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媳妇——yamazheng

“昨天轮到媳妇洗的，也没洗。”

“要你管，反正今天就是你洗。再说了，我都煮饭了，洗碗本来就是应该你干的。”

“可是阳阳还有扫地啊！阳阳有做卫生，媳妇都没有做。”

“你今天哪里还那么多废话？是谁说要照顾媳妇的？”

“是阳阳。”

“是谁说要疼媳妇的？”

“是阳阳。”

“那家里谁最大？”

“媳妇最大。”阳阳小声的回答，顾迟得意的抖了抖肩膀，恨不得昂天三笑。

“那就给我洗碗去，不准废话。”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顾迟一溜烟又溜进书房，留下阳阳对着一桌的脏碗碟。

阳阳吃完了饭，洗完了碗，睡过了午觉，继续画画。画完画，做完了卫生，继续……吃糖。

“小白痴！谁叫你把糖都吃完的？我叫你别吃，你反而越吃越多，怎么？胆肥了，要不听我的话。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丢出去。”饭桌前，顾迟再次发火，这个小白痴倒是知道藏东西，一堆的糖果纸藏得到处都是，连空糖罐子里都不放过。

“阳阳吃糖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吃糖了。你个白痴，会蛀牙的知不知道！”

“阳阳吃糖了。”阳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微微带着哭腔。

“你知道错了没？”顾迟是真不想见阳阳哭，看他无声的流眼泪，顾迟的一颗心都要纠在一起了。

阳阳抬起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红通通的，“阳阳吃糖了，可是媳妇都不检查。”

阳阳丢下筷子，跑进房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扑在被子上呜呜的哭着。

顾迟镇定的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我不理他，我才不要理他。这个小白痴真是越来越过分，不听话还敢给我闹脾气，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我才不可能去哄他，我才不去。

顾迟慢吞吞的吃完，不忘拉长了耳朵听听房间里的声音。

靠，房门长这么厚做什么！居然一点都听不见。

顾迟最终还是吃完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饭桌，犹豫再三，还是把阳阳的饭菜留下来了。他在门口绕啊绕，最后冲进书房把电脑关了，然后光明正大的闯进卧室。

我是因为要睡觉才进房间的。顾迟抬头一看时间，八点。那个，八点其实也很迟了，我明天还要买菜，要早睡早起。

顾迟进房后，磨磨蹭蹭蹭到床边，“咳咳咳，我要睡觉了。”

阳阳开始笨拙的脱衣服，然后钻进被窝，就是不理他。

顾迟等了好久都不见阳阳回头，有些着急的凑近，“喂，你干嘛？还生气啊？”

阳阳把被子裹住头，哼了一声。

“小白痴，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吃太多糖本来就是不对的，而且你还把那么大包的糖都吃了，这样更不对了。”顾迟一本正经的跟阳阳讲道理，他反思了几秒钟，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了，是不是该把语气放缓和一些呢？就算是小孩子，总是被人骂，也会受不了的。而且书上不是说，对待小孩子要多给鼓励和夸奖吗？

顾迟等了好久不见阳阳回话，要开口之际便看到阳阳小心翼翼的露出脑袋瓜。看着阳阳的可怜模样，顾迟乐了，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知道错了？吃太多糖真的不好的，我不骗你。”

阳阳抽抽鼻子，含着哭腔委屈道：“可是阳阳吃了那么多糖，媳妇都不检查，就会骂阳阳。”

“检查？检查什么？”

“就是，就是……”阳阳突然红了脸蛋，扭扭捏捏说不出口，“就是像早上那样啊！”

“早上？哪样？”不会吧，小白痴还要我用手伺候他，上瘾了不成，不至于这么快吧！

阳阳把脑袋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小角，指着自己的嘴巴，有些结巴的说：“就是像早上那样，把媳妇的舌头放进阳阳嘴巴里啊！媳妇都不检查。阳阳明明都吃了好多糖了。”

“小白痴，你吃那么多糖，不会就是想让我检查吧！”

“可是媳妇都不检查。还有，不能叫阳阳小白痴，要叫阳阳。”

顾迟笑着捧起阳阳的小脸蛋，满足阳阳这个傻傻的愿望。

顾迟搂着阳阳，见他满脸通红，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

“小白痴，你脸红什么？你知道我们刚才在做什么吗？”

阳阳诚实的摇摇头，“可是阳阳觉得，那不好。好像在做坏事。”

“那你还要我检查。小白痴，你变坏了哦！居然敢做坏事儿了。”

阳阳一听，有些紧张的拉着顾迟的手，“那，那怎么办？媳妇以后是不是就都不能检查了？”

“阳阳喜欢吗？”顾迟刮刮阳阳的鼻子，这个小白痴真是越看越可爱。他可真是没想到小白痴为了让他舌、吻，竟然做出这么白痴的事情来。真是可爱得无可救药了。

“阳阳喜欢，喜欢，喜欢……”顾迟故意不出声，逼得阳阳说了无数个喜欢才满意。

“小白痴，以后要检查，直接跟我讲。别吃糖了，知道吗？糖吃多了，真的会蛀牙的，蛀牙可疼了，小白痴你到时候一定会疼得哇哇大哭的。知道没？”

“嗯。那……媳妇，再检查。”阳阳红着脸，两眼放光，伸长脖子，长大嘴巴。

“闭上嘴巴，我才不要看你满嘴白牙。”

阳阳乖乖的闭上嘴巴，两条舌头相互追逐着，玩闹着，而顾迟却难以抑制的不断加深这个吻，唇齿交融之际，美好得让人想闭眼。

“小白痴，你全名叫什么？”

“阳阳叫陈开阳。媳妇以后不要叫阳阳小白痴嘛！要叫阳阳的。”

“你管我，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怎么这样啊！阳阳都告诉媳妇阳阳的名字了。”

顾迟心满意足的抱着阳阳，他知道，这一刻，他很快乐。

“媳妇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阳阳你要住多久呢？”

“阳阳要住好久好久。媳妇住多久，阳阳就住多久。”

“哦，那完了。”

“怎么了？”

顾迟装作难过的趴在阳阳肚子上：“我可养不起你，怎么办，我们两个人要饿死了。”

“啊？那怎么办啊？”阳阳着急的问起来，没过一会儿，便拍着顾迟的脑袋说：“媳妇别担心，阳阳挣钱养媳妇，媳妇不会饿死的。”

“真的？我以后就靠阳阳养了。但是阳阳要怎么挣钱养媳妇呢？”

“阳阳画画，阳阳画画挣钱，养媳妇，不让媳妇饿死，要让媳妇吃得饱饱的，还有还有，要穿得漂漂亮亮的，还要玩，玩一整天。反正，反正妈妈说啦，要让媳妇开心。所以，阳阳会努力的。”阳阳非常认真的说道，肚子咕咕咕的叫。

顾迟吧唧吧唧在阳阳脸上亲了好几口，他说要养我，他竟然说要挣钱养我。天啦，上哪里找这么可爱的小老公呢！阿呸！不是小老公，是小白痴。

第十四章

阳阳说要挣钱，果真挣钱去了。

第一天，阳阳在自家门口摆摊，无人问津。

第二天，阳阳在自家楼下摆摊，惹来几个白眼。

第三天，阳阳在自家小区门口摆摊，惹来无数个白眼。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阳阳依旧不放弃，他对顾迟信心满满的讲：“媳妇，明天阳阳要去……嗯，去……街心公园。他们说，那里会有人买阳阳的画。所以媳妇不要担心了，阳阳一定会挣到钱，让媳妇吃得饱饱的。”

“滚，靠你挣的那几毛钱，是够我买糖还是够我买冰激凌？”顾迟毫不犹豫的予以坚决打击，可是他打击了好几天也不见阳阳放弃，反而见阳阳总是皱着小脸蛋哀怨的讲：“媳妇，你应该要鼓励阳阳的。要说，阳阳加油，媳妇最喜欢阳阳了。”

“闭嘴，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顾迟一脚把阳阳踹开。

“可是阳阳最喜欢媳妇了。”阳阳不高兴的嘟着嘴，缓慢而小声的嘟囔着，那哀哀的语调听着甚是委屈。

顾迟手上的动作一滞，没有回应，但那些简单真挚的话语一点点渗进他的心坎，慢慢填满他日益空虚的灵魂。

十多天前，他们开始一起画画，在同一个房间，或是同一个阳台，各自画各自的，却意外的温馨。时间在他们间缓缓流淌而过，谁都没有过多的言语，只听见画笔在纸张上肆意挥洒，生命因此而饱满。顾迟最爱在黄昏中与他在阳台上画画，累了疲了，抬头一看，淡淡余晖中依旧是那张认真而稚嫩的脸庞。他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看得痴了呆了，认真的男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即使阳阳也不例外，他真挚虔诚的模样，有时候会让顾迟忍不住的想，这么认真的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阳阳抬头对他傻傻的笑，顾迟总是骂他一声“傻”，然后低下头看自己手中的作品，心里甚是满足。

顾迟完成最后一笔，伸了个懒腰，抬头一看，已经过了九点。

阳阳每天固定九点睡觉，一过九点，他就困个半死，一个劲的揉眼睛。这不，这个小白痴在画架前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整个人都站歪了，却意外的坚持。

顾迟戳一戳阳阳啄米的脑袋瓜，阳阳顺势往旁边一倒又立刻勉强打起精神咻的站直，用力的试图睁开眼睛，总是失败。顾迟收回准备接住阳阳的手臂，又戳了一下。

“媳妇，阳阳好困啊，不要吵。”阳阳一边揉眼睛，一边迷迷糊糊的讲着。

“很困你就睡啊，又没人逼你。”

“可是阳阳不能睡啊，阳阳要画画，画了画才能挣钱。阳阳要挣钱养媳妇的，所以不能睡……呜呜……可是阳阳真的好困啊！媳妇，你让阳阳不要睡嘛！”阳阳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明明困到不行却硬要苦撑着。

“你要挣钱当然不能睡喽！但是你今晚这么迟睡觉明天就起不来，然后你就去不了街心公园，最后你就挣不到钱了。”

“真的？”阳阳见顾迟非常严肃的点头，担心的拉着顾迟的衣袖，呜呜的说，“媳妇，阳阳要挣钱，要挣钱。”

“小白痴，那你还不睡觉，明天要早起的，知道吗？”顾迟非常认真的讲，阳阳非常认真的听。

“那现在是不是很迟了？”

顾迟眼角瞄了一眼时钟，然后理直气壮的讲，“当然。你现在可以滚去睡觉了，还有，记得把你的画架都收好了。”

顾迟把阳阳踢回卧室后，再次坐到书桌前拿起画笔。

都已经九点十分，当然算是很迟了。我可没有说谎。

只是顾迟低估了阳阳听话的程度。

一早醒来，往右手边一摸，空了，顾迟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多。

今天阳阳怎么没有叫我起床？

带着这样的疑问，顾迟进了厨房，只见桌面上放着一个油油的荷包蛋和一杯已经冷掉的牛奶，顾迟暗叫一声“不好”，满房子的找阳阳。当看到阳阳的行李还整齐的堆放在一边时，慢慢的冷静下来。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阳阳走了。

才十几天的时间，就叫他开始舍不得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和那声简简单单的媳妇。顾迟心里一阵自嘲。

他再仔细想想，猜想阳阳应该一大早就去街心公园了。

顾迟在餐桌前坐下，慢慢的喝着已经冷掉的牛奶和鸡蛋。

他懂得怎么走吗？带了钱吗？昨晚跟他讲的公交路线记住了吗？卖画的时候懂得还价吗？会不会被人乱喊价？会不会被人欺负，连个摊位都找不到？

顾迟强忍着不让自己担心更多，逼着自己不因为关心阳阳而立即冲到街心公园看看那个小白痴怎么样了，他要求自己慢悠悠的吃完早餐，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努力的想要稀释阳阳在他生活里所占的分量。一个人就好，一个人真的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其他人来搅和他的生活。他不希望有一天早上醒来，找不到人，却只看到一张离开的留言条。他想，若是注定只能一个人生活，那就一个人吧！任由别人在他生命里肆意留走，有什么意思。

至于阳阳，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和他一起生活也真的很快乐，但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谁又知道呢？阳阳是小孩子心性，没见几天，说不定就忘了顾迟这个人。而顾迟呢？他凭什么要求一个生活富足不谙世事的孩子跟他一起颓废度日，他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

时间一点点走过，散落在地上的废纸张越来越多，而真正合格的作品却一张都没有。

顾迟烦躁的扔下手中的铅笔，转身看看四周，不见那张大大的笑脸。

隐约间听见一阵开门声，顾迟立即站起身，然后故意慢悠悠的晃到客厅。

“媳妇，阳阳回来了。”阳阳背着画板包，一脸疲惫的扶着门换鞋子。

“你去街心公园了？”

“嗯。”阳阳应了一声便在沙发上坐下，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迟楞楞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未见阳阳如此疲惫的模样，疲惫得露不出一张笑脸，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狠狠的拽着，难受得紧。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会把阳阳吓跑。他不想阳阳离开却也无力挽留。

“媳妇，别难过。阳阳今天没有挣到钱，但是明天一定可以的。”阳阳突然走过来抱着顾迟轻声安慰他，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见顾迟不说话，阳阳更是急得满眼泪光，“媳妇，阳阳真的会挣到钱的。呜呜呜……求求你，你不要不要阳阳，阳阳会乖的，会好好养媳妇的，会让媳妇开开心心的。”

“傻瓜。”顾迟拍拍阳阳的小脑袋，他觉得阳阳有种魔力，别人对他是什么心情，他也许说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过复杂，他很多事情都不懂，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懂，但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异常敏感。

“有人愿意养着我，我当然高兴，怎么还会把你赶走呢？”

“真的？”阳阳用手臂胡乱的擦眼泪，对着顾迟傻傻的笑。

顾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阳阳，你能记住你今天讲的话吗？”

阳阳用力的点头，生怕顾迟看不到，还高声叫道：“能。阳阳一定记得。因为阳阳最喜欢媳妇了。”

顾迟笑了笑，捏了捏阳阳的脸颊。

阳阳捂着脸颊躲进顾迟怀里还不忘蹭蹭，“爷爷们说不能挣钱养媳妇的都不是好孩子，阳阳是好孩子，所以阳阳一定能养得起媳妇的。阳阳要让媳妇开心。爷爷们还说，如果挣不到钱，媳妇会不要阳阳的。”

“阳阳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我才舍不得不要呢！”如果有一天阳阳真的离开了，他真的会舍不得。

“谁是爷爷们？”靠，臭老头，敢教坏我家孩子。

“就是公园里的爷爷们啊，爷爷们都好厉害，会下棋哦！”

阳阳休息了一会儿，还想画画，顾迟不肯，把他踢进浴室，洗了澡，喝了牛奶，便睡下了。

顾迟坐在书桌前，继续一笔一划的工作。

十二点的时候，阳阳揉着睡眼探进脑袋，可怜兮兮的捂着肚子说：“媳妇，阳阳肚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