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之书（魔幻）中——越陌渡阡

让这么一个人来担任这种案件的调查员，真不知是协会真的派不出像样的人才了呢，还是会长奥古斯塔那老头已经彻底糊涂了？

在亚岱尔看来，那人的衣着品味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他是一个缺乏自我管理能力的人。同理，这种人的逻辑思维能力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暗自摇摇头，亚岱尔决定还是先说说自己发现的线索。原本以他的脾气是很难得这般全力配合他人的步调，但是这一次的事件对他而言算是个意外，莫妮卡说的没错，失窃的都是与修有关的物品。昨日为了领取魔界之行的报酬，他也亲眼看过0号仓库中都存放了哪些了不得的物品，尽管没有刻意去记忆，不过与生俱来的能力还是让他清楚记得这里的状况。

“在这样一座尚算戒备森严的仓库中行窃，最起码要保证行动迅速。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确定，那小偷是不是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不过他似乎只取走了自己想要的物品，而没有将这里弄得一团乱。从这一点来看，至少算是相当有职业操守。”亚岱尔半真半假的对窃贼的行为作了判断，末了，对蓝发的男人笑了笑，“调查员先生，你认为呢？”

“可千万别把那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叫我调查员，我会有压力的。还是直接喊我卡维拉吧，听起来要顺耳的多。”会过去的同样是半真半假的话语，自称卡维拉的男人露出有些夸张的表情。

“不过，你的用词还真是有趣啊，尚算戒备森严？是暗示这里存在很多警戒漏洞吗？还是说以你的能力可以来去自如？还有这一句，不能确定小偷是不是了解这里的情况，怎么，你认为是内贼作祟？”

PART 6

仓库的情况也算是检查完毕，损失情况还在统计过程中，他们继续呆在那里也没有多大意思。

从事发地点出来，莫妮卡带领众人去了安东尼奥的办公室。因为原本的主人还滞留在协会总部，这里没有其他人打扰，用来谈事情倒是刚刚好。

几人各怀心事的入座。毕竟身负了调查失窃案的重责，才刚刚一坐下，卡维拉就频频用眼神示意亚岱尔应该对自己的行为加以解释，不过被他暗示的对象却对此毫不理睬，半闭着眼睛保持着完全相同的坐姿，也不知他是在考虑案情还是干脆在发呆。

直到卡维拉再也忍受不下去，面容上已经显现出了发怒之前的征兆，亚岱尔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几句话。还是他选择哪一样物品做为报酬的理由，之前也对莫妮卡说过一遍，此刻再次重复也没有任何新添加的内容。平平淡淡，完全不具有说服力。

既然当时这个理由未能说服莫妮卡，现在自然也无法令卡维拉产生信服的感觉。拨了拨额前掉下的天蓝色头发，“如果没有其它解释的话，我们只能认为华兹华斯先生的愿望不止协会许诺的三件物品，所以才会随意选了几样掩人耳目，事实上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偷窃做准备。”

这已经是卡维拉今天第二次含沙射影的讲话，不管说了些什么，也不管表面上是不是还能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他最终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承认吧，既然东西是你偷的，再这么隐瞒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

想不到一个在衣着打扮上缺乏自我约束能力的人，竟然会这样的说话技巧，怎么看都该是城府深沉的人才会做的事。也有可能，他本来就是这一类人，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部分才是伪装。奥古斯塔派了这么一个人前来调查失窃案，其用意已经相当浅显，还真把他亚岱尔看成一个窃贼了。

卡维拉似乎也将这个观念先入为主，盯着亚岱尔一边看一边想，是不是要进一步在言语中刺激他一下，或许再稍微逼迫一下他就忍不住将一切都抖露出来也说不定。

然而出乎预计的是，那个清媚的男人完全没有将他苦心想出的话语听进耳中，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不仅是他，就连跟着他所来的恶魔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卡维拉想不通，不是说恶魔是无比高傲的种族吗？看得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他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同伴？

幸好卡维拉此时并不清楚亚岱尔心中真正所想的是什么，否则只怕不气疯也要抓狂。在亚岱尔的观念中，就他这几句既不痛也不痒的明朝暗讽连挑衅都算不上，又怎么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于索格里，一眼就看透了这个人类的深浅，他所说的那些话和一条吠叫的犬只差不多，完全没有必要在意。

之前所费的唇舌似乎都成了无用功，卡维拉不得不再尽一把力，总不能因为对方不理睬就这么放弃了。“沃兹华斯先生，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一开始就这么敌对，我只是调查员，而并非审判员，除了要弄清真相以外，我没有别的任何目的，还希望你能将实情告诉我。”

“这么说我刚才都是在说谎？”这个要求实在太可笑，亚岱尔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或许一定要我说出调查员先生心中的那些，才算是真话？”

“这话什么意思？暗示我在逼供吗？”亚岱尔不过是稍稍一反击，立刻逼得卡维拉眼睛都竖了起来，“既然这样就请随我回协会去，也好让沃兹华斯了解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逼供。”

“够了，卡维拉。”有了阻止的身影，同时在双方之间新添了一条人影。扎克有些不悦的审视着己方的巫师，语调虽然缓慢，显然已有了怒气，“你在出发之前，我难道没有告诫你，在亚岱尔面前要维持起码的礼貌？”

“西斯先生！”同为协会中人，当然了解首席的那个宝座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接近的，那些伴随着扎克·西斯的传说就如同光环一般笼罩在他的身上。而当这么一个人在面容上含有怒气之后，没有人会不感到害怕。只是害怕之余，卡维拉免不了还是感到不甘心。

他怎么说也是奉命追查失窃案件的调查员，眼看着好不容易锁定了目标，西斯先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帮助一个外人说话？

算起来，卡维拉既是自己的手下，也是自己的同伴，而此刻他的声音中无疑已经充满了恳求。扎克不是冷血的动物，不过对此却完全没有产生动摇的念头。不仅是面对手下，就算是面对会长奥古斯塔也是一样，在关于亚岱尔从协会取得报酬这件事上，他始终只有一个立场。

“因为亚岱尔的出生入死，协会才能最终取的狩猎游戏的胜利，别说是任选三件物品，就算是将协会的几座仓库全部搬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任何犹豫，扎克再次申明自己的看法。

不论原本是出于什么心思和目的，还是磨灭不了亚岱尔的功劳。正是他慎密的思维与无与伦比的行动力，才最终为协会摘取了胜利的桂冠。若是在游戏之中失败，别说是协会，就是整个人间界都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如果要与亚岱尔的这份功绩做出等值的衡量，协会就算贡献出所有的财富，都并不足以补偿。

既然有了真心替自己解围的帮手出现，亚岱尔也就收敛了难得爆发一次的脾气。实际上本也不是存心要和这个调查员计较什么，只是今天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不过话说出来，扎克声明的内容还真是相当有趣，听起来就像是支持他将协会的一切据为己有般。

见亚岱尔的脸色恢复如常，扎克也算是松了口气。刚才说那一番话的真意只有他自己明白，除了的的确确不愿让亚岱尔卷入麻烦之外，也是救了卡维拉的一条小命，如果他晚上一步挡在他们之间，或许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已经当场血溅五步。

要逞能也不看看对象，具有那般强烈气势的大恶魔就在一旁，他竟然还敢大放厥词。说真的，扎克真觉得现在的小辈们实在是都太过自以为是。

扎克所想的没错，那一瞬间索格里的确差一点就动了手。没有实质意义的言语攻击是一回事，而那个人类最后所提出的威胁是另一回事，那小子竟然想要将亚岱尔强行带回魔法协会？既然今天他索格里在这里，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荒谬发生。

亚岱尔讨厌那个地方——仅仅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他不会让他再去那里。

扎克的出现适时打断了这一场可以想见的血腥。

在这之前，索格里也见过这个男人几回，之所以能在魔神心中留下印象，是因为这个男人并不像其他人类那般愚蠢。他的实力姑且不论，不过他至少很懂得如何审时度势。所以，扎克得到了除了藐视以外别的评价。同时亚岱尔放松的表现也证明了他还是相信着扎克，所以才将目前的状况交给他处理。

两个理由的共同作用下，已界爆发边缘的魔神索格里还是罢了手。当然了，理由之中的后者对他的意义要大得多。

什么都没有弄清楚的卡维拉，在瞬间之中差点丢了命，又在瞬间之中将自己的小命捡了回来。

“会长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你没有任何责任。”扎克短暂思考之后，对着自己的手下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卡维拉依然还想抗议什么，但是首席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怎么都没有继续插嘴的余地，只好一声不吭的退后几步站定，只是眼里狠绝的视线还是狠狠瞪着亚岱尔所在的方向。

气氛陡然陷入了沉默的尴尬之中。这让扎克感觉相当的不舒服，他有很多想要对亚岱尔问起的事情。他的伤势如何了？上次分别是并不见他有所好转，那么现在呢，需不需要他帮忙找寻治愈能力一流的巫师为他疗伤？同时扎克也想向他解释眼下的这一场不愉快，他很想对亚岱尔表明自己的信任，不论协会其他人怎么想，他还是不相信他会是那个窃贼。

太过凝滞的沉默，无论谁要先开口打破，都需要无比的勇气。扎克几次想要开口，各种各样准备好的话语到了唇边，却依然欠缺最后的力量。摇了摇头，苦笑着又把它们咽了回去。

门被推开的时候，屋里的几人多多少少还是被吓了一跳，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门板撞在墙壁上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惊人。一个女人闯了进来，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一般，直接奔向莫妮卡所在的方向。“原来你在这里，害我找了好大一圈。盘点仓库之后，清单已经出来，这一回我们麻烦大了。”

莫妮卡接过对方递来的一张纸，上面记载的物品证明了她刚才所说不是危言耸听。

“还有这个。”那个女人又拿出一件物品，是一张卡纸制成的类似于贺卡一样的东西，“清理仓库之后多出来的东西，我们一直认为是窃贼留下，上面写的很清楚，是给‘圣巫师继承者’的留言。”

PART 7

但凡是与魔法世界沾边的人，问他有关于圣巫师的问题，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想起一个人。在人类的历史背后，魔法的发展也经历了几乎一样漫长的时光。然而，真正达到魔法巅峰的，却只有一人，史上唯一的圣巫师。

修·格连。

在失窃的0号仓库中多出的这种卡片，其上所留下的内容让每个看到的人都陷入惊骇之中。

给圣巫师继承人的留言——这是什么意思？圣巫师是谁已经不用多问，失窃的全部都是与修·格连有关的物品。

那么这个继承人又是指谁？在魔法历史的记载中，从没听说修·格连曾经收过徒弟，尽管有不少人打着继承其衣钵的旗号，不过那都是借用传说人物的名声为自己攫取利益罢了。

那么这份有些突兀的留言到底是要给谁？没有标准的答案，但是几人的脑海里还是产生了同一个念头。也顾不上是不是符合情理，所有的目光不自觉的聚集在同一个人的脸上。

只有，站在较远处的魔神索格里变了脸色。卡片上提到了修·格连，这一点会给亚岱尔带来怎样的影响已经用不着再费力想象，他不能断定自己心中升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相当不舒服。太过难受的感觉令索格里忘了自己此刻的立场，照理来说，他这么跟在亚岱尔的身后前来此处，已经是完全不合情理也不合身份的举动了。

顾不上考虑那些似乎与尊严有关的事物，索格里的脸上升腾起异常复杂的表情，恶魔的金眸盯在那张卡片上，真想在亚岱尔接触之前就将之毁坏。事实上只要眼神再锐利一分，写有留言的卡片真的就会化为灰烬。然后就是最后一瞬间的迟疑，改变了整个事件的发展方向。

“看来，这真是留给我的东西了。”亚岱尔的脸上既没有震惊，也没有戏谑，只是一脸平静的拿过那张卡片。什么修的继承人？这个称呼还真是可笑到不能再可笑。他也完全不愿让这么一个名号加诸在自己头上。不过，看看吧，所有人望过来的眼神，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众望所归”？

面容上保持如常只是遮掩而已，亚岱尔心中已经冷冷的哼了起来，说真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会受到如此的“追捧”。

本次0号仓库的失窃实在是处处充斥着不协调的部分。不说其它，就是这个时机就已经足够怪异，不早不晚，偏偏就是他亚岱尔挑选酬劳的当天夜晚，拿捏如此准确的时间，就算想去相信这是一场巧合都做不到。

现场他也亲自看过，正如得出的结论那样，窃贼的手法专业、利落而不留痕迹，照理来说既然有这份身手，什么时候来光顾不好，偏偏挑了这么一天。

失窃的物品也足够奇怪，不是说修留下的那些魔法物品没有价值，而是除此以外0号仓库中值得偷窃的东西还有很多，而窃贼就像是早就决定了一样，只拿走与修有关的东西。如果不是早就预订了目标，那就只能说明窃贼瞎了眼睛。

尽管还不能彻底排除窃贼是个欠缺眼光的白痴这一可能，不过怎么想也有些不靠谱。综合目前所有的线索，所能得到的最接近事实的推断就是，这一切都是针对亚岱尔而来。所以哪怕再不愿插手麻烦事，都不得不收下了所谓的留言。

况且在亚岱尔的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弄清这背后的真相。总觉得窃贼的本意并不是偷窃一座仓库那么单纯，没有任何根据，仅仅出自直觉，但亚岱尔就是忍不住这么认为。

留言的卡片是一张手掌大小的卡纸对折而成，外面写着“圣巫师继承人收启”的字样，至于里面，当然就是具体的留言内容了。亚岱尔打开看了两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不动声色将其重新折好后放进了上衣的口袋中。

看了他的动作，扎克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或许正是自己和其他人的眼神暗示，才将亚岱尔又推入了一场漩涡之中，不好的预感使这位魔法协会首席变得忧心忡忡，担忧的问道：“怎么样？留言上说了什么？”

“一场不太有礼貌的约会而已。”亚岱尔说的轻描淡写。留言上除了时间和地点以外，任何多余的内容都没有写，透着一股随意的味道，似乎不论亚岱尔去不去赴约都无所谓一样。然而，如果将这份留言放进整个事件之中，那份随意就彻底变了味道，如果真是可有可无，自然就不会做出这么超出常理的举动。

已经听出了亚岱尔不愿让他插手的意思，扎克不甘心，有些后悔没有先看一看留言的内容。想起将卡片送来的那个女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不过还是认出她是0号仓库的管理员之一。看了她一眼，想要问问留言写了些什么，没想到后者竟然对他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这也难怪，清理仓库之时发现了这么大的线索，她立刻想到的便是及时上报，哪里来得及打开看看。她的行为并没有什么过错，不过显然在这个时候却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亚岱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这个事件就交给我吧，失窃的物品我会全部替协会找回。”

“什么意思？”扎克听不明白，并不是说对方的表达不清楚，而是他真的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亚岱尔，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