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可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清晰的看见那个孩子就在我的屋外。娘亲将他的手脚用锁链铐了起来,为了防止他对我们的进攻。娘亲告诉我说,那个孩子是被狼群养大的,被称为‘狼孩’。由于从小受到狼群的影响,早已经忘了自己身为人的这件事情,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就是一匹狼。
看着被铁链锁起来的狼孩,看着他为了挣断铁链而血流斑斑的双手和牙齿,我求娘亲,求娘亲放了他。可是娘亲摇头说,既然看到了,就应该救他,而不是将他重新放回到狼群里。因为他还是人,而不是狼。
听到娘亲说要留下他,我开心极了,忘了他的危险,居然跑到他的面前去了。当我刚刚想和他说话碰触他的时候,那个一直蜷缩在墙角的男孩忽然朝我扑了过来,我躲避不开,大叫一声,结果我娘为了救我手臂上被他抓了一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从那以后,我娘就开始教他说话,教他用两只脚走路,教他用筷子吃饭,教他不要吃生肉。当他慢慢适应了新的环境后,我娘发觉他因为长时间和狼群在一起,动作快捷,反应敏锐,对周围的环境有很好的适应性,于是我娘就破例将他受为弟子教他武功。
你知道吗,直到他和我们生活了整整三年后,我才敢开口对他说话,也许是第一次的见面时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打从心底里害怕他。当我第一次主动接近他开口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低着头,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我和他终于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终于完全摆脱了狼群的影子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青麟,你知道月寒师兄吃饭为何不吃肉而只吃素菜,口渴时只喝清水而不喝酒吗?
他说每当他一尝到肉的味道时,他就想起来以前那茹毛饮血的日子,就会想起每次他徒手撕开那些尸体潮湿温热的感觉;而酒的味道则会让他想起鲜血的血 腥味,他说他害怕回想起以前的日子。
月寒师兄的身世,我娘从来不让我告诉别人。青麟,我现在告诉你了,所以你记得要代替我和我娘好好的照顾他。因为我觉得月寒师兄在对着你的时候会表现出一些对别人没有的情绪,虽然我不知道那说明什么,但是你既然是他他认为特别的人,所以别忘了我说的话,好好照顾他,不要以为他的内心一如他那冰冷无情的表面,其实他的内心还只是一个孩子,就算近十年的学习,他依旧对很多方面的事情不理解。
所以,青麟,绝对不要欺负他,我希望你陪着他,一辈子。
手中的衣料被我拽得紧紧,心底的一丝躁动被祈月寒几句话给带了出来。我‘腾’一下从水里钻出来走到岸上,赤着脚踩在还带有斑斑雪痕的地上。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又不是我,你知道我家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境况?”我瞪视着祈月寒,声音有些哑:“做个安分收己的人?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说得真轻松,可惜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祈月寒半眯着眼睛看着我说:“我才不相信你出来这么久了就一点没想家,一点都不想你的家人。”
想到做的那个梦,我竖着眉对他嚷道:“想过又怎么样,不过我只想到了那些黑暗污秽的事情,别的一点都没有。”
祈月寒再欲说什么的时候,我怒极,上前将其一把推进湖里,看着他有些惊慌的表情,我吼道:“从很早开始,那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我青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家,我没有家,没家,听到没,我没有家,没有家……”
无数个‘没有家’被我喊了出来,夹杂着一丝紊乱的内息,惊起了林子的大群鸟扇动翅膀四处逃散。力竭,我倒坐在地上,抓起手边的石头用力的砸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又落了我一身。
“当你羡慕着别人有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人正羡慕着你的自由自在。”我望着湖面上一圈圈徐徐散开的波纹,对着水里的祈月寒,我大声怒吼着。
当水波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的气也慢慢的消了一半,望着一平如镜的湖面,我有些奇怪的抓了把小石头丢进水里问道:“冰块,你憋气的时候够久了。”
头顶飞过一只寒鸦,水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我有些焦急的站起身来走进湖水里:“月寒,祈月寒,够了,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你出来吧。”
“月寒,月寒?”任我怎么呼喊,水面上下一片寂静无声,我开始着急,吸了口气沉下水去。
湖面下一片淡蓝透亮,当我沉到湖底的时候,我看到一片乌黑油亮的发丝在水波里招摇。祈月寒半浮在水底,青色的衣裳任水波来回的搅动。我大惊,快速的游了过去,搂住他的身子将他托上水面。
“天啦,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我将他平放在岸边,双手解开他胸前的衣裳,让他的头尽量后仰。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嘴巴渡了过去。如此反复好几次后,我摸着他的脉搏,依旧没有动静。
我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双手用力按着他的胸口:“祈月寒,快醒过来,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以后好吃的,好喝的,我全部都先给你,你快点张大眼睛。月寒,快起来。月寒,我错了,月寒……”
我不停的为他渡气,快要用尽所有力气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声音。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从心里腾了起来,我拨开祈月寒额前湿漉漉的长发,就看到他微微的张开了眼睛,一双黝黑但布满迷雾的眼睛。
“月寒……”看着他终于张开了眼睛,我有些激动。祈月寒有些迷蒙的应我一声:“嗯?”
蓦地松了一口气,我瘫软在他的身上,摸上他被水浸得冰凉的脸颊,忽然感觉我和他是第一次如此的接近。
被水打湿的黑发魔魅般的帖服在精美绝伦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一根根的翘着,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有淡粉着的嘴唇。他眉头微微皱起,好象很不舒服,黑色的眼睛有些无助的看着我,晶莹剔透得好象最美丽的黑宝石,在瞬间将我吸噬进去。
食指不由自主的拂上他的嘴唇,气息一阵阵吐在他冰冷的脸上,我耳后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的搭了下来,一根根的和他的长发纠结在一起。
我低下头,轻轻吻上他冰冷的双唇,软软的有些水雾清凉的气息。祈月寒有些错愕的看着我,看着我映在他眼里淡烟银灰的眸子,我低声对他说:“这个吻,算是我救你的酬劳。”
从他身上站起来,我拉过被我丢在一边的外衣抛在他胸口说道:“以后我不会在欺负你了,你也别再说让我回家的话了。”祈月寒坐起身子,眼睛里依旧是刚刚苏醒时的那份朦胧,他苍白着脸色,看着我离开的身影一眨不眨。
来到附近的镇子里,看着渐黑的天色我和祈月寒走进一家客栈。一开始我只是以为祈月寒不会游泳罢了,岂料他半晌之后都不再开口说话,而且脸色苍白,身体有些发抖。我才开始怀疑,难道他不光是不会游泳,而且更是怕水吧。
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原来这个包装精美,无与伦比的大明星居然是个超级怕水的旱鸭子。
不知道是不是人倒霉连老天都一块跟着整你,我问到最后一家客栈时,掌柜的告诉我说只有一间小客房了,无论我丢下多大的银子或是抡起多大的拳头,那掌柜的还是摇头。
无可奈何,看着只剩半口气的祈月寒,我只好满心不愿意的同意了。
果然是单人间,床那么小,我一个人睡都不够,哪能再躺上一个。我将祈月寒丢到床上,伸手就去解他还没干的衣服。
我用内力早就逼干了衣服,可惜祈月寒自从落水后就一直是副死人样,半点力气都提不上来,当时又没有更换的衣服,我只得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
祈月寒半靠在床边,闭着眼睛任我解他的衣服。看着他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我拿过一条干毛巾为他擦拭着头上未干的水。我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对着死人般的祈月寒道:“你可真是福大,我老子都没享受过我这样的服侍。”
祈月寒没有做声,只是拿眼睛瞅了我一眼后又闭上,对他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理会他相信不相信。
我几下就脱下了他的上衣,然后,我就瞪着眼睛,傻了!
靠!他的身材真是好到爆!千锤百炼的身材比我最喜欢的卡丹裘还要完美!想当年卡丹裘那魔鬼般的身材可是让我惊艳了好久,好久。
手指僵硬的停在他的腰间再也动不了了,猛然抬眼,我看到祈月寒眼中的不解。
脸上有些潮热,忽然在风中听到一丝不稳,我挥手打灭灯火,将他按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就退到了窗边。
窗外月影朦胧,一片寂静,一片喧哗。隔着窗户,我借着内力隐约中听到了几声低低的谈话。
“你真的看见祈月寒住进了这个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他,哪能看错。”稍显尖利的声音回答道。
“他一个人还是和谁在一起?”
“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小子,那个传说好象是他同门师兄弟,这次一起参加大赛的人,好象叫……叫……青麟来着。”
“青麟?”那低沉的声音有些急切的问着:“你可知道青麟是谁吗?”
“是谁?不过就是清韶宫刚刚冒头的小子罢了,难道还会比祈月寒更难对付?”
“虽然比不上祈月寒,但是你可知道他是哪个?他,青麟就是最后得到那本《寒雪神功》的人。”
“啊,就是那个得到了秘籍后立刻烧掉的,不名身份的小子?”
“就是他。”
“这年头怪事可真是多,昨日才听说那紫薇山庄的庄主,南宫美人让人给杀了,今日就又听到说,那个烧了武林至尊秘籍的人,居然是清韶宫的人。这清韶宫的人也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话虽如此,我们可也得小心点才是,谁不知道清韶宫的人极其护短,性格又古怪,说不定前些时候那镇达镖局的镖就是他们给劫去的,紫薇山庄那骚娘们也是他们给砍了的,又或者今天镇子外的那场暗杀就是他俩干的。”
“大哥……你别说了,我都不敢在这里住了。”
“还住什么,马上卷包袱离开,我可不想被那青衣小鬼从背后砍死,别看那祈月寒长得是清眉秀目,好看的不行,听说那他从小就寒筋冷骨,雪雕似的的一个人,杀人不眨眼。”
“那我们马上就走吧。”
“嗯。”
又听了半晌,见黑暗中再也没有任何声响后,我退回床边,不期然的撞进祈月寒深潭似的眸子里。看着他还是光溜溜的肩膀,我拉着另一床被子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我将两床被子都盖在他身上。
为他掖好被角后,我退到桌边,并起两张凳子盘腿坐了上去。背着婆婆给我的心法,双手在胸前画着印记。太长的时间没有练习武功了,也许这就是我忽然间对两股真气失去控制的主要原因。
宁静的夜里,万籁无声,我坐在房间里心无所求,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的按着默背于心的口诀将真气慢慢游走在身体各处。由脚底发出一丝细小的热流,由掌心传出另一丝细微的寒气,热气慢慢向上窜,寒气一点点向下移,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逐渐控制住那两股真气的时候,另一股奇怪的气息在我体内明显的突显出来。没有抵触,也没有排斥,那股未名的寒气一点点的想与我体内的寒气融合一体。但是热气有着较明显的抵抗,不愿融合。
运转几周后,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内息,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许久没有锻炼的我,看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的修行。
“你干吗不上来睡觉?”
正当我为今天这一小小的成就而高兴的时候,黑暗里幽幽的响起一个声音。祈月寒亮得惊人的眸子,在黑的夜看着我。
在凳子上换了个姿势,我一挥手,打落他床边的纱帐:“不好好睡一觉的话,明天可别指望我还会扶着你。”
祈月寒拨开纱帐,黑亮的头发在夜里反射出淡淡的光晕:“你不睡吗?”
我歪着头说道:“我胆子小,不敢和你睡。”
“为什么?”
勾起嘴角,我笑着说:“因为我太漂亮了,怕你控制不住非礼我。”
祈月寒眉头一紧,眼神一凛。
目光转向窗外,我又笑着道:“因为你太漂亮了,怕我控制不住非礼你。”
祈月寒甩落纱帐不再理我,我则闭上眼睛用心的运起气来。
一会儿后,我听到祈月寒在床上翻身的声音,慢慢开口:“第二种的比试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快点睡,明天一早就要开始准备了。”
祈月寒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师父他们已经打点好了。”
第二十四章
“知道吗?紫薇山庄的南宫庄主在前几日被人给杀了,听说连尸身都不没找见。估计是让人给……”
“你说那南宫美人?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紫薇山庄现在岂不是炸开了锅,庄里上下那好几百人可要怎么处理啊?”
“谁说不是呢,那南宫美人还有好多个情人呢,现在估计找那凶手都要找疯了吧。可是一般和南宫美人作对的不是她哪个情人的妻子,就是一些她瞧不上眼成不了她入席之宾的好色之徒,除此之外,好象没有听说她还有别的仇家。”
“这个我们哪里知道呢,还不知道是不是情杀呢。只是这武林三大山庄中的紫薇山庄庄主就这么没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出面来管一管这件事?”
“管?谁来管?能管的就只剩下那阳盟主了,可是人家现在正忙于武林大赛,哪有时间分身来管这件事情呢。再说了,那南宫美人的名声你我也不是不知道,多少人以她为耻,哪有一个女子像她那般放荡的。若不是她背后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人在帮她支撑着,她早就不知道要被多少女人踩死了。”
“你怎么说就是觉得她死的是罪有应得?”
“这个我可没有说过,不过我还没有见过这个号称武林四美之一的南宫美人呢。其他三个那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唯一有希望让你我俩沾染的南宫美人现在也死了,哎,咱命还真是苦啊……”
我回头看着表妹那笑得一脸灿烂的面庞,看着她涂满了鲜红色的汁液的长指甲,我为楼下哪两个人默哀一秒钟。
双夫人见我又一脸邪邪的看着她,她端起桌上的茶杯神态轻稳的说:“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去杀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女人吗?”
“你会。”我支着头手指轻扣着桌面,“谁知道她跟你有什么过节,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你,美丽的女子总是招人嫉妒。”
双夫人哼了一声,衣袖一甩走出门去。我还没看见她走出门口就被小桃拽住头发,她咬牙切齿道:“你要再这么说我娘亲的话,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手指戳了戳小桃白皙滑嫩的皮肤,我弯着眼角道:“清蒸还是红烧,随你,只要你做好了后还能吃得下去。”
小桃皱眉想了想,一副恶心的模样退开我的身边。这时祈月寒走过来,将一本画册丢在我的面前。我挑眉用手指捻起一角:“画得太丑的我可是看不上的哦。”
祈月寒重重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手掌翻开一页道:“抓人又不是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