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狐狸本来躲在赵紫的身后,这一看可还了得,赶忙伸出手去接着,奈何之前被人欺辱,终归是没什么力气,连着赵紫一起跌倒在地。金毛也算是有良心,将自己压在了赵紫的身下,做了一个人肉垫子。
黄鼠狼从他二人中间勉强的钻了出来,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压,差点把它压扁。它落在一旁抖索抖索毛,恢复了翩翩公子的风采。
黄幼幼拉起被压的直咧嘴的狐狸,有抱起赵紫,转身就想往青蛇那边跑去。在他的印象里,老妖精那就是万能的。可还没等他跑出去,就感觉手里的赵紫是越来越沉,最后他竟是连同赵紫一起跌在了地上。
还没等黄幼幼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青蛇就一手抓住一个,将他和狐狸统统甩了出去。
只听得一阵劈啪作响,一声长啸,一条大蛇挺身而出,高数十丈,通体亮紫,鳞片坚硬亮泽,盘踞在地上的身子竟是将小院占了个满满当当。一颗蛇头高高昂起,不停的发出尖锐的鸣叫。
老道士推开头上的砖头瓦砾,从废墟里探出身来,看着眼前的大蛇,简直就是瞠目结舌,他恨恨道:“徒儿啊徒儿,你真是偏疼的果子不上色(shai 三音),如今你这般模样,让为师如何救你啊!”
160 尽释前嫌
这边老道士气得直跺脚,那边黄幼幼抱着金毛狐狸的腰放声痛哭:“阿紫,阿紫变蛇了!变蛇了!怎么办?怎么办?”
金毛狐狸对于赵紫变身一事也是惊惧莫名,他一方面要稳住心神,另一方面还要安慰哭叫的小兽。金毛把黄幼幼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着,让他看着眼前不停鸣叫摇摆,妄图挣脱小院束缚的紫色大蛇,对这他的耳朵大喊:“你看清楚!看清楚!那也是赵紫!那蛇也是赵紫!你不要便罢,不要我要!!”
金毛狐狸说罢放开黄幼幼,直挺挺的向着大蛇走去,黄幼幼一惊,赶忙伸出手扯住狐狸的衣角,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叫嚷道:“谁说我不要了!阿紫是我的!是我的!”
金毛见他一脸的狼狈相,虽然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但还是死死的抓着自己不放,那害怕又坚强的模样,让金毛不禁牵着他的手,牢牢的握住。四目相接,却是一样的坚定。
大蛇摇晃着脑袋,不停的挣动,猛然间看见了站在废堆里的老道士,嘶嘶怒吼着伸头过去就是一击,饶是老道士灵便,不然不死也要重伤。大蛇见一击不中,继续追击。青青一看这还了得,也来阻止。
大蛇被眼前飘忽不定的青色身影气得发狂,吼叫着一通乱撞,竟是把周围的房舍也撞塌了下去。
青蛇一看不好,立刻吩咐金毛和黄鼠狼去疏散周围的住户,这要是伤了人性命,赵紫罪孽就深重了。
老道士也是明白各中缘由,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袒护这个不肖的小弟子,也遣了侥幸全部生还的弟子前去帮忙,快速的将不明就里的群众撤离现场。也正是基于这第一次与妖精的合作,大大的改变了他们对于妖精的看法,也正是通过这一次合作,他们对自己之前的做法,深深的感到愧疚。
看着极力疏散人群的黄鼠狼,看着凭借一己之力勉强维持结界,抵御外部飞沙走石侵袭的狐狸,三人心里俱是一阵一阵的懊悔。
其中一人快步跑到已经汗流浃背的金毛狐狸身边,帮助他一起支撑结界,在金毛狐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之后,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金毛狐狸闻言惊奇的回头,看到那个小道士窘红了一张脸,低着头不敢看他。金毛心中也是了然,低声回了句:“没关系。”
那小道士抬头,看见金毛虽然汗湿,却依旧明媚的笑脸,突然心跳加速,脸部充血,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这个妖精。
待人群基本撤退,青青仰天长啸一声,化作蛇形,个头竟是和那紫蛇相当。青蛇紧紧的纠缠上发狂的紫蛇,试图阻止他的肆虐,但是事与愿违,它的行为更加激怒了已经失去理智的紫蛇大蛇,大蛇带着青蛇一起摔向地面,
青青怕伤了他,自愿做了肉垫,紫蛇也是毫不留情,一下就把青蛇压得吐了血。它缓了一会,冲着旁边提剑正准备往上冲的老道士嘶嘶道:“不要伤他,不要伤他。”
“若是让他伤了人,就是戴罪之身,日后必遭同道追杀!我也……不想如此。”老道士毕竟从心底里还是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子的,尽管他学无所成,一无是处。
“不要伤他,求你了。”望着青蛇那充满乞求的,略带些希翼的大眼,老道士长叹一口气,跺了跺脚,收起了剑来。
青蛇再次冲了上去,缠住紫蛇想让把它从天空中带下来,不料此时紫蛇发了狂,竟是卷着它往死里勒,不住的在地上碾压它。
老道士掏出张道符在旁边候着,打算伺机给赵紫贴上,阻止他继续破坏。
就在此时,一人高站房顶,朝着赵紫和青蛇一盆黑狗血兜头泼来,将两条蛇淋了个正着。
此人实为小镇之民,平日里素行大胆,此番见两个蛇妖作怪,就自以为是的端来盆民间传说降妖除魔的必备法宝——黑狗血,前来助阵。就是这一番鲁莽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紫蛇乍一闻到鲜血的味道,顿时狂性大发,狠狠的咬向了青蛇的身子,顿时血流如注。
紫蛇暂时摆脱了青蛇束缚,张开大嘴朝着那房上人就攻了过去,急得青蛇冲着老道士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他贴符咒!”
老道士看看手里的符咒,一个狠心,飞跃而起,贴在了紫蛇的头后,却是堪堪晚了一步,眼前如一朵红花般,飞溅起一阵血雾。
老道士一惊,被贴了符咒痛苦的紫蛇甩了下去,他险险站定后痛哭流涕:“徒儿,为师救不了你,为师无能啊!”
161 全灭
老道士在一边哭天抢地的抹眼泪儿,正嚎到伤心处时,冷不防被弟子一推,只听那弟子惊叫道:“师傅!师傅你看啊!”
老道士循声望去,只见紫蛇不住翻滚的庞大身躯间,渐渐的透露出一抹红色,而在不远处,是那个相邻怪叫飞奔的身影,看来是并未伤及人性命。
老道士刚要唱一句无量天尊喘口气,却猛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既然赵紫没有伤人,那蓬勃而出的血花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环顾四周,只觉得遍体阴寒,心跳如擂鼓,不可停歇。最终在徒弟的搀扶下,绕过紫蛇不停扭动的庞大身躯,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手脚冰凉。恐怕要是没有徒弟在一旁扶持着,老道士就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他的心中是即喜且悲,喜得是这不肖的徒儿总算没有伤人性命,终未铸成大错。悲的是……悲的是那两个好孩子都……都……
想到此处,他不禁潸然泪下。
三个徒儿陆续跟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也都不免撇过头,不忍再看。
原来,生死只是那么一线之隔。
之前自己还与他们并肩作战,怎么能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天人永隔了呢。
三个小道士想起自己之前还欺负过他们,虽说没有酿成什么大祸,虽说已经道过了谦,取得了他们的原谅,可是……可是……还是希望能弥补一下,再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为什么相聚的时间如此的短暂?为什么不给他们机会?
一时间哀声遍野,耳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都在痛苦的哭泣。这就是赵紫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
他只不过是很生气师傅不分是非,袒护师弟,然后一阵阵的头晕,只觉得心中憋闷的难受,想要发泄出来。
然后……然后有什么在阻止他,却是让他更加生气,就一个劲儿的摔打,不管也不顾。正挣蹦着,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赵紫感觉自己一下子就不行了,头脑发晕气血上涌,本就不灵便的脑袋瓜子更是意识模糊,紧接着后颈一痛,他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恢复知觉,只闻听阵阵的哀号声,心中还在兀自纳闷,心道也许是青青和狐狸他们不知道轻重,把那些混账师兄给欺负哭了。
这样也好,让他们平日里竟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义之士,正好好好的受受教训,长个记性,以后不要随便的欺负妖精。
可是等了又等,还不见哭声停止,也没有听到打斗叫嚷的声音,更是连最多话的小黄鼠狼都没有了动静。这会子赵紫隐隐的感觉出了有点不对劲,他强压下心头的惶恐,张口唤道:“小黄,狐狸,青青,别闹了,快过来。”
“狐狸,我难受,快扶我起来。”
赵紫微弱的呼唤,没有像往常一样招来小黄快乐的撒欢,狐狸宠爱的微笑,以及青青结实的臂膀。只有一双,略微颤抖的,布满苍老皮肤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赵紫现下里还睁不开眼睛,只能通过手的触摸来分辨。他知道,这不是他所爱之人的手,这样的手,只可能是他的师父。
“老头,他们是不是闹的过分了?”赵紫虚弱的靠在自己师父的怀里,闭着眼睛,轻轻的问着。
“老头,别怪他们,是你的徒弟先不做好事,他们也就是出出气,不会出格的。”
赵紫有心帮自己的妖精开罪,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老道士说话,赵紫惴惴不安的去拉师父的衣袖,撒娇道:“师父,你生气了?”
“你别生气,我这一路上又收集了少好东西,到时候你随便去挑便是,可不许你欺负他们!”
“师父,你哭了吗?”
掉在脸上的几滴温热的液体,就像是滚开的热油,泼在了赵紫的心头,他抓紧身前人的衣襟,急促的问道:“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
“老头,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为什么不过来,不回答我!”
赵紫推开老道士,站起来就要走,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动半步,他不由得尖叫道:“师父,我的腿……我的退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走路了!”
老道士赶紧扑过来,抱住赵紫的胳膊不让他瞎摸:“没事,都没事,他们有事离开一下,说很快就回来了。”
“你的腿就是摔了一下,没事的,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赵紫本就将信将疑,那三人是断不可能留下他一个独自离去的。
而且,而且周围为什么都是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为什么有血味?为什么有这么重的血味!你在骗我!你骗我!”赵紫挣开老道士的束缚,一边呼唤着自己妖精的名字,一边摸索着爬行。等老道士想赶过来阻止的时候,为时晚矣。
赵紫愣愣的,愣愣的感受着自己手心里摸到的毛爪子。
它是那么的小,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自己总是坏心的戳戳上面的小肉垫儿,惹得宝贝儿吱吱乱叫。
可是为什么现在,它却是如此的冰冷。
还有身旁这条毛茸茸的尾巴,印象里它总是那样的蓬松柔软,闪动着金色的光芒,是自己最爱的天然毛被。
可是为什么,它现在无力的垂在一边,沾染着血的味道。
即使自己用力掐了掐,也没有换来平时玩笑一般的一嘴。
还有青青,青青在哪里?
“青青,你个老妖精!你在哪里!出个声!”赵紫语带哭腔,他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这一切,如果这是一场梦该多好,该多好。
只要青青还在,这就不是现实!
他是无所不能的老妖精!
有他在一定没问题的!
赵紫就是这样的抱着最后的一点信念,扯着嗓子喊了许久,却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他绝望的把两只动物抱在怀里,感受着他们冰冷湿漉漉的皮毛,挥开了师傅和师弟的搀扶,用一只手臂继续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探索者前行。
不多时,便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集中精力,继续寻找青青。也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打起精神,不被残酷的现实击倒。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青蛇,就在这里。
果不其然,在摸索了一段时间后,他满是血污的手掌,摸到了一只,莹润如玉般的,冰冷的手。
一个师兄见小师弟一副呆傻的模样,就那样抱着怀里的两只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动物,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同样冰冷的手掌,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那师兄背过身去,拉起袖子开始抹眼泪儿。
惨剧发生的时候,他正好在侧方,看得清清楚楚。
紫蛇受到了黑狗血气味的蛊惑,狂性大发,冲着那村人而去。师傅一跃而起,妄图通过符咒阻止它,但是奈何还是慢了一步,眼瞅着四颗毒牙就要嵌入那人的身体,黄幼幼先是飞身而起,将那人扑到了一边,紧接着便被蛇牙刺入。
那孩子挣动了几下,便全无了动静。
此时金毛也赶了过来,救下蛇牙下,已经化作原型的黄鼠狼,刚要起身,一阵血雾弥散,也倒在了地上。
眼瞅着大蛇还要攻击已经没有什么生气的两人,他急得往前就冲,也没想自己会不会就此蛇牙下丧命。他只是不想,让那么两个美丽又可爱的妖精,就此消逝。
还没等他奔到,一抹青色快速的窜过他的眼前,堪堪翻转了身体,避开七寸,迎接住了紫蛇的再次攻击。从开始的纠缠到现在的啃咬,青蛇只是做着肉体上的抵挡,全无还击。
此时师傅已经贴上了符咒,紫蛇渐渐的远离了他们,只是青蛇腰腹、脊背多出重伤,流血不止,最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它慢慢的退化成人型,也是再没有了动静。
那师兄正在伤感,却被另一个道士一推,急急喊道:“你快看小师弟!”
俩人转头去看时,据是吓了一跳。
只见赵紫闭紧着双目,缓缓的淌下了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面孔,格外的刺眼。
也许是流泪的关系,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脏污不堪,毫无生机的狐狸和黄鼠狼,再看看旁边,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青。赵紫摸了摸自己已经变成紫色蛇尾的下身,缓缓的笑了。
“一定是我吧。你们真傻。”
“青青,你最狡猾了。你个老妖精,你想对付谁不行啊,为什么偏偏不还手,为什么不把我抽到地上。”
“还诳我说什么同生咒,同生共死。那为什么你倒下了,我却没有事情呢?你这个骗子!你这个老骗子!你就会忽悠我!”
“为什么……你们都走了……”
一串串的血泪从赵紫的脸颊滴落,落在了地上,汇成了点点的水洼。
三个师兄看着眼前陌生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小师弟,心中据是哀恸万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妖精,也可以如此的悲戚绝望。
只听得赵紫喃喃了一句等我,便再无动静。
老道士紧张的上前查看,只见那半蛇半人的弟子,依旧从眼角不停的留着血泪,似是要将身体内的鲜血流尽一般,却是闭紧了眼睛,再无呼吸。
162 救援人员
赵紫朦胧中,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身子轻的似要飘荡了起来。他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就那样的任由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载沉载浮。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赵紫感觉到身边有些动静,白雾里也慢慢的荡起了涟漪。赵紫现下里是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在乎,就想这样继续昏昏沉沉的躺着,再不理世间的其他。
那白雾一阵阵的荡漾开去,竟是渐渐的显露出了一个人影,在赵紫耳边轻轻的呼唤着。
“爹爹,醒醒!”
“爹爹,快些醒醒!”
赵紫听不真切,也不想搭理,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那个人影随着白雾一阵晃悠,渐渐模糊。那人影一惊,赶紧定下心神,趴在赵紫耳边不停的叫喊:“爹爹,快醒醒!爹爹!不要再睡了!再睡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