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有收敛妖气的宝贝?”我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末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冒了出来,难
道这月弧杀,也要参加国师竞选?
“小阡……”桃子慢吞吞地重新爬到我背上,对着我的耳朵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收敛妖气的符箓,是我给他的……
”
我差点没跳起来,一反手将桃子扯到身前,音调拔高:“你?”
桃子终于不再闷闷地不声不响了,对着我苦笑道:“而且,我们在这里的事情也是我告诉他的……”
对着我突然变得恐怖至极的脸色,他小脸上的五官都要挤成一团,“小阡,这都是有原因的……我绝对没有想过要害
你……”
天旋地转,除了天旋地转,我没有其他的感觉。
原来如此,怪不得明明知道这月弧杀不是好人,以桃子恢复到现在的本事还让他不声不响地接近我,敢情这两个家伙
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说!什么原因!你快说!”桃子脑袋被我晃荡得左摇右甩,好半天,才听见他断断续续地道:“我们只是偶然碰到
的啊……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失了力气。
“喂,你干嘛要这么做,那个劳什子苦衷,该不会是你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了吧。”
桃子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身子一晃便从我手里脱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别问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道:“你还不如现在就告诉我,我还真的很担心,今天是月弧杀,那明天出现在这里的,会
不会就是白璃?”
他却不再说话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大苹果吃了起来。
无声的反抗就是最大的反抗,我还真不能把这位只会添乱的老祖宗给怎么样,事到如今,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月弧杀
似乎是独身前来,云里雾里地丢下一句话,也弄不清楚他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灵琦千万别挑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然两个家伙撞在一起,肯定要打起来,月弧杀虽然是白
璃那边的人,可好歹他也救过我的命,真到那个时侯,我绝对是两边难做。
周围聚集的道士越来越多,阵营也越来越明显,四大门派几乎都是各占一地,剩下一些小门派则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
,我暂时甩掉那些烦心事,眼睛依次从青天宗,琼华派的人身上滑过,只在三雷门与东仙源的地方略微停顿了片刻。
三雷门的人有些古怪,穿的似乎都不是道袍,而是清一色的紫色短襟小衫,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与粗壮的手臂,背后
背着的长剑也是敦厚的双手剑,比人还高,剑柄高过肩膀,剑尖离地也仅有一指距离,比起道士,他们倒更像有力的
武者。
这敦实的剑,根本不用怀疑,兴许只要被打上那么一下,立刻就得断手断脚。
相比三雷门,东仙源就要飘逸许多,清俊小生排排站,长衫纤尘不染,白衣胜雪,就连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看不出
一丝紊乱。
这两个门派,倒还占了两个极端,挺般配。
凌霄此时就站在一个英俊得不像话的中年男子身后,他看见我在看他,朝我微微一点头算是致意了,我打量那群人片
刻,若论样貌,凌霄当真为他们中最为出色的,想必也是门派中的精英弟子,怪不得那日能站出来同普瑞叫板。
日头升到半空,就听见一声震天锣鼓,有太监高喝道:“午时已至,皇上驾到!”
勤政殿前有早已后在那里的大片兵士们吹起巨大的号角,轰隆隆的声响盘旋着冲上天际,连云都破得开;不远处先是
出现两排掌着拂尘的高冠太监,接着便行来由二十四名侍卫抬着的巨大龙撵,明黄色的帘布翻飞,隐约可见里边坐着
的男人的身影。
“是……是三皇兄……”宇文极渊有些激动,甚至小声低喃出来。
怪不得他,离开人间上十年,毕竟还是有些亲人的,虽然那些所谓的亲人对待他碧陌生人还要陌生人。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瞧见死狐狸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极渊脸色泛起浅浅的红,安静下来。
龙撵放下地,帘布掀开,伸出一个白玉般的手掌,立刻就有老太监搀着,人皇,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环绕着殿前广场,数不清的百姓齐齐跪拜在地,呼声震天,甚至惊散了天边的飞鸟,而道
士们却没有跪拜,只是微微躬身,却已是莫大的礼仪。
人皇走到台阶前,两手缓缓前伸摊开,带着帝王特有的贵气,低低说了两个字“平身。”
传令的太监以高亢的嗓音将命令层层传递出去,我们直起身子,百姓们也波浪一样接二连三站了起来。
早有人抬来了龙椅,人皇一展袖,便坐下了。
我又看见了那日在国师府门前登记的中年人,他此刻终于脱下了那打着补丁的破败道袍,换上了件纯黑色的长袍,走
到人皇面前,躬身从太监手里接过了一道卷书。
卷书展开,中年人朗声道:“午时已过,现在我便宣布此次国师竞选的详细定则。”
他轻咳一声,缓缓道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师府乃……”
我原以为这定则是什么关键的东西,凝神静气西听着,却说来说去都在念叨皇室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如何如何与上仙
们共同努力斩妖除魔,维护天下太平,狗屁牛皮吹了一堆,愣是没有一句有用的东西。
又听了一会,我索性懒得再听了,朝周围看看,发现宇文极渊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皇的脸瞧,眼里有希冀又有胆怯
,我撞了撞他的手,开玩笑道:“怎么,你看上你三皇兄了?”
死狐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商阡你敢乱说!”他立刻就辩解道:“绝对没有这种事!我……我只是想上去问问,看他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我娘亲
……”
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心里却明镜似的,早就听说人间帝王家亲人无亲情,为了争权夺利甚至可以父子兵戎,兄弟反目
,你这么突然一冒出去,人家八成以为你是来抢皇位的,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帮你。
可我不好明言出来打击他,只好先安抚道:“没事,只要你娘亲安安稳稳的呆在宫里,就总有能见面的一天,也不急
在这一时,死狐狸不是说了么,等我们当上了国师,把你娘亲接出宫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死狐狸,你说是吧。”
最后那句,我还特地朝那红毛家伙眨了眨眼,死狐狸捏了捏极渊的脸,“放心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本大爷说
到做到!”
“……此次竞选以比斗制选拔,比斗双方由抽签决定,直至选出最强四人,便填上国师府空缺,成为国师!”
最后一句,中年人总算说了点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连胜三场,以我现在的本事,对付那些小道士应该没问题,就算遇
到青莲这个级数的,我也有冥三保命。
只是冥三不能随便亮出来,没准这些道士会认得那宝贝,不然的话,冥三在手,谁又能挡得住我?
当下,我和死狐狸便上前抽签,其他几个门派也各自将他们的人手派了出来,我发现这里道士虽然多,但真正参加竞
选的却并不多,青天宗有四个,琼华派有四个,东仙源只有一个,就是凌霄,至于三雷门,却连一个都没派出来,倒
是那些无名小派的人占了大头参选的份额。
我们数十人按照中年人的意思站在一起,就见中年人挥了挥袖,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牌便窜上了半空,中年人虚指一点
,道了声“开”,那玉牌啥时破碎,化为点点星光朝我们射来,一粒星光窜进我体内,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天组
·甲”这三个字,当真神奇得很。
中年人笑着道:“相信你们已经知道自己的签了,现在分散开,从这里开始,分别是天、地、山、川。”
我们照着他指示的方向,一群人分成了四波,站在台阶两旁,我是天组,也就是第一波,死狐狸却被分到了川组,与
我远远的隔开了。
我打量着与我分到一起的另外五人,有个青天宗的,三个不知哪宗哪派的,等看到最后一个人,我反倒笑了,果然不
是冤家不聚头。
普瑞此时也死死地盯着我,眼里虽然有些惊恐,但更多的还是怨恨,牙齿摇得死紧,那眼神里近乎就要喷出火苗来。
53.奇人
“此次竞选共分四组,每组设六号,分列为甲、乙、丙、丁、戊、己,六席,对阵方式为首尾制,甲对阵己,乙对阵
戊,丙对阵丁,选出三名胜者,再循环对阵,最终决出一人,位列国师。”
中年男人话音一落,不少年轻道士就已经开始磨拳擦藏起来,我们依着方法将各自排到的号标注在登记时领到的木质
令牌上,陈列于人皇身前的一块镶金横幅里。
天组·甲自然便是我,木牌放置上去之时,我特别留意了与我对阵的天组·己,竟然就是那个青天宗的年轻弟子,看
名字,原来他叫木樊。
死狐狸传音对我道:“怎样,第一场有把握吗?”
我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意思对半开,虽然我对青天宗没什么好感,但瞧那弟子沉稳安静的模
样,估计也不似他的长辈们那么狼心狗肺,等会真打起来,还得注意注意手段。
死狐狸也不错,对手是个无名小派的人物,看样子给他塞牙缝都不够,最让我诧异的便是月弧杀了,他竟然真的是来
参加竞选的,被分在了“山”组,而对手,恰好是冤家琼华派的弟子。
我看这家伙也是胆大,名牌上就是响当当的“月弧杀”三个字,不做丝毫遮掩,这要是被知道他身份的道士看见了,
还不得出大乱子。
第一场比试,天组首当其冲,我更是首当其冲的首当其冲。
场地就是整个殿前广场,那个叫木樊的年轻道士已经下了台阶,迈进那一圈禁制中,站在里面对我点头微笑。
我自然也不能漏了底气,也是负手信步迈入。
两人摇摇站着,四眼对视,却没有杀戮之气溢出,周围流转的倒像是闲话家常的平和。
“银鳞真人,晚辈木樊久仰大名了。”他先开了口,言语间带着恭敬。
“这个大名我可不敢当。”嘴里打着哈哈,我与他客套着,这氛围,着实不像要动手,看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敌不
动我不动。
木樊微微一笑,“家师对银鳞真人的修为可是称赞有加,听闻真人已经濒至化身千万的大神通境界,晚辈不才,可是
惊叹不已啊。”
我感觉眉心处有一滴汗珠悄然成形,被这般恭维,全身是越来越不自在了。
“哦,对了,忘记与真人说,家师正是青天宗青莲真人。”木樊又补上一句,“家师曾经吩咐我,此次参选诣在磨练
我们,并没有对我们能真正当上国师抱有什么希望,尤其是在面对前辈的时候,与其丢脸献丑,倒不如退上一步,也
不至于输得难看的时候失了面皮。”
他一番话说得清楚,我也听懂了七八分,嘴唇长得半开,就见着木樊转过身朝人皇微微鞠了一躬,朗声道:“青天宗
木樊,认输。”
话一出口,围着广场观战的百姓立刻炸开锅一样议论起来,那黑袍的中年男子与其余的道士们也是一脸错愕。
木樊倒是淡定如初,又对我微微一点头,抬步便出了广场。
这么轻而易举便得了胜利,对我来说也有些措手不及,眼看着对手已经出了广场,我才回过神来,跟着离开,脑子里
响起了死狐狸夸张的祝贺声,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来调侃几句,我也懒得理他。
我不战而胜,接着上场的便是天组第二场比试,普瑞对阵一个小门派的弟子。
那小弟子眉清目秀,比试之前还对普瑞行了一礼,普瑞却要傲慢许多,中年男人还未宣布开始,他就已经把剑亮了出
来。
我回到原处观战,木樊来到我身边道:“银鳞真人,以你之见,此场比试赢家是谁?”
我对这木樊印象不错,笑了笑便道:“那小道士双眼精光内敛,不急不躁,也有几分本事,但若真正说胜负,我道觉
得普瑞会是赢家。”
“哦?”木樊眉毛扬起来,“真人何以见得。”
“这还用说么,以普瑞的身份地位,就算打不过,怎么也有一两件压箱底的宝贝吧,琼华派既然是四大门派之一,派
中珍宝秘籍,岂又是小门小派所能比拟的?”
我这一番话说得直白得很,却在理非常,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身为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会没有宝贝傍身?
木樊愣了愣,随即笑道:“真人虽直言不讳,但却一言命中关键了。”
我笑而不答,那边比斗却已经开始。
普瑞的身形一晃,边往前行进了丈余距离,顷刻之间便俯冲到了那小道士身前,小道士也不慌,轻飘飘地后翻出去,
躲过第一击,背后剑鞘中飞出两把长剑,被他一左一右握住。
“双剑,有意思。”木樊低语出声。
小道士转了个身子,面对急冲上来的普瑞,他右手刺出,左手押后,两把长剑使得婉转如意,手腕律动之间,半空中
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剑影。
两把剑,一快一慢,一前一后,剑影四面八方如紧实的茧子,将两人的身影包了个严丝合缝。
普瑞大喝一声,长剑上爆出点点寒光,如流星一般四散飞开,将剑影破开一处缺口,身子立刻闪出了包围。
交手仅仅片刻,却已精彩非常,周边百姓都爆发出了震天的叫好声。
小道士收剑回身,御剑立于半空中不动了,与普瑞遥遥对视。
我眼睛尖,一眼便瞧见普瑞的袖口处破了个口子。
看来小门派果然还是有铁板的,只是一个照面,普瑞就吃了个小亏,刚才我还料定了普瑞能赢,现在看来,胜负之数
最多五五之数。
不过我心底还是希望小道士输掉,如果他赢了,那我下一个对手说不定就是他,这一剑化万剑的本事,要破开,我自
信远没有普瑞做得那般漂亮。
对付这小道士没把握,对付普瑞我却信心十足,那日在他身子里种下的蛊毒我可还没有拔除,我脑子里已经冒出了一
个无比邪恶的念头,如果真的同他对上了,该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磕几个响头呢?
广场上,二人的身体又动了。
这回先出手的是小道士,他右手一扬,宝剑已脱手飞出。
“这招是……”木樊的眼睛忽然眯起来,“没想到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却有这般修为,一剑化万剑,再万剑化一剑,
朝阳门的流光剑能修炼到这步田地,我还只在他们掌门人身上看到过。”
我现在看出了门路,刚才小道士的招数就是一个“快”,以自身灵力迫出万道剑气,让人防不胜防,没有好的对抗之
术,就会中招。
只是这一次,“快”却变成了“力”,那柄脱手而出的宝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忽然变得巨大无比,数丈长的剑
气对着普瑞当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