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旅客没见过多少大场面,像您这样穿着高贵的客人,他们总是会如此的看着。”小二充满歉意的声音从我的
头顶传来,我抬起脸对着他微微的笑了一笑,“无碍,只是朋友有点不太习惯而已。”小二见我并未生气,又点着头
的继续在前面带路,空气中,我似乎听到了小二传达给坐在客栈里旅客们的警告,“如果得罪了贵客,你们永世不得
超生。”
和尚在我的身后轻轻的拽了拽我的衣服,我笑了笑却并未回头,显然和尚也听到了这句对四周旅客的警告。看来,这
客栈里有些我们没有发现的秘密。勾起嘴角,我玩味的看着眼前带路的小二,他的身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显得更
加的矮小了。狰皱着眉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只好耸了耸肩膀的继续安静的走在我的面前。
“余公子,到了。”小二将我们带至一间客房前,轻轻的推开厚重的木门,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点起灯,我看到这
间房间收拾的干净而整洁,四张床榻排列整齐的靠着房间的墙壁摆放着,中间一张四方桌,一些柜子高低的坐落在床
榻的四周。余淼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其中一张的床榻上,望向了小二,“小二,去给我们烧些热水,准备些酒菜过
来。”
“知道了,几位客官稍等。”小二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就安静的退出了门外带上了房门。我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在这件
房间内,然后坐到了床榻之上,对着狰招了招手,见他顺从的坐在了我的身边后,微笑着靠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的气氛很诡异。”和尚见我们三个都坐着,他也干脆的走到了中间的四方桌前,拉过凳子就坐了下来,“余淼
,你来过这里,给大伙说说看?”
“其实也没什么。妖孽重生而已。”余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随手给自己盖上了厚厚的被褥,然后将两只手
枕在了脑后,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天花板,“都是被害而不能出去投胎的游魂,等级又低,分辨不出人和非人的气息
,见到非同类的生物就激动。如此而已。”
“你说的还真是够简单的。”狰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我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随手抓过狰长长的秀发在手上把玩了起
来。
“哥哥,别动。”狰继续皱着眉头拔了拔我弄他头发的手,我却依然笑着无限灿烂的望着他,待他将手放回自己身边
时再次抓过他的头发把玩。狰最后只好无奈的看着我,任由我做着我想做的事情。和尚和余淼感觉到我的动静,在看
一眼狰委屈的模样,全部都笑开了来。
“几位客官,酒菜来了。”小二礼貌的敲了敲门,等待着我们的允许。我依然无聊的靠在狰的身上,模样无限的懒散
。余淼无奈的笑了笑,一把从床上坐起,将门打开,然后看着小二将酒菜放在了桌上,再关上了门。
和尚看着冒着热气的酒菜,迟疑着不知道是否到底该下手。余淼顺手拿过筷子,夹起一块肉就往口里送去。“余淼,
你不怕下毒?”和尚诧异的望着余淼,刚才从余淼简单的描述里,他还真不放心这些酒菜。
“怕什么。18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余淼说的大义凛然,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笑的无限花痴,“再说了,有
主子在,没你中毒的份。对吧。”我无奈的望着狰,又听的余淼温柔的声音传来,“主子,没毒,来吃饭吧。”
“余淼你还真是……”和尚和狰同时摇了摇脑袋,对余淼的行为充满了无奈。我坐起身,同样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孩子,至于么。再说了,真中毒又能如何,生活了这么些年,小小的毒药或许还真不能把我给怎么样吧。
“味道不错。”和尚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嘴巴里,眼睛里忽然的闪烁出了泪光,那模样,仿佛几个世纪都没有吃过很适
合人吃的饭菜似的,“我真是好久没吃到如此好吃的菜了。”
“没感觉。”听见和尚如此的赞扬,狰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在了嘴巴里,嚼了两三下就吞进了肚子里,“果
然不是人还真吃不出人吃饭的滋味啊。”
“有吃的就吃吧。”天知道和尚和余淼两个孩子吃了多少天的野果了,和尚又不吃肉,余淼也奇怪,也不知道吃肉,
两人每天就吃着那些野果,狰觉得奇怪就问他们为什么不多带点干粮,结果两孩子都回答忘记了。我给自己倒了杯茶
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也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肉皱没眉头放进了嘴里。可我还没嚼上第二口,就皱着眉头
吐在了地上。
“哥哥,怎么了?”狰见我吐出了肉,急忙倒了杯水给我,和尚和余淼两孩子也急忙望向了我,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吃不惯人类的饭菜,还是喜欢生肉。”
“哥哥。你比我多活那么些年,怎么还没习惯啊。”狰只觉得嘴角抽筋,然后低着头继续吃他的饭菜。和尚和余淼两
人听我如此回答,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只好也低下头继续吃着饭菜。我看着三个孩子安静的样子,悄然的将思绪
探出了房间外。
“他们吃了么。”一个略微带点沙哑的女子声音低低的询问着。
“我没看,应该吃了吧。”店小二的声音微颤颤的传了出来,听声音,他似乎很害怕那女子,“老板娘,那……那余
公子帮过咱们,咱们……咱们是不是可以放过余公子?”
“不行。”沙哑的女子声音恶狠狠的打住了店小二的声音,“他和那三个人是一伙的,放过他,难道你想给我们自己
找麻烦?”
“可是……可是……”小二的声音颤抖着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慢慢的没有了声音。我皱了皱眉头,这客栈的问题看来
还不是一般的小啊,人肉客栈?所以楼下才会有那么多带有怨气的游魂?但是听小二的声音他似乎看的见,如此的话
,那女子也非等闲之辈了吧。
“饭菜可好吃?”睁开眼,我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看着三个孩子都吃完了饭菜,放下了碗筷。
“还行。”和尚喝了口茶水,他不吃肉,想来也是尝不出来这其中的滋味了吧。
“有点……奇怪。”狰皱着眉头,他刚才并未吃多少,“这肉滋味太过甜美,总觉得不是那么普通的肉类,所以也没
吃多少。”
“你呢?”我望向了余淼,这孩子似乎是吃的最多的吧。见我如此问,狰和和尚都望向了余淼,只盯的余淼觉得浑身
不自在。
“今天的肉太过鲜美,所以我也没吃多少。青菜倒是很新鲜。”余淼望着我,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有什么
问题么?主子?”
07.食人祭天
“问题没有,只是感觉有趣而已。”我笑眯眯的望着余淼,如果告诉他这肉也许真的是人肉,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
情呢?“余淼,你,吃过人肉么?”
“人肉。”余淼听见我的问话明显一愣,然后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主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狰和和尚听见我的问题同样一怔,然后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又望了望桌子上的酒菜,“哥哥,难道这甜美的肉是…
…”
“啊,大概是吧。”我打着哈哈的走到了床边,踢掉了脚上的鞋子,拉过被子就躺了下来。狰皱着眉头给自己倒了一
杯又一杯的茶水,使劲的在口里清洗着,这孩子至于吗?难道修炼这么多年,连人肉都没吃过?不过一想到那人肉被
火给烤了的,我就觉得恶心。扭过头看了一眼余淼,我却发现这孩子依然是一脸的平静。我突然觉得好奇,想来余淼
这温柔的孩子以前也是吃过人肉的吧。
“我吃过人肉。也被别人吃过我的肉。”余淼安静的坐在桌子旁,头低低的,让我看不清楚他真切的表情。他的声音
很沉闷,也许他会像我们说一些他过去的故事吧。果不其然,余淼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缓缓的开了口。
“我从小的生活都很辛苦,在被门主收养之前,我经常饿着肚子蹲在街道的一旁,冷漠的看着所有的行人。有心情好
的人,可能会赏我一点吃的,对于那些心情不好并且总爱欺负弱小的人来说,我是最好的被欺负者。大部分的时候,
我都是被殴打的对象。脸上与身上的伤痕,总是消也消不掉。”
“忘记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我生活的地方发生了旱灾,所有的食物都没有获得收成,有钱人家里有存粮,倒不觉得日
子会有多么的辛苦,可对于穷苦的人家来说,那无疑就是一场灾难。大家扒完树皮挖野草,最后只好狠心的杀死自己
最小的孩子来充饥。那个时候的村落里,到处都是母亲哀号的声音,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骸。有时候我想,所谓的人
间地狱,大抵也就只是这个样子了吧。”
“人类真残酷。”狰撇了撇嘴巴,走到我身边将我抱在了怀里,一边小声的唠叨着,“听你这么说的,还不如做一只
妖呢。至少有时候不吃不喝也饿不死就是了。”我一言不发的望了一眼狰,然后望向了余淼,这孩子,经历的苦难果
然比我想象的要多吧。
“有好心的人,流着眼泪把自己的孩子熬成的汤肉送给我喝,我当时不明白,只好奇为什么在这么苦难的日子还会有
肉吃,那好心的人都只说是有钱人的施舍。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所谓的人肉汤,可是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我的
心在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冷冻了起来。唯一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就是那起伏的胸口和有力的心跳。”
“后来,来了个巫师,说是我们那里的人犯了错,惹怒了天神,庄稼无收是天神对大家的惩罚。看着大家惊恐的眼神
,巫师的嘴角却勾起了笑容,说是只要能够用活人祭天,就可以免除一切的罪孽。我冷笑的走出人群,指着巫师的鼻
子问他,天神不都是有怜悯之心的么?为什么又会要求用活人祭奠?”
“我看到了巫师大惊失色的脸庞,我看到他因为气愤而变绿的脸庞,我看到他恼羞成怒的咆哮,他对所有的人都说我
才是妖孽,将我祭给天神庄稼就会有收成。所有的人都信了,在巫师的咆哮中相信了。那些淳朴的人们抓住了我,捆
的严严实实。”
“第一次,我发现天黑的是如此的快,第一次,我最后一点的心跳都被剥夺。我冷漠的望着眼前所有的面容,冷笑。
我看到巫师从我的身上一点一点的切下肉块放入了架好的大锅中,我看到我自己的肉在热水中翻滚,我居然没有感觉
到疼。”
“没有血流下的痕迹,巫师冷笑着对大家说我就是妖孽,只有妖孽才不会流血。最后,在人们吞噬着我的血肉的时候
,我终于晕了过去,在那昏厥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场大火,在我的周围升腾,将我包围在了里面。”
“后来呢……”和尚抱着自己的双手,牙齿只打颤,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余淼,“真是太残无人道了。你不疼啊?
为什么你没有流血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流血,只知道我看到了一片一片的大雪飘落,就像现在这里的积雪一样,厚厚的一层,一
直飘一直飘。”余淼摇了摇头,将手中已经凉掉的茶水倒在了地上,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几位客官,水来了。”狰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门外响起了店小二的敲门声,狰懊恼的将抱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
将脑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面,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耳语道,“那店小二怎么这个时候敲门,你说他会不会听到刚才余淼
说的过去?”
“不知道呢。”我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狰的脑袋,然后望向了门口,轻轻的开启了嘴唇,“进来吧。”
沉重的木门发出了沉重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到的这里,我皱着眉头看着这沉重的木门,不知道为
什么我很讨厌那沉闷的声音。和尚麻利的走到了店小二的面前,接过了他手中的热水,然后看着店小二架起了浴桶,
最后一股脑的将水全部倒了进去。
余淼走到浴桶面前,将手探入了水中,试了试水温,然后转头对着店小二交代道,“小二,再去烧些热水过来,我们
这里有四个人,这水怎么看都不会够的。”
“好的,您等会。”店小二正看着我和狰暧昧的样子出神,听余淼这么一交代,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点头哈腰的
退出了门去,我听见他的嘴巴里喃喃的絮叨着一句话,“这么美的人儿,居然都是男的!”
“我们很像女人吗?”我抬眼望向了余淼和和尚,他们回头一看到我和狰,两人同时做了个跌倒的姿势,至于那么夸
张么?我张着眼睛,奇怪的望着他们两个人。
“咳,咳。”和尚咳了两声,然后把视线转向了别处,有一下没一下的向我这里嘌上一眼。余淼则同样咳了两声后,
红着脸望着我,“主子,先洗澡吧。”
“哦。”我简单的应了一声,刚将身子坐直,衣服就很乖巧的划落在了床上,我皱着眉头回头望着狰,他却笑笑的将
我的衣服全部拉了过去,“水来了哥哥就要洗澡,所以就帮你把衣服先都接开了。方便哥哥洗澡嘛,快去快去。”狰
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推向了浴桶,见我半天没有任何动作急忙将我一把抱起,然后轻轻的放入了浴桶之中,我只感觉到
冰凉的身子四周一热,我已经坐在了浴桶里了。
皱着眉头望着狰这小鬼,“你真的只是因为我要洗澡才将我的衣服接开的么?”想来,难怪刚才店小二会那么傻的看
着我和狰的方向,想来刚才我就在狰的捣乱下春光大露了吧,难怪和尚这孩子会别过脸去,难怪余淼这孩子会红着脸
说话,狰这小子,我一把将准备溜回床上的狰给拉了回来,一把将他拽进了浴桶里,看着这孩子满脸的狼狈,我却突
然笑开了。
“哥哥,你至于让我衣服都跟着湿透吗?!”狰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委屈,他装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看着我,一双
手躲在水里东玩玩西窜窜。
“没什么啊,小小的惩罚你一下,顺便让你给我好好的洗个澡。”我笑着捏了捏狰的鼻子,然后背过身子趴在浴桶的
边缘,这浴桶还真是大,居然能够让我和狰同时在里面洗澡休息。这水里果然舒服,暖暖的柔柔的让我觉得十分的舒
畅。狰一听我要他给我洗澡,急忙伸手拿过浴桶旁的毛巾,小心的给我擦起了后背。
“客官,水烧好了。”小二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我皱着眉头捂住了耳朵,果然在得到余淼的允许之后,那笨重而
厚实的木门再次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我只听见一声水花响起,狰已经将我完全的抱在了怀里,并且用毛巾将我包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