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在城门的守卫来说对于这些华丽的马车已经司空见惯,在照例得到了丰厚的过路费之后,便很轻松地予以放行。
离公子在马车内悠闲地闭目养神,而好动的朝润则是闲也闲不住,很想看看车外的景色,但是车帘却被封得密密实实
,让朝润不得不来回晃动身子,借以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无聊之情,顺便再用哀怨的目光瞅瞅那位犹如老僧坐定一般的
公子,只得为自己小小的叹息一下。
“公子,您就这么招摇地进来了?”朝润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离公子轻声应道。
“您就这么招摇地进来了?”朝润又一次重复地问道。
“是——”
离公子终于不耐烦地拉长声音回道,睁开了双眼看着朝润终于得偿所愿的表情。
“嘻嘻,公子终于肯和朝润说话了,这一路上可是闷死朝润了。”朝润嘻嘻笑道。
离公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回道:“再等等吧,等会儿就放你去逛京城,这一路上可是把你给憋惨了,是不是?”
“真的吗?公子!你真是太好了!”朝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开心地回道。
“嗯,不过,公子……”朝润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这次来京城就不怕……”
朝润用手指了指天上。
“有朝润陪着我,我当然不怕啊。”离公子戏谑地说到。
“公子!”朝润知道又被自家公子开起了玩笑,心中十分郁闷。
“这回你家公子是来办正事的,朝润要听话一点啊。”离公子总算将话题转移了开来,见朝润终于不再追问此事,心
中轻松不少。
马车在京城富贵人家的一座府邸前停下,自然是得到了府中众多仆人的恭迎,虽然朝润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家公子何
时在京城又有了一座府邸,但是出于对离公子的神出鬼没又有一番新的认识。
而此时已经被林旭气得七窍生烟的明傲世自是不会注意到这里小小的动静,所以安容放在御案上的类似于每日京城的
异常动态的报告,也就很自然地被皇帝忽略过去。
在朝润的眼中自家公子似乎真的是来京城游玩的,可是他却也很清楚自家公子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也无怪乎朝润
会这么认为,因为他家公子确实是很老实地呆在府邸中,但是这并不表示不会有人,哦不,有是非不来找他,即便此
次他们来到京城并未声张,但是不论白天黑夜总是会有各色人等前来拜访,朝润看着自己公子对付各色人时的长袖善
舞,八面玲珑,不禁心下钦佩万分,自忖自己就是再练上个八百年也达不到如此境界,而朝润也不是一直随侍在离公
子身侧,他家公子对于朝润来说还算得上是信守承诺之人,若是有空暇的话自然会放他出府玩耍,只不过今夜却是个
例外,朝润是被自家公子从书房中赶出来的,还亏了朝润今日从外面一回府就难得地凑到了公子这里呢,结果却被一
反常态地给轰了出来,朝润不乐意地撇撇嘴,不过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看来今夜的客人对于公子来说很重要呢。
或许朝润被保护地太好有的时候不是很通人情世故,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心思单纯,所以往往对于他家公子的事情而
言,小家伙儿直觉还是有些准头的。
在书房中的离公子没有了白日间见客的严肃样子,浑身懒洋洋地躺在书房中用来小憩的软榻上,离公子身着上绣蓝色
花形的月牙色白衫,衬上上方的那副花开富贵的牡丹图,这一冷一热的颜色到将此刻在烛火下的人映衬地更加是气势
非凡。
第四十五章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人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种不显张扬但却聂人的气势,即便往日间也是高人一等的人物,此时此刻也只
有对这位冲着自己温和地露出笑意的人,赶紧收殓心神,微微低头示之以弱。
“许久不见,不知您一向可好。”离公子眼带笑意地问道。
对面那个在烛火阴影处的人听到这句语带笑意的话语更是越发谨慎起来,头似乎更是低了下去,但仍是语调很稳地回
道:“多谢公子关心,这身体好不好,现在……想必您也看到了。”
离公子听了这一句语义不明而且略显不恭的话语后并未露出生气的神色,反而展颜笑道:“看来您对这些年来京城中
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是不是?”
“呵,公子说笑了,这种生活还不是全凭公子的一句话吗?”那人也回答地滴水不漏。
“您说的严重了,如今您的一切都是您自己得来的,至于我……也只不过是在当初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绵薄之力?”那人重复道,复又轻声笑道:“那样的‘绵薄之力’除了公子您——可不是谁都能够使得出来的。”
两人在这里相互打着太极,离公子的表情更加笑意盈盈,对面的那人在言语中也是曲意迎合,若是这样一直下去的话
,倒也不失为一场宾主尽欢的谈话,但是既然两人在此时这个时期见面,那便不是仅仅满足于这些的了。
刚才还是满是笑意的离公子此刻却将话题一转,问道:“不知令郎近来可好?”
听到离公子如此问道,那人脸上猛然之间没了笑意,但是却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回道:“多谢公子关心,犬子近来很
好,有劳公子‘挂心’了。”
这“挂心”两字可谓说的意味深长,离公子也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意略减,不过他却很快地忽略过去,还是温
言细语地说道:“今夜您能够前来,对于我们彼此来说看来都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那人停顿了半刻,才回道:“这也要多谢您的相邀。”
在这一刻似乎两人之间都厌烦了这样的太极,停止了这样的话题,相互看着对方,彼此都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不知公子此次有何吩咐呢?”那人首先说道。
“在下不过是来京游玩罢了,又能有什么吩咐呢?您真是多虑了。”离公子的话那人自是不会相信的。
“哦?这京城对于您来说还有什么好玩的呢?若是论起这些来,京城终是比子鸾逊色许多。”
离公子此时不想细想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京城有的,子鸾不见得就有,您
说对不对?”
那人闻言呼吸微微一窒,此刻终于直视离公子面色严肃地问道:“那请恕在下愚钝,不知这京城之中究竟有什么可以
吸引公子的呢?竟然连素以聚天下奇物而闻名的子鸾都没有。”
离公子听后只是笑而不答,“您认为呢?在这个天下中还有什么能够让我放在眼中呢?”
那人听后久而不答,他与离公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中隐隐可以猜到答案。
“好了,在下也就不再兜圈子了。”离公子从软榻上略微起身,“老大人想必已经猜出在下此次冒险进京的来意了吧
?”
“公子的想法又岂是常人所能揣测?”
姑且不论此言是褒是贬,但是离公子却好像没有听懂这话中之意,依旧和声回道:“老大人真是说笑了,在下何尝不
是一介凡人,其实……老大人何必再和在下打哑谜呢?老大人对于在下的来意不是心知肚明吗?”
那人听后并未接言,只是在阴影之中束手而立。
离公子看后笑意有些冷了下来,但是却很快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老大人,现在朝中局势如何,相信您比在下更
为清楚,您难道……”
“老夫年事已高,恐怕已经有心无力了,倒让公子您挂心了。”那人赶紧堵住了离公子的话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离公子对此倒并不介意,只是继续说道:“呵呵,老大人误会了,在下并无他意,老大人想安养天年自是最好不过,
在下也曾想过这样的悠闲生活呢,只是……唉,身不由己罢了,在下不知有多羡慕老大人呢,只不过……这世上之人
未必都像老大人如此想法吧,比如说……令郎……”
此言一出,终于让那人警醒起来,原本刚刚低垂的目光此时也终于看向那位笑里藏刀的离公子。
“犬子年轻气盛,偶尔也会口出狂言,看来老夫还是教子无方啊,倒让公子见笑了。”
“老大人如此一说便是言重了,这年轻气盛有时也是好事,难道老大人就没有祈盼儿子建立一番功业的心思吗?”
“犬子性情浮躁,难以成就大事,还望公子能够高抬贵手。”这是那人在进入书房之后第一句示弱的话语。
“老大人这是何意?”离公子微微有些不悦地说道。
那人隐隐叹气道:“老夫与公子虽有几面之缘,但也明白公子乃是手眼通天之人,虽不在庙堂之上,但是您的手段见
识都非常人所能及,昔日公子曾助老夫一臂之力,对此老夫从不敢忘,所以这些年来公子所提的要求老夫也是尽力满
足,当然,这些要求也是些无伤大雅之事,而此时京城朝局之上暗潮汹涌,公子此时前来,看来是有意趟进这浑水之
中了,只是为何公子非要将犬子拉下水中呢?”那人虽然还是保持着平和的语气,但是语意之中却也含有质问之意。
“老大人此言差矣,令郎之意有岂是在下所能掌控?这一切端看他的意思而已,老大人真是高看在下了。”离公子眼
含笑意地回道。
那人知道此时与其在这些话语上打机锋,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了,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好。
“公子难道真的想让老夫重入朝堂吗?”
第四十六章
“难道老大人真的甘心在府中安闲度日吗?就在下所知恐怕并非如此吧,况且老大人您何时曾退出过庙堂呢?”离公
子一语道破了那人的遮掩之意。
没有得到很快的回答,但是离公子却也不会很失望,心中反而更加有了把握,“您当初被迫退出朝堂的原因,想必许
多人都明白,您是为了给柳星寒让路,可如今……宰相之位已经空缺多时,身为前宰相,难道您就不想东山再起?毕
竟依您的年纪在朝堂上来说并不算大……”
“真是多谢公子的好意,如今宰相之位并非空缺,而是……”
“而是柳星寒在皇家别院中休养吗?”离公子接言道,复而淡淡一笑,“老大人您信吗?”
没有回应,离公子接着自语道:“在下是不相信的,所以派人探查了一番……”离公子说到这里时,故意停了下来,
看到那人虽然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但是神态之间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紧张之意,“却发现柳星寒根本不在皇家别院
……”只不过别院之中还有其他的人罢了。
看着前宰相王龄举好像大松一口气的样子,离公子接着说道:“想必老大人也是注意着这些吧,只不过毕竟身在京城
,动作不好太大而已。”
“哪里,公子的手段老夫那是见识过的,既然公子如此说,那么为何……”
“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离公子避而不谈更深的原由,“只要在朝堂之上稍微推波助澜,您又会重新大权在握了
。”
尽管离公子所说的话语无比诱惑,但是在久经世故的王龄举看来,无非又是一次交换罢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自己将要
付出的又是什么。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真难为公子对老夫有如此信心?”
“哈哈,”离公子爽然一笑,“如果老大人再对自己更有信心一些的话,又何愁大事不成呢?”
王龄举在听到“大事”二字后更是心动,“公子……”
“老大人现在想必还是心存顾虑吧,在下可以保证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完全不会损害到老大人的利益,如何?”离公子
此时又下了一记猛药。
王龄举当然知道此言不能全信,但是在如此的利益面前,他还是有些动摇了。
“老大人,相信您是知道在下的为人的,虽然这种事不同于做生意,但是在下的信誉想来还是能够保证的,您说是不
是?”
沉默良久,王龄举最终轻轻点头。
离公子看后,脸上的笑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林旭病了,这次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是真的病了,可是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觉得胸口憋闷而已,这一切是自那日
皇帝带来那个坏消息之后才有的。本来自从来到明昊之后,林旭一直是个健康宝宝的样子,再加上来到这里之后也很
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所以这回大病如山倒的后果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也请过人来看过
,结果也不过是说了一些需要安神静养的废话而已,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白说了,现在这家伙能静得下心来吗?答案
不言而喻。
而对于林旭的病情皇帝也是有所耳闻,但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并未有任何表示。病去如抽丝,林旭总算是体会了一
把一天三顿喝中药的感觉,这让他无比怀念那些西药药片,曾经有一度他也产生了怀疑,是不是皇帝故意借机会灌了
他一堆中药的。
但是无论这丝是怎么抽,总有一天抽完的时候,当在皇家别院的林旭病情渐渐好转时,朝堂也在暗中开始了阵阵波动
。所以,在一个本是悠闲的午后,林旭又一次见到了那位脸色不善的皇帝。
而这次,皇帝并没有再来顺便刺激他,只是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林旭,淡淡地说道:“派去的人回来了,船上的人大部
分生还,只是……”明傲世故意停顿下来,看着林旭眼神中略显的焦急之色,接着说道:“星寒和邵逸在一起,他们
……很好。”
林旭先是听到挂心的那人平安无事,整个精神便放松不少,接着又听到“邵逸”这两个字时,一丝苦意蔓延到了心里
,只是他还在担心……
“朕派去的人没有追上他们,他们已经搭上海路上的另一艘商船离开了。”明傲世知道林旭将要问些什么便回道。
林旭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略微有些诧异,但是为了不再刺激那位皇帝,很快便收殓了表情。
本来还以为那位皇帝会接下来说些什么让两人之间气氛紧张的话语,但今日皇帝似乎没有了那份兴致。
“这几日朝堂上了有了针对星寒的折子。”明傲世突然说道。
“怎么回事?”林旭听后慌张从床榻上起身,但只是问了这一句,他马上便明白了原因。
“还能有什么?宰相的那个位置很是惹人眼红的。”明傲世说道。
林旭也明白,星寒离京的事情迟早会引来其他人的疑心的,如今朝堂上闹成这样,这其中可能也有试探的意味在内。
“那么你和我说这些又能如何呢?”林旭问道。
明傲世听后微怔,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