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恋爱记——迹无痕

柳初伸手刮刮林西直挺的鼻子，“谁让你跟美女约会到这么晚，累死你活该。”准备起身，可是搭在他腰上的手却有力的很，要想在不影响他睡眠的情况下安稳抽离貌似不太现实，叹了一口气，好吧，就勉强在他的床上凑合一晚吧。

“你要是胆敢半夜乱踢我，林西小心我十倍奉还。好，我也闭眼睡觉。”

等到邓辉煌和秦宇辰打完游戏准备睡觉的时候，却意外看见柳初在林西的被子里，二人相视一笑，柳初这个笨孩子，八成又聊着聊着睡着了。每次701夜谈的时候，总会发现他是最先默默睡去的那个，然后大家也不敢发声各自睡去。这个家伙，要睡前陪聊的是他，最先见周公的也是他。这个寝室室宝虽然可爱，有时候也是任性的很。不过好在，都还在大家的接受范围内。

邓辉煌订好闹铃，秦宇辰关灯，又是安稳一夜。

九月底的校园，处处都是一副已经进入十一假期的景象。偶尔有穿着鲜艳风衣的女生拖着旅行箱嘻嘻哈哈走过校园，也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喧嚣而过，大概是早已提前放假的人，直让一些还在教室里苦熬最后一节课的大学生们心生各种羡慕。

邓辉煌下了课终于拎着买的晚饭准时六点二十回到寝室，却看见安晓成翘着二郎腿，自在的坐在秦宇辰的椅子上，吓得脸色一变。

“喂，我宿舍没人，你个外人好歹避避嫌。”

安晓成一听这话跳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晚饭翻出饭盒和筷子帮他摆置。“放心，他们仨早就把我当成自家人了，难道你却把我当外人？”

邓辉煌吃着还热乎的盖饭白了安晓成一眼，要

是拿他当外人自己早就将他赶走了。塞了满嘴的米饭，抬头问安晓成因何寄居701。

安晓成推推眼镜，“林西带着柳初去郊区玩了，说是要给这个伪宅男一个亲近自然的机会，顺便避避暑。”

“都开始穿长袖了，避什么暑，林西那心思还当我看不出来？”邓辉煌挑出一块瘦肉喂给安晓成，“你也尝尝，我觉得三楼新出的这个菜还可以。”

安晓成嚼着肉含糊不清的问道，“你能看出什么？跟我在一起这么久都还是天天被我逗，这么短时间你就能看出林西的心思？”说完就凑近邓辉煌想要再抢美食。

邓辉煌从小就抢不过安晓成只好乖乖送筷子投降。“林西是不是想让柳初帮他补英语啊？”

“咳……”安晓成被米饭给卡住了，“林西英语很差？柳初英语是第一？你们宿舍应该英语个个都不差吧。”

邓辉煌张嘴，“那我就不知道了，喂我口，饿死我了，你把我的饭都抢走了。”

安晓成目的达成，捧着饭盒一口一口喂给邓辉煌。“那你就别说你清楚，你这个笨脑子，谁的心思都猜不出来的，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想起从小到大的相处，第一天上学忘记带课本，是安晓成帮他带的；第一次被同年级的恶霸抢走了五毛钱零花，也是安晓成仗义的在操场帮他教训了那个胖子；升入高中之后，邓辉煌的数学不好，也是安晓成每晚去他家帮忙补课；报志愿的时候，明明安晓成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因为妈妈感慨了一句，真希望晓成接着陪辉煌一起念书，他就也填了自己这所。

细细想来，和安晓成是最熟悉的，看着那双眼镜后的如琉璃般得眸子，他坦诚，这么多年，来身边人的心思都猜不透，更何况刚来一个月的林西呢。

吧唧吧唧最后的一口饭，“那秦宇辰呢？”

安晓成转身倒水，“用他的原话说是这样的：儿臣甚为思念父皇和母后，离朝已逾月，还望室长大人准在下不告而辞之罪。勿念。”

邓辉煌朝着秦宇辰的椅子踢了一脚，让你小子不说一声就走，还走的这么贫嘴，没带好吃的回来，看我以后怎么对他。

“别踢坏了，我这几天住你这里。”安晓成清理着桌面，“秦宇辰说宿舍就剩你一个，挺可怜的，让我这几天就睡他这里。”

可怜？！我什么时候轮到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可怜了？！“不需要，一个大男人害怕一个人住？”

安晓成打开电脑，开机的荧光映出他嘴角的一抹笑，“我不管你怕不怕，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宇辰，就不能食言。”

第十一章

四个小时的车程后，柳初终于发现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大城市的边缘也有山清水秀的一片世外桃源。下了车，就指着高高的大山对林西说：“绿！绿！快看！”

绿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只是已经很久都没见过那么纯粹的颜色了。

来这座城市已经五年，布满尾气的街道，用假花装点的盆栽，亮得刺眼的钢化玻璃，以及路上那么多衣冠楚楚的所谓高级人士，只是，他也不过是这人海里一粒随波逐流的沙。

柳初叹口气，怀念极了那年刚来校报道的他，身上穿的是浅绿色的棉布衫，左手提了一网兜的生活用品，右手是一大包衣物和家乡特产。他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雨，脚下的胶鞋被湿的都快能养小金鱼了，急冲冲的跑去学院报道，却一头撞到了李老师的背上，差点把这个瘦弱的文学老师给撞倒，至今想起来还是满脸愧疚。不过也正是这位老师，居然微笑着对那时候的柳初说：“难得见你这么干净的男生，像小树苗一样。”至今柳初还没有想明白，当时那样狼狈的他，哪里能被称得上干净二字，自己更是除了那一件绿色衣服之外，哪里和树有关系。

林西拍拍柳初肩膀，坏笑道：“快跟我进屋里吧，马上就天黑了，山里面，你知道的，什么蛇、野猪、野狼都有的。”

柳初瞪了林西一眼，心里暗骂这厮真煞风景，理科生真不解风情。

林西说这是他外祖母的房子，因为很远，也只是假期会回来住几天。

屋子不大，是上个世纪郊区典型的二层家宅，柳初笑说要是位置再好点，大概就是别墅了，只可惜是坐落在村庄中，无人识。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客厅、卫生间和一间卧房，扫灰，擦地，摆放日常用品。柳初在客厅听着MP3，突然问在厨房下面的林西；“为什么你只收拾了一间房？”

林西喊道：“是我们！”

柳初撇撇嘴，“那我们为什么只收拾了一间房？”

“既然主语是我们，那就代表是双方都同意的，你先想想你自己的理由是什么，饭马上就好了，边吃边给你解释。”

双手托腮，柳初仔细想是为什么，他在整理完卧室的时候问过林西是不是这一间就好，林西说不需要别的了。那么也就是说，其实整个建议都是林西的。对，是他的。

正巧林西端着碗出来，“柳初来吃饭。”

柳初挑着手里的面条，“我记得是你说的就收拾一间房吧，我点头的。”

“对啊，所以呢？”

“那就是你回答我为什么只收拾一间？”

“手艺没退步，还能拿得出手，“林西吃了一口面才说道，“你马哲没学吗？外因通过内因

起作用，内因起决定性作用。你当时答应了我的建议，说明你自己心里也想的是只收拾一间房。”

柳初抿了抿嘴，貌似……确实是自己懒得再动了。只好低头吃饭，“是，是我的原因。”

林西笑道；“知道就好。”

柳初心中大喊三声食不言，二人安静的结束了晚饭，林西自觉地去院子里乘凉，柳初被迫的去厨房洗碗。

仰望那面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夜空，从有记忆到现在，那些曾经抱着他数星星的都一个一个都走掉了。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外祖母在摇椅上晃啊晃的给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也记得那年外祖母去世自己搬不得不搬家时声嘶力竭的哭喊。他伸出手比划了比划，那些时候自己才那么矮，而现在却已然是一副大人模样了，再也不会傻到真的坐在台阶上仰着酸痛的脖子，一颗又一颗的去数那些令他眼花缭乱的繁星。

“喂！”

林西扭头，正对上眼睛弯成月牙状的柳初，“哈哈，死林西，就知道你会被我吓到。告诉我，你已经数了多少颗星星了？”

“两颗。”林西揉揉柳初因为干活而略点凌乱的发丝，温柔的看着他，这么多年的变迁，他不是那个会努力想要接近天空的孩子了，更不会去数那些根本数不清的星星，他能做的，他想做的，只是接近面前这两颗灿烂的黑眸。

天空遥远而冰冷，只有你才能给我最近的温暖。

柳初递给林西一个洗好的红苹果，“呐，我亲自挑的苹果，保准又甜又脆。”

林西咬了一口，“嗯，确实不错，你的眼光估计也就仅仅挑挑苹果而已了。”

柳初白他一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西，刚刚你在发呆诶。”

“嗯。”

“你在想什么？”

林西拉过柳初和自己并肩站着，无奈的望着深蓝色的夜幕，“我想起了我的外祖母，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柳初安慰他，“生老病死，谁都做不了主的。你这样难过，她老人家也会不开心的。”

“那你哄我开心吧。”

“怎么哄？”

“你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完我就开心了，咱们就去睡觉。”

虽然十分困惑林西的要求，但柳初看着他那双期盼的眼神却也说不出不要二字，只好凭着记忆去讲，期待讲完能够早点睡觉。“在很久以前，遥远的天庭里住着……”

睡前，柳初问林西为什么一定要听牛郎织女的故事，林西背过身去，轻轻的说道，“亿万光年再美丽，也比不过似水流年的温暖。越是艰难，才越要坚持。”

柳初也闭上眼睛，“越是不可能的，才越显珍贵。”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了林西的踪影，一摸床单，还是热的，看来林西也刚起床没多久。

今天的日程是陪林西去山上的古庙里还愿，更为直接的说就是爬山，那座房后的高山。

松林茂密，草地浓绿，时隐时现的小野花也在阵阵松涛中舞动身姿。

柳初跟在林西身后喘着粗气缓慢行进，要不是看在风景不错的份上，他早就半途而废自行下山了。总是宅在宿舍里的他身体机能早就严重退化了，爬山对他简直好比登天。看着被云雾笼罩的山顶，柳初心想要是到了庙里，怎样也都到下午快两点了。好在，林西在包里装足了饮料和食物，就算在山里过夜都够了。

瞅瞅四周，只有树、草、花和偶尔飞过的小鸟，在这里过夜，怕是小命难保。还是跟着林西乖乖爬山吧。

在一再的呼天抢地骂林西的过程中二人也总算是到了古庙。

第十二章

红墙青瓦的构造破有前清的风格，山顶的矮松绿丛掩映着这座略显没落的老建筑，苍凉之外渗透出几分严肃。柳初看着有些褪色掉漆的墙壁，摸着锈掉的大门拉环，眼里的疲惫变成了惊叹。“林西，虽然不知道这座庙是不是灵验，但是这个深山古庙的感觉，真的很棒。”

林西替柳初拍了拍一路走来的灰尘，“里面负责的老人我认识的，呆会进去跟我叫老爷爷就好，别的你就什么都不用说，看着我做就好。”

开门的果然是一个头发略白的老人家，并不是想象中的袈裟秃头，身上穿的也是很多老人长穿的深蓝色棉衫，见到林西来满脸都是开心的笑。柳初跟在后面也发自内心的笑，尊老爱幼一向是他秉持的优良传统。看起来虽然上了年纪，腿脚也不甚利索，但是精神头却很好。估计是一位很可爱的老人。

寒暄了几句，林西拿出包里准备的水果贡品和香火钱，告诉老爷爷来意。高考之前，林西专门一个人上山来这里对着那堆神仙像许愿，一定要保佑自己考到理想的学校。这次升了学也必是要来还愿的。

一阵鞭炮响，老人轻敲钵响，缭绕的香火盘旋而上，林西虔诚的下跪叩头，嘴里默默念着什么，身后的柳初听不到，只是配合着这情这景轻轻呼吸，不敢打扰。

还愿的过程就这样结束了，善良的老人得知两个人还没有吃午饭，很热情的开灶为他们准备了一点吃的。林西担心柳初吃不好，一再问他要是吃不下就吃包里的面包，柳初反而瞪着林西，“我一个大老爷们，以天为盖地为庐都可以，这个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一旁的老人家看着也笑两个人亲密的好像自家兄弟。

山中的天气变幻多端，用柳初的话说，可以媲美林西的脸，时阴时晴，永远猜不透在那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像此刻，吃饭时还是温和的阳光，只不过休息了半小时就已开始电闪雷鸣。

老人家安慰他们，“山中就是这样，但是雨势不会太大。今天下山是来不及了，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明天再走，正好陪陪我这个孤寡老人。”说罢，安排二人在唯一的一间客房休息。

柳初看看这雷雨越下越大，就去补觉了。剩林西一个人陪着老人家看雨落。

“老爷爷，这几年来庙里的人都越来越少了，您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事做，没有考虑搬走吗？”

老人抽着手里的旱烟，笑着解释：“其实这个庙建的够早，我太爷爷的时候就有了。山里的人也都迷信，这看庙的工作，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我们几家都是过六十岁的老人来看着庙，帮乡里的人祈福。”老人伸出手探探雨势，接着说

“其实不只我一个人，隔壁村的老王和老刘也是看庙人，他们这几天陪孙子去了，我先一个人看着。”

林西点点头，看着细雨敲打屋檐，心里顿时宁静了不少。柳初说的对，这里更真实。“老爷爷，咱们这附近就这一所庙，可是还不是那种大庙，有和尚有算命的，不过香火倒还挺旺盛呢。”

老人磕一磕烟灰，重新装进烟丝，“咱这庙里装的就是地方神，护的就是咱这一方人。那些大庙管的人太多，估计管不过来，咱这个神仙可是尽职尽责。”

“咳……咳……”老人重重的咳嗽两声，林西赶快帮忙顺气，嘱咐他别总吸烟了。

“哪改的过来，这旱烟我吸了几十年了。我看你这小孩儿挺懂事，爷爷来帮你算算命吧。”老人说着说着就拉过林西的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看得林西心里发慌。

“老爷爷，怎样？事业什么的一般就好，姻缘呢？”

老人表情严肃了起来，“你啊，命不错，活得会很久，事业也会不错，不仅仅是你说的一般，只是这姻缘……”

林西追问，老人安慰他“看不出来你的姻缘，说是孤独命吧，偏偏有人会出现，说是会结婚吧，可是偏偏又不会。真是奇怪，可能不太好……哎，我给人看了这么多年的姻缘，还没见过你这么怪的。大概我老头子还是功力不够，琢磨的不到家吧。”

林西松了口气，想想在屋里呼呼大睡的柳初，突然很感激这一次的迷信之旅，连忙笑着回答，“没事，过得好就好，我不贪心，知足常乐。”

雨丝如织，被雨帘遮住的青山也显得一片宁静，林西感慨着似乎好像在梦中的江南水乡一般，清秀雅致。老人家摸摸林西的头笑了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呆在山上。林西轻轻合上眼睛嗅着雨的气息，混着点香火的燃烧味道，他恍惚觉得这就是宿命的味道。

第一次见柳初的时候，也是雨天，似乎柳初就是雨娃，他到的地方总是会下雨，还是这种绵绵密密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