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霍弥守着他们之间亦长亦短的距离,心满意足。
NO.12
气候性降雨一过,温度又降了几度。
早晨有课,霍弥见葛律依旧陷在沉睡中,也不忍心叫他起床。为他唔好被子收拾好自己就出去了。
上午两节课他都一直撑着下巴看着黑板,思绪早就飞到那还窝在被窝里的人身上了。
下课时,霍弥飞快的收拾好自己。刚走到教室外边就碰上了从另一边过来的吴铭。
他与吴铭不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但他知道他葛律是好友。
吴铭叫住他,霍弥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咦?葛律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早上我敲了半天门怎么都没反应?待会儿叫他把那资料给我送过来,我下午要用。」
霍弥下意识的皱眉:「你说早上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即使是累着了需要休息也不至于这么吧。
吴铭狐疑的看他一眼:「他怎么了吗?」
霍弥回看他一眼:「没什么,待会儿我让他把东西给你。」说完也不打声招呼就匆匆走了。
「欸!」吴铭望着霍弥的背影瘪瘪嘴。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寝室,
霍弥将门打开,紧张的走到床边拉开葛律蒙着头的被子,不出意料看到一张通红的脸。
手一触额头,烫得吓人。
该死的!早晨出门他都没注意,他让他起床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将脑袋里往被窝里钻,说什么也不出来。
霍弥暗骂自己粗心,赶忙去医务室拿药。
脑袋痛得跟要爆炸似的,耳边一直传来响动声扰得他不能安眠,葛律缓缓拉开沉重的眼皮。晃动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无奈眼皮沉重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再一闭眼,睁开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甚至都想不起这是早晨还是晚上。偏头,窗外一轮金红的夕阳,烧得天边一片美丽的火色。
这时,一只大手不知从哪伸了过来,轻轻的覆在他额头上。
葛律脑袋一转,看见满目担忧站在床侧的霍弥。
一瞬间,之前所有的一切记忆都回笼。
「太好了终于退下来了。」
霍弥低喃着松口气的模样,唇边挂着一股不知何意的笑容看他。
葛律看他那笑容也不知为什么竟然丁点火都发不出来,脸色苍白的闭闭眼,不知道应该和这个男人说什么。
好在霍弥没再盯着他看而是转身去拿东西。葛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晃晃稍微清醒点的脑袋看着霍弥的背影,发生了什么?
霍弥再转过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子温水。并将另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摊开的掌心里躺着几颗彩色的药丸。
葛律看着那些药丸,皱眉,将脑袋偏向一边:「拿开!我不会吃的。」
他从小就很讨厌吃药。
霍弥又将手上的药丸往他嘴唇的位置递了递。
葛律挑眉,扬起手,想要将霍弥的手挥开,却被早已有所预料的霍弥抓住。
霍弥伸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唇边轻划着,带着无言的威胁:「吃了它!」
葛律不理他。
几乎是想也未想,霍弥仰头就将药丸扔进了自己的嘴里。捏起葛律的下巴,嘴对嘴就这么将药强灌了过去。
又喝了口水渡过去。被迫吞下药的葛律扶着床边的桌子干咳一阵:
「咳咳……」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目瞪着那卑鄙的混蛋,张口就骂:「靠!你缺不缺德啊,这么虐待病人!」
他对这混蛋的土匪行径简直没辙了。
那混蛋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得几乎能从里边滴出水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药,但我这是为你好。你该感谢我!」
葛律脊背麻麻的,低声啐骂:「谁要感谢你,小人,伪君子!就知道乘人之危!」
霍弥挑眉:「那如果不是乘人之危你就会欣然接受?」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以后乖乖吃药!不然……」霍弥眼一眯,手掌沿着他的脊线下去,缓缓覆在他臀上揉弄,调情味十足:「我还有更卑鄙的!」
他语调轻柔暧昧,低头细细的轻咬了一口他细致的脖颈。身体瞬间导电的感觉,让葛律心悸。
出口的话更是让葛律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哽了半天才咬牙切齿的:「王八羔子。」
霍弥微微一笑,将水杯递到他手上:「多喝点水,感冒会好得快一点的。还是你更喜欢我用另一种方式喂你?」
葛律当他放屁。
将水杯放在一边的桌上,拿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
之前的仇他可没忘。
「霍弥你现在别他妈在这里假仁义,装仁慈,对我来说那都没用。我不会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你他妈的听清楚了!」
霍弥嗯了一声:「听清楚了。」垂着脑袋将他的手撰在手心里。
葛律将被霍弥包裹在掌心的手抽出来,深吸一口气:「很好,既然挺清楚了那现在就给我滚。」
「听是听清楚了,但是我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做的时候是很有感觉的。」
葛律大声冲他吼,偏不服气:「那只是我身体最直接的反应,不代表我自身意志。」
「什么意志不意志的,我只在乎,你的身体喜欢我,而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心呢?」
葛律有些烦躁的耙耙头发:「霍弥,男人和男人没前途」
「我不在乎。」
这话,葛律忽然就不知该怎么接了,心口有个地方堵得难受闷闷的。他感觉心底不知名的某处,微微晃动起来。
无奈又病恹恹的躺回被窝里,翻个身背对着墙不想和他说话。
说实话,要是以前,都是他欺压他的份,但是不知为什么,自从相遇后他便感觉他们之间的角色已经彻底的倒转了过来。
这个男人不再如以前那般好欺了,还是说他一直都在让着他?
葛律拉起被子蒙着脑袋,感觉自己要糟糕了,现在似乎是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怎么也转不出来。
——
自从两人发生关系后,他就一直躲着霍弥,但那家伙就跟幽灵似的,怎么也甩不开。走到哪都能撞上他。
在葛律以为他们之间会疏远或者怎么的时候,霍弥的态度反而更诡异起来。不但时时紧迫盯人。
他以为自己是全世界脸皮最厚的人,没想到这个家伙根本就没脸皮。
他自己是比不过他,节节溃败惨不忍睹。且两人同住一间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
晚上还一张床,一开始还能疾言厉色的让他滚边上睡,但霍弥总是有办法将他搂到怀里去。
特别是最近天气一天天的冷下去,而怕冷的他半夜总是会下意识的向热源偎去,所以他几乎第二天都是在霍弥温暖的怀里醒来。
虽然霍弥没再对他做过那种事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恐惧他还是消不下去。更何况那混蛋有时候说话的表情和动作真他妈色情。就跟要和他来真的似的。
两人独处时他就更是七分戒备,八分闪躲。
午间时间,
硬币正非常舒服的趴在葛律肚子上睡午觉。似乎还在打鼾的样子。
葛律睁开一只眼睛,嫉妒的看着它那副惬意无比的德性。
伸手揪住它的耳朵就往两边扯,
硬币一下就被他扯醒了。
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一甩尾巴,脚一蹬跳到桌子上。趴到窗上去拿它那肥嘟嘟的屁股对着他。
葛律瞪着它的屁股,爬起来,也坐到窗边上,推推推,将硬币推到窗框角落的位置。蛮横的将它的栖息地抢去了大半。
硬币大人有大量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挪了一条腿到下巴下,又重将眼睛闭上。
葛律一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望望头顶不算烈的太阳。低头俯瞰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渐渐的有些发起怔来。
感情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能力去碰,只是胆小。怕赔上了一颗心就收不回来了。事实上,霍弥对他,真的不错。要说没有丁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说什么以前、小时候怎么怎么样。实际都是在找借口而已,他对他似乎也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全然无感情。
就他这脾气没在那事发生后告他强奸,没提刀剁了他,他都该对他刮目相看了。而且还能心平气和的同住一间寝室,一张床。这事就不能不好好想想。
其实葛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怕霍弥炽热得仿佛要焚烬他眼睛的视线,还是怕这个社会的舆论,还是怕自己爱上他?
这个坑,霍弥跳进去了,那么义无反顾。对他诸般纠缠。就差以上吊来聊表决心了。
但他胆小了,怯懦了,不想再想下去。他怕会得到一个让他万分惊讶的结果。
这么多年虽然他从小都看他不顺眼,但他对他的性格还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的。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他们两个恐怕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青梅竹马吧,
霍弥这孙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兜圈子装清高。他说喜欢那就是怎么都不会放开他。而且那混蛋的秉性恶劣,被他缠上那的他很可能没什么好日子过。
还有一点想不通的是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弯了,还是朝他这个方向。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有胜算,但经过那夜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敢想了。那家伙强势霸道起来的时候简直不是人。
在这之前葛律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弯的,但最近……
葛律感觉自己现在就处在那种不上不下的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恼火得想拿脑袋去撞墙。
这天选修课。
葛律从一开始就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唉……」惆怅。
吴铭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又转回去盯玩手机。
「唉……」哀怨。
吴铭又看他一眼。
「唉……」纯粹叹气。
终于忍无可忍的吴铭弯起食指敲他脑袋:「唉个屁!运气都给你叹没了!」
「你说男人跟男人真的好吗?」葛律突如其来了这么一句。
吴铭没好气的推他脑袋:「什么男人跟男人?你脑子秀逗了?」
「没……没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
「唉……」
吴铭终于扔开手机掐他脖子:「大哥,你今天很反常欸,究竟怎么了?失恋?」
葛律没精打采的样子:「一只猴子爱上了一只猫,怎么办?」
吴铭撑着下巴:「什么破比喻,不就杂交吗?能怎么办?」明显敷衍的说话语气。
葛律眼睛一眯,抬起脑袋,以利诱之:「告诉我答案,我就养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眼发光的吴铭打断:「你要养我?一辈子吗?」
葛律翻翻白眼,继续趴在桌子上:「养你?养一条狗还能帮我看看门,养你管什么用?养你一天,明天伙食全包,怎么样?」
「切,小气!」
葛律推推他:「欸,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问我?」吴铭愣了一下,眸光下意识的飘向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女孩子。「喜欢啊,就是喜欢。」
「什么破答案。」不满的口气。
吴铭白他一眼:「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自己遇到了才能体会。好了,反正我说了答案了,你说的包明天伙食的。」
「答案不满意,所以取消了。」
「靠!你耍赖。」吴铭不依了。
「我就耍赖!」就你这小孩最好骗!
葛律趴回桌子上继续冥思苦想,不理吴铭这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
NO.13
傍晚时分,葛律正坐在操场栏杆上悠闲的晃荡着双腿。半吊着身体看着虚空的某点发呆。
习习凉风自衣间发间穿梭而过。葛律百无聊赖的晃着脑袋,不经意的,眸光就刚好看见柯洛急匆匆的从身前跑过去,仿佛没见着他般。
葛律叫了一声柯洛跑什么呢?老婆跟别的男人跑啦?
柯洛脚步一顿,回头一见是他,立刻两眼发光的跳上来,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走。
「唉唉去哪去哪?」居然没计较他的出口不逊,真是奇了。
「T大体育系那群家伙今天来挑衅,三对三斗牛。贼眼家里临时有事。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个实力和我们相当的,就你了。虽然比不上我们但水平还能和我们搭一点的。」
「你嘴巴怎么就吐不出象牙来?我水平没你说的那么烂吧。上次那是失误失误。」
柯洛敲他脑袋,拖着他继续走:「管你失不失误,总之今天要输了。我就把你论斤当猪肉卖了。」
无视他的抗议,一路被柯洛硬拽到篮球馆。
葛律触碰到球的瞬间,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拿出自己的全数热情来应战。在球场上肆意奔跑、发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真是太郁闷了。
比赛前所未有的激烈,快到最后一节的时候。
葛律接过柯洛传来的球,反身起跳,正是上篮时,眼角余光却瞥见某个不知从哪来的身影,整个人忽然就凝住般,上篮的动作也同时一顿。这一顿就立刻被对方的人马抓住机会盖了。
盖了不说,落地时还被对方的膝盖撞了一下,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下一秒手肘处立时传来一股剧痛。
……
「白痴!在球场上都能走神,你到底在干什么?还被人盖了,躲你不知道啊?」
霍弥坐在床边,一边骂,一边低着头细心轻柔的为葛律上药,动作与语气截然相反的温柔。上药的表情专注认真,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葛律歪着脑袋,垂眸刚好看见霍弥长睫下的阴影,心中微微一动。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忽的从心底蔓延而上。
怔怔的下意识的低声嘀咕了一句:「谁叫你忽然出现?」跟幽灵似的。
霍弥听到这句抬头看他,眼眸忽的一弯,笑起来:「你眼神可真好,那么多人。你就盯着我了,是不是暗恋我?」
「少臭美。」葛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霍弥,那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所以我想请你将它忘记。」这事不能逃避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正面和这家伙说清楚。
霍弥嘴角上扬,那淡色的瞳孔里明亮得几乎能倒映出他的脸:「你忘了我记忆力很好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呢?怎么办?」
葛律身体一僵。
霍弥伸手就拂开他垂在额前的刘海,神色中带上了几分捉摸不透:「只要不是男人,怎样……都无所谓是吗?」
葛律有些逃避的将脸偏向了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对方却逼上来:「你就那么讨厌男人?」
葛律将手上的手肘从他掌心里抽开,滚到床的另一边:「是!」
霍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手肘处才包扎到一半的伤口:「过来,药还没上完。」
「不。」
「过来!」
「偏不!」
「过来!最后一次!」
「切!谁鸟你!」正要离开床这个危险地带。
霍弥脸上的表情一拉,二话不说探过身子,伸手就拉他坐在他腿上。葛律操了一声,骂了一句脏话。正挣扎就被霍弥一巴掌拍在他臀部上。
「嘶——」那天被他狠狠疼爱过的地方还没好全,这灌注了大力的一巴掌下去可真疼。
葛律扭过半边身子张口就骂:「失心疯啊你!就知道欺负老弱病残。」
霍弥将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学他平时的无赖口气:「就欺负你怎么?」
葛律气得浑身颤抖:「猕猴桃,我要诅咒你儿子没屁眼。等老子有足够的实力第一件事情就是宰了你。」他现在是明白,要论无耻要论不要脸他绝对不是猕猴桃的对手,以前这家伙是隐藏得太好了,他都没发觉过。现在真面目露出来了他就不得不对他提防一些了。
霍弥听到他的诅咒,嘴角抽搐了一下。索性从后边抱住他的腰,暧昧的轻咬他耳朵:「再不听话,我就像那天一样,将你压在身下,做到你哭着软声哀求为止。」
「你!」葛律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挣扎着抗议:「我要换寝室。明天我就去系里申请换寝室。」
霍弥强硬的圈住他的腰,空出的另一只手捏起他下巴和他对视,那双锐利的眸子几乎快将他生生割成碎片:「你敢!不想屁股疼就乖一点。别再张牙舞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