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兄弟 上——南瑾

他回了庄志贤一个笑，说：“哥，你就放心，老爸一定不会骂你，他只会骂我一个，而且他一定会说是我带你出来四

处逛的。”

后来庄志贤告诉他，那天令他紧张的身体情况叫住遗精，还说每个男生都会有的。

他只是听听，没放心上。

但同一年的某个夏夜，他做了个奇特的梦，梦里他抱着庄志贤，做着他之前看到的那本书里主人公们做的同样的事，

然后他遗精的。

他惊异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某种东西在发芽，慢慢占据他的心。

直到两年后，他进入监狱，才真正明白他对庄志贤的感情，不止亲情那么简单，还有那本书里讲到的那种禁忌的感情

——爱情，同性之爱。

在牢里，对庄志贤的思念深深地刻进他的骨子里，占满他的内心，让他忘记漫长的时间，陪伴他走过狱中的那十年。

热水持续地淋在身上，此时，庄志哲的脑子已经清醒不少。

刚才他好像想起过去的一些事，又不是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又想起来。

当他陷入思考时，伴随着敲门声，门外传来庄志斌的声音，“二哥，开下门，大哥让我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

庄志哲把水阀关掉，随便拉了块浴巾抱住下半身，走过去开门。

庄志斌堆满笑容地把换洗衣物递给庄志哲，“二哥，给。”

庄志哲冷着脸接过那些衣物，“谢谢。”

说着，庄志哲砰地把门关上，庄志斌摸着鼻子，讪讪地回到电脑屏幕前，继续奋斗他的游戏。

庄志哲换好衣服后，从浴室走出来，他瞥了正在电脑屏幕前奋斗的庄志斌一眼，转身上了楼，快速地把自己关起来。

他不顾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庄志贤那张笑脸。

庄志贤听到对门的关门声，静静地从房间出来，静静地下楼，静静地走进浴室，刷完牙洗完脸后，他轻轻地走到庄志

斌的身边，没说任何话，只是看着庄志斌玩游戏。

庄志斌转过头看了庄志贤一眼，说：“大哥，今天二哥看起来很不对劲，你要不要去看看二哥？”

庄志贤听到庄志斌这样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也看出阿哲不对劲了。”

“嗯，特别是你那个所谓的老同学出现后，他那脸色超级差，好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庄志斌一想到庄志哲把

庄志贤拉回来后的模样，居然有些害怕。

他很怕庄志哲以发怒，随手抄起个凶器，就冲出去跟那个叫罗诚浩的拼命。

见庄志贤不回答，庄志斌说：“大哥，你快去开导二哥吧。”

看着庄志斌着急的表情，庄志贤点头道：“我知道了。”

庄志斌看着庄志贤上楼，才安心地继续玩他的游戏。今天他们原本该好好庆贺的，结果搞到最后每个人都不尽兴，也

不知道庄志哲在生哪门子气，摆出一张臭脸，把大家伙儿的心情也搞糟了。

他只希望庄志贤能开导开导庄志哲，让庄志哲快点恢复平时的模样，他可不想以后天天面对庄志哲那张臭脸。

庄志哲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敲门声，“阿哲，是我。”

听到庄志贤的声音，庄志哲快速起身去开门，他粗暴地打开门，一把就把庄志贤拉进房间，顺手把门反锁。

庄志贤第一次看到庄志哲这样子，他挣脱着，“阿哲，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庄志哲站在那儿，直直地盯着庄志贤，在积压已久的情绪煽动下，他一把抱住庄志贤，不顾一切地亲了下去。

庄志贤僵直地站在那里，但他很快地清醒来过，他用力地推开庄志哲，给了庄志哲一拳，愤怒地吼道：“阿哲，你给

我清醒点，我是你哥。”

庄志哲呆呆地看着庄志贤，良久，他才有反应，“我知道你是我哥，但我真的不想在忍受了，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我不能。”

庄志哲的话让庄志贤很不能理解，很快地他想庄志哲可能是喝醉在胡言乱语，他叹着气说：“阿哲，你喝醉了。”

庄志哲摇着头，说：“我没醉。”

可庄志贤不相信庄志哲的话，“阿哲，快点睡吧。”

见庄志贤要离开，庄志哲上前拉住庄志贤，“哥，我喜欢你。”

这话让庄志贤直接傻掉，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突然，他感觉刚才被庄志哲碰过的嘴

唇在发热。

这样的变化让庄志贤快速地甩开庄志哲的手，他留下一句话，快速地离开了，“阿哲，你喝醉了，快点去休息吧。”

庄志哲追着庄志贤出去，他站在庄志贤的房门前，敲着门，说：“哥，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庄志贤不理他，最后，庄志哲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用手抚摸着刚才轻轻亲了下庄志贤的唇，虽然只

是蜻蜓点水，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闭上眼睛，脑子又不开始不清醒了，他大概真的醉了，沉醉在爱情中。

第21章

第二天庄志哲醒来已经九点多了，他下楼，到浴室刷牙洗脸后，出来时正好碰到庄志斌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

庄志哲瞥了庄志斌一眼，随口问了句，“老幺，大哥什么时候出门的？”

庄志斌坐下，他抓起遥控器，回答道：“八点多吧。”

庄志哲看着电视屏幕出现影像，继续问：“那大哥看起来怎么样？”

庄志斌咬着筷子，回想了会儿，说：“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大哥看起来一副很累的样子。”

庄志哲听了，心莫名的纠在一起，都怪他，乱吃醋，乱讲话。庄志哲心里很乱，他轻轻地应了庄志斌声，“哦”，然

后转身进了厨房。

庄志斌瞥了庄志哲一眼，耸耸肩，继续喝他的稀饭，看他的电视。

庄志哲快速地吃完早饭，给二叔庄国伟打了电话，说请假一天，然后匆匆地出了门。

庄志斌看庄志哲一副急着投胎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庄志哲离去的背影。

他端着空碗站在厨房门口，直到庄志哲离开，他都没动，最后，他叹着气，走进厨房，“大哥二哥真奇怪。”

庄志哲跨上摩托车，启动后，车就飞驰出去。

前段时间，他拖二叔庄国伟给他办了摩托车驾驶证，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开车上路了。

庄志斌说庄志贤早上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这让他很担心，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昨晚突然的告白让庄志贤睡不好，庄志贤

才会看起来很累。

不论如何，他都要去看看庄志贤怎么样了。

他很清楚要庄志贤接受他的感情很困难，更清楚他们之间不止同性这个障碍，还有亲情，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更何况对象是庄志贤，老古董庄志贤。

一路上，庄志哲脑子里想了看到庄志贤之后发生的很多种情况，但不论哪一样，他都觉得很棘手。

一夜间，他莫名的举动破坏了他跟庄志贤之间那么多年的兄弟情。

是他亲手破坏了他们的生活。

庄志哲只觉得此时脑子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其中有一种特别明显就是矛盾，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那么不想跟

庄志贤见面，又那么迫切期待见到庄志贤，这种矛盾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口，久久不能散去。

庄志哲把车停在庄氏五金店的门口，然后大步走进五金店。

他没看到一直都在柜台后忙着的庄志贤，开始在店里寻找庄志贤的身影，他在一个货架底下看到蹲在那里找东西的林

家琪。

庄志哲清清嗓子问：“小林，我哥在吗？”

林家琪看到庄志哲来了，立即起身，笑着对庄志哲，说：“阿哲哥，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老板刚出去。”

庄志哲疑惑地环视着四周，问：“我哥去哪儿了？”

林家琪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然后，林家琪拿着找到的东西走到柜台边，回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庄志哲，说：“刚才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来找老

板，老板什么也没说，就跟那个人走了。”

庄志哲一听，立即紧张了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是谁来找庄志贤了，只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林家琪回想着，说：“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很帅。”

林家琪拍着手，惊呼，“对了，他给了老板一张名片，就放在柜台。”

说着，林家琪绕到柜台后面，拿出对方给的名片递给庄志哲，“阿哲哥，就是这个。”

庄志哲接过名片，看著名片上的姓名，他就知道对方是罗诚浩，把名片还给林家琪，“小林，我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

候回来？”

林家琪摇摇头，说：“没有，老板走时只跟我说要出去趟，让我好好看店。”

“哦。”庄志哲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心中的矛盾情绪消散不见了。

那个罗诚浩办事挺有效率的嘛，这么快就找到庄志贤的店来，该死的，那个人想干嘛。想着，庄志哲的手紧紧地握成

拳，重重地砸向柜台。

林家琪被庄志哲的行为吓到，他连忙问：“阿哲哥，你没事吧？”

庄志哲抬眼看着林家琪，说：“我没事。”

庄志哲闷闷地转身，走到五金店的另一角落，那里养着他的狗。

林家琪看着庄志哲消失在货架中，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自言自语着，“呼，吓死我了。”

庄志哲走到小狗住的纸箱边，伸手把小狗抱出来，“铁蛋，我来找你玩了。”

“呜呜……”小狗像知道庄志哲的心事似的，小脑袋不停往庄志哲怀里靠，像在安慰庄志哲一样。

庄志哲抱着小狗往外走，“铁蛋，我带你晒太阳去。”

坐在五金店的门口，阳光暖暖地洒在庄志哲和小狗身上，庄志哲用手抚摸着小狗的背，视线却飘得很远。

林家琪送走来买东西的顾客之后，走到庄志哲身边，坐到另一张板凳上，他转过头看着庄志哲，兴奋地说：“阿哲哥

，我都听说了，昨天你们村的龙拿了市比赛第三名，哇，真厉害。”

庄志哲收回视线，落在林家琪脸上，他微笑着说：“谢谢。”

“好可惜没有去现场看看，我超喜欢舞龙舞狮的。”林家琪眉飞色舞地说。

庄志哲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背，说：“我也很喜欢，不过以后就没什么机会碰了。”

“为什么没机会？”林家琪反问着。

“如果能继续比赛，我还会继续练下去，但没有比赛，想每天保持练习舞龙，实在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之前大家都

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把锦湖的那条龙舞好。现在比赛结束了，大家也散了，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除了碰面打招呼喝酒聊天之外，好像没有特别的事可以做。”想到从今天开始，他们舞龙队就散了，庄志哲心里还

是有很多不舍的。

林家琪点着头表示懂了，然后他很快地就把话题转开，“阿哲哥，你要在这里等老板回来吗？”

“嗯。”庄志哲应着，“小林，我哥今天精神如何？”

林家琪回想了会儿，说：“好像有点累，可能昨天给累着了。”

然后，林家琪用夸张的语气讲着昨天庄志贤到供货商那里的一些事，庄志哲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听。

中午的时候，林家琪打了三份快餐，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庄志哲，最后一份给小狗吃。

庄志哲看着小狗一粒不剩地把饭都吃光，才发现自己只扒了几口饭，原本他已经被昨天晚上他做的蠢事后悔不已，现

在又跑出来罗诚浩来，不知道罗诚浩找庄志贤什么事。

这么一想，庄志哲更没胃口吃饭了。

最后，庄志哲饭盒里的饭大部分还是喂给小狗吃。

两点多，庄志贤才回来。

庄志哲一看到庄志贤立即起身，上前抓住庄志贤直问：“哥，那个罗诚浩找你什么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庄志贤被庄志哲的一连串问题问愣了，良久，他甩开庄志哲的手，淡淡地说：“只是聊了下以前的事。”

说着，庄志贤冷淡地绕过庄志哲，走进店里，跟林家琪打招呼。

林家琪看庄志贤走进柜台后，走到庄志哲身边，疑惑地问：“阿哲哥，你跟老板吵架了？”

庄志哲语气不太好地说：“吵架了才好。”

“咦？”这让林家琪更加疑惑了，他想继续问庄志哲，庄志哲却不理他，走去柜台那儿，找庄志贤了。

庄志哲直视着庄志贤，良久才开口：“哥，我先回去了。”

然后，庄志哲毫不留恋地转头，他跟愣住的林家琪说了再见，蹲在店门口跟小狗道别，“铁蛋，我下次再来看你。”

跨上摩托车，庄志哲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跟庄志贤说话，刚才庄志贤冷淡的反应看出来，庄志贤很生气。戴上安

全帽，启动车子，庄志哲想，是该生气的，不生气就奇怪了。

下一秒，车飞驰而出。

等车开远时，庄志哲好像听到庄志贤的声音，要他开车小心。

不管是不是幻听，庄志哲失落的心情有些平复。

可能庄志贤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吧？

他今天请假了，不用上班，回家又没事干，庄志哲想着，在路的一个转角转弯，把车往另一个方向开，他好像跟庄家

豪他们几个约定说舞龙比赛结束后，去跟他们几个聚一聚。

他们是该聚一聚了。

他知道自己很对不起跟他混的兄弟，但这次他一定要跟他们说这句对不起。

庄志哲回想着黄一斌跟他说的店在哪里，想到这里，庄志哲忍不住踢了下车子，早知道他买手机算了，现在想联系个

人都麻烦。

凭着记忆，庄志哲还是找到黄一斌说的那家店。

黄一斌出狱后，跑去学做菜，之后就自己开了家餐馆，听说生意不错。

之间答应的事就不要反悔，其实他也没有想反悔，只是不知道跟这些兄弟说些什么。

想到兄弟，庄志哲又想起来了庄志贤来，该死的，他就是放不下啊！

第22章

傍晚的时候庄志哲打电话说不回家，晚上跟朋友一起吃饭。

从店里回来的庄志贤从庄志斌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庄志哲突然的吻和告别吓得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庄志哲……庄志贤坐在沙发上，靠在靠背上，手摸着额头，这

真的是件麻烦的事。

不知不觉，庄志贤坐到十一点多，庄志哲还是没回来。

庄国江从房间走出来，对庄志贤说：“阿贤，你明天还要去店里，早点去睡吧。”

庄志贤转过头看着庄国江，回答道：“知道，爸，你早点休息吧。”

庄国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走回房间，并把门关上。

庄志贤伸手拿了电视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小。

电视里演着无趣的家庭伦理剧，伦理，庄志贤的心思全然没有在电视剧上。

想着想着，庄志贤闭上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庄志贤是被客厅里的时钟报时给惊醒的，他揉着睡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已经二点了。

庄志贤起身，环视着客厅，一直在玩电脑游戏的庄志斌已经不见了。

看来，庄志斌是熬不住，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