十岁的事,口齿不清地问苏商:“难道这些就是林家那些活不过十岁生不见人死
不见尸的女孩……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实在是件很恐怖的事,她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为什么死后还要这样
坐着而不下葬。
“恐怕是……我记得他们还说,林家的女孩如果在十岁之前失踪或者死掉,不能办白事,反而要办喜事。”苏商回答
道,但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尸体上。
“喜事?人不见了还办喜事?林月香这身衣服……林老爷不会是想让她和这些女孩一样吧!!”林月香亲昵地拉着其
中一具尸体的手,那一瞬间我居然看到尸体的脸扯出了一丝笑容,再定睛一看,还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什么都没发生
。
我头皮发麻,不知道该不该去把林月香拉回来。
“你觉不觉得那具尸体和月香长得很像?刚刚林老爷说的……”苏商指着那具尸体说。
“她就是歧安……?”尸体全都像刚死没多久般,样貌很好辨认,林月香拉着手说话的那具尸体,的确长得和她很像
,这么说来这具尸体至少坐在这里快十年了,那其他的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吧。
一想到她就是林歧安,还有林月香和她亲昵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她们也不是很可怕。
她们本该快乐的童年,却惨遭这样的毒手,还不能入土为安,而是一直坐在这里,一直坐在这间黑暗的密室里,没有
人知道她们的存在……想到这里我不禁难过起来。
难道之前一直见到的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在那个房间里,茅房,后山,还有带我们来到后院的鬼,就是她们?是她
们想救林月香,不想让她步自己后尘吗?可是没有成功,林月香最终还是来到这里了,哦,还有我们……
本以为找到密室能解开心中的疑团,没想到竟会是这个样子,线索好像一下子增加了许多,但又互不相关,事情真是
越来越混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女孩,为什么死后不下葬而要办喜事还要让尸体坐在这里
,这里供奉的到底是什么人,林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这些和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关系?
或许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是我们自作多情把自己搭进来了?
想不明白,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下意识回头看苏商。
“虽然从来没见过这种供奉的方式,但这些女孩应该是祭品没错。”他话说一半看我回头看他,对我点了点头指着远
处模模糊糊的画说:“我们过去看看。”
“会不会是林二少爷?”我始终觉得整件事情和林二少爷脱不了关系。
“林二少爷死的时候,这些女孩已经在这里坐了不少年头了。”
“对哦……”我空白的大脑完全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只得闭嘴跟在苏商后面。
我们一步一步走近那幅画,苏商还一边用手电筒到处照,两边坐着的尸体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看得我心里发寒,扯
了扯苏商的衣服让他走快点别乱照了。
供桌上放置着一些奇怪的物品,有玉佩,书籍,毛笔什么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式样都十分古老,像是在这里放置了很
久,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是一个古代男子,水墨画简单的笔画勾勒反而显得整张画意境十足,画中人一头黑色长发,身着白袍,外形俊朗
,甚至可以用美貌来形容,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误认为是女人,但是秀气的脸庞掩盖不了眉宇间的英气。
17.段凌雨
我们站在供桌前,苏商借着光仔细查看,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看他没空理我,也端详起那幅画来。
画中的人真好看,如果放在现在肯定也是美男子吧。
我正打算装模作样对画评论一番,一阵阵的灼热感从胸口处传来,心脏像火烧一样,痛得我死死捂住胸口,咬紧牙关
才没叫出声来。
可是越来越热,热得我快受不了了。苏商刚想对我说什么,发现我不太对劲,着急地晃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
我艰难地说:“不知道……心脏那里,好热……”
“让我看看。”说完苏商就直接扒开我的手打算掀我的衣服。
“喂,别这样……”痛是痛,可是感觉还是怪怪的。
“又不是没看过。”苏商想也没想就一句话把我的话顶了回来,手也没停下,一边拨开我的手一边掀起我的衣服在我
身上乱摸。
“喂……”我刚想抗议,只听他“咦”了一声,把手电筒对正我,自言自语说:“我记得你不带东西的啊……”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刚想问他就把我的衣服放下来,再从领口那边伸进来掏出一块形状古怪的玉,问我:“你什么
时候开始带着它的?以前没见过的。”
我被他问得更加莫名其妙,低头看了半天,摇摇头说:“这是什么?怎么会挂在我脖子上?刚刚就是它在烫我?”
“连什么时候挂在你脖子上你都不知道?”
“我怎么知……”我愣了一下,脑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我接过那块玉仔细看了一会,神经兮兮地对苏商说:“这
东西是在池塘里……我被拖下去的时候池里那个东西帮我带上的……”我眯着眼睛仔细回忆,当时在池底的情景越来
越清晰,有个人一直在说话,说的是……凌雨?……
……给凌雨……
我喃喃地把凌雨这个名字说出口,一直重复,停不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脑里到处都是这个名字
,除了这个名字就再也想不了别的东西。
苏商看我着了魔一样的不断念着那个名字,皱着眉拍了拍我的脸,“凌雨到底是谁?在外面的牌位上没有这个人。”
原来他一直在看那些牌位,就是找这个名字。
“是他!!就是他!!”我指着画像吼了出来。不止苏商,连我自己都怔住了。段凌雨真的是画中那个人?这里供奉
的是他?用这么多小女孩供奉的人就是他?他是什么人?
我吃力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苏商对着我嘘了一声示意我安静,然后把我护在身后,低声说
:“出现了。”
这一折腾我终于清醒过来,小声问他:“林二少爷?”
“等下就知道了。”
果然,话刚落音,林月香的身后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我心里大惊,我们忘了林月香还在和那些尸体玩。
我正想冲过去把林月香带过来,被苏商挡住:“没事,他不会伤害林月香的。”
“你怎么知道……”
果然那个白影只是静静站在林月香身后,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白衣,黑色长发,俊朗的脸,神情柔和地看着林月香。
“啊!!画……”我张大嘴巴指着那幅画,又指着那个站在林月香身后的人,拼命扯苏商的衣服可半天说不出一句像
样的话出来。
“没错,是他。”苏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人,说了句:“真没想到会是他……凌雨……”
“你怎么知道是他?”
“不是你说的么?”
“……”
似乎是注意到我们这边的谈话声,白衣男子看向我们,眼神依旧柔和。
“你是……段凌雨?”苏商问他。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视线从苏商转向被他护在身后的我,刚好与我的视线对上,我下意识往苏商那边缩了缩,避开了
他的视线,虽然他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可怕,但是跟一个鬼深情对望这种事我还是习惯不来,再说这个人要用这么多女
孩来供奉,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段凌雨见我这样的反应似乎习以为常,张开口好像想说什么,蓦然看到我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轻轻唤了句:“樊泠?
……是你?”他有点透明的身体直接穿过林月香,向我们走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扯着苏商的衣服步步后退。
“樊泠?林樊泠?”苏商没有后退的意思,一动不动挡在我前面,问段凌雨。
很快段凌雨已经来到我们面前,我以为他伸向我们的手会穿透我们的身体,没想到他伸手推开苏商然后紧紧握住我胸
前的玉佩,之前有点透明的身体此时看来和有血有肉的人没什么区别。
我呆呆地看着他,苏商也有点发愣,不过大概觉得他对我们没恶意,便也站在一旁奇怪地看着他。
段凌雨的脸果然俊美无比,这么就近着着着看得我有点失神。他拿着玉佩的手在玉上轻抚,不停地叹:“原来……你
在啊……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没发觉……樊泠……”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头说:“刚刚吓着你了?”说完
有点歉意地笑了笑,又低头看玉佩:“你怎么会有这玉佩?”
我把在池塘里的事告诉他,然后一脸茫然地问他:“你在说在池塘里的那个人是林樊泠?……樊泠?他不是林家的祖
先吗?”我记起那个黑底红字的牌位。
苏商走到我身后替我把绳子解开,把玉佩交给段凌雨,问他:“这么说你认识林樊泠?这里这么多尸体是供奉你的?
”
段凌雨拿着玉佩低头沉思很久,才缓缓说:“是,这些尸体,都是供奉我的,让我不能离开林家,让林家有无尽的财
富。”语气中透着无奈和悲凉。
我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想起一个是一个:“那……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林二少爷
呢?”
他微微一愣,说:“歧枫?歧枫……就算死了,也不会做出伤害亲人的事。”
“你把我们困在这个村,想让我们做什么?”苏商直奔主题。
段凌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小心地收起玉佩,回过身把林月香牵来,林月香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一看到他就开
心地叫他凌雨哥哥,晃着他的手对他撒娇。
把林月香带到我们前面,段凌雨摸着林月香的头,对我们说:“把她带出去,带出这个村庄。”
苏商问他:“这就是你让这群小孩不断缠着小飒的理由?为什么你不直接现身告诉我们?”
段凌雨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见你们,我也不用让这些小孩带你们来,如果现在不是十年之末,我
也许连这些都做不到。”
“你能在月香面前现身,还能让我们走不出这个村。”
“月香是歧枫的女儿,我受林家血脉的供奉,她自然能见到我。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们进入的时间停留在月香
出现之前消耗掉我这么多力量……”
“时间停留在月香出现之前,所以那时我们才会连续过了两天同一天……慢着,你说十年之末?这就是林老爷没等我
们离开就急着想杀掉月香的原因!”苏商的理解能力果然比我好。
“没错,十五号之前他不用月香来祭我,林家将会家无宁日,这是报应……不过,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其实一切早就
注定了。”段凌雨轻轻叹了一口气,“困住你们非我能力所及,你们要出去,必须等到十五号晚上。”
“不是你那会是谁?”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这个村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