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皇子(穿越 FZ)下+番外——不虞

作者:不虞  录入:11-21

尽管少年的叹息是如此的为不可闻,执语还是如五雷轰顶般听见了,那种悲悯而无奈的叹息,令他连呼吸都感到疼痛。

“你懂什么……”颤抖的身体再也无法控制自如,连声音都在发颤,执语悲伤的表情映入执废眼中,“是他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让我们不得不跳……”

是的,圈套。那个站在最高点如俯视蝼蚁般傲视天下的男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欲擒故纵,权势名利甚至天下对他而言不过一场游戏。

事到如今,若不能将男人的心思猜个七八分,被男人选中作为游戏对象的他也对不起那个男人的眼光。

执语嘴边慢慢勾起了温柔的弧度,一如执废记忆里笑得云淡风轻的翩翩佳公子。

殷无遥。

这个男人有如神话,是从小他们心中的唯一的景仰。

聪明,果决,完美,却又无情。

男人设下的第一个圈套,名为太子。古往今来,被立为太子的人,除非身体羸弱不堪重负,十有稳坐皇位。而殷无遥则不然,他从不按常理做事,他喜欢立谁就立谁,还让别人也心悦诚服地赞同,更让有心权位的人亲自将自己的对手送上太子之位。

男人设下的第二个圈套,名为可能。这几年来,他有意无意地默许几个儿子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任他们坐大,将身为太子的执废紧紧锁在身边,看似离皇位最近的太子,却是最没有权势的,因此让他们心中埋下了欲望的种子。

男人设下的第三个圈套,名为执废。如果不是见到男人看执废的眼神如此可怕,或许执语也不会提早将对帝王出手,而一旦出手,就没有退出的可能。如果男人没有对离间他与执废之间的计谋采取将计就计,执语也不会因得到执废之死而采用极端手段,为的是加快男人的灭亡。

然而俗语有云,欲速则不达。

他们就像在深林里进行的狩猎游戏,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抱存着同样的心思,殷无遥却可以将信任交予对方,半年来将所有的人都骗了。

不,或许执废也相信男人,所以他们才能合作得天衣无缝。

自己,究竟是输在哪里?

他不甘心。

执语笑着,却无比悲伤地看着少年,语气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却不经意间卷起寂寞的波澜,“小七,你还记得吗?骑射课的时候,你受了伤常坐在我身边……还有那年,你叫我‘哥哥’……我们一起去下元节……一起赏雪赏梅……”

看着执语越来越痛苦的眼神,听着他越来越悲凉的声音,执废纵使想要安慰,也无从下手,只能点点头,“我记得。”

“我不懂……我到底输在哪里……”执语痛苦地抱低下的头,再抬起时,眼神的疯狂让执废心跳一窒,对方满脸的泪水,表情扭曲而疯狂,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执废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可执语却一步步逼近他,“你说啊!说啊!我到底输在哪里了?!”

看着已经濒临崩溃的执语和缓缓后退着的执废,执仲伸出手打算打住执语,可在听见执废的话以后,伸出去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握成了拳。

“你们一开始就把爱情也计算在里面,可最后,他却放我自由了。”

轻柔如羽翼拂过的语气,似一阵温和又清凉的风,执废淡淡笑着,甚至似乎想起了一些无奈又温馨的回忆,笑容里带着一丝眷恋。

这是谁都没有见过的表情。

执仲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的疼,可那个亲手撕裂自己心脏的人,却是自己。

然后他望向那距离自己遥不可及的少年,敛去了所有的疑惑和嫉妒,只是望着,仿佛告别一段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恋慕。

“哈哈哈哈……竟是这样……竟是这样!”执语又哭又笑,笑声狰狞而恐怖,却无比的空洞,最后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执废连忙上前扶住执语昏倒的身子,让他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眉头轻蹙,“他怎么了?”

执仲也走上前,蹲下身察看执语的情况,对于没有防备的执废,他并不想伤害,视线直直地锁在少年的身上,一字一句地道,“正如你所说的,感情是不能不择手段的,所以……他疯了。”

外面已是倾盆大雨,几乎要下尽这几个月来蓄存的雨水一般,像是为了洗刷所有的血腥。

“那你呢?”执废看着他,眼神清明,不带任何感情。

执仲深深呼吸了一口少年身边的空气,然后苦笑着,“我还能怎么样?已经输了,就无需再负隅顽抗。”

此时,宋景满带领的一队手下和执废带入皇都的影卫都已经回来,在宫门外静静等着。

目送执仲被押下的背影,执废叹了口气。

“看什么?落水狗有什么好看的?”少年身边不知何时站着容貌秀丽宛若妖精的青年,两人的眉眼处竟能找到某种相似。

执废回头看向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青年,青年穿着华丽的紫色绣袍,妖媚不可方物,“皇兄,我去你那讨杯茶喝可好?”

“不好,”执秦果断地回绝他,扯了扯嘴角,“东西都被我砸光了。”

“皇兄一直藏身在帘后,刚才为什么不出来?”执废望向还轻轻动着的帘幕,仿佛能想象执秦躲在里面的样子,绽开一抹笑容。

“你觉得呢?”执秦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波中流转着一丝狡黠,“如果我刚才从后面走出,或许,疯掉的会是两个人……”

“呃……”执废顿了顿,确实,若是让执仲和执语知道自己这半年来都住在执秦府上,整件事情“以色事君”的秦王也参与其中,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会比现在更难过吧,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总比知道了好。

殿上的大臣们纷纷全都解开了绳缚,纷纷看着两人,复杂的视线交织而落在两人身上。

大臣们正要过去行礼时,执秦一脸不满地瞪着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早朝时间了,内乱已定,赶紧离开皇宫,趁本王还没记住你们的脸以前。”

大臣们愣了愣,随即想起今日早朝是为了讨论废帝的事情,一张张脸五颜六色青红交加,看得执秦心情好了许多,挑了挑眉,尽情欣赏着一群四五十岁的男子们急得跳墙的丑态。

执废看着身边青年愈加弯起的唇,忽然对那些大臣起了不小的同情心。

“既然无缘喝到皇兄泡的茶,那么要不要来驰骤宫,母妃的茶也泡得不错。”执废微微笑着,企图唤回执秦的注意力。

单指抵着下唇,这是执秦独特的思考方式,没过多久,执秦笑了下,“也好,如果你邀我去太子寝宫,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说到太子寝宫,就想起了那晚上的误会。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再提起那段往事。

沐妃在屋里放了个小泥炉,上面烧着一壶热水,茶叶、茶具均摆放在桌面,冲两人盈盈一笑,“你们有话慢慢谈,母妃就不掺和了。”

执废眼里掠过一丝紧张,想要叫住她,心里却对这种依赖的情愫而感觉奇怪,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母妃,闻涵和丹鹤呢?”

沐妃眼中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虽然不明白执废为什么会直呼他舅舅的名字,只是这个孩子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与众不同,身为母亲,自然是站在自己儿子这边的,伸手摸了摸执废的头,像小时候哄他一样。

“闻涵带着诏令赴任去了,丹鹤是为了赌约而不能见你。”

“赌约?”执废眨了眨眼睛,满脸写着疑惑,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赌约。

沐妃温柔地拍拍他的肩,“他说,总有一天会赢回来的。还有闻涵,他也随时欢迎你,因为不想沾染太多的离愁别绪,一个人潇洒地走了。”

说到这,执废也笑了一下,“闻涵就是那样的人呢,如果我去送他的话,说不定会哭出来。”

“嗯……”沐妃笑容里也多了几分寂寞,“如今你们都长大了。”

“母妃……”虽然沐妃的笑容欣慰更多于寂寞,执废总觉得心里歉疚,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能好好在母妃身边陪着她了。

还没等执废将歉疚的话语说出来,执秦轻咳一声,“多谢沐妃娘娘好意……”

沐妃心中的一丝伤感被打断,握了握执废的手,“你们慢聊,母妃去帮宋兄包扎。”

“宋兄?……”执废喃喃念着刚才母妃说过的话,看向那翩然离去的身影时若有所思。

执秦从盒子里拈起一些茶叶放入空壶中,用泥炉上烫着的开水泡了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如一段舞蹈。

那双狭长而凝着光彩的眸子,眼里全是自信,执废觉得眼前这人真是活得潇洒而恣意。

“皇兄,你也想要王位吗?”执废忽然问道。

执秦眼里露出一抹不经意的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想要。”

执废有些讶异对方会这么直接地回答自己,但是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赞赏,“如果父皇退位,让与你,你愿意坐上王位吗?”

“不愿意。”执秦连眼帘都没抬起来,只专注于手中的事物,语气冷冰冰的。

“……为什么?”

哐的一声,执秦将手中的茶壶重重一放,目光犀利地盯着执废的双眼,执废被这么盯着,心里有一丝慌乱,那双形状姣好的唇瓣微微颤动着。

“你想跟我说的只有这些吗?”执秦缓缓道。

执废想点头,却慑于这道目光过于犀利,仿佛能看穿自己。

但他还是嗯了一声。

执秦粗暴地倒了杯茶推到少年的面前,“这是他为你准备的江山,我不能收。”

六十四

袅袅热气蒸腾升起,配衬着沙沙雨声和眼前绝色的青年,俨然有种超出世外的氛围。

只要青年低低地垂着眼帘,专注地在淡色的水雾中熟练地煮茶,细长的眼眸中掩去了戾气和骄傲,就跟纤尘不染的莲花一般,透着干净而柔和的气质。

然而一个人的外表和内心绝不该是这样的矛盾,有时候感觉执秦像是戴了一张面具,那乖戾娇纵的面具背后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可人活在世上,谁没有个面具呢?

执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执秦煮茶的侧脸,执秦也发现了他在看他,尽管对于别人过于火热的视线执秦相当的厌烦,但是像执废那样不含任何情愫的视线却不会让他觉得讨厌。

暗自叹了一口气,执废这个弟弟,他说不上喜欢,可也绝对不能说讨厌。

执秦用干净的软巾擦了擦手,用食指的关节敲了敲桌面,清脆的敲击声让执废回了神,接着就听见那声线优美的嗓音的说着,“我记得,父皇还有三天就会回皇都了吧?”

“啊。”执废眨了眨眼,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脸上染上几分懊恼的神色,让他一张总是淡然的脸上多了一些灵动,“他说回来以后要好好教训我。”

“教训?”执秦觉得有些好笑,在殷无遥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教训”两个字,若是谁敢在皇帝头上动土,直接就是一个“死”字。

也只有执废,才能让那个男人的心变得更宽,也更如常人一样吧。

只见执废沮丧地垂下头,“他说那条苦肉计对他而言很过分……”

执秦认真地点点头,“确实很过分。”

以前也没想过究竟是怎么个过分法,执废想了想,只好苦笑,“是因为他平常都是直接赐死有异心的人吧,这么做有违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不……”执秦略带责备地看着他,眼里露出些许感慨,“因为打在你身,痛在他心。”

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带了点玩笑色彩,却让执废觉得心底有一股暖流,游遍了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少年的脸颊也微微红了。

三日很快就到了,殷无遥原本就提早带着一千精兵隐秘回转皇都,这是算好了时间的,以那个男人算无遗策的性格,自然能猜出执废花了多少时间平定皇都的内乱。

而在这件事传遍全国之前,心有余悸的百姓们看到帝王率兵归来,无论对士气还是民心都是极大的鼓舞。

城楼焕然一新,站守的兵士们都精神抖擞目不斜视地等待帝王的回来。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郊外官道上扬起了暗棕色的沙尘,沙尘当中,是一骑当先的沐翱,他带领的先锋军英勇地剿灭了最后一批戎篱残军的事迹早已传遍了皇都。

沙尘过后,是队列有秩的骑兵,铠甲锃亮,显然是从沙场上下来以后精心擦拭过的。

百姓们忍不住纷纷来到城门前迎接,然而在军队经过城门的时候他们是不能抬起头的,因为会冒犯圣威,只是,好奇心仍忍不住让其中一名百姓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分不出哪个是帝王,一队的银甲兵士全都英武非凡,少年英俊,气势过人。

其实,帝王并不在这一列队伍中。

若是什么事情都按照原定的方向走,那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殷无遥嘴边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期待与幸福的微笑,俊美无俦的脸上少了几分旁人不敢亵渎的威严与冷酷。

帝王骑一匹通体莹白的塞外骏马先行返回皇宫,尽管做了平常百姓般的装束,但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与身上一袭轻便的黑色锦衣,更引来不少路边的百姓们好奇的目光。

一回宫,匆匆下马,随便抓了个人就询问执废在何处。

宫人经历了几天匪夷所思的宫斗,已是战战兢兢,见到眼前平凡着装之人正是帝王,更吓得面无血色,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殷无遥无奈地看了那名宫人一眼,转身而去。

光涯殿的宫人们得知帝王早已回宫的消息,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宫人们紧张得坐立不安,帝王有半年多的时间没回来过了,尽管每日都会为光涯殿打扫,但帝王平日最喜欢的熏香却比帝王在时淡了许多。

还要在帝王沐浴的池子里换上热水,还要为帝王准备他常穿的衣物,以及佩戴的饰品。

宫人们忙得焦头烂额,生怕让就在宫外的帝王感到不满。

然而帝王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光涯殿,而是去端居宫寻执废去了。

掩去满脸的疲惫,帝王希望能尽早看到他,所以运着无上轻功飘至端居宫时,只见桌案上叠放的整整齐齐经过了批改的文书奏章,却不见那批改奏章的人影。

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然而帝王仍是走向了驰骤宫。

驰骤宫还保持着原本荒凉的景色,与皇宫里的光鲜明媚的景色格格不入,当他看到沐妃院子后面的小菜园时,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下。

有点理解了那孩子口中温馨平淡的家的概念。

兜兜转转,连驰骤宫里也没见到执废的身影,沐妃宽慰他说或许那孩子有别的事情要忙,而在见到了神色不对的小宫女时,殷无遥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绿芳支支吾吾地站着,眼神不敢看向帝王,慑于帝王身上强势而冷冽的霸气,绿芳更是红了眼圈,话在嘴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在沐妃的引导下,绿芳才把实话说了出来。

原来绿芳与执仲母妃宫里的一名叫小吴子的太监私交不错,这次宫变中他被闻涵扔进了大牢,知道他的罪有可能会判为死罪,绿芳便做了些点心去看他,而在牢里,小吴子将这些年执仲母妃做的事情都与绿芳说了,像是忏悔赎罪一般,一边哭着一边求绿芳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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