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办?”陈巍慢慢伸出手,想制止汹涌而出的眼泪,和浑身轻微的颤抖。忽然,灯光大亮,陈巍满眼泪水的
模样被雷少群整个一览无余!
雷少群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巍,而陈巍则因为无法把眼泪憋回眼眶,只能自暴自弃的抓起枕头,压住自己的脸。雷少群
掀开挡住他脸的枕头,直视陈巍的脸。陈巍似乎因为情绪无法控制,闭着眼睛反而更加汹涌地流着泪;这一年,几乎
流尽了一辈子的眼泪,这样的陈巍,和24岁之前的自己比起来,简直脆弱的让人好笑。
雷少群伸手抹了抹陈巍的脸,很温柔的对他说:“告诉我为什么哭?”
陈巍好容易制住眼泪,睁眼看向雷少群。雷少群眼神很认真,一只手一直在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为什么哭?因
为我刚刚的态度?”
陈巍摇摇头,闭上眼睛
“说”雷少群嗓音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只是觉得,很绝望。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坚持…”
雷少群抬高陈巍的下巴,低头给了他一个强悍又霸道的吻,直到陈巍大脑一片空白,停止工作;窒息的濒死感让陈巍
的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双手用力推拒着雷少群。被放开的陈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到雷少群轻柔的舔着他的唇
。
雷少群收紧手臂,在陈巍耳边坚定沉稳地说着:“即便找不到坚持,还是不想死,不是吗?!…我知道你在怪我,怪
我剥夺了你作为陈巍所有的一切...但现在,你要记住:我能剥夺,我也能给与;我能毁了你,也能给你幸福;我早和
你说过,你要学着依赖我、信任我;学会享受我给你的幸福,做我一个人的陈巍...”
第 55 章
入冬时节,整个城市寒冷潮湿。孕晚期的陈巍睡眠质量不好,常常做梦。
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在荒凉的草丛中,不知为什么不停的往前跑,他很累,想停下。可是身后追捕者传来强烈的压
迫感督促他不断的向前向前,他甚至看不清后面追逐着他的是什么,只是随本能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当脚下的路却把他路引向悬崖,才发现自己以身处绝境,他慌乱的回头,追捕者停在他的身后。他回头,是一只狼。
在昏暗中,眼睛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纯野性的,透着狡诈与桀骜的眼神。往下看,悬崖下的黑暗和刮过寒冷的风让
他惧怕;身后的那只狼在悄悄的接近,但是他却缺乏往前跨出一步的勇气。他闭上眼睛,试着往前稍稍探出上半身,
忽然一股大力自后拉住了他,把他往后拖倒,在地上拉扯。
重重地摔倒,地上粗糙的砂石磨破了裸露在外的皮肤。那头狼似乎并不急于给他致命一击,只是凑近了鼻子试探,舔
着他的伤处的血迹,还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他沉默地看着狼柔和地贴着自己,感受那粗糙的毛发和舌头的皮肤上的触
感。他试着想要起身,可是狼的两只前爪牢牢的把他的上半身钉在地上,一口叼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咬着。狼的举动让
他一阵恐慌;明明在梦里,恐惧的感觉却觉得份外真实!
陈巍被惊醒,却发现腰和肩部正被一股拉力牵引,正要把他往左边收去。
他扭头,雷少群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正试图把他更亲密地搂进怀里。陈巍轻微耸动肩膀,想松开雷少群的桎梏,可
雷少群只是懒懒得哼了一声,按着陈巍的头收进自己的肩窝。
这下靠得更拢了。
窗外照射进的阳光显得惨淡无力。新年的脚步近在咫尺,在雷少群身边的第四个年头,是变数最大意外最多的一年。
星期天上午,这样的日子无疑是居家赖床睡懒觉的日子;躲在暖暖的被窝里搂着爱人,看电视或者抱着亲密一番。
如今,肚子在进入八个月后的时节已经大的突破了陈巍的想象。晚上睡觉已经不能仰躺,否则有时会让他觉得呼吸困
难。雷少群不喜欢让他背对着他睡觉,可是面向雷少群睡觉,侧躺时的肚子让雷少群和自己之间隔开了很大的距离,
导致雷少群总是死命的缠着他的上半身和腿,让他能更近距离的贴向他。
陈巍无奈,他对雷少群这样的黏腻感到困惑;虽然雷少群那晚对他申明的宠爱宣言尤言在耳。
当一个物体离你太近的时候,你永远看不清它的真相。之前没有发现到,雷少群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浓烈的占有,
促狭,好奇,坏心眼;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雷少群,逐渐展现在他眼前。
对于雷少群,他看不清。
陈巍放弃的叹口气。
“在想什么?”
雷少群转身趴在陈巍胸前吻他。摆弄着他逐渐发红的耳朵,仿佛可以指示它的主人现在的害羞困窘。雷少群一边好奇
的把玩着,一边坏心眼用舌尖反复逗弄。陈巍现在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对他充满畏惧,他们之间的互动已经不再如以
前那样充满强迫式的命令形式;这是好现象;预示着陈巍正逐渐放心戒心,习惯他的存在,学会顺从他的心意。
“…觉得你,很像小孩…”
“哦?”雷少群好奇“怎么说?”
“…很黏人。”
“黏人不止是小孩子的特点。”
“正常的成年人不应该这样。”
“那应该怎样?像你一样时刻以成长为目标,迫不及待的要承担责任?”雷少群捏住陈巍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我,必须这样,我爸走得早。”陈巍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过。
“听我说”雷少群换了一个姿势,让陈巍和他面对面躺着,视线平齐
“对于一个成年的男人来说,再谈成长,的确会让人觉得笑话。很多人或许会说,矫情!可是,准确的说,人的一生
都是在漫长的成长期之中。成长是个痛苦的过程,你要不断地撕裂自己,打破之前既定的、习以为常的想法,改变原
来的生活习惯、爱情观和人生观。
甚至需要要彻头彻尾地改变自己,重新建立你的世界。你所谓的成熟是生活环境逼迫,还有你自我意识逼迫你去承担
责任。
你给自己揽了过多的重担。其实,你的心理潜意识里有着空缺,一边是还保留着你父亲未去世前儿童状态,一边是强
加给自己的成熟状态;所以,你的成熟是脆弱的,天真的;
当你无法面对解决现实困难的时候,你会自然地回到儿童状态,变得软弱无助,毫无主见,希望得到帮助。
换句话说,巍巍,你的人格不成熟。你没有你想象中的强大,你挑不起重担,那些所谓的责任只会让你越来越挫败…
为何不回到你真正渴望的状态?舒服地接受宠爱,享受保护,只要和我撒撒娇,不管做什么,我都会顺着你的心意?
”
陈巍听了不自觉打了一个颤:“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放下你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负担好不好?你只不过是顺应内心真正的要求。你这辈子,活着,只为我;我不需要你的
成长,也不要求你要有所谓的羞耻心和责任感。
你记住,你活着是因为我的愿望;爱护你,帮你承担一切责任义务,是我的担当。”
陈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和雷少群说不?岂容他反驳。
雷少群说的话从来都是表达意愿,而非询问征求意见。雷少群或许没有说错,他其实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这样的人,
有智慧、有阴谋、有手段、有实力、有耐心,他还能坚持多久?
随着临产期的接近,放满鲜花,装修洋派舒适的房间外有人时刻层层把守,陈巍站在窗前,英俊的面容上略有憔悴和
伤感,手掌下意识的放在腰部衬托愈发沉重的肚子。
37周,在他看来这样的肚子已经大的随时可以裂开。可是段主任和林主任的斟酌之下,还是要等待;他们给他的期限
是40周之前,如果还没有临产症状的化,再用药物催动。
孕晚期的症状一如几个月前的妊娠反应一样开始光临他。睡不好,胃部泛酸严重,呼吸困难,水肿,尿频急。
他天天数着日子,希望早点结束这个折磨。可是偶尔想到以后,会陷入新的迷惘和恐慌。
和雷少群的对抗似乎是以对方的完胜而终结;雷少群对他的好却让他更加担心自己的未来。
雷少群从来不和他说以后的计划,会不会要他自然生产,会不会保留子宫继续生孩子?这个孩子,这个子宫,已如随
时会爆炸的炸弹,随时威胁着他的生命乃至以后的人生。
要不要自己问雷少群?陈巍想,雷少群说过,有什么想法可以问他,还说过要信任他。虽然没有相信,但是与性命相
关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蒙骗下去。
正想着,从窗口向外看到院子大门打开,两辆黑车驶入,是雷少群回来了;车门被人打开,下来的是雷少群,还有一
个一脸笑意的人--贺勋。
第 56 章
文隽坐在温暖的茶餐厅的座位里,低头吸着他的柠檬茶,一边等着人。
“好慢!”抬了一下眼皮,算是和萧原打了招呼。萧原按住桌面坐了下来,抬手要了个套餐。
“最近工作怎么样?”他问萧原。
“忙,快长驻S市了”萧原呵口气搓搓冰凉的手“雷少群新公司的事几乎都交给我们去做,元旦都没忘记让我出差。下
周我还要走,然后再回来和他汇报…”
“他对你怎么样?”
“公事公办吧,反正整天面无表情。本来去年我帮陈巍的事,他对我肯定有陈见。只要一听到我提陈巍就黑脸。”
“你,是不是喜欢陈巍?”
“有点吧,起码好感是有的;漂亮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再说,他未婚,我也未婚,这很正常啊哈哈~”
“你不怕雷少群吃醋啊?”
“你别说,我还真没想过他吃醋的样子,改天试探试探。”
“吓,存心刺激他。你不怕他?”
“呵呵,有点。不过这个人涵养挺好,从倒是来没见他和我发过脾气。”
“哈哈,人家现在要当老爸了,心情好,是懒得和你计较吧!”
“估计是,现在也很少能见到他。在家陪产吧。”
“哦?”文隽摸了摸脸,“啊,也是,陈巍预产期也就这一周的事了。”
“你有见过陈巍吗?”
“没,只听段主任说了一点。第一产程发动就给他剖腹产。到时可能会让我去做助手。”
“哦?”
“为了保密吧,主刀就那三个人。我做助手,听说另一个护士也是省军医那个王主任带来的。”
“估计你去也就是要让你拉勾,吸液这种事吧。”
“当然,有那三个人上场,哪还用的上我。”
和文隽分手后,萧原没有直接回家。他在路边报摊买了份报纸,边走边翻着。不知不觉就转到雷少群他家附近的民国
别墅区附近;这一带马路两边树木高大密集,格外的幽静。
萧原喜欢在这一带散步,体验无所事事的感觉。往北,是本市两所著名的大学所在地,娱乐生活设施非常丰富。萧原
一路心不在焉的走着,差点在过马路时便成为车下亡魂。
一辆银灰色的奔驰S跑车从他身侧险险的擦过,可能被吓过头了反而一点也不惊慌,彷佛车辆带起的不过是一阵冷风,
掠过他的面颊,未能冻到心里。车辆在马路一边停住,车窗降下。一个肤色较深,长相傲慢的男人正用毫不客气的眼
光打量着他。好似坐在高级轿车里的便有权利视世间其他一切步行的同类为低等动物一般。
“哼!”那男人不屑的出气一声,看着眼前面色发白,反应有点迟钝的萧原。
似乎看萧原没有什么事,对方连客套关心问候的话也懒得奉上,直接开口:“你让开,别挡在路中间。”
纵是老实没见过世面的人,都会被这个人的态度激恼,更何况还是有点仇富心态、急脾气的萧原。不过他清楚和这种
人杠上也没什么好处。
萧原,忍下往奔驰车上吐口水的冲动,只在那人升上车窗的一瞬,开口骂了句“傻X!”一边迅速往反方向单行线快步
走去。
萧原走得很快,为了预防对方可能被刺激下来找他算账;几乎是一拐过弯就撒腿跑进小巷子里。等那辆奔驰绕飞速穿
过这条道上时,早就没了萧原的身影。
贺勋甩上车门,走进雷少群的小楼,雷少群还没有回来,所以他总是回去找陈巍消遣消遣。陈巍一向都是被关在雷少
群的房间,贺勋进去看到他时候,管家正看着他中午加餐。坐在陈巍对面,手托着脸看陈巍一口一口像完成任务似的
往嘴里送补品。
在陈巍看来,贺勋今天的心情应该不好,这个人表情总是很奇怪的,大部分时候或者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总是笑眯眯的
,可是仔细看会发现明明是开朗的笑容里的,有些许阴影隐隐的藏在眼里,时有几份残忍流过。
等陈巍吃完,管家收了碗碟便留陈巍和贺勋在一起。贺勋把陈巍牵起,移到沙发那儿看电视,顺手把他圈在怀里。一
手在陈巍的肚子上来回游走。
陈巍看他的脸色隐隐感觉他情绪不高,可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他。临近年关,雷少群应酬太多,不在家的时
候都让贺勋看着他;有贺勋在家,他的活动范围可以扩大到书房和楼下餐厅。
“给你看样东西”贺勋说着拿过茶几上的一个牛皮纸袋。
抽出来让陈巍看。是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一份对陈巍母亲家现有住房的价格评估和几个补偿办法。陈巍母亲家建
筑面积不到50平房,按照二类地段进行定价得到的资金补偿大概能在城郊结合部买一个经济适用房。但是这份补偿办
法中给与的条件远远优厚于按政府制定的规则给与的补偿。陈巍疑惑的看向贺勋。
“少群觉得,你先替你母亲做个选择。”陈巍母亲属于低收入家庭,这个补偿方案列着:按照一类地段定价再另外以
陈巍原工作单位的名义补偿现金,或低价提供城东一套两室一厅宽敞住房,或者让她入住本市最高档的老年公寓,提
供宾馆化的服务。
原来,那片房子要拆迁了。
“买下土地的是雷少群么?”
贺勋没有回答,只是密切观察着陈巍的表情。
陈巍闭了闭眼睛,说:“为什么?” 补偿吗?现在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贺勋嘲笑一声:“你知道少群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你看?”
看着陈巍转回视线,贺勋用意味深长的声音说着:“就是不想让你想太多。或者,用我的话说--就是自作多情。”
陈巍离开贺勋的环抱,疲乏的靠在沙发背上。下一秒又被贺勋抱回自己怀里,似乎贺勋和雷少群一样,都喜欢怀里抱
着搂着什么的东西。
“做这个,不是少群想刻意讨好你。只是,希望你过的轻松一点吧。你是他的人,理应帮你解决顾虑,承担责任,让
你过的无忧无虑。你要是认为少群是想补偿什么,那你就错了。你一切事情,只是发生了,没有对错,更不存在谁要
认错和补偿。可以说,让你彻头彻尾成为他的人,少群很满意这件事。”
陈巍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贺勋:“你们觉得毁掉别人的人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然后被害者还必须感激你们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