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相思干净得如清透的初晨阳光,少年懵懂的爱恋也如此简单却感人至深,就像一块晶亮的琥珀,将最美的时光凝固在了那一刻。
当司马越开门走进屋子的时候,见到的正是沐浴在浅浅光线下闭目手捧玉佩的周小史。然后,当周小史睁开了眼睛转过了头,在两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视线相接,仿佛等待了千年的时光刹那凝结。
忡怔只是一瞬间,周小史立刻就惊喜地向司马越奔去,小跑的时候,风带起了周小史的长发,翩跹出了一个唯美的弧度,美得似乎模糊了司马越的视线。
“越哥哥!”
整个人扑进司马越那熟悉而温暖的怀里,明明只是等待了数日却仿佛隔了几个春秋的时光。周小史毫不顾忌地大声唤司马越,只想将心底所有莫名的思念与紊乱的心绪全部在这一声呼唤中传到对方的心底深处,种下一捧红豆的相思。
第18回:桃夭
穿花拂柳而过,司马越只看见周小史拨开粉嫩的桃花枝儿,从一片纷纷桃夭里走到了仙境,来到了凡尘,最后慢慢步入了他内心最深处。
向周小史伸出手,司马越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周小史将柔软的手放到他掌心,然后他紧紧握住周小史的手,两人执手看遍此时开的那般艳丽却不及周小史浅浅笑靥的桃花。
“小史,你看那边有歌舞表演,要不要去瞧瞧看?”司马越抬手帮周小史捋了捋额前因风而被吹乱的发,柔声地问。
点点头,周小史其实并不在乎此时要去做什么,在他心底只要司马越陪在他身边,世上莫大的幸福就全部为他所有了。
待两人走进了,却发现短短片刻间,表演节目的地方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很多人。没办法,司马越拉着周小史走到一颗长得很粗壮的树下,然后带着周小史跳上了能承受住两个人重量的粗树枝上。
小心翼翼地扶着周小史让周小史坐下,不过仅仅过了一会儿,司马越转而又担心硬硬的粗糙树枝会磕疼周小史,于是他一把抱起周小史,让周小史坐在他腿上。
“呀……”正坐在树枝上看节目看得好好儿的,倒是被司马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周小史不由得小小惊呼了一声。
不过当司马越将他放在大腿上,周小史又觉得害羞,他看了看下面人山人海,脸红得微微垂下了眼睫,小小声道,“会被人看到的。”
伸手紧紧箍住周小史的腰,司马越在周小史耳边低低一笑,低沉的声音很是好听,“小史不出声就没有人注意我们,不怕。而且就算看见了又如何?让他们看去,让他们羡慕去。”
脸更红了,周小史虽然嘴上还是有些嘴硬地说“可是会被笑话……”,但他心底却已经泛起了层层甜蜜蜜的涟漪,所以当司马越更紧地抱着他并将头放在他肩膀上,周小史并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嘴角都无意识地弯了弯,很幸福的样子。
树下此时正在表演的是一段舞蹈,五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年轻貌美女子在粉色桃花的映衬下翩翩起舞,姿态优美。
舞娘们那每一个甩袖,每一个回眸,每一个弯腰,每一个飞跃而起,都在周小史眼里慢慢动作放慢,定格成了一幅幅唯美的画卷。
见周小史看舞蹈看得入迷,司马越心里也觉得高兴,不由得凑过去亲了下周小史绯红的脸,他爱极了此时周小史专注而明亮的眼神,让人感觉那么干净清澈,让他深深沉醉其中。
一舞罢,周小史顿时兴奋地连连拍手,他实在是很喜欢刚刚那支舞蹈,那么轻盈飘逸,那么灵动动人,每一个动作都是优雅而美丽的,人的肢体原来也可以舞动得如此美丽。
“小史似是很喜欢这支舞?”司马越有些讶异周小史此时喜形于色的模样,他从前倒没发现周小史对什么如此感兴趣。
点点头,周小史将头靠在司马越肩膀上,眼神还落在下面开始的另一支不同风格的舞蹈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明亮,声音更是难掩几分喜悦,“恩恩,很漂亮,她们跳起舞来看着就像书里说的仙子下凡一般,翩翩如蝶,舞若惊鸿。”
勾起唇温柔地笑了,只要是周小史喜欢的感兴趣的,司马越都会给,更何况只是关于舞蹈简单而单纯的喜爱罢了。
“那我给小史也寻一个舞蹈老师,等小史学会了便只跳给越哥哥看好不好?”司马越想他的周小史跳起舞来定然比那些舞娘不知道好看多少倍,那该是怎般的风华绝代啊……
转过头,周小史仰头看向司马越温柔的眼,认真地问,“越哥哥想看小史跳舞吗?”
低头亲了一下周小史的额头,司马越点点头,温柔带笑还带一分期待地道,“这世上我只想看我的小史跳的舞,只喜欢听我的小史吹的笛,也只会静坐听我的小史弹的琴,因为我……”只会恋慕你。
后面的话司马越没有说,而是弯着唇笑得更温和了几分,他知道此时有些话说出来还太早,他需要撒下一张名为温柔的网,等待适合的时机网罗住他唯一的猎物“周小史”,而此时显然时机未成熟,所以他需要等待。
等节目散了场,司马越抱着周小史跳下树,然后两人来到著名的桃花酒酿造的小酒坊,买了一壶新鲜酿制的桃花酒。
寻了一处无人的安静处儿,司马越和周小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司马越为他自己和周小史斟了一小杯桃花酒。
这桃花酒飘香四溢,不仅酒香醇美,更混合着桃花儿那淡淡的香气,闻起来便觉得飘香四溢,等周小史浅尝一口,顿时更是唇齿盈香,熏熏然间好似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司马越也慢慢品起酒来,然后笑着对周小史说,“这酒可是桃花节上不得不尝尝的绝品,绝对……”然而当司马越抬起头看到周小史的那双眼睛,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只见周小史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此时像是蕴涵了月光般温柔而明媚的光,仿佛里面流淌着淡淡的清辉,那些清辉流泻一点点一点点,直直淌进了司马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仿佛是被蛊惑了,司马越觉得明明只抿了一口酒就像是醉了一般,他沉迷在了周小史此时弯起的水光盈润的大眼睛里,沉醉在了周小史此时唇边的浅笑里。
抬起头司马越抚上周小史此时波光流转而显得魅惑非常的眼睛,而周小史更是乖巧地顺着他的抚摸侧脸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手掌心,顿时让他心头一热,有种被水妖诱惑了的感觉。
周小史秀气漂亮的脸,明媚的大眼睛,因为饮酒而晕染上深深红晕的脸,还有在光线里那细腻的肌肤更更好似流动着一层盈盈光彩,让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迷人美丽,让司马越完全情难自禁地缓缓凑过去用唇封住了周小史微微张开一条缝儿的红唇。
刚一接触到周小史柔软的唇,司马越就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蛊惑了,他一把用力揽过周小史的腰,舌也探入了周小史泛着桃花酒馨香的嘴,并挑起周小史的小小香舌一起纠缠舞蹈起来。
被司马越的动作而撞倒在地的桃花酒更是瞬间清香四溢,熏熏然晕晕间醉了人心,迷了人眼。
第19回:酒香
吻在醇美的酒香间渐渐加深,周小史的视线渐渐迷蒙了,他双臂自然地攀上司马越的肩膀,然后摸索着紧紧勾住了司马越的脖子。
周小史微微扬起了头承受司马越越来越激烈的深吻,心跳在渐渐加快,白皙的脸不知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醉酒而烧得绯红绯红的,似血如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唇齿交缠之间,司马越情不自禁地伸手顺着周小史的后颈开始探索着往下抚摸,一直抚摸到周小史触感柔软又有弹性的臀。
那样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让司马越顿时有些失控地用大手揉捏起了周小史的臀,有了过于暧昧而显得有些情色的感觉,而他的吻也开始往下移动来到周小史细嫩形状优美的脖子。
一边吻着,司马越手也无意识地去拉周小史的腰带,心底的魔在一瞬之间被放了出来,四处肆虐,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要了他,要了他,要了他,要了他……”
腰带散开,周小史的外衣被司马越轻轻一拉就顺着肩膀全部滑落了下来,而此时醉意让周小史也已经完全熏熏然不知身处何处了,他只是顺着本能双手紧紧勾着司马越的脖子,颈项却高高地扬起。
司马越褪下自己的外衣铺散在草地上,他拉着周小史一起滚到青草地上,瞬间,周小史长长的乌发全部如瀑般铺散开来,映衬着他青色的外衣晕染开来一地风情妖娆的妩媚。
这散落了一地的风月,成为了心底最难解开的缠绵绮色迷离。
低头见周小史眼神迷蒙,美丽的桃花眼里波光盈盈,流淌着安静又温柔的光芒,司马越心跳在一下一下地加快着,他看着周小史艳红如血的唇,心底瞬间浮现出了一句话:桃花倾国逐流水,遮不住的粉色妖妖,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缓缓俯下身,司马越看见自己的头发垂下与周小史散落了一地的青丝乌发交缠在了一起,结发三千……
心底霎时浮现这样四个字,不知为何,司马越心底一瞬间一热,终于情难自已地吻上了周小史好似一直在蛊惑着他的红唇,而周小史配合得微张开嘴的动作更是让他难以自控地加深了缠绵的吻。
纠缠的唇齿间,酒香盈盈,司马越闭上眼睛,双手扣住周小史柔软的手,与他紧紧十指相扣,感受这如同一场杏花雨后落了一地缱绻唯美的吻。
又将周小史的衣服拉开了一层,司马越的手顺着周小史的衣服终于抚摸到了周小史触感如暖玉的肌肤,而此时周小史也在他轻抚之下发出了难耐的一声低吟,身子也扭动了一下,雪白的贝齿情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眉间紧蹙似是在隐忍。
这声低吟浅浅的,仿若桃花刹那全部绽放在耳边而发出的天籁般的仙音,司马越心情顿时变得激越起来,这甚至比他上战场杀敌更让他心情激荡不已。
明明知道不是时候,但司马越觉得他隐忍的防线在一点一点地被迷人的周小史所蚕食,让他欲罢不能却又不敢越雷池。
四周的桃花似乎开放得更艳丽了,蜿蜒出了一片粉烟般的朦胧。绚烂的花海却无人欣赏,因为这种粉色的妖娆早就融入了周小史的骨子里,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清魅中透着妖冶,然而这份妖冶偏偏却又显得那般干净,如同清澈的水一般。
司马越觉得他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醉态醺然的周小史太过迷人眼,他再触碰下去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会不顾一切侵占周小史身体的每一寸。
整个人趴到周小史身上,司马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周小史安静而纯净的模样,有夕阳里周小史站在微风里乌发翻飞的模样,有手执毛笔挥墨如花的姿态,还有抬眸眼睛明亮梨涡浅浅的笑靥。
沉浸在记忆里,司马越高热的身体渐渐在平复,他就这样整个人趴在周小史身上,双手与周小史十指相扣,闭着眼睛回想周小史每一个侧脸、每一个动作,那些都如同一幅幅清远幽静的水墨画深深珍藏在心底,一页连着翻开另一页,成了一本厚厚的画册。
周小史一直安安静静地睁着大眼睛,他其实是醉了,只是他醉酒时就是这样安静的模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
身上其实很重,但是周小史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知道压在他身上的人是他的越哥哥,所以他很安心,也觉得这样安静的氛围很温馨,这样的桃花酒似是将他带进了一个静谧而美好的桃源里,懒得去动懒得去挣扎,就想溺死在这水般的温柔里。
等身体的热度完全消褪过去,司马越又在周小史身上赖了一会儿,这才慵慵懒懒地翻身坐起来。他低头见周小史仍然安安静静地睁着眼睛,衣衫虽然凌乱不整,甚至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白皙的肌肤,而且还被他留下了桃花一般的印记,但周小史整个人仍是干干净净的,恰如清风中恣意摇摆姿态的白莲。
微微勾起唇温暖的笑了,司马越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他不能因一时逞乐而就这么占了周小史的身体,他要的是灵肉契合,所以他仍需要等待,他不能伤害周小史,就算是以爱的名义。
慢慢帮周小史穿上衣服,司马越弯腰抱起周小史,而周小史一直都乖乖巧巧地任司马越摆弄来摆弄去,明显还是沉沉得醉着,安静得醉着。
随意打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外衫,司马越抱着安静靠在他怀里的周小史,声音低沉婉转而柔和,好似遥遥从时光深处传来,“乖,小史累了就睡吧,越哥哥陪着你。”
清风吹拂了一树艳色的粉,吹落了一地缱绻的梦幻,吹散了方才那一场旖旎春梦似的肌肤相亲,只留下一壶桃花酒还在散发着它独有的浓浓芬芳,诉说着它见证的那一场雪月风花。
阳光穿透桃花树之间的缝隙打落到司马越高大的背影上,淡淡的光晕将他和周小史笼罩在一片朦胧里,定格成一幅黑白分明的悠远墨色画卷,而周小史在空中不时晃荡着的一双小腿和他抱着司马越脖子的那双手臂都成为了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此时,司马越看着怀里慢慢闭上眼睛安睡过去的周小史,回头看了眼生机勃勃又妖娆美丽的桃花林,微微一笑,心底只有一个感触,那就是:生命,需要珍惜,而美好如周小史,是需要呵护才能长久。而他愿意为了守住周小史的美好,继而得到周小史的所有美好,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第20回:惊变
今年清明前夕,天便悲悲戚戚下起了一直连绵不断霏霏靡靡的雨,天色也一直都是阴阴的,乌云压得很低,将洛阳笼罩在一片看不清的阴云里,似乎昭示着有什么悲伤的事即将发生。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一年,晋都洛阳也不再平静,那些歌舞升平的日子随着刘曜、石勒等人的铁骑被踏平,战火终于气势汹汹地燃烧到了洛阳城这最后一块的净土上。
这一切战乱的纷飞虽然并未波及周小史那一方小院子,但是等待着周小史的却是于他而言一个破碎的外面的世界即将撕裂在他面前,血淋淋的却也是真实的。
那些颠覆的平静,即将让周小史痛苦着破茧而出,羽化成蝶,然后翩翩扇动他美丽的翅膀旋旋飞舞而上,在这一片混乱的世道上寻找独属于他的平静与安宁。
这天周小史如往常一般在屋子里练着字等翠环过来送午膳,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大惊失色极其惊慌的一声呼嚎,“少爷,快随我去洛阳城里周家大宅,老爷要见您,老爷他,老爷他……他不行了!”
“老爷?”周小史被翠环拉得一个趔趄,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将他那个“周”字毁得看不清比划了。
并没有解释太多,翠环眼眶泛着悲伤的红圈,她拉着周小史一面往外面奔走,一面急促地说了句,“是少爷您的爹爹,少爷有什么疑惑以后翠环再慢慢向您细细解说,此时您什么都别问,先随我去周家大宅见老爷,要是晚了……不会晚的!”
任翠环拉着自己推开院子的大门,周小史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住了整整十四年的小院子就被塞进了马车里,然后马鞭声起,马声嘶鸣,车轮咕噜咕噜地将周小史慢慢带离了这一方小院儿,往洛阳城那繁华却混合着欲望、权利、奢靡的地方扬鞭而去。
周小史抬手撩起马车的帘子,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小院儿渐渐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到,淹没在了一片朦胧的白雾里,他才缓缓放下车帘子,心里有莫名的惶恐涌了上来。
想要问翠环究竟怎么了,想要问刚刚翠环说的“爹爹”是不是就是自己从没见过面的父亲,更想要问问什么叫“爹爹不行了要见他”,更想要知道为什么时隔十四年他的爹爹才想起了他……
微微垂下眼,周小史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了挂在脖子上司马越的那块玉佩,当他的手缓慢地抚摸勾勒出玉佩的轮廓,他的心在一瞬间又变得慢慢平静起来,似乎即将面对的一切也不再可怕,也没什么好惶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