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废话么,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考功名了?”岐山楂此刻脑海里有一句经典名言很鲜明的浮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夏空考功名。
“没什么,就想试试。”若是考上了,身份一定能提高。
岐山楂觉得这小子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难道已经到了叛逆期了?刚想开口问,却被大门强行撞开的声响给吓住了嘴。
只见李谦之破门而入,还站的一派威风凛凛,视线找到岐山楂便一个箭步上前拉上他就夺门而出了。
“出大事了,务必劳烦大枣兄跟在下走一趟了!”
岐山楂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被带上了马车,“这是劳烦吗?”这明明就是打劫!
“有事情待我跟空儿说一声再跟你走也不迟啊。”
李谦之看着想要跳下车的岐山楂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一向笑意连连的眼,此刻竟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人命关天,不容耽搁”
“那你好歹得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吧。”在李谦之的气势之下,岐山楂很没种的退步了。
“我只说一次,你听仔细。”
山路颠簸,但是马车仍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在路上,所过之处,无不惊起一阵飞沙。
第四十五章:春风一度
岐山楂的惊讶程度,在李谦之的描述里,一段胜过一段。
“你是说何幕帷他中了跟我一样的药毒?而且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药效还提前发作了?”岐山楂整理出李谦之话里的大概意思确定道。
“是。”
“可是这药不是你的吗?不是我吃了他就不用吃吗?”
李谦之直接忽略前一个问句答道:“药丸不止一粒,似乎我从未说过你吃了其他人就不会再尝到吧?”
“那……那药丸不是一吃下去就会发作么,怎么你说的好像幕帷过了些日子才发作?”
“那是就你而言的。对于有内力的人,是可用内立压制一段时间的,如非意外,就算发作也不会来得如此猛烈。”不然自己才不会对他下此种药。
怎知道他会选择此刻对他的仇家出手。
万一他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幕约还不得恨死自己。
“那为何会突然发作?”
“因为他受了内伤,暂时使不了内力,药力突然失去了压制,药性疾走,才会猛然发作。”
岐山楂这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紧张道:“那你找我干什么,还不快给解药他!”
“……”
岐山楂被李谦之盯得开始发慌,用活动自如的另一只手捏住李谦之的手臂大声道:“你不会想说没有解药吧?”
下药者肯定有解药这是常识,岐山楂知道,但也从未想过李谦之会将解药给自己,毕竟这是报仇又不是过家家,自然没有指望过解药,但是却也从未想过下毒之人居然没有解药!
“有。”李谦之说这个字的时候,突然笑得春风生花,不禁让岐山楂看的抖了抖。
“那快去给他吃啊!”找自己这同样中了药毒的人有屁用!
“就是你!”
“别开玩笑了。”岐山楂松开手,后退贴到车壁上。
“你说呢?”李谦之用力抓着手中的手腕,看着岐山楂徒劳的后退。
“咋个解药法。”这下岐山楂算是彻彻底底的认识到现状的严重性了,该不会是什么以毒攻毒,用自己做药引什么的吧?
面对岐山楂惨白的面孔,李谦之慢慢揭开何幕帷跟岐山楂所中药毒之差异。
虽然过程有些超出控制,但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如自己所预计。
到时候,幕约也会感谢自己的。
看着李谦之嘴角诡异的微笑,岐山楂有预感,今夜搞不好会死的很惨!
“到了,公子。”马车停下,鲁炎撩起车帘道。
李谦之拉了岐山楂便奔向眼前的建筑物里。
夜色里,何府大门外的石狮依旧庄严肃穆。
李谦之将岐山楂丢进何幕帷的寝室,补上一脚便迅速退了出来。
对守在门口的何幕约道:“幕约,别担心,到了明日早上,幕帷自然无恙。”
大哥一直不让人接近他,而且听大哥的声音,底气是越来越不足了,“你确定?”
在何幕约的印象里,还从未见过如此病态的大哥,真的把他吓到了。
李谦之心疼的抱着满面担忧的何幕约安抚道:“我保证。”
保证明天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个呆子不被人推一把永远都只会活在过去。
屋内。
何幕帷靠着床柱,满头大汗。
岐山楂被踢到床边,爬起,一脸尴尬。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从半柱香之前看见李谦之赶回来看过自己的情况后,何幕帷就猜的到他会这么做。
而岐山楂此刻也清楚的了解了解毒的方式。
于是,俩人现在都是明白人了。
清楚,在他们两人面前只有一条路。
而且,已经摆到了眼前。
“你怎么会受伤?”幕帷的脸色真的好难看,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出手这么重啊?
“学艺不精罢了。”何幕帷扯出微笑,什么牺牲都值得了,因为那个人已得到报应,身败名裂。
看到何幕帷捂着被子的手青筋暴跳,额头上冷汗涔涔,岐山楂知道李谦之会这么着急真是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喜欢的人尽在眼前,而且防备能力降到最低。
岐山楂脑袋里的温度也不必何幕帷的体温低。
走近,握住幕帷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炙热的手一震。
“不行。”看着变得黑瘦的岐山楂,何幕帷艰难的挥开他的手,有些事一旦做了就难以回头了。
岐山楂笑了,抬起何幕帷的下巴,尽量眯起自己的眼眸,露出一排白牙,“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就算那眼眸眯的只剩一条缝,何幕帷还是能看见那里的泪光闪动,他怎能不知此刻眼前人的心痛?
“山楂……”
这一声虽然低沉了些,但仍是悦耳。
岐山楂放下手,“李谦之说若是放任不管,会暴血而亡。”
何幕帷的视线开始模糊,现在大仇已报,去陪诗落也并无不可。
岐山楂看着虽然一脸难以忍受的何幕帷,但是眼神却是看向没有焦点的地方,难道?!
“幕帷,不要放弃,”近乎祈求的声音。
岐山楂双手紧紧拽着衣角,深吸一口气,笑道:“你押镖应该见惯了风风雨雨吧,我看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比比皆是,况且现在只是解毒而已,大家都是男人,完事后喝坛烈酒就什么都过去了!”
说出口的话,附着男人最后的尊严。
爱一个人太深,最后总是卑微。
你这般,可知会让看的人心疼?
何幕帷看着岐山楂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呼吸也开始了紊乱。
腹中似有火在烧,灵魂叫嚣着要解放!
岐山楂感受到了身边何幕帷明显的震动,知道,要做就必须开始了。
僵硬着起身,(如果,没有我们都没有中这个药毒……)
褪去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如果有如果是重来一次……)
露出比手背和脖子白上许多的肌肤,(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自己一定还是会喜欢上你……)
轻轻的坐回床边,(那时候自己也一定会跟踪你,再缠上你……)
不敢看他的眼,(但是一定会好好藏好,藏好自己这颗见不得光的心……)
用力握住幕帷压着被角的手,(那时候,一定,一定还能成为好兄弟……)
掀起半湿的棉被,(只成为好兄弟……)
俯身含住所爱之人的重点。(那样,是不是可以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
在眨眼的一瞬间,一滴涩泛出眼眶。
明日之后,怕是再难相见。
神呐,
明知他不愿意,
还以解毒之名亲近所爱之人,
蹂躏他本就俱疲的身心,
这罪过,若是要惩罚请毫不留情,
因为自己的灵魂是这般虚伪。
何幕帷最后的一根理智之弦在这一瞬间烧断,当血丝充满眼眶,强硬的翻过那人的身躯,那滴泪便流进了他的心里。
只是化身为兽的人此刻早已无能力分析。
在疯狂的夜晚过去的时候,岐山楂隐约看到窗外泛起白光。
天亮了,而自己却在昨夜选择了黑暗。
何幕帷看着身旁累倒的人,往下,是满眼促目惊心的红。
用棉被裹住那人,何幕帷很清楚,有些事情,经过昨夜,已回不到原位。
那日的那句话,自己听的很清楚,本以为就像当时拂过耳边的风般,只要自己不回应,便会掠过。
可真当事到临头,又怎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今生已负过一人,何苦又让自己再遇上你?
岐山楂醒来的时候,全身酸软,但是昨夜使用过度的地方虽然疼痛,却透着点点清凉,应是上过药了吧。
环视周围,却发现……
“幕帷?”本以为一定会独自醒来的岐山楂却意料之外的看见了床头的何幕帷。
“肚子饿不饿?你等等,我去拿吃的过来。”温柔的问话。
愣神的瞬间,那人已端着一碗泛着热气的稀粥到了面前,带着温柔笑意:“能自己吃吗?”
神呐,如果这是梦,请让我不要醒来。
第四十六章:从新开始
岐山楂点点头。
举手接过温润的瓷碗。
入口即化的清粥,只有淡淡的咸味,很适合岐山楂现在这跟着全身器官一起叫嚣着罢工的味蕾。
毫无对白的情况下,一碗粥很快便见了底。
何幕帷看着岐山楂吃完嘱咐了句好好休息才带着空碗离开。
看着一派从容的何幕帷离开的背影,岐山楂莫名了,奇妙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可岐山楂还没来得及懵懂多久,何幕帷前脚刚走,何幕约后脚便闪了进来。
“大枣,你还好吧?”何幕约也不客气,一进来便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深深的陷进靠垫里,闭闭眼,岐山楂苦笑,“还好。”
不还好,又能怎样?
何幕约这次倒是一反常态的认真态度,只低低叹了口气。
往后一仰,双手撑在床上,仰首看向屋顶。
“以大哥的为人,他定会负责,不会弃你于不顾的。”何幕约转头看向岐山楂,“而且,若是你陪伴大哥,我也能放心不少。”
岐山楂看着何幕约清澈的眼眸,无法做出回答。
所以,刚刚幕帷才会对自己依旧温言笑语,因为责任?
呵,可笑,就算做了那身下之人,自己也还是个男人,有男人的尊严!
没有听到岐山楂的应允,何幕约再接再厉。
“其实,大哥在很久之前喜欢过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直喜欢着。”
看了一眼岐山楂,发现他的表情并不惊讶,想来应是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些。
既然要把大哥托付给他,要说清楚病症,才能对症下药,于是继续道:“你见过菲落姐姐吧。
大哥喜欢的那人便是菲落姐姐的姐姐,柳诗落。
那时候,是我们家刚刚遭逢巨变之时。
柳伯父将我们俩兄弟接到他们家照顾,一方面教我们如何接手家里的生意,好重振家族;一方面保护我们,以防仇家斩草除根。
那时候,大哥的心情很压抑,将自己关在仇恨的牢笼里,对于外在的事物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报仇。
是诗落姐姐一点点将大哥拉回,让大哥重新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重新拥有了爱,不再只活在仇恨里。
只要诗落姐姐在,大哥的感觉就特别柔和。
看着重展笑颜的大哥,我突然觉得,也许报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开心的活着。
本以为,大哥和诗落姐姐会这般定下来,所有黑暗都过去了,一切都会顺利起来。
可世事难料,谁知竟被仇家查到柳伯父收留了我们,勾结朝廷三品大员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柳伯父身上,竟想将柳伯父一并陷害,置我们于死地。
无法,柳伯父只好以保我们平安为条件将诗落姐姐嫁给了一直觊觎她的右丞相魏毕做妾。
成亲之后,魏毕一句话,便将整个事情压了下来,而仇家因为顾及右丞相,之后也一直未对我们出手,才能得到暂时是安稳。
可菲落姐姐却在那之后不足三年便与世长辞了。
自从菲落姐姐嫁人之后,大哥便很少言语,一心只全力接手家里的生意。
我知道,大哥在责怪自己的弱小,他发了疯一般的以不可能的速度壮大着镖局,我想总有一天,他会去接回诗落姐姐。
可当大哥刚刚小有所成的时候,诗落姐姐却是撒手人寰,连最后一面我们都未能见上。
可从那刻开始,大哥却突然成了一个谈笑于生意场的老练商人,做派间笑不离面。
大哥虽笑得一派轻松纯然,可我知道,大哥正真的性情已经随着诗落姐姐的离开而被掩埋,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报仇的躯壳。
每每看见这样的大哥,我都会特别害怕,害怕有一天他真的如愿报了仇。
那样,说不定他就会我而去了。”
何幕约说到激动处竟用力握住岐山楂的双肩,“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你。以大哥的性子就算不愿意,也不会留你一人的,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然后好好的照顾你。”
人生在世,只有有了牵挂,才能有力气继续下去,而失去仇恨的大哥必须有新的牵挂才能走下去。
而此刻,就算是阴差阳错,也要让这份牵挂继续下去。
听完何幕约所说,岐山楂只感觉那故事太遥远,太狗血。
家仇,相爱,分离,为爱投入仇恨,为仇舍弃自己,然后在仇恨得雪的时候,舍弃本就想舍弃的人生。
这剧情,太狗血。
可这人生,太沉重。
而自己,是个变数。
无意之间,成了他结束自己人生之前的负累。
呵,岐山楂挥下何幕约的手,“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我?”
如果一个本就不想活下去的人,硬活着只是为了照顾本就不想照顾之人。
那么这人算不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仇人’?一个妨碍自己自由意识行动的人,让人可恨也不为过的人。
“嗯!”何幕约反手抓住岐山楂的手,“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哥,我相信若是你的话,一定能换回大哥的!”
岐山楂微微睁大眼睛,如果说这也是一种可能,自己是不是能赌一把?
“你是说我可以?”
就算他不喜欢自己,自己的存在仅仅是个累赘,也可以赖在他身边?
这么不自量力又死皮赖脸?
“嗯,不要放弃,不到最后都不要放弃,只要不放弃,在这之前,一定能得到幸福的,无论是你,还是大哥,一定都能幸福。”
何幕约知道,自己对岐山楂提的要求太过分,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大哥,要他付出可能比他之前所有人生都要多的精力,人总是自私的,为了大哥,即便不能他也要试上一试……
但,结果一定是你们俩人都能幸福!
“快些好起来吧,让一切从新开始。”
岐山楂看着柔软的棉被,被风吹开的床帘,从新开始吗?
好像死皮赖脸一直是自己的特长,可是,“要是被讨厌了该怎么办?”说这话太不男人,可是,真的害怕,厚颜有时候也是要看对象的。
“被讨厌了,也比什么都不是要强吧。”李谦之抱胸斜倚在门边,不高不低的音量足以让人听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